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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中——by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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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之后,那伙贼人并不肯就此善罢干休,又胡乱问了些有的没的的消息刁难公冶庄主,还一边打烂庄里的东西,一边出言侮辱庄主。庄主的公子受不了了,率先和他们中的一人打了起来。如此,本来碍于庄主面子,不想在寿宴上生事的庄客们也耐不住了,和他们动起手来。见状,我也上前帮忙,射杀掉对方一人,后来,被一个巫祝样的男人放蛊伤了。”

因为一气而说了太多话,阿力威喘息了片刻,才又道:“走之前,那伙人声称,以后他们的买卖若是经过辰州,井水不犯河水,不许‘金碧山庄’里有人插手,否则,他们的手段,大家也瞧见了。另外,他们还威胁说要到我们彝寨里寻仇。”

听他说完,黄芩多方想了想,道:“那伙贼人未必会来彝寨寻仇。”

安苏其道:“为什么?”

黄芩道:“依我看,他们去庄里的目的,可能并非为着找那个所谓的老头儿。”

阿力威怀疑道:“难道那个老头儿的事,是他们胡诌出来的?”

黄芩道:“也不尽然。那人说的老头儿杀了他们一拨兄弟之事,也许是真的。他们可能恨透了那个老头儿,或许不至于想啖其肉,饮其血,但一刀杀之,图个干净的念头,还是有的。可是,一来,能凭一人之力杀了他们一拨兄弟的老头儿,定是不好惹的;二来,江湖人只要路过辰州,大多会去‘金碧山庄’寻个歇脚的地方,他们未必不知道那老头儿早已离开‘金碧山庄’往别处去了,是以,提那个老头儿的事,大约不过寻个契机闹事罢了。”

微有思考,安苏其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寻那老头儿是假,借机挑事显威风是真?”

黄芩道:“不错,或许,他们的目的大抵不过在公冶庄主,以及庄上的所有江湖客们面前露一露锋芒,显一显威风,展示他们的粗暴、难缠、凶狠。”

感觉匪夷所思,阿力威道:“可这种简直等同于挑庄的行为,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他们可也死了好几个人。”

黄芩道:“好处就是他们口中的‘买卖’。”

至于这‘买卖’是什么,他已是心里有数了。

那必然是丧尽天良的、强抢民女贩卖为娼的买卖了。

之前,黄芩曾听何之章转述俞高远的话,说他们惨遭那疯老头重创后,已无甚人力,只能向上头要求派遣增援。眼下看来,他们的增援想必是到了,而且极可能为首之人还打算把原本没甚势力的辰州,作为他们转运抢来女子的一个重要据点,这才会寻事打上‘金碧山庄’,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阿力威问道:“他们也没说是什么买卖啊?”

黄芩道:“妙就妙在这里。他们不说明是什么买卖,‘金碧山庄’只当他们不可理喻,但经此一役,以后见到他们的人在辰州,只要互不相犯,连他们做的是什么买卖,怕也不大愿意过问了。试问,谁愿意无端招惹一帮疯狗?而他们此次挑庄,虽然打死、打伤了不少庄内人,但杀伤的不过是些庄客,同时也付出了差不多的代价,是以和‘金碧山庄’倒是没结得多深的仇怨。”

他又瞧向安苏其,道:“那领头的能有如此深谋,绝不似你说的轻率、鲁莽,因此,我不信他会做出带人来彝寨寻仇这种没有好处的事。”

安苏其微微点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出于谨慎考虑,还是会封寨一段时日。”

黄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表示与己无关。

如果没有韩若壁受伤一事,他本该马上去到‘金碧山庄’,向公冶修查问那批贼人的下落,可能不必去到曲靖府南宁县的‘安泰客栈’,就可追查到这桩案子的踪迹,从而弄清楚这路贼人与贩卖苗人妹子到‘莺苑’的人伢子,是不是一伙的了。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其实,不是做不了,而是提不起兴趣做。

虽然,他想着这桩案子,分析这桩案子,但在韩若壁生死难测的时刻,实在是没兴趣置身其中了。

但是,即便没兴趣置身其中,线索到了眼前时,他又忍不住想着这桩案子,分析这桩案子…….

这种感觉,真是矛盾极了。

不过,因为分得清轻重,这种矛盾还不至于到达令他痛苦的承度。

继而,他道:“土司大人,有关那少年的下落……”

不待他把话说完,安苏其就笑道:“这个,你放心。”

话一说完,他就当着黄芩的面,让人叫来了立色,叮嘱他去把寨子里的人问个遍,看有没有谁记得四年前的火把节上,有过那样一位少年。

立色领命而去。

安苏其又让人送阿力威回去休息,之后对黄、熊二人道:“马上就是晚饭时候了,我让人带你们去吃喝的地方。”

熊传香站起身,点头说好。

黄芩却坐着没动。

安苏其笑道:“朋友,要把寨子里的人问个遍,总需要些时候,你坐在这里等,也只能是干耗,倒不如先去吃喝一些吧。”

黄芩想想也是,就和熊传香跟着来人去吃喝的地方了。

这一顿晚饭十分丰盛,有白水煮乳猪、荞粑、面糊酸菜肉等等。熊传香是吃了个肚儿圆,黄芩却似味口不佳。

等他们吃完饭,回到那间堂屋时,立色已经站在安苏其身边了。二人的表情俱十分严肃。

黄芩心怀忐忑,拱了拱手,问道:“怎样?”

