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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中——by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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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昏了头,他的同伴却没有,知道韩若壁是和黄芩一伙的,而黄芩的功夫他们已然见识过了,瞧得出高下,知道这二人必不好惹。

这时,麻二突然挺身而出,道:“那个妖女是装成‘银弓金弹’玉娘子进来庄子里的。”

他一指韩若壁,颇有用意地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指责似的高声道:“是和他!”接着再指向黄芩,语气萎靡了一些,道:“还有他,一起进来的。”

说完这话,他自鸣得意地躲到一边贼笑起来。

显然,麻二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韩若壁之前那鄙夷的一眼。

立时,场内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二人身上,另有几人手持刀剑,悄悄围拢向韩若壁。

韩若壁毫不在意地笑道:“呵呵,这‘株连’来得可真是够快的。”

第二十四章:金花银梳引出尘封故事,无心插柳旧线又起新头

公冶修疑异道:“韩大侠,她真是和你们一道进来的?”

冲他深施一礼,韩若壁一脸抱歉道:“全怪在下识人不准,倒令公冶庄主受惊了。”而后,他又抱拳转过一圈,提高嗓音道:“初入庄时,以诸位好汉那许多火眼金睛尚且没能瞧出‘玉娘子’是别人假扮的,我和黄芩只得两个人,四只眼,如何瞧得出来?其实,我们只不过是在来的路上遇见了她,以为她就是传说中的‘玉娘子’,本着仰慕之情,才结伴而行,邀她一同入庄的。唉,谁晓得她竟是假冒的。”

他这套说辞滴水不漏,说得也极溜,显是事先准备好的。

话毕,他若有似无的向熊传香使了个眼色。

熊传香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自是不能拆穿他。

由于他的这一说法听上去很有几分道理,加之在场的庄客里确有不少人亲眼见到熊传香假扮成的‘玉娘子’进来庄里,却并未瞧出有甚异样,是以对此深表理解。

麻二见没能把韩若壁怎样,嘴里不干不净地咕噜着骂过几句后,便偃旗息鼓了。

鲁辕门却不肯就此罢休,瞪着韩若壁,气鼓鼓道:“这妖女进庄子时我也在场,正因自己没能瞧出这妖女假扮他人,之前不好意思提及。可现在想想,你不但不帮公冶庄主,还跳出来为刺杀庄主、公子的妖女说话,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和她是一伙的了。”

韩若壁摇摇头,叹口气,冲黄芩那边努了努嘴,道:“真若和她一伙,我这位朋友还会费心费力替你们挡蛊?”

知道刚才多亏有黄芩,鲁辕门只得结结巴巴道:“也许……也许是他念及庄主的好处,临到头时良心发现了……这才……”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你自已都无法相信的话了。”韩若壁挥手打断他道:“而且,大家都说那妖女意在刺杀公冶庄主、公冶公子,怎的我偏是没瞧得出来?”

说罢,他目光锐利,如同一把冰锥一样射向公冶一诺。

被他这么一瞧,公冶一诺不禁打了个哆嗦,眼光闪烁地扫了眼熊传香,低声含含糊糊道:“别的我不知道,她……没有放蛊伤我……我想,应该不是要刺杀我吧。”

的确,他一直就站在近前的一个角落里关注战局,熊传香放蛊时,他吓得忘了后退,呆立在原地,以为肯定要倒霉了,可不成想,不知熊传香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放出的蛊子硬是避开了他所在的那个角落。如此,他虽然弄不明白熊传香因何不放蛊对付他,但也知道对方此来并无针对他的意思,更非是想刺杀他了。

既然他如实说了,就不需韩若壁多费口舌了。

韩若壁又转向公冶修道:“公冶庄主,你觉得她来‘金碧山庄’,真是为了刺杀你吗?”

