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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下——by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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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若壁’嘿嘿‘笑道:“也许你说得没错,李自然的伤应该不会很严重,所以我们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干掉他,更何况还有科萨蒂这类有火炮的硬角色。但是,我也想过了,这里是海上,我的’六阴真水神功‘遇水则生,而现在的水是无穷无尽的,’六阴真水神功‘的威力也会成倍增长。总之,我认为我们和李自然有得一拼。”

黄芩扁了扁嘴,没有过多质疑,但瞧他的脸色,也没有变轻松一丝一毫。

一时间,二人都再没什么话语,船舱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仍是不见王直回来,黄芩也觉得无聊得很,干脆脱下鞋袜,盘膝坐在一边,以五心向天的姿势,开始打坐调息起来。

韩若壁瞧见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大战在即,先练练功?临时抱佛脚,也不是这么个抱法吧。”

黄芩悠悠一笑,缓声道:“闲着也是闲着呗。再说了,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总归没什么坏处吧。”

说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道:“说真的,自打上次从西域回来,把我妹妹的事情了结了之后,我就觉得心头上压了很久的一块大石突然间被拿去了,浑身都感觉特别轻松,修为也隐隐有突破到下一个境界的苗头,只是那种状态总是若隐若现,无法准确地把握住。前一阵子,我们和李自然交手时,我好像一下子又多明白了点儿什么,能感觉到离突破又近了一步,但还是不太说得清楚。简而言之,就好像浑身多了很多力气,却没法子使出来一样。这样的情况,在我看来,应该是到了一个瓶颈期了,相信如果能够所有突破,功力、修为定能再上一级台阶。”

听言,韩若壁一下子来了精神,坐回到椅子上,急切地探向黄芩道:“你也有这种感觉?”

“’也有‘?……莫非你和我一样?”黄芩讶道。

韩若壁道:“说实话,我感觉状态最好的时候,是和你一起联手斩杀旱魃的那一次。那一斩足可切断阴间、阳世的联系,已臻天人合一之完美状态。我想,如果这次,我们还能施展出那一招的话,纵然强如李自然,也是很难招架得住的。”

话峰一转,他又道:“只是,自那一战之后,我的修为已开始有衰退之像,就好像曾经沧海难为水一般。”

黄芩狐疑道:“会不会只是你的错觉?”

韩若壁摇摇头道:“前面,在丹霞山和’三杀‘一群人厮杀时,我已明显感觉到了这种苗头。接下来,同李自然交手时,我明明已经施展出了压箱底的绝招’得兔忘蹄‘,但显示出的威力却比最巅峰时大打了一个折扣,结果被李自然破了,最后还差点儿被他的’还精血咒‘所伤。”

黄芩面露惊容,道:“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以你我的年纪,修为正是日渐增长的时期,不至于这么早就开始衰退呀。难道是你的旧伤还潜藏在内腑经脉中作祟?”

韩若壁叹一声,道:“那倒不是,这其实是我的’六阴真水神功‘的怪毛病。这门功夫,唤作’六阴真水‘神功,修炼起来也像是潮水一般,在达到一个顶峰之后,就会出现退潮的状态,以至于整个人的修为水准都会有所下降,只有等到下一次潮起时,才会突破前一次的顶峰。实际上,自从苗疆斩杀旱魃之后,我的上一个顶峰就结束了,最近一直处在比较低落的状态。”眼睛一张,眉毛一扬,他继续道:“但是,自从我到了电白港后,可能是受到大海上源源不断的水气的补充,我丹田内的真气变得蠢蠢欲动起来,看来,我的下一次涨潮期也快要来了。”

黄芩的双目中隐有精光闪动,道:“如果我们的功力当真要有什么精进的话,最好能快一点儿。其实,这也是我之前甘愿放弃和李自然玩命的原因之一。毕竟,以李自然的修为和年纪,想要再有所突破,几乎已是不太可能的事了,但我却显然突破在即,所以,在此之前同他玩命,实在是非常不划算的事。”

韩若壁猛地一拍手,眼中透出一丝兴奋之色,道:“烦不了那许多了,反正现下不玩命也得玩了,如是让宁王那个老王八蛋造出什么劳什子的弗朗机炮,鬼知道这个天下要被糟蹋成什么样。也好,说不定,有李自然这个强敌逼一逼,我们的功力都可突破到下一个境界了。”

黄芩的面上挂起一副苦笑,道:“难道你觉得,我们都是属狗的,非得逼急了才能跳墙吗?”

“会咬人的是你吧。”韩若壁嘿嘿笑道:“不过,你可别说,功夫练到我们这种境界,想精进一步都是极困难的,越是生死关头,越是能激发潜能,有很大的可能突破瓶颈……”

话还没说完,突然,外面传来一通喧闹,然后是一阵沉重的铁链摩擦声响起。

黄芩侧耳倾听后,面露惊讶之色,道:“这是降锚的声音。又有船来了。听上去,这也是一艘海船,非常大的那种。”

他们呆的这间舱室内没有任何窗户,唯一的出口在头顶,是以不出舱门,是没办法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

闻听动静,韩若壁又来回转悠起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黄芩’啧‘了声,道:“你怎么又折腾起来了?”