不着痕迹地瞧了眼熊传香,安苏其颇为遗憾道:“都问过了,有几个人还依稀记得四年前的火把节上确有那样的一位少年,但面生得很,不知他是打哪儿来的。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我们寨子里的人。”

黄芩死死盯着安苏其的眼睛,似乎在不停地衡量他这话的真实性,以及该不该相信他。

安苏其又道:“每年火把节时,寨子里都会来许多客人,有些是受邀前来,有些则是顺道来的。这些客人中,近的有‘金碧山庄’附近的,远的能到苗疆那么远……总之,我说的是实话。”

他的表情不似说谎。

他说的也很合情理,不似有假。

黄芩想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顿时,他的心凉了半截,只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处可去,无法可想。

其实,就算问出了那少年的去向,从而得知‘月华珠’在哪里,有没有可能在一个月之内寻来送去‘魇伏谷’,也仍是个未知数。

接下来,黄芩只是面无表情地、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呼天喊地,也没有咆哮怒吼,更没有向隅而泣,就好像经历过了重重的打熬,连所谓绝望的表现,也只能是淡淡的了。

旁人什么也瞧不出来。

可是,黄芩自己仍能感觉得到,胸腔里那颗原本火热地跳动着的心,象是忽然裂开了一样疼痛,但转瞬又被冻结住,仿佛一沟没了希望的死水,再也吹不出半点漪沦。

不过,当人没了希望,濒临绝望时,老天爷常常会给出另一条路,虽然这条路未必可靠。

良久,黄芩将目光转至熊传香身上。

被人以一种瞧着救命稻草般的目光瞧着,熊传香感觉一阵不自在。她开口道:“做什么盯着我?”

移开目光,黄芩道:“没什么。”

从‘魇伏谷’出来前,蓝诸说的话不清不楚,以至于他并不知道这个炼蛊的苗女是不是真能帮到韩若壁。

但是,也是因为蓝诸的话,他才没和熊传香撕破脸,由着她,跟自己来到了凤凰山。

现在,黄芩想:至少值得试一试。

因为时候不早了,二人被安排在寨里歇下。其后,安苏其土司又给熊传香送来了许多银钱,并就她替阿力威除去巫蛊一事,再次表示了感谢。

这一晚,熊传香睡得极其香甜,黄芩却是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二人踏上了返回雪峰山的路程。

这一日,风出奇得大。

雪峰山的山脚下,熊传香大方地摆了摆手,道:“你进去山里吧,我们后会有期。”

伫立了好一阵,黄芩道:“这一趟,我没能找到药引子。”

搓了搓被风刮得有些发木的脸,熊传香道:“我可管不了这些,就算那个叫韩若壁的没了药引子,医不好伤,死在‘魇伏谷’里,稍后你去通知他的亲朋好友前来奔丧时,也要领我去往‘金碧山庄’。”

听她说得冷酷,好似事实就在眼前一般,黄芩压下心头窜起的火气,道“你和我一道进山吧。”

熊传香疑道:“为何?”

黄芩道:“蓝神医说,也许,你对他的伤有所帮助。”

熊传香‘哈’了声道:“我对他的伤能有什么帮助?”

黄芩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以请你和我一道进山,也好当面问一问蓝神医。”

淡蛾微挑,熊传香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默想沉思了一阵,黄芩道:“你要怎样才肯答应?”

熊传香怏然不悦道:“你怎知我想谈条件?”

黄芩道:“那你想是不想?”

发出连串的枭笑声后,熊传香两手一拍,道:“我想。”

第十九章:六阴绝地藏魇伏谷奇秘,流冰寒泉葬尾火虎之心

当即,黄芩问道:“你说吧,什么条件?”

短叹一声,熊传香道:“怕只怕你做不到。”

肚里稍作寻思,黄芩道:“若说马上领你去‘金碧山庄’,我确实做不到。”

须知,他这一趟跑去彝寨,虽不曾寻到‘月华珠’的下落,可一去一回还算顺利,并不曾发生什么耽搁行程的事,但即便如此,也已花去半月功夫。若是再跑一趟‘金碧山庄’,不管在途中,还是在目的地遇上什么麻烦事,半月之内都极可能赶不回‘魇伏谷’,那便是把韩若壁剩下的时日消耗光了。真到那时,任是熊传香身赋异能,可以救得了韩若壁,也是为时已晚。是以,黄芩知道,‘金碧山庄’目前仍是去不得的。

见他会错了意,熊传香疾笑嗌嗌道:“我有那么傻吗?如果只是要你马上领我去‘金碧山庄’,之前卖‘火梨子’给你们之事,不等于白做了好人?”

