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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上——by绾刀【有前部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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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之章微微点头道:“这么说,当他从佛法中窥出了剑术精进的门道,达到了目标,就立刻断了遁入空门的念头,出来混江湖了?”

黄芩笑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事实怎样,只有岳书山自己知道。”

何之章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我觉得你说的,有理。”

二人不再多言,又关注起对面船上的激战。

瞧着瞧着,黄芩不禁暗里称奇,心道:瞧不出,那个‘紫云剑客’虽然年纪轻,又喜欢自吹自擂,可手底下的功夫,却是不含糊,当真使得一手好剑法。

眼见,不算宽大的甲板上,慕容长已被公冶一诺的长剑逼的处处受制,东躲西避,显然处于劣势了。下一刻,公冶一诺走中宫,踏离宫,又是一剑出手,紫袖飘扬间,直取对手面门。

慕容长本以为对手是那种刚刚行走江湖,眼过于顶,目中无人的少年剑客,一个个自我感觉无比良好,其实一身花拳绣腿,如同绣花枕头一肚子草的那种货色,却没想到这个‘紫云剑客’外表看起来虽然和那些纨绔公子哥们没甚不同,但手底下却是精熟得很,一剑赛一剑的凶狠,剑上的力道更是惊人。

到这刻,他真是有苦自知了。

不过,慕容长并未服输。他以为虽然对手身手不俗,但还是占了手中长剑‘一寸长一寸强’,以及甲板上地方狭小的便宜,并非真的强过自己多少。

如此这般一直被对方迫的上窜下跳,前绕后转,慕容长终于怒火中烧。突然间,他似是野性发作,厉啸一声,左手在胸前一抓,顿时衣襟敞开,露出胸脯上又黑长、又浓密的胸毛。紧接着,他招数骤变,左手、右手同时发招,拳拳凶狠,掌掌刚烈,速度灵动如鹰隼,力道威猛如恶虎,寻隙而进,就要强攻入公冶一诺的身前。

顷刻间,拳风掌影扑面而来,将流云剑气困在其中。

这就是‘擒虎手’赖以成名的三招——‘敲山震虎’、‘虎头捉虱’以及‘龙腾虎跃’。

公冶一诺见他先前还只是以退避为主,现下居然主动贴近,且招数进退之间,同时显出威猛、灵动两大特点,压抑住了自己的剑气,更由于他有伤在身,却仍能如此悍猛,亦不免心中称奇。

他初入江湖,识人不多,哪里知道对方实是黑道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只是目下受伤不轻,连平时一半的功力都施展不出罢了。

不敢有所殆慢,公冶一诺暴喝一声,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剑尖忽的从剑花中央直挺而出,破开拳风掌影,劲刺敌人心窝处。

慕容长一个措步,后移数尺,同时急急隔空抓取过船上的一根竹篙,真力灌注,迎了上去。

顿时,竹屑横飞,火星四溅,竹篙被从中心刺开,仿佛瞬间盛开的尖锐、巨大的竹子花一般。

剑尖几乎要刺中慕容长右手握住竹篙的虎口!

公冶一诺心中窃喜不已。

可惜,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剑虽然破解了慕容长接连而至的三招,但无形中也拉近了自己和对方的距离。

就在公冶一诺料定胜券在握时,惊觉敌人的手竟已堪堪要擒住自己握剑的手了。

那只手,来得迅疾,五指如钩,指风凌锐,令得他腕脉间一片凉意。

擒虎手!

这一刻,他脑海里还来不及想敌人的手是怎么伸得如此之长的,就已本能的脚步猛挫,后面的连环杀招也因此刹住了,无法一气施展开来。不过,慕容长的反击之势也因为他的及时应变而落了空,没能扣锁住他的腕脉。

见一招落空,慕容长哪能甘心,当即滑步贴上,擒虎手再度发出,势如潮涨,不容敌手逃脱。

在公冶一诺眼里,这一招实在是欺人太甚。

须知,他虽然嚣张了点儿,但手底下也确是有两把刷子的,若是‘擒虎手’未曾受伤,施展出这么咄咄逼人的攻法,倒还说得过去,可此时正值受伤未愈,功力大减之际,却敢如此欺压上来,未免过于托大,小瞧了他公冶一诺了。

见对方居然胆敢空着一双手,贴身近前,直欺到手持长剑的自己身侧,显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要以空手入白刃的技法与自己较量,公冶一诺不由得肝火大动,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伸。

但见,他也不撤剑回手,只健腕急翻,剑光立时暴涨,嗤嗤作响,反刺向慕容长的脉门!

