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扑向了大校——大校身手虽然敏捷,却远远不是格斗好手,当即就被迎面一拳打得口鼻出血!
“颜兰玉——你这个废物——!”红桃三一声大喝,瞬间一脚把大校凌空踢飞了出去!
“你猜猜我是谁——!”
轰然一声重响,大校痉挛着爬起来,还没站稳就一跤摔倒在地,嘴里哇的喷出一口血。
他的人皮面罩在格斗里被撕开,胶皮失去粘性,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张三!”叶真立刻上前一步,十几把枪立刻卡啦啦上膛,迫使他停在了那里。
大校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紧接着非常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带着没卸干净的填充材料,只听格拉几声轻响,他的骨骼竟然在几秒钟里暴涨好几厘米,整个人瞬间从一个矮小佝偻的小老头儿,变成了削瘦挺拔的年轻人。
“你这手锁骨的功夫到现在还没落下,不过也就如此了。”红桃三没有追击,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你的身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大校咳了几声,冷淡道:“——松岛优子。”
松岛优子?那人是个女的?
叶真微微有点惊讶,紧接着看见红桃三大笑一声,一把掀开人皮面罩,紧接着脱下外套,让里边的仿真填充材料稀里哗啦掉下来。短短几秒钟不到,红桃三就摇身一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女人。
只是这女人的容色跟大校男扮女装时相比,那真是差了不止一分两分。不知道是不是人皮面罩戴久了,她皮肤带着干裂的黑黄,五官虽然还有一点可取之处,整体却被大腮帮子破坏了。
“我不相信,”大校艰难的喘息着,冷笑着道:“我不相信你有那种技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红桃三掉包。我每个月都接到他从日本传来的情报,从没听他提起有什么暴露的危险。”
“你的确非常谨慎,从很久以前开始,在你眼皮底下作假就非常难。”
松岛优子嘲弄一笑,问:“——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成为红桃三的吗?”
大校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五年前。”松岛优子道,“这张人皮面罩,我已经整整戴了五年了。”
就算冷静自恃如大校,此刻也不禁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你知道的,我亲爱的师弟。就算易容术精妙绝伦如你,也最多坚持戴面具三天,因为三天过后,有害材料就会伤害皮肤,使你瘙痒难忍,不得不用药水洗脸。你绝对想不到有人能戴面具整整五年,五年——!”
松岛优子疯狂的大笑起来,指着自己的脸问:“很难看吧?很可怕吧?五年前为了掉包红桃三,我甚至专门去垫宽了腮帮骨!整整五年没有人发现红桃三已经被掉包了!接头人没怀疑,联络人没怀疑,甚至连被誉为当代第一红色特工的你都被瞒了过去——!我才是密宗门下的第一弟子!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
大校惊骇难言,半晌才喘息着道:“怪不得在日本的两次A级任务都没成功。”
松岛优子连连狞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极细的银鞭,用鞭柄指着大校。
“颜兰玉,你就是个废物。”她说,“以前在师门里,只有你最不成器,格斗不过关,剑道又不通,仗着一点小聪明,把师傅哄得团团转。师门比武大排名,你只有被挨揍的份儿,诡辩的时候倒是伶牙俐齿,一身本事都学到嘴巴上去了。”
大校道:“我确实没有师姐你威风,仗着一身本事去偷师傅的易容秘方,结果被人发现,在大冬天里跪了三天的雪地。”
松岛优子大怒,一鞭啪的抽过去,大校被结结实实扫翻在地。
“师傅的绝学都传给了你!传给了你这个最不成器最没出息的家伙!”松岛优子勃然大怒,鞭柄几乎指到了大校头上,“——都说你最有易容的天分,凭什么偏偏是你?我们那么努力,我们不惜一切代价!结果最后被什么都没付出的你得手了!”
大校捂着嘴咳嗽,没有说话。
“你得了秘制人皮,然后立刻背弃师门,一到中国就立刻带人回来清剿,死在你手里的师兄弟不知道有多少!连师叔都被你活活拷打致死!”松岛优子深吸一口气,疯狂吼道:“我们密宗一派,简直就是在你手里灭绝的!在你这个密宗第一弟子手里——!”
“如果你是我,你会放任这世上还有和自己一样能随心所欲扮成另一张脸的人存在吗?”
大校踉跄着站起身,拭去脸上的血迹,冷笑盯着松岛优子:“何况人活在这世上,总有一两个人是恨之入骨的,活活打死都尤嫌不足——你对我不也是如此吗?”
“你知道师傅当年为何最钟意我?”没等松岛优子变脸,他便微笑着接了下去:“——因为师傅最喜欢心狠手辣之人。你确实心狠,但是跟我相比差远了。我不仅对别人狠毒,对自己,更能狠上千倍万倍!”
“——你!”
松岛优子疯狂大怒,一扬鞭柄就想狠狠抽大校的脸!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的鞭子竟然被凌空打飞了出去!