瞧向熊传香那双令人生怖,似乎只能在噩梦中出现的眼睛,公冶修一阵神思迷离。

其实,那样的一双眼睛也可以出现在美梦里。

只是,那是一场距现今已十分遥远的美梦。

当然,所有的美梦都有一个让人着迷的开场,但其中的一部分却可能以噩梦告终。

思潮起伏之下,公冶修感觉一阵冲动,脱口而出道:“韩大侠说的不错,她如果意在刺杀我,之前并非没有机会。”

至少在这一刻,他无法昧着良心说话。

转脸,韩若壁面向熊传香,做出一副语重心长、循循善诱之态道:“小姑娘,‘金碧山庄’可不是随随便便闹着玩儿的地方,目下,不但有这一干江湖好汉、能人异士在场,而且只要公冶庄主再喊上一嗓子,立刻还会有更多的高手、能人赶过来护卫,就算你肚子里的蛊绝顶厉害,能伤得了许多人,自己也是逃不出去的。”

熊传香的那双怪眼里射出强硬、倔强的光芒,直刺向公冶修,厉声道:“我若是死在这里,变鬼也不会饶过他!”

韩若壁一挥手,装模作样斥责她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的行为虽然无礼之极,可公冶庄主一世豪雄,行事向来循天理,遵道义,岂会无缘无故害你性命?”

他这话明面上是褒奖公冶修,实际却是以名声相要挟,令公冶修无法随意处置熊传香,说到底是为熊传香着想。

熊传香只是盯着公冶修。

韩若壁又道:“小姑娘,这件事说不定只是一场误会。不如这样吧,蛊是你放的,你自然会医,若保证将那位中了蛊毒的英雄医好,我想公冶庄主和众位英雄好汉俱是大人有大量,就不会同你一个小姑娘过多计较了。然后,你再将此番的来意说明,把误会澄清,也就是了。”

眼见面前搭了这么好的一座台阶,熊传香就是再笨,也知道要抓住机会往下迈了。

立刻,她点点头道:“那敢情好。我本不想伤人,是他们咄咄逼人,我才不得不放蛊伤人,现下他们不与我为敌了,医好那人也在情理之中,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接着,韩若壁道:“如此这般,公冶庄主以为如何?”

公冶修沉吟一刻,未置可否。

这时候,他心里又有些后悔先前为熊传香澄清刺杀一事,而没有想法子令众人群起而攻之,让她死于混战之中了。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公冶修的心思纠结不定,变来变去,甚至连他自己也捉摸不清。他一会儿冷酷而理智地想要熊传香死,觉得只有这般,一切才能彻底翻过去,再不被揭露出来;一会儿又睹人思人,想着正是她的出现,才令自己忆起了那段陈年旧事,并被由此激发出的情绪所撼动,所左右,觉得必须和似熊传香这般相关之人把尘封的过往说个清楚明白,才能令自己安心;可一会儿又怕把那些事统统抖落出来,会令自己失去现有的一切……总而言之,公冶修的心里既矛盾又困惑,忽尔理智,忽尔激动,忽尔迷糊,象是掉进了无底的漩涡里难以自拔。

凑近他身前,韩若壁轻声提醒道:“庄主,这个苗女的来历只怕不简单,她的蛊术更不简单,背后说不定还有厉害的靠山,若是稀里糊涂地处置了,难保不招来更大的麻烦。不如问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要什么,把事情解决了为好。”

话说的虽平淡,而且一点也不响亮,却是掷地有声,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公冶修想了想,心道:罢了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防得过一时,防不过一世。

接着,他神色复杂地用力点了点头。

韩若壁得了应允,大模大样的朗声向众人宣布道:“公冶庄主宽大为怀,大人大量,尽显豪侠风范。各位英雄好汉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愿让这位小姑娘将功赎罪,替董锦安医伤?”