这一记反刺,仓促之中认穴依然分毫不差,可见公冶一诺的剑法根基扎实,并不似他外表一样浮燥,也有其不可小觑之处。

慕容长见对方反击凶猛,认穴奇准,也是吓了一跳,忙不迭变招避让,试图再次拉开双方距离。

只可惜时不他待,为时已晚了。

原来,‘流光如云剑’实是一等一的上乘剑法,虽然公冶一诺本身的修为尚未达到最上乘,但也曾坚持不懈的勤学苦修,剑法的根基还是非常扎实的,是以一旦抓住了反击的良机,将剑势发挥出来,当真是流光如云,连绵不绝。

这一下,慕容长不得已,只能左躲右闪了。

之后,不过三两招间,只听‘哎呦’一声,慕容长以右手扶住左臂,踉踉跄跄地退开了几大步。

却原来他的左前臂已中了一剑,虽然并不很深,但毕竟是挂了彩。

慕容长的目光宛如两把有毒的利箭,射向公冶一诺,咬牙恨声道:“小狗,要不是我有伤在身,你如何伤得了我!?”

公冶一诺年轻气盛,哪里听得下对方辱骂自己,怒喝一声,道:“先废了你这张臭嘴!”说着,手臂急伸,一剑便挑向慕容长的面门处。

若是被这样的一剑挑中,慕容长那张已是伤痕累累的脸,可就真没法再看了。

刹时间,船舱里闪电般地窜出一人,口中喝道:“手下留人!”

公冶一诺只觉眼前一花,手上一沉,面前已多出一人。

那人手里握着一柄将近两尺长的折扇,黑黝黝的,看起来是把‘铁骨扇’。

此刻,这把铁骨扇紧紧合拢,就如同一根短铁棒一般,正牢牢地压在公冶一诺的剑脊上,替慕容长挡住了这一剑。

来的,正是倪少游。

想来,倪少游在船舱中向外窥看,见慕容长受伤颇重,抵挡不桩紫云剑客’的攻势,便只得出手相助了。

扇剑相交之际,倪少游的铁骨扇短,公冶一诺的长剑长,所以倪少游的铁骨扇只聚力一压,公冶一诺的长剑便有些吃力不住,沉了下去。

顿时,公冶一诺觉得失了颜面,立刻变招,扭腕反削出一剑,就要摆脱倪少游的铁扇。

倪少游微微一笑,手底力道也随之一变,那把铁扇上竟如附上了鬼神一般,带着股奇特的黏劲,顺着公冶一诺的剑脊一抹,就已带动剑势失去了原本的方向。

公冶一诺只觉剑尖犹似被千斤大石牵引住一样,任是如何用力都削切不出去。若非他仗着自家功力还算精纯,硬生生靠一个千斤坠扎稳了马步,只怕已被倪少游这一抹一带扯动的站立不稳,连剑带人甩出去好几步了。

能在兵器上灌注真力,以黏劲抑制敌手,这已是颇为上乘的内家绝学了。

公冶一诺也是识货之人,当即明白来人的武功非同小可,一时间心下有些发虚,遁后稍退。

他这么做,是为避免因为主动出击,反被对方寻到破绽,是以不愿再随意展开攻势。

见对方退开三尺,只是左右盘旋,时而出剑试探一下,时而龟缩退守一边,分明是心存顾忌,没胆子直接扑上来,倪少游颇有风度的又是微微一笑,展开手中折扇,顺应着与公冶一诺周旋,也并不抢攻。

本来,公冶一诺打的主意是等对方先露出破绽,再伺机而动。可是,在他摆好门户,盘旋了数个回合后,却发现一直找寻不到倪少游的破绽,加上他年青气盛,熬耐不住,没多久就心生焦躁起来。