韩若壁一撩袍子,抬腿迈步就要往通向舱门的楼梯那儿去,道:“走,出去瞧瞧。”

黄芩忙过来拦住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来的船,相信应该是和’五龙船‘谈生意的,这等闲事本就与我们无关,你又何必关注?”

虽然知道他的话也很有道理,但韩若壁这人就这样,越是不让他瞧,他就越是好奇,忍不住想瞧。眼珠转了转,韩若壁道:“我们已经打算和’小五哥‘合作了,难道你就不想多了解一些他们的底细?”

知道他是在找借口,但这个借口找得又确实很有点儿道理,黄芩只得皱眉道:“现在溜出去也太夸张了吧,如果你真想探一探,还是等到天黑比较好。”

韩若壁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天黑了再溜出去窥探,显得太偷偷摸摸的了,难免让人以为我们别有用心,倒不如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别人只道我们是’五龙船‘的朋友,反而不会太过在意。”

黄芩道:“可万一被许老大他们瞧见呢?”

韩若壁仰笑道:“我才不怕被许老大他们瞧见呢,打死我也不信’小五哥‘能瞒过许老大,弄条船带我们出海去,所以,真要撞见,只需随便编个借口糊弄过去,大家心照不宣就成了。”

听韩若壁说得在理,黄芩终究也按捺不住好奇,道:“好,一起出去瞧瞧。”

二人一番行动后,下得船来。

其实,王直曾吩咐在这条船上留守的四名船员,不能让黄芩、韩若壁胡乱走动,但黄芩、韩若壁何等人物,真想溜出去时,几名船员如何能拦得住?

下得船来,黄、韩二人沿着岸滩往前走,就见一条不亚于’五龙船‘大小规模的海船停泊在那里。以许老大为首的五位当家人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不少’五龙船‘的兄弟,还有一些人在搭跳板,以便船上的人下来。

韩若壁拉了一把黄芩,二人大模大样地走上前,挤过人群,来到许老大等人身侧。韩若壁还打招呼一般,冲他们挥了挥手。

王直见状,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但嘴上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瞪了他们一眼。

许老大面上气定神闲,道:“你们怎么跑来了?”

韩若壁装傻道:“听见这边热闹得很,我们就过来瞧瞧。”转而,他又一拱手笑道:“我们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不便给我们瞧的,许老大甭客气,尽管开口撵我们就是。”

和王直对望了一眼,许老大面上挂起假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瞧的,来的是我们生意上的一个伙伴,以前在海上一起做过几笔大买卖,双方都很是愉快,这次,他又是来谈买卖的。”

说话间,就见二十几个身着黑色短褂、短裤的大汉排着队,从跳板上一个接着一个跃下,并在岸滩前以守备的形式排成了两列,一眼望去,个个都是都训练有素,精悍骁勇的模样。稍后,另有三人先后从跳板上缓缓走下船来。

韩若壁一面往上张望,一面故作好奇道:“排场不小啊,什么人?”

许老大道:“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叫宋素卿,经常在江浙一带的海上做买卖。”

当韩若壁的目光落在三人中的最后一人面上时,不禁愣住了,差点儿脱口而出道:怎么会是他?

第四十三回:似敌非友只因嫌隙早生,不辞万里总为钱权交易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人身材颀长,一身利落的劲装短打,长着张娃娃脸,模样颇为俊秀,不是江紫台,却是何人?

瞧见江紫台,黄芩也吃惊不小。

一边走下跳板,江紫台一边举目四顾,当他的目光落在黄、韩二人身上时,面上也禁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右颊的肌肉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

显然,和黄芩、韩若壁一样,他也没料到能在这里遇见“故人”。

不过,除了江紫台外,从跳板上下来的三人里还有一人似乎也在注意黄芩。

只见,这人脑袋上的发际线明显后移了不少,嘴角处隐约显出一道道皱纹来,看样子至少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了,但即便如此,他的样貌仍十分出众——瓜子面庞,修耳悬鼻,一双残月般纤细的眉毛,两只葡萄样圆溜溜的眼睛,想来年轻时必是个神清骨秀的俊俏角色。本来,走下跳板时,他还是一副旁若无人、意气自若的样子,但在无意间瞥见黄芩后,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锁定在了黄芩的身上。与此同时,他的面色变了变,轻吸了一口气,目中似有疑电一闪而过,象是在怀疑什么,又象是在确定什么,但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十分短暂,因而不是非常明显。

旋即,他移开目光,恢复了神气。

紧跟在他身后之人,看上去和他年纪相仿,面皮蜡黄、疏眉薄唇,就长相而言十分不精神,但面上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精力十足的表情。

等前面的三人都走下跳板后,第四人才出现在跳板的另一头。

但见,这人身有残疾,只得一只手,瞧脸庞眉眼分明有几分相熟,却原来是被黄芩斩去了右手的冯承钦。

又是黄芩、韩若壁的一个’老相识‘!

