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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中——by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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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二人听到这段话,惊愕得难以言表。

停了一瞬,熊传香阴森森笑道:“她背叛本族,带人偷盗寨里的财富,瞎了眼和一个狼心狗肺的外族男人私奔,被射死也是活该!”

抬起眼,公冶修摇一摇头,道:“她不活该,她是为了救我。那只弩箭本来是要射中我的,可我那时不会武功,自是避让不及……她救了我,可她自己。不过……”

熊传香心头微颤,‘哧’了声,道:“你和她之间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至于被你们偷盗走的金子,我奶奶已经和土司及寨里的同胞们说好不再追究了,就当是熊敬玥拿命换的。”

听她话里的意思,象是无意讨要自己的财产,公冶修心里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瞧他的表情略有松懈,熊传香真有一种放蛊出来杀死他的冲动。

公冶修挤出一丝笑容,道:“那么,熊姑娘究竟想从我这儿讨什么去?”

熊传香道:“我奶奶说,那时候她跟着寨兵紧追出去,在路边找到熊敬玥的尸体时,她头上的金花银梳不见了。”

听到这里,公冶修头皮一紧,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熊传香冷硬着脸继续道:“那把银梳是我们熊家的东西,需要和它的主人一并埋葬,不能留在外人手里。因为熊敬玥的坟里少了这一样,我奶奶一直耿耿于怀,每次谈到这事,就忍不住垂泪,说女儿只能做孤魂野鬼,没法升天,也没法去祖先所在的地方。奶奶年纪大了,我想替她完成心愿。”

公冶修道:“你怎知那把银梳一定在我手里?”

熊传香诡秘一笑道:“那东西有些邪性,可以在上面施咒、下蛊。我偶然听说你二十多年前中过蛊毒,也算死过一次,难道是我道听途说了?”

苦叹一声,公冶修道:“那把银梳,是你姑姑临终前送给我的,她叫我一生一世都带在身边,还要我发誓这辈子只爱她一个女人……”

熊传香不屑一顾地打断他道:“显然,你并没有做到。”

公冶修道:“答应她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会做到。可是后来……唉,不管怎样,我为她守了两年。”

“哈哈哈哈……两年?两年啊……“熊传香仰天大笑道:“她为你背叛族人,为你盗取族里的财富,为你送了性命,简直为你舍弃了一切,却只换得你为她守了两年。”

她的笑声里满是戾气。

公冶一诺略带埋怨地瞧了眼自己的父亲,小声喃喃道:“若有女子肯如此真心待我,为我舍弃一切,我为她守一辈子,不爱别的女子又有何妨?”

熊传香讶异地望向他。

“你疯了!?”公冶修瞪了儿子一眼,紧皱起眉,道:“我是个男人,能守两年已是不易。她送给我的那把银梳,我贴身带了两年之久,直到洞房花烛那夜才无奈取下来……”

熊传香调整了一下情绪,‘哦’了声,道:“你觉得要一个男人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是强人所难吗?”

公冶修摇了摇头道:“如果她活着,我这辈子必定只爱她一个女人。”

熊传香讥讽道:“你不觉得欠她的多了点吗?”

公冶修争辩道:“我不欠她什么。当初,我和她在一起时是一心一意,对她很好,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是我和她两个人一起做的。虽然,我没能遵守诺言,可她临死前,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往我身上下蛊,此后一旦我近了女人身子便要毒发惨死,这也够歹毒了吧。”

精明如他,当然猜得到那次差点要了他性命的蛊毒发作,是因为与新婚妻子的一夜缠绵,破坏了坚守两年的誓言,而那蛊毒无疑就是熊敬玥两年前落下的。

熊传香气得胸膛一阵起伏,正想有所举动,却见‘日月轮刀’肖八阵已警惕地上前了几步。

“她再歹毒,也是以性命下的蛊……是想以性命换取你这一辈子只爱她一人!”她退后一步,努力深呼吸了几下以稳定激动的情绪,道:“你明知那把金花银梳上刻着什么,却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吗?”

公冶修恍惚地摇了摇头,道:“不管代表什么,也不过是一把梳子。”

熊传香鼻翼扇动,呼息急促道:“所以,我说你不该、也不配留着那把银梳!”

不愿再多辩驳,公冶修点点头,一边转身出了小院往别处去,一边道:“罢了,我这就拿与你吧。”

趁着公冶修去取金花银梳的时候,公冶一诺上前向熊传香郑重施了一礼,道:“熊姑娘,多谢你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我爹的这件丑事。”

朝他翻了个白眼,熊传香道:“你以为我是替你爹留面子?我是怕说出来丢了我们苗人的脸。”

公冶一诺试探问道:“那个熊敬玥和你一样,也是巫祝?”

熊传香道:“我奶奶说,她可能是族里几百年来最有天分的巫祝了。可是,她让奶奶很失望。”

公冶一诺道:“比你还有天分?”

