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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上——by绾刀【有前部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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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芩听言,喜道:“既说‘极少’,就是还有。那些采药人是如何进去山里,不被瘴毒所害的?”

韩若壁理所当然地接嘴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买了‘老蓝’的‘火梨子’了。”

那老农听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面上饱受岁月摧残而形成的一道道深纹向嘴角聚拢,使他的脸看起来象一个干瘪的桔子。

见他笑得奇怪,韩若壁问道:“你笑得什么?”

止住笑,那老农道:“你说的‘老蓝’,可是住在‘魇伏谷’里的蓝老先生?”

想不到他居然知道蓝诸,韩若壁奇道:“你认识他?”

老农道:“很多年前,我曾进去谷里替他盖大屋。”

他笑一笑,又道:“他那‘火梨子’卖得奇贵,一粒能管三天用处,采药人若是进山一次就吃上一粒,卖草药赚得的钱,恐怕都不够买他一颗‘火离子’的。以前,我在里面呆过许多时日,算起来白吃了他不少‘火梨子’,可惜没法折成银子,不然就发了。”

一时弄不明白,韩若壁大感疑惑,道:“既然明知是赔本的买卖,怎会有人要买?”

“说来话长。”老农不急不慢道:“旧时在山边居住的老人都知道,山上的毒瘴是会动的。”

韩若壁不太相信,道:“毒瘴又不是活的,怎的会动?”

老农一指头上,道:“天上的云也不是活的,不是一样会动?”

感觉他这话比的不对,可韩若壁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说法。

老农又解释道:“其实,这山里的毒瘴每天午时,都会飘去‘魇伏谷’沉积一个时辰左右,再飘回来笼罩住雪线以下的地方。”

黄芩道:“这么说,‘魇伏谷’里,是无时不刻都有毒瘴了?”

老农点头道:“不错,那里终年弥漫着毒瘴,而且以每日午时的毒瘴最为浓厚。蓝老先生进去之前,从没人敢进去过。”

感觉豁然开朗,韩若壁道:“原来如此。所以,那些采药的人只要把握好这一个时辰,穿越到雪线以上去,等采好药后再在上面呆上一晚,等到次日午时,毒瘴再次往‘魇伏谷’聚集时,就可以利用那一个时辰的空档穿越瘴地,回来山下了。”

又用汗巾蹭了蹭脖子,老农慢悠悠道:“不过说是一个时辰,可具体的时间并非很好把握,是以,之前那些极有经验的采药人也会因为估计不足,算差了一点点时间,而来不及出来,被毒死在山里。不过,自打蓝老先生制出了‘火梨子’,那些采药人只要买他一粒备在身上,平常采药算准时间的话,根本没必要吃,但如果碰上这种算差了一点点的时候,就赶紧吃上一粒。毕竟,它再贵,也贵不过自己的命不是?”

“嘿嘿,”韩若壁禁不住笑道:“接诊、卖药,这个蓝老先生倒是很会赚银子嘛。”

象是瞧见了希望,黄芩抑止不住地激动道:“也许,我们可以利用那一个时辰去‘魇伏谷’。”

老农瞧他一眼,道:“你有‘火梨子’吗?”

黄芩摇了摇头。

以瞧看任性鲁莽的年轻人的目光,瞧看了黄芩一眼,老农道:“你们要去的地方是‘魇伏谷’,可不是直接穿过瘴区,上到雪线就成的。‘魇伏谷’很远,路又弯弯绕绕,一个时辰哪里够。”

自信脚力过人,黄芩道:“或许可以试试。”

他瞧向韩若壁,又道:“到时我背你上去。”

见他如此有信心,感觉不便直接打击,老农问道:“莫非你对山里的地势、地形颇为熟悉,不用找就知道‘魇伏谷’在哪儿,可以直奔着那儿去?”

黄芩道:“那倒不是,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第一次?”老农摇摇头,笃定道:“你这样的,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也是不够的。”

被他这么一说,黄、韩二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确定了。

老农自管自说道:“就算你脚力猛,可还得费时间去寻地方吧?一个时辰内是肯定找不见的。另外,就算侥幸找见了,如果没能及时吃上一颗‘火梨子’,‘魇伏谷’的毒瘴更浓,不是一样死在里面?小伙子,如此莽撞行事,会连累你这位朋友一起送命的,不划算啊。”

黄芩无语凝思。

韩若壁碰他一下,道:“不管怎样,值得试一试。”

老农‘唉’了声,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道:“实在是瞧你们年纪轻,命还值些钱,不像我这半条腿已迈进棺材的年纪,才忍不住多劝你们一句。爱听不听,要去便去,又不是我儿子。”

听得不顺耳,韩若壁拉长了脸,皱了皱眉。

转瞬,他又换了副笑脸,问道:“老伯,你可知什么人手里有‘火梨子’?”

老农打量了他一下,道:“瞧你的穿着,就知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不过‘火梨子’的价格每三年看涨一次,每次翻上一番,而且蓝老先生三年才带出来一些卖,现在不少采药人都捂在手上,哪舍得转卖给别人。”

韩若壁追根问底道:“一样的东西,价钱怎会这般凶涨?”

