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怔忡
丁家乐起身要去洗手间，袁一明立即站起来：“一起。”
丁家乐无所谓的走在前边，袁一明紧跟在他身后：“你觉得王导这人如何？”
“还行。”丁家乐含含糊糊的说。
“在娱乐圈，这样的人不多，你要把握机会哦。”袁一明故作神秘：“他还有个叔叔是有名的制片人。”
丁家乐抖拌眉毛表示自己听到这句话了。
“你想想，一个刚出道的导演就能独立导演片子，还能去国外参赛。肯定是有不错的背景，现在又跟著名师一起，为的就是打响名气，以后可以独自撑起一片天。”
“哦。”丁家乐面无表情的走进厕所隔间，袁一明的声音停止。冲水出来，袁一明已经等在外头。都不知道他是来上厕所的，还是故意跟过来跟丁家乐说这些废话的。丁家乐走到洗手池跟前洗手，袁一明又道：“上次的事，很不好意思。所以才介绍王导给你认识。有这样的人在后边，想在娱乐圈立足就容易得多了。”
“天下间没有白吃的午餐吧。”丁家乐拿了张纸帕擦手：“我需要付出什么？”
袁一明怔了怔，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
“没有就最好，我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我如果想要被潜规则，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丁家乐转身出了洗手间，袁一明悻悻然跟在后边。
王沛已经买了单，看到他们出来：“再坐会儿，还是回家。”
“还早呢。”袁一明看了眼手表：“才九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去找间夜店混混吧。”
王沛看着丁家乐。丁家乐拿着餐巾擦了把嘴：“谢谢，我得回去了。每天早上都要早起开店的。”
袁一明皱着脸想说他，但是丁家乐的样子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会发火。他叹了口气：“你至于么？平时也都挺忙得，难得有时候碰面。”
“至于啊。”丁家乐耸耸眉：“跟人家合伙的生意，要看牢一点。”
“也是，我送你回去吧。”王沛很君子的笑道。
“不必了，S城我的老根据地了，出门就有公交车直接到家。谢谢！”丁家乐起身对王沛道了声再见，又对袁一明道了声谢，大步走出西餐厅。
走到公交站牌，丁家乐想到袁一明，冷笑了一声回头看西餐厅的方向，却没防着王沛竟然跟在他后边。他惊了惊，无奈的打了声招呼：“王导，你……”
“我也坐车回酒店。”王沛笑着说：“平时我还是挺爱泡夜店的，只不过这两天比较累。”
“哦。这么巧，也在这里坐车。”丁家乐似笑非笑。
“其实不是，跟着你过来的。”王沛一点都不拐弯抹角，让丁家乐有点吃惊。他看了看左右：“跟着我……”
“是啊。”王沛笑了笑。虽然笑得看起来人畜无害，丁家乐还是戒备着：“为什么？”
“你跟袁一明认得多久了？很要好？”王沛看着丁家乐。
“一起参加过选秀，交情不深。”丁家乐跟王沛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这个人……，你离他远一点比较好。”王沛说。
丁家乐挑着眉看王沛。王沛笑着说：“这人挺聪明的，不过聪明没用在正道儿上。”
丁家乐点了一下头，看着马路。一时间什么公交车都没有，路上冷清清的。王沛继续说：“我对你印象挺深刻的，那么大老远了去H城参加演员的选拔，结果上台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丁家乐吁了口气：“你们演员不是已经定好了么？我又何必再花力气去表演？上百号人从全国各地到H城来参加演员招募，结果只是陪你们剧组玩一场猴戏。”
“谁跟你说定好了？”王沛扁扁嘴：“傅导对演员很挑剔，因为要年青的，看上去很单纯的男孩子，所以才会从全国招募。那些有过表演经验的都会显得滑了些。本来很看好你的，形象很适合。结果你自己退场了，傅导为这事还有点动气。”
丁家乐脑子里嗡的一声，怔怔然看着王沛。
“不过，现在跟你说这个也白搭了。”王沛笑了一下：“年青人，遇事的时候镇定一点点。就算有可能内定，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王沛走了，丁家乐呆呆的站在公交站台上。直到严浩的电话打过来，他才回过神。
“回来了没啊？”严浩不耐烦的说：“过门禁时间了啊。”
丁家乐懒得回他，直接把电话挂断，看着往面前开过来的公交车。
回到店里的时候，店还没关门。丁家乐跨进店里正想说声“我回来了”，一扭头看到费凯文还没有走，跟严浩对面坐在店里聊天。本来阴郁的心情又雪上加霜。
“回来了？”严浩冲他挥挥手。
“啊。”丁家乐冷冷的应了一声径直上楼。
楼下传来接下卷闸门的声音，跟着是珍妮嘹亮的吼声：“老板我走了。”
“路上小心。”
“嗯，老板再见，费先生再见。”
费凯文还不走，要过夜吗？丁家乐忿忿然坐在屋里，一想到下午他靠在严浩肩膀上的样子就不爽。以为自己是公主？万人迷？