熊传香双手握拳,点了点头,道:“不过,以后我的蛊术一定会比她厉害。”

她不希望族里最有天分的巫祝就是熊敬玥那个样子,所以她要拼命炼蛊,要超过她,要让奶奶为她骄傲。

她记得,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不是父母,而是奶奶。

公冶一诺笑了笑,道:“没错,如果孙女儿超过了女儿,做奶奶的应该会更高兴。”

他笑得很挚诚,没有一丝敷衍,竟是真心为熊传香的志向而欣喜。

熊传香觉得有些奇怪,便不禁多瞧了他几眼。

被那样慎人的眼睛瞧着,公冶一诺的心禁不住呯呯呯一阵狂跳,面色发红,头有些晕,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的。

他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定了定神,心道:莫非是从没见过似她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所以有些失常了?

要知道,公冶一诺向来认为但凡女子都是小事冲在前,大事缩在后,全身心依附于男子,不但胆小懦弱,而且软弱无力,所以,他一向不太看得上女子。可这些在熊传香身上一丝一毫也看不见,她不但很有勇气、胆色,武功、蛊术也叫人大吃一惊,当然,长相确是古怪可怕了些。不过,在偷偷多瞧过几眼后,公冶一诺又觉得除去那双没法忽视的怪眼,那淡淡的眉毛,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嘴角,虽然不显得多美丽,却也十分耐看。

感觉他在偷瞄自己,熊传香眼一翻,表情看似颇为不悦,但语气却较为和善,道:“你想瞧就大大方方地瞧,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说实话,虽然她对公冶修不但没有任何好感,而且隐隐还有杀之而后快的念头,但对他的儿子公冶一诺却生出了几分好感。

公冶一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抓了抓头,没敢再去瞧她。

这时,公冶修手捧一只铁盒走了回来。

他将手里的铁盒递给熊传香,道:“那把银梳就在里面。”

铁盒上锈渍斑斑,十分陈旧,表面间或还附着有几片又脏又湿的泥块。

熊传香的面上露出几丝厌容,没有立刻伸手接过。

公冶修忙收回铁盒,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作势将铁盒擦拭了几下,道:“熊姑娘莫怪,它这个样子非是我保护不周,而是刚从地里被挖出来。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人给另换个盒子。”

原来,二十多年前,他那次蛊毒发作几乎死过一回后,就再不愿看到熊敬玥的那把银梳了,本想丢掉它,却又心中坠坠,感觉不妥,于是找了个铁盒装起来,深埋在了山庄里。

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铁盒,熊传香打开盒盖往里瞧看,只见银梳上镶嵌的那朵金花早已掉落一旁,银梳通体发黑,完全瞧不出本来面目。

盖上盒盖,扬了扬手中的铁盒,她道:“变成这副模样了,你要我如何确定它就是我要的那把金花银梳?”

公冶修只能苦笑道:“姑娘这么说来,却是叫我没法回答了。埋在地下二十多年,我也不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

思索了片刻,熊传香收起铁盒,傲然道:“量你也不敢哄骗于我,否则这事可不算完。”

公冶修笑一声,道:“那是当然,我哄骗姑娘又有何益。”

稍后,熊传香道:“我马上就去给那个中了蛊毒之人医治。你让人准备一小罐沙浆来。”

以为沙浆是医治蛊毒所需的东西,公冶修当即满口答应,找来下人,命令快去准备,并让肖八阵带领熊传香速去董锦安处。

熊传香正要跟随前往,公冶一诺追出几步,叫住她道:“熊姑娘,那个,那个……我想问问,刚才你放蛊时,为何对我一人手下留情?”

对于这一点,不知为何他很在意。

熊传香直言道:“没什么,因为你救过我的苗人姐妹。”

公冶一诺听闻茫然若失地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了什么,熊传香掉头又走回到公冶修面前,道:“刚才你说,她要你发誓这辈子只爱她一个女人时,你以为你能做到?”

公冶修诧异道:“是啊,怎么了?”

熊传香问道:“你当时,是真心的?”

公冶修更为诧异了,点头道:“自然是真心的。”

摇了摇头,熊传香面露讥讽之色道:“虽说她重伤在身,无法可医,但如果你是真心的,怎能因为害怕后面的追兵,由着她曝尸荒野,独自一人驾着满载金子的马车逃走?”

公冶修面色微黑。

熊传香视若无睹,冷冷道:“若非我奶奶和寨兵追了上去,寻到她的尸身,怕就被土狼野狗啃吃光了。”

说罢,也不等公冶修再说什么,权当他是瘟疫一般惟恐避之不及,熊传香跟在肖八阵身后,快步离开了院子。

公冶一诺紧锁眉头,道:“爹,虽然我知道你心里有种种算计,可之前还当你是英雄、大侠,可你,你……你瞧你做的这些,都是什么事啊!……”

他心中翻腾不定,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甩了他一个白眼,公冶修道:“傻儿子,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英雄、大侠,那都是别人说的,其实,爹如果真是你想的英雄、大侠,怕就没有你了。”

公冶一诺支吾了一阵,道:“至少,你不该抛下熊姑娘的姑姑,独自一人逃跑吧。”

公冶修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公冶一诺不甘心地追问道:“你为何那么做?为何不把她姑姑掩埋了再走?”

