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心!
黄芩直接用手,施展出了‘钩心’!
他的四指犀利无比地直戳向真法的下颌处。
黄芩的手指看似寻常,却比刀剑还要锋锐,比铁钩还要凶毒,戳中真法的下颌皮肉时当真如入腐土。
四指从真法的下颌刺入,连血带肉地从他的嘴巴里伸了出来。
骁勇如真法禅师也彻底呆住了。
他忘记了伤口,忘记了疼痛,也忘记了满口的血沫,只是呆在场中。
刹时间,黄芩目光一寒,满是血污的手掌一紧,腰翻腕转,连带牙齿扣住了真法禅师的下巴,继而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力一拉一甩,真法禅师那干瘦的身躯便如同一根枯木一般,被黄芩整个儿抡了起来,重重地摔落在尘土之中。
顿时,血花散落,哭嚎震天。
这样的招式实在太诡奇毒辣!
这样的场面也实在惨烈可怖!
场中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们的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黄芩,眼神里或多或少藏着惧意。
黄芩笑了。
转眼间,他感到左手如针刺般一阵剧痛,低头看时,掌心已红肿起一大片。
原来,刚才他冒险以左手握住真法禅师的禅杖,吃了真法禅师全力一崩,而对手的混元真气实在非同小可,黄芩体内的护体真气难以完全抵挡得住,因此被震伤了。
心知眼下这等情形,自然不能被敌手发觉,黄芩强忍住疼痛,把左手握成拳,垂于身侧,将满是血污残渣的右手在衣襟上擦了一下。随及,他斜眼瞧向身边倒在地上的真法禅师,见他双目紧闭,因为下颌脱臼而合不拢的嘴里满是血沫,气管里因为呛进了血污正发出古怪的咕噜声,眼看已是有出的气,没进的气,活不成了。不过,即便如此,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抓住禅杖没有放开。
黄芩弯腰,探手握住了禅杖,想要提到自己手中,却因为半死不活的真法禅师抓得太紧而没能得逞。见状,黄芩‘哼’了声,毫不客气地抬脚,一脚将那也不知是死还是活的躯体踢开到一边。
四十斤的禅杖入了手,却轻飘飘的有如无物,黄芩将禅杖往空中扔了一下,又探手接住。接着,他剑眉一耸,转眸四顾,道:“嗯,这根禅杖挺不错的,杀起人来一定比我的铁尺还要好用!”
言毕,他以右手单手握住禅杖靠近月牙刃的一端,抻臂抡起禅杖在头顶上舞动了几圈,顿时风雷虎虎,已瞧不出禅杖原先的形状,只能瞧见他头顶上一片黑光闪动变幻着连成一片,可怕极了,声势恐怕还要强过在真法禅师手中百倍有余。
转了几圈后,黄芩收了内劲,单臂平举禅杖,用方便铲那一头指着众敌,舌乍春雷般虎吼一声,道:“哪个不怕死的上来!”
众人摄于他的威势、气度,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黄芩的眼光扫过众人,飞身向‘丧门书生’申有德掠了过去。
申有德见状,吓得连那柄四尺长的‘丧门剑’都快拿不住了。
要知道,真法禅师的禅杖毫无疑问属于重兵器一类,所以舞动时发出的呼啸声通常比刀剑低沉许多。但是,扑上来的黄芩手中的禅杖抡开来时,却发出‘嘶嘶’的啸吼声,尖锐刺耳仿如灌注满罡气的快刀利剑。这样的不同,在申有德此等高手眼中自然知道厉害。更何况,真法禅师虽然不是他们中最厉害的,但毕竟也是一流高手,竟被黄芩如此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而且死状那般惨烈,令人不忍回想。这些都对他的构成了巨大的压力。简而言之,黄芩魔神一般强大可怕的气势已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令他的斗志和信心瞬时土崩瓦解。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为了能以最迅速、猛烈、令人心惊胆寒的手法杀死真法禅师,黄芩的左手已经受伤了。
就见申有德怪啸一声,扭身想跑。
这样一来,原本可能发生的一场遭遇战,立刻就变成了一次毫无难度的杀戮。
黄芩的‘流光遁影’虽然曾被韩若壁的‘蹈空虚步’在速度上给比了下去,但同申有德的轻功比起来却至少快了三倍,所以申有德转身只跑出了两步,第三步将踏未踏时,黄芩的身影已如附骨之疽般贴了上来。
严格地说,二人间的距离尚有差不多四尺长短,还算不得贴身,但是,此刻黄芩的手里提着真法禅师的禅杖,那却是长达六尺的要人命的武器。但见,黄芩将禅杖往前一送,那只锋利的方便铲头便割过了申有德的后颈,如薄刃划过豆腐一般轻巧。
申有德的头颅一下子腾跃至空中,颈血喷洒而出,似喷泉一般升起有半尺多高。
可怜一代凶人,甚至都没有攻出一剑,就惨死当场了!