实在忍不住了,公冶一诺转守为攻,鼓起真气,一剑直刺向倪少游的小腹。

刚才,在铁骨扇的一压之下,公冶一诺吃了点儿暗亏,是以有些惧怕对手扇子上沉重的压力和邪门的黏劲,这次才特意选择了低路出剑,意在防止对手再次用扇子压制他的剑。

他觉得,骤然在这样低的位置出剑,对方的扇子短,想要压制就必须弯腰,而自己的剑长,手腕稍动即可变招,对方难以反击,只有闪躲才是上上之选。

倪少游见状,心下微微一哂,脑内已闪电般掠过三五手猛烈的反击手法。只是,在这个喧闹的码头,众目睽睽之下,加之‘紫云剑客’先前又不停地大声嚷嚷,控诉他们强掳妇女贩卖等等恶行,若这般下痛手重伤对方,似乎有被说中痛处,才不顾一切,狗急跳墙之嫌,并不太合适。

打定主意,他放弃了那几招凶狠的反击之术,只是迅即向侧后方退开半步,单臂立下,铁骨扇一垂,拦住了公冶一诺来势突然的一剑。

手上的长剑被倪少游的铁骨扇这么一拦,公冶一诺立时感到十分不妙。

原来,倪少游的铁骨扇看起来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拦,却包含着两种不同方向的劲道:一种是把长剑侧向推开的力道,而另一种却是把长剑的剑尖向上掀起的力道。

在公冶一诺看来,按照铁骨扇挥出的角度,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出第二种力道来的!

可惜,他的不可能,却是别人的可能。

感觉这股向上掀起的力道强悍绝伦,公冶一诺大惊失色,丹田之气猛吐,力图压住剑尖。毕竟,若真被敌手把剑尖朝天掀起,那他胸腹之间岂非空门大开,任人宰割?

公冶一诺怎知道,面前这个对手就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组织‘北斗会’的五当家——‘扇动松起籁,扇抚鹤翻空’的倪少游?

倪少游的铁骨扇上的粘劲早已修炼得收发自如,眼见对手全力以赴压住剑尖,他兀自暗笑,心念微动间,猛然将那股威猛无俦的内劲撤了回来。

粹不及防之下,公冶一诺顿时收势不住,剑尖力沉,直抵在船板上。

幸好他手中的是把宝剑,吃了主人的猛力一压,剑身只是受力弯曲起来,没被折断。

公冶一诺借力收势,赶紧向后跃开半步,守住门户。

倪少游没有乘胜追击,只将手中铁骨扇微一展合,继而原地负手挺立,神态甚是悠闲。

见对方一副瞧不上自己的模样,公冶一诺颇为尴尬,真想冲上去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可又自忖难是他的敌手,但若是就此退去,脸面上又委实过不去。

他正犹豫间,岸上一阵喧闹声飘了过来。

原来,听闻码头上有几个江湖人闹事,当地的巡检带着一干公人赶来了。

第六章:船头逞侠义酒香惹迷思,黑雾弥漫处蓦然现鬼影

经常往来于这条水路上的船工、船客,都知道武陵码头上有位姓魏的巡检大人,最是不好惹。

这一回,领着人赶来的正是这位魏巡检。

瞧见来的是他,识得的不免暗自忖度,遇上这样一个狠角色,‘紫云剑客’也好,那个使扇子的高手也罢,怕是都讨不到便宜了。

只见这位魏巡检,年约四十,个头不高,皮肤黝黑,一把络腮胡子威武彪悍,两只三角眼精光四射,看起来极为精明强干。他健步如飞,带领着五七个衙役,跨过十余艘船只,来到近前。

他一到,公冶一诺和倪少游二人只得剑入鞘,扇合拢,再也打不下去了。

虽说江湖人之间拔刀斗剑,流血送命是极为寻常的事,但那大多发生在远离闹市的乡村、郊外等僻静地方,真要在码头、酒肆等州府繁华地段搅事,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毕竟上有国法,下有规矩,倘若一个不小心弄出人命,落下案底,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魏巡检上得船来,恶狠狠地瞪了倪少游一眼,张口骂道:“一群胆大包天的暴民,拿刀带剑跑江湖的贼匪,你们眼里还有王法没有?!你们瞧清楚了,这可是武陵的码头,不是你们逞凶撒野的地方!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你们这些个跑江湖的,个个以为自己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可立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我告诉你们,真要弄出人命来,非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他已经歇下睡了,却因为这事被从床上叫起来,急急忙忙带上人,赶到码头查看情况,自然气不打一处来,骂得凶悍也是难免。

