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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上——by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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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笑得很自信,好像自己一定会答应一样,韩若壁夸张地吹了个口哨,佯作惊奇道:“五百两?这么好的价钱,真是叫人很难拒绝。不过,朋友可瞧清楚了,这两匹虽是宝马良驹,但已有些年纪了,而且我骑的这匹还有点儿小毛病,实在不值这许多。”

转头,他征询黄芩的意见道:“你以为怎样?”

黄芩不言不语,一副由韩若壁定夺的样子。

那人优雅地笑了笑,道:“值不值是我的事。千金易得,好马难求。我看中的宝贝,哪能不舍得出价?”

韩若壁哈哈一笑,随口说道:“遇上朋友这般舍得出价的,在下身上如果还有其他宝贝,真该也拿出来现一现,万一被朋友看中,就可卖个好价钱。”

那人眉头一皱,似是没甚兴趣,道:“你说的是’如意宝‘?”

骤闻此言,韩、黄二人俱是一怔,韩若壁拉下脸,道:“你如何知道?”

那人笑吟吟的,不愠不恼道:“你们到处找古董店验宝贝,哪能不走漏风声?”

韩若壁眉挑目瞋道:“就算我们招摇,一般人也不会关心这种消息。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装佯叹了声,道:“’如意宝‘是从我家的铺子里换出去的,我怎能不关心这种消息?”

韩、黄二人对视一眼,愕然一瞬,齐声道:“’古脂斋‘!?”

紧跟着,黄芩疑道:“你是’古脂斋‘的人?”

那人点点头,心平气和道:“我是’古脂斋‘的二掌柜,卫经纶。”

“二掌柜……”他身上的道袍令韩若壁想到了什么,当即皮笑肉不笑道:“你在宁波的那笔象牙生意赚不少银子吧。”

卫经纶脸色一沉,目中露出戒备之光,道:“你们究竟是谁?”

显然,他以为黄、韩二人心怀不轨,不然怎可能对他的行踪如此了解?

韩若壁善意一笑,拱拱手道:“二掌柜莫紧张,在下姓韩,他姓黄,不过是跑江湖,耍把式的。前些日子,路过宁波,得闻二掌柜为了一批象牙,同当地赫赫有名的’海龙王‘大战了一场,所以知道此事。”

“竟是如此?这真是没想到。”卫经纶脸色稍缓,目光扫过韩、黄二人,道:“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韩若壁大方道:“但问无妨。”

卫经纶道:“我纯粹只是好奇,你们手里的’如意宝‘是真吗?”

黄芩道:“你想在这里鉴一下?”

韩若壁作势就要取出’如意宝‘,同时叹息道:“可惜啊,到现在也没人能鉴出’如意宝‘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卫经纶摆手道:“鉴宝就不必了,我只是奇怪,宫老爷才从我这里换走了’如意宝‘,如何舍得这么快转手。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如意宝‘是从哪里得来的。”

原来,他怀疑黄、韩二人手中的’如意宝‘是假的。

黄芩奇道:“宫老爷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卫经纶愣了愣,道:“宫老爷出了什么事,我应该知道吗?”

黄芩又问道:“宫小姐没去你们’古脂斋‘吗?”

原来,他一直以为宫露白那日急着往外跑,是赶去安南,到’古脂斋‘去了。

他会这么以为,皆因觉得宫露白应该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她爹给了行凶之人一件她在自己家里不曾看见过的古董,只可能是他爹在她不在家期间,从别处得来的,而她还没来得及看见。

当日,在财神庙里,宫露白言谈中对’古脂斋‘的’鉴宝、换宝茶会‘知之甚详,又曾泼赵老爷的冷水,说他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可见对去’古脂斋‘的行程很有把握,而她并没有去’古脂斋‘参加’鉴宝、换宝茶会‘的意图。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离家前,宫老爷曾对她谈论过很多诸如此类之事。所以,宫露白肯定知道宫老爷准备去’古脂斋‘参加’鉴宝、换宝茶会‘。所以,她应该可以推断出是在她不在家期间,宫老爷去了’古脂斋‘参加了’鉴宝、换宝茶会‘,换回了一件叫做’如意宝‘的古董。

正是这件古董引发了’朔雪庵‘的屠戮惨案。

参加’鉴宝、换宝茶会‘的人中,很可能就有买凶杀死宫老爷一家之人,因为那个人对’如意宝‘志在必得。

这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宫露白没有理由放弃这一线索。

而要想知道到底有哪些人参加了’鉴宝、换宝茶会‘,只有去’古脂斋‘。

是以,黄芩相信宫露白去了’古脂斋‘。

第十七回:偏乡僻野蛰伏千锋无刃,始料未及新地又逢旧人

“宫小姐?……宫老爷的膝下?”卫经纶面上微微一动,道:“这么说,二位识得宫小姐,也识得宫老爷喽?”