之前,黄芩说得当真是一点儿不错,两军相逢勇者胜,一旦丧失了信心、斗志,十成的功夫,便连一成也施展不出来了。
黄芩心下暗嘲道:这样的‘丧门书生’,杀起来真不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真书生困难多少啊。
贾公甫见状不妙,大吼道:“点子扎手,咱们千万别跑!我们人多,联手做掉他!”
只是,这时候已没有多少人听他的了。
马二混率先撂了挑子,撒腿就想逃。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得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只是有点愣,但毕竟还是怕死的、要命的,见到武功高过他的真法禅师和丧门书生一个照面就被人宰了个稀里哗啦,他又岂能不怕?
这一次,黄芩没有追上去,而是任由他逃了。因为,他听到了贾公甫的吼叫,也瞧见了马二混身边的‘黑虎’杨静海和‘活阎罗’刘大业各自向前迈出了半步,并且举起兵刃,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刘大业和杨静海二人站在一处,看起来颇为默契,‘活阎罗’将‘哭丧棒’竖在面前,杨静海则站在刘大业身后侧面半尺有余,手中的‘金瓜锤’举至额头高低。
看来,二人均已拉开了架势,就等着黄芩杀上来了。
瞧见他们不但拿的都是重兵器,而且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所处的位置非常利于相互配合,联手御敌,黄芩一时之间居然也不敢贸然冲上去,而是缓步行至他们身前一丈开外的地方站定。
另一边,逃了的马二混跑过贾公甫身边时,被贾公甫伸出手臂,一把拦住了。
贾公甫喝骂到:“你个混人,犯的什么糊涂!难道我们四人联手,还宰不掉那个小子你跑什么跑?再说,这时候跑也没用了,若他真有那般神通,我们最终不过是任人宰割,又能跑出多远?!”
马二混吃他这一喝,脑袋才清醒了不少,知道贾公甫不让走,也是走不了的,于是和贾公甫一起也迅速地补充到了杨静海和刘大业的阵形之中。
想来,这四人已下定决心,要联起手来同黄芩比一比高低了!
第三十三章:恶徒有幸尸骨得埋青山,二匪命薄狭路偏逢煞星
瞧他们集结一处,个个虎视眈眈,紧绷绷得好似利箭上了弦,黄芩只是冷笑。他不曾冲上前去,而是异常冷静地原地伫立,完全瞧不出一丝一毫刚才痛下杀手时的疯狂模样。
看来,这时的他并没有打算贸然强攻。
随后,黄芩手起杖落,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那只偌大的方便铲头硬生生地插入地下,整个儿没入泥土里瞧不见了,同时,鼓起的劲风激得周遭沙石飞扬。
这段时日以来,白天总是烈日杲杲,没有树荫遮蔽的空旷处虽不至燋金烁石,但地表浮灰下的土、石早已被蒸干了水份,因而异常坚硬,是以,黄芩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手功夫也是颇为了得。毕竟,禅杖上倘没有千斤重的力道,怎能一下子铲进如此干硬、密实的地里去?
贾公甫等四人瞧在眼里,无不惊摄,心下知道面前这人的武功实在非同小可,由此看来,他一个照面就毙了真法禅师和丧门书生并非侥幸。
俄尔间,黄芩目光如炬,先是从左到右,后又从右到左打量过眼前四人,继而眼芒一寒,戾气暴涨,令人心惊肉跳不已。
瞧他一副择人而噬的凶厉模样,马二混心头一怕,脚下难免有些发虚,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贾公甫凶睛闪动,大声喝到:“不用慌!大家且散开阵势,把这小子围起来,他既非长角生翼,又非三头六臂,身前身后不可能没有破绽!”