老农冲着山的方向呶一呶嘴,道:“这谁知道啊?……不过,我猜可能是采药的人就那么多,早先买过‘火梨子’的只是备着,用掉的人极少。它那么贵,寻常时候也舍不得用啊。蓝老先生发现卖的越来越少了,就干脆抬高价码,厚利少销,这样一来,他到手的银钱也还和原来差不过。”

仍是不死心,韩若壁道:“若是我的价钱出得高呢?”

老农用鼻子‘哼’了声,道:“能有多高?高得过三年的保命价吗?”

他这话说得绝,韩若壁只得叹了声。

眼见身上的汗已干得差不多了,老农没心思再与他们闲聊,于是道:“不跟你们扯了,我今天会跑得这么远,是为了扒些杉木皮回去盖屋顶,否则也不会遇上你们。”

说着,他收拾起那两捆杉木皮,边往远处走,边口中道:“山里死过不少人,你们俩好自为知吧。”

抬头瞧见日头快升到了顶,脚下的影子越来越小,眼看午时就要到了,黄芩斩钉截铁道:“还是按原来的法子,你在附近找个地方歇着,我先进去山里探探路。终归多出一个时辰,可以探得更远、更仔细些。”

他心里想的是,自己本就可以支撑一个时辰,现在又多了一个时辰,是以每天都有两个时辰,只要一天一天地探,将山里的地形、路线熟记于脑中,今天寻不到‘魇伏谷’没关系,还有明天,明天寻不到,还有后天。地形、路线只会越记越熟,探的速度自然也越来越快,最后,总能把两个时辰内,所能探出的范围扩展到最大。而至于‘魇伏谷’的位置可能在这一范围之外,根本没有机会寻到这一问题,他不是没考虑过,但是,一个人只能做到他能做到的,那些不受他控制的问题,还是留到把能做到的都做完了,再去考虑吧。

觉得也没甚其他法子了,韩若壁正色回道:“那好,我就在这儿等你。记住,莫要贪功,两个时辰之内,你定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刻,影子到了脚下,笼罩着山体的淡灰色瘴气越来越淡,黄芩见机会来了,冲韩若壁挥一挥手,毫不迟疑地一纵身,举步生风般往山里去了。

进到山里,他发现毒瘴确实消失了,映入眼帘的山林,犹如微雨新晴,真正是满目清朗。只是,那些消失无踪的毒瘴,是不是恰如那个老农所说,去了‘魇伏谷’,却是不得而知。

失去了瘴气的包裹,原本神秘可怖的‘雪峰山’褪去了一层距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已不再令人望而却步。山上浓翠蔽日、山泉飞溅,还常有不知源起何处,止于何方的溪水自树根下、石缝里点点滴滴地渗透出来,平添几许柔情蜜意。可惜,沿途的这一切风光,黄芩都无心细赏,只一边疾奔,一边将地形、路线印入自己的脑子。

就这样,他在山里转了不知多久,仍是毫无头绪时,忽见好大一团似云似雾,色泽如墨的异物从西边飘了过来。

那团异物飘得极快,绝非云雾。

稍加计算,黄芩心下微惊,一阵警醒,暗道:快到一个时辰了。

虽然不能确定来的就是毒瘴,他还是没有丝毫迟疑,立即鼓荡起了全身真气,把自己从头到脚护了个严实。

眼见那团黑色异物一边快速飘来,一边不断地膨胀、扩散,象一只蛰伏已久,突然醒来的、饥饿的远古巨怪一般,蚕食鲸吞着周遭的山林,仿佛想要一口气将这片山林全部纳入腹中。它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直到铺天盖地,把整个山林都包裹在了里面。就在它看似无限的不断膨胀中,颜色变得越来越淡,质地也越来越稀薄……最后,当黄芩置身其中,已完全无法估量它的全貌时,它已变成了一种极淡的浅灰色,笼罩住了山体。

不错,这就是毒瘴!

忽然,黄芩心中一动:毒瘴若真是去了‘魇伏谷’又回来的,那么他来的方向,应该就是‘魇伏谷’的方向。

也许,‘魇伏谷’就在西边。

哈哈,此念一生,他心中顿感兴奋不已,一边以真力逼开毒瘴,一边往毒瘴飘来的西面疾掠而去。

才掠出没多远,一种很细密、极富弹性的‘嗡嗡’声连续不断地响起,夹杂在山风吹动树梢发出的沙沙声里,传入了黄芩的耳中。

其实,这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也许根本听不见。

黄芩聚起耳力,想听得更清楚些,以便判断到底是什么发出的这种声音。可他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出个名堂来。

他心中起疑,转眼间,足下点地,身形没有片刻停顿,继续往西掠进了声音传出的那片林海里。

这片被毒瘴覆盖的林海茂密而阴霾,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阴森之感。如果细加观察的话,还会发现笼罩其中的毒瘴,已不再是林子外面的浅灰色,而呈现出一种接近墨汁的深灰色。

显然,这里的毒瘴比别处要浓厚得多。

随着黄芩的脚步越来越深入,那种‘嗡嗡’的声音也越来越响,直到异常清楚。

这声音在黄芩听来,竟象是许多对翅膀高速振颤发出的。

忽然,透过毒瘴,黄芩发现较远处的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隐隐的,似乎有个人。

一时间,他大为惊诧,没想到这片毒瘴异常浓烈的林子里,居然还有别人。

的确,即便是吃了‘火梨子’的采药人,也不过是穿越瘴地,到雪线以上去采药,断不会出现在这里。

黄芩不禁怀疑,会不会是自己眼花,瞧错了?