说起来,这本是公冶修的事,公冶修自己都没甚异议了,场中众人又有什么闲话好说?而已经昏死过去的‘通天彻地棍’董锦安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当然是保全性命、治愈伤势,是以在他身侧负责照顾的一位庄客便点头代他表示同意了。

既然大家都赞成,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对于这个结果,将前前后后瞧在眼里的黄芩觉得还不错,毕竟除去和一群江湖人干上一架,以蛊子伤了一人外,熊传香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恶毒之事,更何况是董锦安主动上前与她相斗,欲置她于死地的。而且,瞧公冶修之后的反应,竟似有些心虚,真象亏欠了熊传香什么一样,想来必有龌龊之事,刚才自己出手相帮,已算是还了他之前的点滴恩情了。

同时,他不禁暗赞韩若壁能言善辩,化解事端的手段高明,处理危机的能力出众,是以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微笑。

韩若壁得意受之,还他一串暧昧不清的眼波。

稍顷,韩若壁做出费力思考的架势,问熊传香道:“小姑娘,你跑来‘金碧山庄’,夜闯公冶庄主的书房所为何事?”

熊传香犹豫了片刻,似乎在考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表明来意有无好处。

“这个却不忙说!”心神不宁地注视着熊传香,公冶修抢着道:“我且问你,你来这里,真的不为取我的性命?”

熊传香怪眼圆睁,啐了一口,道:“便宜你了,本姑娘此来,只为向你讨还欠债,你的这条老命,我取来何用?”

公冶修那颗忐忑不定的心稍稍安宁了一些。

韩若壁眼珠连转几转,道:“公冶庄主素来大方得很,若真欠下了小姑娘你什么债,那是连本带息一定要还的。他到底欠了你什么?”

看起来,他很想知道。

公冶修脸色泛白,心头一颤,暗道:不成,这种事绝对不方便让太多外人知晓。他马上道:“小姑娘,此事不急。我先让人把董英雄扶进房里妥善安顿,稍后也好让你去替他医治。只要你要的不是人命,我保证不会令你失望。”

言毕,他叫来下人把庄客们尽数带下去,吩咐将受伤的董锦安抬进房里好生安顿、照料,以待医治,还要给其余各位庄客备上宵夜,好生款待,并且说在场众人日后都有重谢,只留了公冶一诺和肖八阵在身旁以防万一。

公冶一诺是他唯一的儿子,肖八阵则是他最为信任之人。

熊传香似乎也不太愿意在众人面前深言,只是紧闭着嘴巴,等大家离开。

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的庄客们虽然很想留在院子里,弄清楚公冶修到底欠了那个年轻的女巫祝什么,但一对上他少有的坚如岩石、隐含威慑的目光,都不禁心头一缩,无奈而又憋闷地跟着下人离开了。

不过,好奇得如同猫爪抓心一般的韩若壁,却象脚底生了钉子,任是公冶修的目光如何严厉,也不动地方。

对于这件事,黄芩并不好奇,加之眼见公冶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仿佛在脑门上写下了‘逐客令’三个字,便伸手拉起韩若壁,道:“别不识相了,这里不欢迎我们。”

韩若壁挣扎了一下,不死心道:“公冶庄主,这里地方宽敞,多我一个不多,你说是不是?”

公冶修不发一言,面色冷凝成一团。

旁边,被黄芩救下的彝人立色居然也还没走,急急拉了一把黄芩,道:“朋友,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他脸上神秘兮兮的,象是心里藏着什么秘密。

见了立色的表情,韩若壁心头一动,脚跟也松了松,暗道:他能有什么话要告诉黄芩?

看来,对于这个,他也很想知道。

黄芩回立色道:“你且等一等。”转头又不耐烦地问韩若壁道:“你倒走是不走?!”