另三人本有些惶惑,听他如此一说,顿觉是个好主意,都仿佛在黑暗中瞧见了一盏明灯似的,不假思索地照他说的行动起来。
不成想,如此一来,却是正中黄芩的下怀。
原来,黄芩早已瞧出眼前的四人里只有贾公甫斗志尚存,且为人狂狡凶滑,绝对是主心骨级的人物,所以势必先行格杀掉此人。但是,在对方摆好架势,抱成一团的情况下,他又很难找到贾公甫的破绽,加上不愿轻易冒险出击,这才与敌手们形成了相持的局面。
如今,敌手们主动散开,对他形成了包围之势,虽然威胁性提高了,但失了互相间的依仗,破绽便呼之欲出啦!
就见,黄芩一声狂笑,声震层巅,掌中禅杖猛力一挑。霎时间,一大片泥土夹杂着碎石被他从地上挑起,如狂飙卷浪、电掣星驰般泼向‘血手印’马二混!
马二混见状,以为黄芩选中了先攻击自己,接下来就要近身扑上,大惊之下连忙举起双掌护住面门,同时后退数丈,以便挣取一些防御的时间。不过,他出手还是迟了些,因此没能挡住黄芩偷袭而至的这一泼,吃了一嘴硬泥和碎石。
实际上,他以为错了。
不但他以为错了,其他三人也都以为错了。
他们都以为黄芩会袭向马二混。
就在这一触及发的时刻,但见黄芩突兀地撇开了马二混,身形纵拔而起,如同插了翅的猛虎般凌空扑袭向杨静海和刘大业处。
他的这次猛扑,当真敏捷赛猿猴,勇猛压龙象,大有一往无前的气势、狂野无畏的斗志,落在杨静海这等高手眼中,知道那定是底气十足、信心满怀的表现,于是,此消彼长之下,杨静海和刘大业不由得更加气馁了。
容不得他们片刻犹豫,就听得那根四十斤的禅杖带起尖锐、猛烈的金铁劈空之声,如鬼哭,似狼嚎,犹风吼,若雷鸣般杀到二人面前。
随着禅杖携丘峦崩摧之势,劈头盖脸砸将过去时,黄芩一边狂笑一边吼道:“吃我一杖!”
‘黑虎’杨静海手中的金瓜锤素来以锤重势猛见长,眼见黄芩的禅杖势头威不可挡,无甚良策应对,只得也是虎吼一声,双手紧握住金瓜锤的手柄,将两个拳头大小的锤头舞动起来,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击向已快要袭到面前的方便铲头!
‘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巨响带着长长的尾音几乎要撕破在场人的耳鼓,令人心胆震颤,汗毛竖立。锤头上传来的力道使得杨静海的胸口如同被勒上了一道铁箍,那种极端的沉重感让他莫名奇妙地想吐。他身经百战,当然知道这种时候是万万吐不得的,否则嘴里出来的绝不会是饭菜残渣,而是汩汩鲜血!
‘黑虎’杨静海威震西北,一身内力精纯无比,此刻方才显现出一二。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暗中调息,硬是在黄芩禅杖毁灭性的压力下,顽强地以内力运转了一个周天,平缓下胸口的憋闷,止住了强烈的呕吐感,但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手腕发麻,两膝发软,五脏六腑中尽是受到剧烈震荡后遗留下的苦楚。
见他表面上没甚异样,黄芩禁不住替他喝了声彩,道:“好功夫,那便再吃我一杖试试!”
杨静海闻言,心中大骇。
此时的他,手腕、膝盖均酸麻不已,尚未恢复,如何有能力再接黄芩一杖?