丁家乐打开电脑看着显示屏发呆。本来是要玩游戏的，盯着游戏的图标只觉得兴味索然。在搜索引擎里键入《六月未央》几个字，立即搜索出来大约上百条相关内容。点开一条梗概，上面介绍了导演和演员。导演果然是王沛没错，男主角竟然有眼下小有名气的明星林若达。故事是以残酷青春为题材，有点叛逆、轻狂，有点黑暗、颓废。恶评不少，都是些资深影评人不留情面的挖苦。这些挖苦让丁家乐想到参加选秀时，那些评委的毒舌。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大抵想法都差不多。听着这些话的人，也许心境也相似。
叹完了气，心里一抹难以言状的悔恨奔腾而来，郁闷得丁家乐只想挠墙。严浩整天骂他是个笨蛋，他果然是笨得可以了。如果他当时仔细的想一想袁一明的为人；如果上台没有放弃，善始善终的表演了当时抽到的那个片断的话……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袁一明那个混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如此，又何必把人骗到H城去？擦。
丁家乐瘫在椅子上，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他伸头看了一眼，严浩又站在门前跟费凯文深情告别。费凯文的车子开走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严浩上楼的声音。他该有多不舍得啊，估计恨不得自己能够行李似的可以由费凯文带进带出。丁家乐鄙夷的呸了一声，严浩已经站到他房门口，斜倚在门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天下午请你吃饭的那人是那天在我们店里装大牌的人吧，就是前些时候在我们门口拍戏那个……”
丁家乐没理他。
“哎，早说你认得他嘛，跟他要张签明照放大挂在店里，指不定以后生意能更好。”严浩笑眯眯的说。
丁家乐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拿起衣服去洗澡。
“干嘛啊，我今天可是给你放了一个晚上的假。你给个笑脸都不行啊。”严浩不识实务的跟在后边。
“你还缺给你笑脸的人？”丁家乐讥诮。
“吃醋……，你吃醋！”严浩哈哈笑道。
“神经病！”
第24章：严浩
“销售部刚拿下来的案子。”骆维钧把一个K金店的客户资料放在费凯文面前：“大公司，指名了要你做这个案子。”
费凯文瞟了一眼，没有翻。客户的情况他知道一些，做18K金饰品的一家公司，卖的是设计。每件东西只有一款，号称独一无二。于是那些工艺看起来繁琐的东西，很得一些标新立异的年青人的喜欢。价格比那些24K的黄金、铂金饰品也就便宜不了多少。这种受年青人追捧的东西，费凯文欣赏不来。他觉得自己心境已经苍老了。
“不看一眼？”骆维钧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满是疲态的脸。
“为什么一定要我做？”费凯文漫不经心盯着资料夹。
“你的工作就是做广告，这个……，需要我解释吗？”骆维钧看着费凯文。
费凯文点了一头：“明白了老板。”
骆维钧又把另一个资料夹放在费凯文的桌上，费凯文蹙起眉：“这又是什么？”
“有些事，你不说，所以我去稍微查了一下。”骆维钧瘪了一下嘴：“我想我明白老佛爷跟你说过些什么了。”
费凯文眼神一凛，拿过那本资料夹翻开，看到好几张严浩的照片。都是偷拍的，所以角度很怪异。严浩在摆放糕点的样子，站在店里笑眯眯的收费的样子。相片是静止的物体，听不到他满口的废话，看起来跟康辰更多了一份相似。照片下边还有一份严浩简单的履历。21岁，比康辰小了足足八岁。眉宇间的神情世故圆滑，没有一个21岁的青年该有的那份轻狂。他从8岁起被寄养在喜贵西点屋，母亲因为精神上的问题，一直住在疗养院。上小学和初中都品学兼优，全市前五十名的成绩上的重点高中。进高中之后进入叛逆期，打架、闹事、逃课，差点被学校开除，后来几经求情，才落得个留校察看。17岁时，他母亲死了。是上吊死的……
费凯文吸了口凉气。继续往下看，那之后严浩就回归了正途。没有上大学，回喜贵西点继承了蛋糕店。
看完那个简单的履历，费凯文把文件夹扔到一边。
“也是挺可怜的一个孩子。”骆维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其实他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的，你不觉得吗？安安静静，开开心心的。有许多事如果他可以选择，他可能不会选康伯父那样的父亲。也不会想要做康辰的弟弟。”
“你……”费凯文要下逐客令，骆维钧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老佛爷掌管了康家那么多年，每一步的算盘都打得精精的。这一回，又是她的计划吧。”