叶真抓着松岛优子的手——少年眼神锋利,面沉如水,一脚把松岛优子踢出几米之外。
在场所有人都举起枪,好几个人忍不住冲上前来,局势立刻一触即发!
松岛优子一骨碌爬起来,怒道:“你又是什么货色?!”
叶真头也不回道:“——张三同志。”
大校被他挡在身后,闻言惊疑不定的看向少年背影,只听他说:“找个角落躲好,没事别出来。”
大校喘息着,握着枪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叶真一步侧身,左手五指微弓,掌心前伸向上,望着前方拿着鞭子的松岛优子和十几个带枪警卫。
只听他冷淡道:“在下叶真,旅顺叶家十三子。今日既自通姓名,黄泉路上尔等便知,自己是被何人所杀了。”
57.杀人如麻
很久以后大校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景,都觉得是场惊心动魄的梦。
是的,惊心动魄。
他们被惊醒是深夜两点十五分,遇见松岛优子是两点十七分,叶真出手是两点二十五。
分针指到三十的时候,天台上躺了满地警卫,有些额头中弹脑浆迸裂,有些满地翻滚大声呻吟;有些已经昏了过去,半个身体悬挂在天外之外。
松岛优子气急败坏,鞭子刚出手就被少年一把抓在手里——倒刺瞬间在叶真手心上留下三道狰狞的血口,但是少年面无表情,紧接着反手一拉,松岛优子毫无反抗之力的凌空摔倒,紧接着被叶真一脚狠狠踹出了十几米!
哐当一声巨响!
松岛优子背部重重砸到天台栏杆,她痉挛了两下,还没站起来,叶真当胸一脚把她狠狠踩翻在地!
“张三同志,”叶真问,“这女人欺负过你吗?”
少年的脸在夜色里冰冷仿佛罗刹,大校立刻吼道:“不要杀她——!下边的人上来了,劫持她为人质!”
叶真手里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松岛优子,闻言点头道:“哦。”然后收起手枪,把手伸到裤子里摸了一下,抽出把暗沉沉的匕首。
他用拿匕首柄漫不经心的抵在松岛优子身上——其实那一瞬间松岛优子还在想为什么他用的是匕首柄而不是匕首尖,但是紧接着她就什么都想不了了。
叶真停在她锁骨下七厘米靠右胸的位置,用匕首柄不轻不重往下一戳。
几乎要洞穿身体的痛苦瞬间让她说不出话,肋骨仿佛被刺穿了,内脏仿佛被戳烂了,她的身体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竭力睁大双眼,疼痛电流一般辐射到右侧身体,继而整个背部!
那一瞬间她简直想凄厉的破口大叫!
叶真把她从地上拎起来,刷刷两下挑断了她的两条手筋。鲜血如同喷泉一样飞射出来,少年浑不在意的任凭血液喷射到自己身上,用匕首把她脖子一勾,直接拖着往下走。
背景是一片漆黑寥远的夜空,天台之上血流成河,少年手里拖着个垂死的女人,毫不介意踏过满地尸体。
那一瞬间他就像地狱里走出来的妖魔。
无数人挤在楼下庭院里,带枪的警卫轰隆隆跑上楼梯,争先恐后往天台上爬。叶真守在天窗狭小的洞口,出来一个戳死一个,尸体随手拖出来扔到一边。
这可能是大校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惨烈的一扇窗子了——它的碎玻璃沿上挂满了滴着血的碎肉,鲜血积成了厚厚的污渍堆在窗框上。有的人被拖出来时还没有死透,有的人则脑浆迸裂,面目狰狞。
连大校都有点支撑不住了,少年却冷若冰霜,毫不手软。
楼下有人发了狂,子弹如同雨幕一般往上扫射。尖叫和怒骂声仿佛混乱的乐曲,最终有人扔了枪,崩溃的吼叫着掉头往别墅外跑。
“叶……叶十三,够了……够了,”大校抓住叶真的手,喘息着道:“监狱的情况还没摸清,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噗呲一声,叶真把匕首从警卫喉管上拔出来,提着他鲜血狂喷的脖子,把尸体拎出天窗扔到一边。
大校别开目光,几乎无声的吸了口气。
“你觉得我不该滥杀?”
大校没来得及回答,叶真淡淡道:“不杀他们,我们今天就走不出这里。”
“……可是……这里有太多人了。”
少年拖着松岛优子从天窗上跳下去,瞬间稳稳落地:“日本人不是人。”
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声音是非常平淡甚至没有半点波澜的。
但是大校听到这话的时候,竟然有种冰冷刺骨、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是个军人,就算是情报工作中坚分子,也是军队系统里的一员。他开过枪,也杀过人,情急的时候用刀刺死,甚至用手扼死,那都是别无选择的。甚至有一年他追杀一个臭名昭著的卖国贼,从亚洲追到欧洲,从欧洲追杀到南美,最后把人堵在南太平洋的一艘游轮上,对方企图跳海逃生,他咬着氧气管跟着跳下去,最后把人按在冰冷的海水里活活溺死才算完。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心硬了,但是听见叶真用那样的语气说出那样一句话后,才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不满十七的少年,竟然比他还要狠辣,还要无情。
这少年看日本人的时候,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而像是看牲畜草木,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其生死。他杀人的时候也没有情绪波动,就像是屠夫对着案板下刀,动作干净利落,神态麻木不仁。
他在中国的时候不像这样,看玄鳞龙纪威、韩越楚慈他们的时候,眼里也是带着感情的。
为什么呢?大校忍不住想。
他特别恨日本人吗?