沉吟了片刻,公冶修道:“不管你信不信,那时候,我是怕了。可我不是怕那些追兵,而是怕她。那会儿,她瞧着我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爹,我不会象你一般……“公冶一诺退后了几步,沉思良久,才道:“我一定要做一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大侠!”

说罢,他‘霍’地转身,边走边道:“明日我就往曲靖府南宁县去。我要做一件大侠该做的事!”

公冶修紧追几步,张嘴似是想叫住他,但终究没叫出声,他心道:儿啊,除非你没有家,否则你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大侠。傻孩子,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爹的苦处了。

与此同时,立色将黄、韩二人领至山庄里一个墙旮旯儿处。确定了四下没有其他人后,他摘下头帕,郑重的向黄芩下了个跪行礼。

这是彝人最虔诚的礼仪。

黄芩显是没料到,愣了一瞬,忙伸手将他扶起,讶道:“这是做什么?”

韩若壁也颇为吃惊,道:“难道你有什么事需要求他?”

立色站起身,摇摇头道:“我并非有事求他,这一跪,是感谢他方才出手相救。”

不过是无心之举,他不提,黄芩都已经忘了,是以摆摆手道:“那就大可不必了。”

顿了一顿,黄芩道:“刚才你说有话告诉我,是什么话?”

立色点点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瞧了眼韩若壁,犹豫了一下。

黄芩道:“他是我的朋友,但说无妨。”

立色面有愧色道:“上次在寨里,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们没能实话实说。”

他口中的‘特殊原因’,黄芩已经猜到了,那就是熊传香从中作梗。

喘了口气,他继续道:“当时,你问的那个四年前参加了‘火把节’的少年,其实大家都还记得。他是个汉人。”

不待黄芩开口,韩若壁目光闪亮,抢先问道:“那个少年现在何处?”

见了他的举动,黄芩不免心下犯疑,暗道:韩若壁会对那个少年感兴趣,必然是因为‘月华珠’,可他明明已不需用‘月华珠’医伤了,却为何对那颗珠子恋恋不忘?莫非是生了贪念,想据为己有?

因为有立色在跟前,不便直言相问,他暂且压下心头疑问,附和道:“是啊,那个少年现在何处?”

立色道:“我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我只知道,四年前‘大瑶山’的‘苗王’灰老卯曾领着他一道来参加我们的‘火把节’。听说,苗王是从扬州的一个叫做‘丹凤阁’的地方花钱买下他的。”

黄芩不免暗想:‘丹凤阁’?莫非那个带着‘月华珠’的少年真就是杨松?那颗被一般人当作寻常珠宝的‘月华珠’就是徐知州的家传之宝?世间竟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瞧他的神情有些古怪,立色住了口,不解地望着他。

韩若壁也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黄芩道:“没什么。”同时示意立色说下去。

立色继续道:“灰老卯和我们土司大人算是朋友,从扬州到‘大瑶山’又途经我们那里,既然顺路,而且恰逢我们的‘火把节’,他当然没有理由不去山上热闹一下,所以就带着随从,以及那个少年一起参加了‘火把节’。”

韩若壁撇一撇嘴道:“早就听闻苗王土司里有不少位贪幕汉族女子的美色,专程跑去中原繁华之地的秦楼楚馆,花重金买下中意的歌妓带回苗疆侍奉身侧的,可这个灰老卯独独偏好男童,还真是特别。”

立色赞同道:“可不是嘛,他的这个嗜好是比较特别了。”

黄芩兀自寻想了一阵,道:“大瑶山?可是在柳州那边?”

立色道:“是啊。”

说着,他似是回忆起了四年前那个隆重的节日,道:“算起来,那年的‘火把节’是这些年来最为壮观的了,入夜以后,田头寨尾都是火把,密得象是炉塘里的火星一样,广场上的火塔窜起的火焰几乎烧红了半边天。我们全寨的人都动起来了,对歌、跳舞、斗牛、赛马等项目样样俱全。当时,来得人特别多,连苗疆最有名气,同时也最神秘的大法师谢古也来了。那还是我头次有幸见到他。”

对他说的这些没有太大兴趣,黄芩问道:“‘火把节’完了以后,灰老卯他们就回去大瑶山了?”

立色答道:“是啊,我记得清楚,他们是和谢古大法师一起上路的。”

黄芩心道:‘大瑶山’路途遥远,想在一月之内往返一趟,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如此说来,安苏其也不算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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