费凯文干脆拿起K金店客户的资料拿到手里翻看起来。明明已经做出很不想听的样子，骆维钧偏不停下来：“老佛爷让你去骗那个孩子的感情，然后骗他身上的东西。用中间这个过程来离间你跟康辰之间的感情，并且祸害那个她恨之入骨的小三的孩子。你费凯文为什么要这么听话？你以为你听话，老佛爷会对你的印象有所改观？会同意你跟康辰在一起？”
康辰的妈是个什么样的个性，费凯文清楚的很。骆维钧讲的那一切，他也早就心知肚明。就像骆维钧所说的，有许多事，没得选。他的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苦笑。为了康辰，就算下地狱他也去了。兴许还有一点……，也许真的在期待康夫人会对他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如果康辰知道这件事，他一定情愿死掉。”骆维钧冷笑。
“你不要告诉他。”费凯文抬起头：“求你了。”
骆维钧看着费凯文。从来都是昂着头，目中无人的费凯文也有低声下气求人的那一天。他瘪着嘴冷冷的笑了笑：“康辰言语中，对这个弟弟他心存愧疚。难道你不了解？”
“我管不了。”费凯文两眼定定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只要他活下来，别的我都无所谓。”
骆维钧站起身：“看来你心意已决。”
“是的。”费凯文抬起头看着骆维钧：“所以你不要多管闲事。”
骆维钧摇摇头：“我不会去坏你的事，我没那闲功夫。”
“谢谢。”
骆维钧走了，费凯文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直到秘书来敲门才回过神。
“这个昨天你要的资料。”秘书把一张光盘放在费凯文面前。
“哦。”费凯文打了个寒噤，摸了摸冰冷的肩膀：“帮我煮杯咖啡吧。”
“哦，好。”
热咖啡抱在手里，费凯文才觉得身上有了暖意。无神的翻看K金店的资料，突然看到一款很简洁的指环。什么镶嵌都没有，连边缘都没有磨圆，像是把一个硬绑绑的铁条掰弯了做了这个环。明明是现简单不过的设计，他突然被触动，从口袋里摸出康辰送给他的那个放在图的旁边，很相似。费凯文摸了摸额头，最简单直接的心意，才做的出来这种最简单纯粹的设计。他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人设。
“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一直都不敢说出来，我怕我说出来，你会骂我，会看不起我……哥，我喜欢你！哥……”
反反复复的念着台词，在梦里气息奄奄，伤感到骨子里。丁家乐哭醒时，天已经亮了。头昏沉沉的，坐起来看着从窗帘透过来的光线，思绪还沉浸在梦里的那段台词中。从H城回来的这些天，那个片段他一个字都没想起来，昨天半夜的梦里却一字不差的演出来。然后听到台下的导演鼓掌、副导演鼓掌、制片人鼓掌……。
丁家乐捧着额头，好像自己已经化身成了那个弟弟。心里有一丝郁结的情绪，始终无法言明。
“丁少爷，起床了！”严浩吊儿郎当的在外头敲门，那声音一瞬间让他回归现实。
丁家乐趿上拖鞋失魂落魄的打开房门去洗手间。走到洗手间门前，他还没有回过神，就听到“砰”一声闷响。严浩伸过头来看，丁家乐已经抱着额头蹲在地上。
“我的天，墙都瘪了一块了。”严浩抱起他放在椅子上拉下他的手看他的额头，肿了一个包，成了少年版寿星公。
“怎么了？一清早就心不在焉的。”严浩翻出放在茶几下的急救箱，找到一瓶红花油抹在丁家乐的额头上。
“没什么。”丁家乐重重的吐了口气。
“眼睛很红，你哭过了？”严浩说指着他的眼睛说。
“没有。”丁家乐皱着脸，也不知道在梦里究竟哭了多长时候，他抬眼看了一眼严浩。
严浩歪着头：“昨天出去受刺激了？是不是看到你认得的人已经是明星了，而你还在为一个尖酸刻薄恶毒的老板打工而伤心难过。”
“你也知道你尖酸刻薄恶毒？”丁家乐谑笑。明明额头还在疼，那抹阴郁的情绪却被迅速瓦解。
“我是你肚里的蛔虫，我当然知道你怎么想的。”严浩替他把于备揉散：“你的那个朋友啊，你别看他外表那么光鲜，我敢保证他背后的日子一定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所以啊，有的没的就别胡思乱想了。老老实实看店，等到五年后分一半家产。然后我们一起过幸福快乐的生活。”
“谁跟你一起过幸福快乐的生活。”丁家乐翻了个白眼。
第25章：师哥
费凯文拿了二十块钱交给珍妮，珍妮熟练的把单上的价格算出来，找了两块钱零钱递给费凯文。费凯文送到客户的位置上。
严浩把批发商送来的面粉、鸡蛋、黄油这些扛到储藏间里摆放整齐，跟送货的小弟算完帐回来，看到费凯文正在帮忙招呼客人。
“又麻烦你了。”严浩倒了杯水一口喝干。
“客气什么。”费凯文看着他沾到面粉的脸，浅笑着拿着纸巾替他擦掉：“我挺喜欢这里的，忙一忙时间过得很快。”
珍妮把收银机里的钱摆放整齐：“费先生有很多不开心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