黄芩道:“那你想怎样?”

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熊传香道:“我的条件不由你,只由蓝神医,所以全看你能否说服他。”

黄芩大为不解道:“关他何事?”

熊传香道:“我要把肚内的‘雪蛤蛊’炼到最高境界,如果你能说服他帮我,我便答应随你进山,帮你的朋友韩若壁。否则,一切免谈。”

原来,她炼的蛊是‘白蛊’中极为罕见的‘雪蛤蛊’。

黄芩难以置信道:“蓝神医又不是什么巫祝,如何能帮你炼蛊?”

‘哼’了声,熊传香拉下脸道:“我说能帮便是能帮。怎么,你不信我?”

黄芩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你拿一件不着边际的事来和我谈条件,我就算是应下了,也是无法做到的。”

他以为熊传香故意这么说,是为了令他断了请她入山相助的念头。

知道不说清楚,对方无法相信,熊传香神态诡谲道:“你可知道这座‘雪峰山’上的毒瘴,其实是些性喜阴寒的毒虫?”

黄芩点头道:“我知道。”

见他已然知晓,熊传香微显讶异。

接着,她道:“那你又知不知道,那些毒瘴虫和别处山上的不同,只有这座山上才有?”

黄芩摇头道:“这却是不知道了。”转眄,他又道:“你怎知道它们与别处的不同?”

稍稍显出得意之色,熊传香道:“为了炼蛊,从苗疆到这里的高山大岭,我很早以前就都跑遍了,岂能不知道?别处没有这般阴寒的毒瘴虫,所以定是雪峰山上土生土长的。”

她说得轻松,黄芩听得却不免又是惊叹又是佩服。

试想,要跑遍苗疆到这里的无数山岭,是何等艰苦绰绝之事,很早以前,熊传香还只是个小姑娘,能有这般毅力和决心做到,使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他道:“如此,熊姑娘当真不易。”

熊传香缓缓道:“只要能炼出绝顶厉害的‘雪蛤蛊’,再怎么不易,也值得。”

似有遗憾地轻叹了一下,她继续道:“这些年,我的‘雪蛤蛊’依靠吞食雪峰山上的毒瘴虫,精进得很是迅速。可是,最近以来,那些虫子的阴寒之气已越来越难以满足‘雪蛤蛊’了,因此,我炼蛊出现了停滞不前的症兆。”

听出了她的意思,黄芩道:“你认为蓝神医有法子助你突破此种停滞?”

熊传香点头道:“不错。他住在山里二十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雪峰山’,他一定知道那些毒瘴虫是从‘雪峰山’上何处生出来的。”

黄芩疑道:“既然那些毒瘴虫已经满足不了你炼蛊了,知道从何处生出来的,又有什么相干?”

目中似是流露出无限期望,熊传香道:“生出毒瘴虫的地方必然极其阴寒,在那里,很有可能找到比毒瘴虫更为阴寒的毒虫。有了那些毒虫,就不愁‘雪蛤蛊’满足不了,没有精进了。”

黄芩心下了然,道:“原来你是另有所图。”

略略一顿,他接着又说道:“这么说,只要蓝神医告诉你那地方的所在,你就愿意帮韩若壁?”

熊传香却晃一晃脑袋,否定道:“只是告诉我地方可不行。如果仅仅只为找到地方,我自可进山寻找,到时全力以赴,十天半月不行,就一月两月;一月两月不行,就一年两年……还不信找不到了。”

不过,这样一来,她不单要花费银钱买更多的‘火梨子’,还要耗费无数的时间、精力在寻找地方上,结果也并不一定能尽如人愿。

黄芩皱眉道:“你还想怎样?”

熊传香有些苦恼道:“我担心的是,就算找对了地方,那地方的阴寒之毒也绝非‘火梨子’的药性可以抵挡的。”

原来,因为需要顾虑的细节很多,她才提出要蓝诸帮她把‘雪蛤蛊’炼到最高境界,如此一来,便不用一一考虑了。

黄芩恍然道:“我明白了,除了找出那地方的所在,你还想让蓝神医替你制药,确保你安全进去那地方炼蛊。”

熊传香怪异一笑,道:“可能他早已制出了那样的药,只是不愿拿出来卖与旁人罢了。”

黄芩道:“但也可能‘雪峰山’上根本没有那种极其阴寒的地方。”

淡淡瞥了他一眼,熊传香道:“最好有那种地方,不然我可不会答应帮你那位朋友。”

瞧她一心一意只为炼蛊,黄芩忍不住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绝顶的‘雪蛤蛊’根本就不存在。”

熊传香嘲笑他道:“什么根本不存在?我可是亲眼瞧见过的。”

黄芩微露讶色道:“你瞧见过?”

熊传香道:“我姑姑曾是我们那儿最厉害的巫祝,她就炼出了绝顶的‘雪蛤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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