瞅见仍旧不发一句话,寒着一张脸,瞪着一双眼,已恨不能把他们一脚踹走的公冶修,韩若壁终于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道:“唉,瞧主人家的意思,不走也不成啦。”

拉着韩若壁离开前,黄芩忽然回头,目光缓缓的从公冶修、肖八阵、公冶一诺面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在熊传香的那双怪目上,道:“姑娘,我们和你一道进来的,自然也要一道出去,你没做甚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不管你那债讨得,还是没讨得,都须记着,完事后,我们在庄园门口等着你。”

听见他的这句话,早已独自一人在外很久的熊传香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异样的亲切感,一时间竟忘了之前他还站在自己的敌人一边,同自己以武力相拼,只觉得这个教训过自己的外族青年,竟象极了小时候总是拉着自己一块儿玩耍,却也总把自己训到掉眼泪的族里的一位大哥哥。

她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黄芩的这句话在公冶修等三人听来,却是另有一番滋味了。

在他们耳中,黄芩的意思无疑是,等不到熊传香安全出庄,他和韩若壁就不会离开。

待黄、韩二人和立色一并消失在小院的拱门外时,已近鸡鸣时分,天色昧明,灰白的曙光朦朦胧胧地射入院中,在四人的脚边留下长长的暗影。

肖八阵和公冶一诺心知此事必有隐情,是以均没有出声,只等另二人开口。

良久,公冶修总算开了口,道:“姑娘尊姓大名?”

他这一问,肖八阵和公冶一诺都很诧异,因为欠债的怎会不知债主姓甚名谁?

“我的姓氏你应该能猜得出来吧。”熊传香的鼻子抽动了一下,道:“我姓熊,名传香。”

“果然。”公冶修低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转瞬,他抬起头,面目有些僵硬,微显茫然道:“熊敬玥……是你什么人?”

‘熊敬玥’!

这个名字,对于公冶修而言,实在熟悉,几乎刻骨铭心,可又实在陌生,因为太久没有提起。

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埋葬了二十多年,早已成为了他的禁忌。

听见是自己的声音说出了这个名字,刹时间,公冶修只觉太阳穴上青筋乱迸,一颗心象被人紧攥住了跳动不得,几近窒息。

熊传香面无表情道:“虽然我不想承认,可她是我姑姑。”

公冶一诺听言,心道:这苗女的姑姑自然也是苗女,不知同爹爹有何关系。紧接着,他想到了公冶修不许家里有苗人出现一事,暗道:八成和那个叫‘熊敬玥’的苗女有关了。

对于她和熊敬玥的关系,公冶修似是并不吃惊,道:“熊姑娘,你想讨什么债?我可不欠你什么。”

熊传香抬一抬眉毛,不答反问道:“既然你不欠我什么,你觉得我该讨什么债?”

不知不觉退后了一步,公冶修直勾勾地瞧了她一会儿,道:“这……我哪可能知道。”

熊传香面色一变,厉声道:“我想讨的是你不该得、不配得,却得着了的东西!”

她咬牙切齿又道:“我找了你好多年,直到前几年才得知你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湘大侠’。”

公冶修面色一沉道:“莫非你想要‘金碧山庄’和我名下的所有产业?”

仰头瞧了瞧这片庄园,熊传香冷笑道:“‘金碧山庄’……名字起得真不错。这可是用我们寨子里的金子建起来的山庄,当然金碧辉煌。”

公冶一诺听在耳里十分别扭,质问道:“‘金碧山庄’是我爹一辈子的心血,怎么倒成了你们寨子里的金子建起来的了?”

熊传香瞪他一眼,道:“去问你爹!当年,他在辰州建庄园、买田地用的大笔银钱是从哪儿来的?”

公冶一诺狐疑地望向公冶修。

公冶修低头垂目,如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语。

熊传香哈哈笑道:“原来他还知道羞耻,不好意思说。那便由我替他说了吧。”

她的面目变得极为阴冷,道:“二十多年前,就是这个叫做公冶修的家伙伙同叛徒熊敬玥从寨子里的金矿盗取了一大笔金子,准备一起私奔去过好日子。可惜,就在他们把金子装满车厢准备逃走时,壁垒里的寨兵发现了这对图谋不轨的狗男女,双方起了冲突。因为熊敬玥精通蛊术,寨兵最终没能拦截成功,被他们带着金子逃掉了。不过,熊敬玥也被偏架弩射中,贯穿身体,受了不治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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