大校不知道的是,他虽然也算得上杀人如麻,比起叶真来还是差得远了。
没有人知道那个尘封于历史的黑夜里,少年曾一人跌跌撞撞的穿过死城,街道两边躺满了父母亲人的尸体,脚下踩的就是街坊邻居的肉泥。灰色的风穿过马道,裹挟着无数哭嚎的冤魂,掠过少年冰冷的脸颊,然后呼啸着奔向天际。
那一刻他还活着,但是已经死了。
也便是从那时开始,他获得了不论制造多少杀孽都可以得到神灵宽恕的豁免权。
别墅外一片黑暗,很多警卫弃枪逃走,怒骂和枪声交杂,现场乱成一团。叶真用刀抵着松岛优子往前走,紧接着一辆辆越野车的大灯打亮,无数雪亮的光交织在他们身上。
剩下的警卫惊恐万分,拿枪对准他们的手都在发抖。
包围圈呈一个半圆,叶真站在圆心,头也不会问:“大校,你会说日语吧?”
大校点头:“会。”
“那好,你把我的话翻译成日语给他们听。”
叶真顿了顿,突然把匕首反手一挑,瞬间割下了松岛优子的一只耳朵!
已经半昏迷的松岛优子再次尖叫起来,随即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大量血泡从她嘴里涌出来,滴在叶真如铁钳般掐着她脖子的手上。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都给我听着——!!”
叶真把松岛优子那只滴血的耳朵举起来,劈手往人群里一扔,尖叫声里人群立刻推搡分开,有些腿软的直接摔倒在地,吓尿了裤子。
“给我放下枪,抱头跪倒——!车上的人都给我下来跪着!!数到三还不动,我就把她的另一只耳朵也剁了!!”
话音刚落警卫跪了一地,车上的人被拉下来,踉踉跄跄的跪在地上,不停发着抖。
“下来!”叶真不耐烦的用枪指着几个没来得及下来的司机,直到把他们全赶下车,才挨个打爆所有大车的轮胎,只留下最后一辆,点头示意大校坐到驾驶席上。
有几个警卫壮起胆子想站起来,叶真抬手一枪,有人被吓晕了。
“如果你们敢追的话,”叶真轻声道,“我就把她的眼珠挖出来,鼻子割了,嘴巴割了,从车窗里扔下去。”
“全部都给我跪下去,用你们卑贱的膝盖向亡者谢罪。别忘记你们欠我这一跪,已经足足欠了上百年!”
58.火并
漆黑的夜里,一辆路虎沿着荒凉的公路,向茫茫夜色深处飞驰。
松岛优子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叶真用匕首勾着她的脖子,她整个人就像被一桶血迎面泼过一样,随着车辆的颠簸而微微晃动着。
大校坐在驾驶席上,偶尔咳嗽两下,声音相当难受。
叶真终于侧过目光:“你怎么了?”
“……老子不耐操,一挨揍就受伤。”
叶真道:“你被揍少了,还没习惯。”
大校伸手把叶真的头狠狠一拍。
叶真如同不倒翁般摇晃几下,问:“你这么脆弱,怎么当上特工的?万一遇到危险你岂不是第一个被炮灰?”
“老子这不是脆弱,是娇弱!”大校笃定道:“再说我干的是技术活,技术工的地位一般比较高你知道吗?遇到危险立刻大声呼救,然后安心坐下来等待救援就好了。”
叶真:“……”
叶真嘴角抽搐,又问:“女服务员,你师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提老子的黑历史——!我的师门那就是一场噩梦……师兄弟师姐妹一个个都不省心……师门后边就是一块墓地,天天挖死人出来搞研究,我怀疑他们打算制造传说中的T病毒……生化危机你看过吗?”
叶真摇摇头。
“你应该去看看,这个年代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话说回来,生化危机五到底什么时候出呢?”
叶真茫然的瞪着他。
大校叹了口气,说:“龙纪威把他的成长模式套用到你身上,这是不对的。他在充满仇恨和冷酷的环境里长大,是一个为国家机器服务的暴力工具,只有工作,没有感情。现在他的命运又在你身上重演了。”
叶真想了想,道:“这跟龙纪威无关……”
“龙纪威也是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进国安局的。他杀人不见血,被派去做善后工作,一开始有个外号叫清扫工。那段时间除了老龙,他不跟任何人说话,也没人敢靠近他……就这么孤零零的,在孤独和寂寞里越发变态,越发恐怖……你可千万别变成他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