幸好他身旁还有个‘活阎罗’刘大业。
方才,黄芩的第一杖来势凶猛,刘大业被对手的气势所震,所以不及反应,待到第二杖起时,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眼见,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狞笑一声,凶性大发,索性豁了出去,人随棒走,揉身而上。
与别人直接冲上去不同,刘大业踮起脚尖,滴溜溜地旋转开身体,以身体转动时的腰力带动手里的哭丧棒,伴随着一道强劲的冷风,‘嗖’得一下,虎虎势势地卷向黄芩的腰眼处。
如果从远处看去,他的姿态十分与众不同,不太像是一种武功身法,倒像是一种奇特而粗狂的舞蹈。
不过,这种‘舞蹈’完全没有美感可言。
见状,黄芩冷哼一声,立时撤招变式,进退之间,快若闪电,四十斤重的禅杖仿若无物,收发由心,自如随意。
本来,刘大业是瞅准了黄芩腰间处的一个空门,这才毫不犹豫痛下杀手,但不料,黄芩禅杖回防的速度,却比他的哭丧棒攻上去的速度快得多,是以后发而先至。
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黄芩的禅杖已封挡开了刘大业的哭丧棒。
经过一前一后这两下硬拼,黄芩也不免觉得右手虎口处有些发麻,心知杨静海、刘大业二人均是一身强悍硬功,又用的都是重兵器,很难在一二招之内解决掉。
实际上,他原也没做这样的打算,只不过顺手试探一下这二人而已,现下发觉不对,便无心恋战,于是扭腰旋身,将禅杖抡起来平平一扫。霎时间,罡风扑面,风雷隐隐,断枝枯草齐飞,尘土碎石俱扬,方便铲头上异光流动,可怕之极。
这一扫之势乃是黄芩以神驭器发出,是以携天地之威,上下一体,气势如山,浑然而不可破,威力涵盖着方圆两丈以内的空间。
刘大业和杨静海无计可施,只得避其锋芒,向后跃开,便等于被黄芩迫到了两丈开外。
此时,马二混为了避让碎石、泥土,以及防备黄芩的进攻,选择了自动后退至数丈外,而刘大业和杨静海则被同时迫退了,因而,黄芩终于寻到了率先格杀四敌中的首脑——‘不学无术’贾公甫的机会!
这一时刻,黄芩猛然将‘流光遁影’的身法施展到了极致,整条人影变细,拉长,飘忽不定。另外,他手中那根原本忽而风吼雷鸣,忽而尖声啸叫的禅杖此时却变得无声无息,杖随人动如浑然一体,直奔贾公甫而去!
刘大业和杨静海看得目瞪口呆,只觉他的身法已几乎达到了‘五行遁术’的境界!
所谓‘五行遁术’乃是道术的金遁、木遁、水遁、火遁、土遁,其中‘金遁’、‘火遁’、‘土遁’常被法术高强的道士使用,而‘木遁’和‘水遁’因为受限于周围的环境较多,不常被使用。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原本不过是来围剿三条漏网之鱼的小差事,其中最厉害的一条也不过是‘日月轮刀’肖八阵,却居然遇上了这等可怕的高手!
二人大惊之下,呆在原地,竟忘了出手援助不远处的贾公甫了。
到了这种时候,便显示出打硬仗,浑人确实有浑人的用处。
本来,‘血手印’马二混是最先被吓破了胆想跑之人,但真到交上手,被黄芩的碎石、硬泥弄了一脸一嘴后,性子突起,脑袋发热,便犯了浑毛病。这会儿的他,反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浑人犯起浑来,那是连皇帝老子也不会怕的了。
于是,就在黄芩飞也似地掠过他的身侧不远处,想要一举格杀掉贾公甫的时候,马二混冷不丁地运起十成功夫的‘铁砂掌’,疾速冲杀上前,‘嘿!’的吐气开声,双掌齐出,一记‘石破天惊’拍了出去。
这可是他生平最为得意的杀招绝学!
这一下,黄芩当真伤透了脑筋。
要知道,他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格杀贾公甫的机会,实在不愿如此轻易失去。况且,贾公甫看上去就是心思阴险之人,当然习惯于躲在别人后面保全自己,所以想要攻击到他并不容易,而对方这四人个个都非庸手,真要是被他们缠上,斗上三二十个回合,局面一旦稳定下来,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在黄芩看来,唯有趁着对方惊魂未定,脚跟不稳时痛下杀手,速胜之,才是上策。但是,马二混绰号‘血手印’,自然是把‘铁砂掌’这门功夫练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眼下他双掌合力,若是不偏不倚正拍在身体极为要害的背心处,倘若弄得不巧,说不定就能要了自己的半条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