黄、韩二人瞧见了,适时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一眼瞧见站在下面的黄芩,冯承钦惊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从跳板上摔下来,同时,断腕处早已愈合的伤口也好像突然间隐痛阵阵起来。

首先开口发话的是江紫台。

他冲黄芩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怎的黄捕头不在高邮州守卫四方,却跑到这海角天涯来了?真是奇怪。”他的声音带着点儿闷闷的胸音,显得颇是不自然。

许老大等人听言,都吃了一惊,转头瞧向黄芩。

那个先前注意到黄芩的陌生人听言,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又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听江紫台一口说破了自己的身份,全然不顾自己行走在外需要掩饰身份的需要,黄芩立感不快,反唇相稽道:“是啊,我一个州府小捕快,东奔西颠的,其实无奈得很,不过,这也是职责所在,没甚稀罕的。倒是江公子,令尊江将军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位高权重,你怎的不在京师福地辅佐他,却跑来这海上受苦受累?这才真是奇怪吧。”

作为反击,他也一语道破了江紫台的身份,如果这一回江紫台还想和上次在高邮时一样,以江湖人的身份混淆视听的话,就难免要被当场揭穿马脚了。

不过,黄芩没料到的是,他的这一举动,不但没能坏了江紫台的事,反而在无形中帮了江紫台一个大忙。

许老大闻言,更加诧异了,诧异中还带着一丝惊喜。他插话进来道:“哦?你们居然认识,这真是太巧了。江将军?可是那位威名远播的四镇兵马统帅江彬江将军江大人?难道这位公子竟是江大人家的公子?”

王直则侧目望向黄芩,讶道:“捕头?原来你竟是朝廷的捕头?”

看来,比起江紫台,他更在意黄芩的身份,这也许是因为早先黄芩说的一些话对他很有触动,所以才下意识地更在意黄芩了。

江紫台哈哈笑道:“他确是如假包换的高邮捕头,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转而,他直视黄芩道:“除非有海捕文书,否则黄捕头是不该离开高邮的,不是吗?”

黄芩上前一步,’嘿‘了声,道:“上一回,刑部一声令下,我便不得不千里迢迢奔赴关外查案一事,莫非江公子已然忘记了?”接着,他又冷笑一声,道:“是了,江公子一定是忘记了,否则怎会和当时押解的犯人成了一伙的。”话到这里,他拿眼睛狠狠地盯了冯承钦一阵。

此时的冯承钦神色如常,面露微笑,似乎黄芩那锐利如刀、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对他全无半分影响似的。

转头瞧了眼冯承钦,江紫台尴尬地笑了笑,道:“关外一行,黄兄行事干净利落,家父极为赞赏,还常向我提及若非黄兄无意于庙堂之间,前程必定不可限量。呵呵,不知这次黄兄又是为了何事万里迢迢地来到此地?难道又是刑部下了什么命令?”转瞬,他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道:“可是,怎的我在京师时,却不曾听说啊。”

不待黄芩应答,韩若壁已’嘻嘻‘一笑,道:“虽然令尊大人神通广大,但朝廷上每日间的公务繁杂,也不至于每件事情、每个命令都能过江公子之耳吧。偶尔有那么三、五桩江公子没了解到,不曾听说的公务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又有什么稀罕的?”

黄芩淡淡一笑,也道:“反正此次我们不是为了’五龙船‘而来,所以和江公子要办之事定是不相干的。”

听他们一番你来我往,虽然表面还算客气,但俱是语气不善,言含讥讽,许老大一时之间只觉糊里糊涂的,也弄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他只知道其中一方是当今炙手可热的权臣江彬的公子,另一方则是高邮州的小捕快,两方都是有朝廷背景的人。

按说,虽然自称是在海上做买卖的商人,但许老大的’五龙船‘做的多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买卖,其间也不乏掳掠船只的勾当,所以仍属海盗水匪一类,以这样的身份,’五龙船‘本不该同有朝廷背景的人打交道,但他们在海上横行已久,而且像包器那样的朝廷官军也照样和他们交往频繁,是以倒也不惧。

这时候,刚才那个注意过黄芩的中年人接过话头,打着哈哈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江公子的旧相识。这样也好,我正头疼着如何令许老大相信咱家的话呢。”奸滑一笑,他又对许老大道:“若是我对许老大说,请来了一位想和’五龙船‘做买卖的贵客,而这位贵客就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江彬江将军的公子,只怕许老大反倒不信了呢。”

原来,此人就是在江浙海域上做买卖的、有名的剧盗宋素卿。

宋素卿做的买卖和许老大等人的没甚区别,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许老大的’五龙船‘多和佛朗机人打交道,而宋素卿则常做大明与倭国间的海上贸易。

许老大呵呵笑道:“宋船主真是会说笑。宋船主威震双屿岛,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宋船主说的话,素来一言九鼎,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不相信?查兄弟,你是宋船主的左膀右臂,你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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