韩若壁淡淡一笑,抬了抬眉道:“这个自然。”

借着清一清嗓子的功夫,卫经纶思索片刻,道:“照二位的意思,宫小姐似乎去了我们’古脂斋‘。那么,以你们看来,她此去所为何事?若说是为了谈买卖,宫老爷亲自出马才更合情理吧。”

听起来,他竟像是完全不知道宫家出了什么事,也不像是见过宫露白的样子。

毕竟不过萍水相逢,再加上考虑到宫小姐未必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家发生的惨案,因而,黄、韩二人都没打算说出来,也就有意忽略掉了卫经纶的问题。

思疑一阵,黄芩迫问道:“你的意思是,宫小姐居然没有去过’古脂斋‘?”

对他眼中流露出的不信任颇为反感,卫经纶故意挑起眉角,斜着眼睛,拿腔作势道:“这话从何说起?我有这么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黄芩脸上稍显不耐道:“别弯绕子了,她到底去过没有?”

他的口气十分生硬。

卫经纶’哼‘了声,面色微愠道:“审我吗?你不是公人,我不是嫌犯,凭什么答你!?”

韩若壁见状,一边笑一边打起圆场道:“我这位黄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没嘴没舌,有时候说话又冲又呛,其实没甚恶意,却容易惹人误会,卫掌柜千万别放在心上。都说江湖上的汉子令留拳头不留隔夜话,如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家干脆把话说开来,也免得生分。”

想想确是没甚值得隐瞒的,而且心里还惦记着对方的宝马,卫经纶忍下一口气,道:“铺子开张后,我一直在外奔波,忙着收古董,到现在都没能回去安南,是以,即使你们说的那位宫小姐真去了’古脂斋‘,我也是无从知晓的。”

韩若壁心里不屑地轻笑一声,暗想:忙着收古董?你在宁波收的那批象牙也能算是古董?拿来做假古董的吧。

当然,这话他可不能说出口,只道:“在下没开过铺子,但也听说过个中辛苦,据说刚开张的铺子,掌柜们全都忙得不亦乐乎,除了吃饭、睡觉,都得泡在铺子里,可卫掌柜怎的特别轻闲,只管在外面跑,难道不怕家里的铺子忙不过来?”

卫经纶安然道:“家里的事,都是内子在打理,没甚问题。”

韩若壁微讶道:“一个女人哪忙得过来?卫掌柜放心得下吗?”

卫经纶笑道:“会家不忙嘛。虽说她是女人,但却是从小在古董堆里滚大的女人。有她这么个大掌柜在铺子里坐阵,我的心就跟吃了砰砣一样,哪会放心不下?老实说,对铺子里的那些规矩、门道,我纯属外行一个,根本不会折腾,本就该全听她的。她让我如何,我便如何,倒也简单。”

“大掌柜……?”黄芩猜测道:“莫非你夫人就是’古脂斋‘上一代当家人的女儿?”

卫经纶’嗯‘了声,道:“正是。”

韩若壁双手一拍,拔高声音,赞道:“啧啧,能娶到这么能干的夫人,卫贤弟当真是羡煞旁人,好福气啊好福气。”

卫经纶的表情分明十分受用。

韩若壁又道:“上次在宁波时,曾听闻卫贤弟出身武当,剑术非凡,今日得见果然不但年少英雄,而且风度翩翩!”

卫经纶听方,心中颇感得意,面上微微一笑,谦然道:“哪里哪里。”

又瞅了眼他腰侧的佩剑,韩若壁哈哈一笑,道:“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就该像卫贤弟这样,在外面多跑跑,多见见世面。”

他一张嘴滑溜无比,奉承得又在点子上,真是叫人抵挡不住。

一番交谈下来,卫经纶已对韩若壁生出了几许好感。

转而,他想起之前问的事被打断了,尚未得到回应,于是忍不住提醒道:“被你们打了个茬,差点儿忘了,这两匹马,韩兄、黄兄到底卖是不卖?”

作势思索了好一阵,韩若壁缓缓地摇一摇头,遗憾道:“卫贤弟的价钱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可我还是不得不拒绝啊。”

卫经纶眼珠一溜,脸上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道:“你的意思是……不卖?”

这是他头一回碰上有这么好的价钱还不肯卖马的人。

韩若壁无奈地点头表示肯定。

百思不得其解,卫经纶狐疑不已,道:“韩兄,可是嫌我出的价不够高?”