转而,魏巡检又把一双凶睛落在了公冶一诺的脸上,直指对方鼻子,骂道:“我知道你!你老子的‘金碧山庄’好大的威风,你仗着学过几手剑法,就学人做大侠,到处惹是生非,搞得鸡飞狗跳。我警告你,要闹,回你们辰州闹去,别在武陵地界上乱来,否则惹出祸来,你老子的手虽然不短,却未必能伸得到这儿,替你擦屁股。”

他这一顿骂口沫飞溅,语速奇快,就好像账房先生手下拨拉的算盘珠子,噼噼啪啪的,令闻者根本无隙反驳。

倪少游是老跑江湖的,当然深知江湖人‘不可与官斗’的道理,吃他一顿骂,也不生气,只是赔笑。

当然,所谓‘不可与官斗’,说的并非是江湖中没人敢与官府公人争斗,而是明面上最好不要与之争斗。毕竟,明目张胆和官府对着干,是讨不到半点儿便宜的。虽说江湖中从不缺少亡命之徒,但大多数人混迹其间还是为了讨生活,苦银子,若被公人惹毛了,总是不愿正面冲突,最多之后暗里寻到机会,背后捅一刀就跑,令对方弄不清是谁人干的,想坐实罪状也没那么容易。

公冶一诺年纪轻,面皮薄,又一向以主持正义的侠客自居,被魏巡检这一通骂,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角青筋迸冒,右手不由自主的就往剑柄上摁了去。

肖八阵见状不妙,飞身跃上对面的客船,站至公冶一诺身侧,小声道:“公子切莫意气用事,以免悔之不及。”

他已到近前,倘见公冶一诺按捺不住向魏巡检出剑,还可及时出手制止。

魏巡检的那双三角眼何等犀利,自然不会把公冶一诺的小动作遗漏掉。立刻,他火冒三丈,冷笑几声,冲对方伸出脖子,道:“好小子,还想向我拔剑?!来来来,你若真有本事,就一剑斩了本官的脑袋。你是大剑侠,我是武功微薄的小巡检,打不过你是一定的。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人头落地后,你必会成为各州府画影缉拿的重犯。嘿嘿,到那时,你就不用做什么大侠了,改做一辈子被官府通缉的凶犯吧。对了,还要抄了你老子的‘金碧山庄’!”

他这话一放出来,公冶一诺不禁心头一寒,想是怕了。

要知道,巡检虽然只是从九品的、最小不过的芝麻官,但也是朝廷命官,公然杀了朝廷命官就等于同朝廷为敌,最好的下场恐怕也只能是魏巡检所说的查抄家产、亡命江湖了。

心里一怕,公冶一诺便好似吹圆了的猪尿泡被戳了一刀,顿时泄了气,再也发作不起来了。

其实,魏巡检只是嘴臭,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江湖人手底下都不含糊,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万一把人逼急了,暗里被他们报复一下也是吃不消的。是以,他也就嘴上落个痛快,真到实处,还是不敢和这帮人玩狠的。

这时,只见魏巡检见好就收,话锋一转,嚷嚷道:“好了好了,都去睡吧,明日一早,手续办完的,给我开船走人;等着办手续的,给我守着规矩,别想在这码头上闹事。你们的恩怨,等离开这里,自己去解决!若再有人闹事,定以王法治罪!”

众人见状,知道没什么戏可瞧了,便待各自回船舱去。

忽然间,却听一人说道:“王法不王法的,倒是说不明白。但是,若真是强抢来的民女,运出去贩卖为娼,那可是天理不容了。”

声音不大,却是字字入耳,振聋发聩,极为有力。

码头上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原本打算回舱的人大多心头一震,改了主意,仍留在原地观望。

旋即,四周的气氛变的有些异样。

想不到这种时候居然有人敢跳出来说话,魏巡检猛地转身,往声音来处寻找发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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