心生好奇之下,他想确定巨石上是不是真有个人,但又不想被对方发觉,于是尽量低身潜步,小心靠近,直到看得清楚了,才躲在近前的一块山石后,仔细探头瞧望。

不瞧则已,一瞧便觉触目惊心,不由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只见,那块巨石上竟有个女子。那女子年纪很轻,上穿深蓝色镶白边的麻布衣,下着红底蜡染的花色麻布裙,肩上搭了块黑色织花的小披肩,高绾着的头发上插着一把银制的牛角梳,看起来象是个苗人。

她面容僵硬,口眼俱是紧闭着,以双手手心、两脚脚心、头上顶心,‘五心朝天’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盘腿坐在那里,看不出是死人,还是活人。

令人惊异,感觉恐怖的是,她的两只鼻孔里,不断地有奇怪的小东西飞射向空中,就仿佛鸟急投林一般。

那些小东西只有米粒大小、通体发出晃花人眼的银色强光,因为速度极快,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光怪陆离的轨迹。

即使眼力强如黄芩,也几乎要追不上它们飞窜、变化的速度,更没法分辨出他们的具体样貌。

小东西们争先恐后地、不停地从苗女的鼻孔里飞出来,带起一根根比风筝线还要细上百倍的、发亮的银线。

苗女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握住了线的一头,通过这一根根银钱在控制它们。

‘嗡嗡嗡嗡’的声音仍在持续,黄芩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声音就是那些漫天飞舞的小东西们所发出的。但是,他无法瞧得清小东西的样子,是以不能确定它们是不是真有翅膀,又或者这声音只是它们的叫声。

这场面简直太骇人、太可怕了!

可是,还有更骇人、更可怕的。

就在黄芩稍稍回过神来时,他又听见了另一种极为诡异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苗女的肚子里发出的。

“咕……咕……咕……”

那声音透过苗女的肚皮响着,虽然闷闷的,却一声比一声高亢。

再看那些飞出来的银色小东西们,大多数并不见飞远,只在巨石周围的上空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地摇摆来去,但凡它们所到之处,毒瘴就会变淡,或暂时消失,瞧上去仿佛被它们吃掉了一般。

莫非,这些小东西正在吞噬四周的毒瘴?

黄芩见状愕然不已。

不待他有所反应,猛然间,那雕塑般僵直不动,不知是死是活的苗女,‘呼’地睁开了眼。

那双眼,一眨不眨,眼光直射向黄芩这边,仿佛能够穿透挡住黄芩的大石,瞧见他一般。

黄芩不禁一阵战栗。

与常人的眼睛不同,那双眼睛里的眼仁出奇得淡,淡得有一种接近透明的感觉,又冰冷,又阴森,乍看上去就好像瞎了一般。

可是,黄芩知道她一定没有瞎,她正在盯着自己瞧看。

他弄不明白,这苗女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藏身之处的,毕竟之前为了防止被她发现,接近时,黄芩早已施展出了高绝的轻功,等到了近前,又将身形隐于大石后,同时闭住了气息。

按理说,这苗女不可能发现他。

陡然,黄芩惊见,自己的头顶上,一只银色的小东西正在那里一左一右地晃来晃去,通体发出的强光,晃得他的眼睛一阵发黑。

是它!

一定是因为它,那个苗女才发现了自己。

后悔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个鬼怪一样的苗女身上,因此忽视了其他地方,黄芩将心一横,骤然探身扬手,就欲去抓拿空中的那只小东西。

既然已经被发现,他想知道,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相信,只是在头顶上小范围内晃来晃去的东西,不管晃得有多快,也是逃不过他的手掌的。

毕竟他是‘爆裂青钱’,出手快逾闪电。

“咕——!”

与此同时,那苗女肚中发出一声极为高亢的声响,震彻山林。

那声响就好像喉中有痰之人将痰在喉间咕噜一般,只是,要高亢上几百几千倍。

霎时间,所有的小东西们,包括黄芩刚要出手去抓拿的那只,都随着骤然收缩的银线,疾速飞射向那苗女。

只见几百只米粒般大小的、银色的、发着光亮的不知什么东西,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苗女的鼻腔里。

然后,那苗女瞪着一双怪眼,从巨石上一跃而下,直奔黄芩这边过来了。

知道难以躲过,黄芩也从大石后现身出来。

“干什么要抓我的蛊子,耽误我炼蛊?!”用摄人的眼睛瞪着黄芩,苗女质问道。

她的声音森冷如冰,说话很快,但每个字的发音都清晰准确,让人无法忽略。

“蛊子?”黄芩奇道:“你是炼蛊的女巫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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