韩若壁长吁一声,道:“不是钱的问题,只是不能卖。”

当然不能卖,他还指着’黄膘紫骝‘的这两匹马帮他继续钓’大鱼‘呢。而且,虽说高人龙等人和他们干过一仗,自是识得他们了,但少了马,目标就小,更有甚者,还可能把买马之人同他们弄混淆了,那可就糟糕了。

卫经纶即刻面色一沉,道:“不会嘴上说着不是钱的问题,肚里却打着如何加价的主意吧。想加价就直说,别婆婆妈妈的。”

看得出,他一定很少被别人拒绝。

见状,韩若壁暗笑道:到底是少年得志。

他苦笑着摇头道:“承蒙卫掌柜瞧得上,本来如此好赚的买卖,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但眼下,这两匹马对我们而言,确是十分重要,不能卖,还请卫掌柜体谅。”

卫经纶板着脸,硬呛呛道:“你也别装模作样了,我再加一百两。成不成,给句话吧。”

想来,他已认定韩若壁死要面子,才口是心非,不肯主动提加价之事,刚才生出的几许好感也随之消散殆尽了。

见他如此纠缠不清,韩若壁也有些不满,淡淡来了句道:“再说,没了这两匹马,我们怎么上路?”

黄芩拍了拍黄膘马的马头,笑而低语道:“为了你,他大把的银子都舍了,看来少了你还真不行。”

以为他二人真是因为韩若壁所说的原因不愿卖马,卫经纶缓下面色,道:“假如二位是怕没了座骑,行路不便,我可以再送两匹大宛马给二位。”挥鞭一指身后,又道:“那八匹马随你们挑。”

见他如此豪爽,韩若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拱手作揖道:“卫掌柜太客气了,我们有重要的事需要这两匹马,真不是价钱谈不拢。”

卫经纶疑惑不解道:“什么重要的事会离不开这两匹马?”

韩若壁朗声一笑,豪气干云道:“自家的私事,不便多言。这样吧,我瞧卫掌柜是位值得结交的英雄,也是真心爱马之人,就不必谈什么银子了,等事情完结,定将这两匹马送至安南’古脂斋‘,宝马赠英雄,权当交个朋友。”

卫经纶怔了怔,惊喜道:“韩兄,你真肯把马送给我?”

韩若壁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卫经纶翻身下马,冲马上的韩若壁微微一鞠躬,豪气十足道:“好!到时必以厚礼回馈韩兄!”

韩若壁随之下马。

黄芩也撂蹬下马,立于一旁,听他二人闲话。

韩若壁问道:“瞧你刚才催马的方向,可是往归善去?”

卫经纶点头道:“是啊。韩兄、黄兄呢?你们这一趟是要往哪儿去?”

毕竟熟络了不少,他说起话来也比开始时随便了些。

韩若壁望了眼黄芩,道:“巧了,我们也是往归善去的。”

“你们也去归善?”瞄一眼韩若壁腰间的’横山‘,又瞟了瞟黄芩背后的铁尺,卫经纶道:“你们一看就是江湖人,这种时候去归善,又随身带着兵器,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黄芩不解道:“莫非归善那里出了什么大案,官府严查密防带兵器的江湖人?”

卫经纶道:“和官府没甚干系,是当地的’解剑园‘派出人马在归善境内严查过往江湖客,如遇可疑,立即驱逐出境。”

韩若壁若有所思道:“’解剑园‘不过一个庄园,何来如此大的势力?”

卫经纶忙道:“能这么做,靠的不是势力,是威望。’解剑园‘素来行得正,做得端,在归善,提起’解剑园‘,没有老百姓不竖大拇指的,那可是多年积攒下的威望。”

他话里话外大有替’解剑园‘说话的意思。

韩若壁心中有数,道:“据我所知,归善的’解剑园‘是做铁矿发家的。”

虽然,’北斗会‘在归善不曾设置暗哨,但仍有一处联络点,对此类半明半暗的消息还是略有耳闻的。

“看来韩兄知道的不少嘛。”卫经纶道:“不过盐、铁毕竟是朝廷专营,所以,’解剑园‘本身从不直接插手此类生意。只是归善盛产铁矿,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以当地的百姓为着生计,组成了几个小商会,明面上做些赚不到钱的小买卖,暗中以盗矿贩卖为生。’解剑园‘不过是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给他们提供一定的保护,行点儿方便。”

韩若壁似信非信道:“是吗?”

卫经纶笃定道:“是啊。真要说起来,’解剑园‘该是靠银矿发的家。”

黄芩不明其意,道:“银矿不更是官家专营吗?”

卫经纶道:“黄兄说的不错。不过,’解剑园‘的土地上有一座废弃的银矿,就在西北面的山上,虽说已被官家废弃了,但后来发现居然还能有些产出,因此发了一大笔财,也才支撑起今时今日的’解剑园‘。”

很明显,对于’解剑园‘,他知之甚详。

黄芩心下知晓,卫经纶口中的’提供一定的保护,行点儿方便‘并没有那么简单。盗矿贩卖和贩运私盐一样,从事之人都绝非良善之辈,背后的利益大为可观,’解剑园‘既然充当了这种生意的保护伞,当然会得到相当数额的回报,手中阔绰自不在话下。另外,自废矿里私采矿产这种买卖的水极深,有些人甚至会以巨额贿赂收买官员,以求将好矿界定为废矿,再转而收购来私自采挖,从中谋取巨大利益。

韩若壁思疑道:“别的不用多说了,’解剑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要严查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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