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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世家——by酒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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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说多不多,只有十个,却个个凶神恶煞,身材匀称。从吐纳中就能觉出来,都是高手。

宁广鹿“铮”的抽出背后钢刀,甩了个刀花,护在马车旁边。

为首的官差只当是个护院类的小人物,冷笑着道:“围起来,今日悬赏的银子拿的着拿不着,都看你们的本事了。提头回去,皇上重重有赏!”

宫士诚本还在马车里四平八稳的坐着,听这一句,猛的睁看眼,瞳距一缩,飞身鱼跃而出。恰好滚到一个官差脚边,不等起身就是横扫一脚,同时虎爪向前,三两下卸了他手里兵器拿到自己手里,横刀一砍,热血飞溅了一脸,同时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滚了出去。

一颗人头!

眨眼功夫,宫士诚重伤在身却解决得如此干净利索。围在马车周围的官差都不由愣了一下。而后便退了一步。

宫士诚这才顾得上低头看看,手里拿的是把剑,轻轻巧巧的。他是用惯了刀的人,手里拿着把剑还真不习惯。偏头一看,朝宁广鹿喊道:“小子,跟你换来用用,你试试这个顺手不。”

宁广鹿一点头,“哎!”

两人同时扬手,将手里兵器扔了出去。宫士诚脚尖一点,飞身接过钢刀,不等落地便“唰唰”甩了两下,极其潇洒的顺手干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官差。

为首的人忍无可忍,怒吼一声:“上!”

剩下八个人一拥而上。

宁广鹿估计在拔乐关练就的身手,刀剑无分,手到擒来,打得不亦乐乎。

宫士诚耍着钢刀,耳里只剩下了那官差的话:“提头回去,皇上重重有赏。”简直杀红了眼。

不消一刻钟,两人解决了十个高手。

为首的那人尚未死,被宁广鹿卸了一臂,躺在地上不住哀嚎。宁广鹿将剑逼近他喉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看向宫士诚。

宫士诚的伤口想必又裂开了,钢刀插在地上,借力弯腰大喘,低着头道:“不必杀他,咱们走!”

宁广鹿似是不甘心,朝那人脑袋上踢了一脚,把他踢晕了,这才扔了手里的剑,小跑过来扶住宫士诚。

“你没事吧?”

“尚好……快走!”宫士诚收好刀,上了马车。

宁广鹿摸起马鞭,“驾!”

两人仓皇离去,丢下了横七竖八的尸身。

宫士诚在马车里扒拉开衣裳,果然,雪白的绷带都染红了。摸索出柜子里的药酒,先喝了一口。

宁广鹿的声音透着些着急:“你伤口裂了吗?”

“尚好……”

宁广鹿“啧”了一声,“怎么老是尚好,我停下车给你重新包包罢。”

“好好赶车,先出了幕都再说。”宫士诚说着,撕下绷带,赤着膊,摸到创伤药,想上药。手指触及胸口时,却是黏糊糊一片,血已流了一身。宫士诚咬咬牙,拿丢在一边的绷带擦了擦血。这才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宁广鹿大体寻着方向,不敢怠慢,一路奔出了幕都的郊野。

跑了半日,马也累了。宁广鹿这才回头看看,停下马车,掀帘探头一看,借着月光,吓了一跳。

宫士诚半身是血,人不人鬼不鬼歪在一边。

“宫士诚!”宁广鹿喊了一声,没反应。“喂!”宁广鹿爬到宫士诚身边,摇了摇他。伤口被简单的处理了,已经止了血。

宫士诚睁开眼,虚弱道:“到哪里了?”

“已经出了幕都,在丹州了。你没事吧?”宁广鹿收拾了一下马车里带血的绷带和衣裳。

宫士诚仍赤着膊,勉强坐直,道:“我饿了……”

宁广鹿张了张嘴,没说话,从柜子里拿出了些干粮和水袋。

小心翼翼给宫士诚喂了点水。把干粮掰开,送到他嘴边。

宫士诚咬着干粮嚼了两口,扁嘴道:“真难吃……”

“前边有林子,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物打来吃。”宁广鹿道。

“算了……”宫士诚拉住宁广鹿手臂,“先凑合一顿吧,明日我好些了跟你一同去,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宁广鹿愣了愣,看着宫士诚血淋淋的伤口道:“你这样才值得担心。”终于憋不住,问出口:“太子……这是要赶尽杀绝吗?你到底怎么得罪了他?”

宫士诚半低着头,眉头一皱。

宁广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两颗亮晶晶的东西从宫士诚眼睛里落出来。他虽低着头,但是迎着月光,肩头还是若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宫士诚,这是……哭了?!

宁广鹿顿时慌了手脚,“我,我,我就是一问,你别往心里去,我,我……”

宫士诚深吸了口气,手指慢慢握起成了拳头,声音还发颤,道:“盛康,你真的要杀我?!”

这不是说给宁广鹿听的,但宁广鹿却听得心头一震。

宫士诚动情了。

宁广鹿也是。

第39章

幕国桓清二十一年七月初九,幕仁帝下葬,国丧二十七日,举国同哀。

祁国皇帝李弱派专使送了帖子来,聊表慰问。

盛康照规矩在皇陵守十日,皇太后身体不适,先早回宫,柳皇后便在皇陵陪着。

眨眼间便过了七日。

十六这日,宫士诚与宁广鹿两人到了幕国边界。

宫士诚身上伤好些了,这人身体底盘甚好,养了几日也就恢复的七七八八。

自打那日在幕都郊野遇到一队官差,一直到了这里,一路上倒也没有别人找麻烦。

日落之前,两人总算到了一个镇子。这个镇子看着不大,零零落落倒是也五脏俱全,还有一家客栈。

“今日运气好,能投宿。”宁广鹿勒了马,转头道。

宫士诚大爷一样掀帘看了看,道:“虽寒酸了些,也将就吧。”

宁广鹿一听,“噗”的笑出来,“你当你还在宫里当差呢?”说着下了马车,去拍门。

天色不早,宫士诚也下了马车。

开门的是个老头,样子五十多岁了,老眼昏花打量了宁广鹿与宫士诚两人,心里暗道:贵宾。

随即笑脸相迎:“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店里有上好客房。”

宁广鹿推开老人,朝店里瞅了一眼,还算干净。一步迈进店里道:“住店,两间,可有?”

“有有有,自然有。二竹!”老人朝楼上喊道,“有客人来了,做些饭菜去!”

宫士诚心里暗笑,还有人叫这名字的,二猪?

老头抽出腰间抹布利索的擦了一张桌子和凳子,“客官请坐,我这就去泡壶茶来。”说完颠颠的去了。

楼上一个年轻人“噔噔噔”的一路下来,远远看了宫士诚一眼,去了后厨。

老人沏了茶送过来,笑呵呵道:“这是今年的新茶,客官请用。”

宫士诚低头一看,的确是新茶,味道一般。

忽的就想到那日盛康大喜,他们两人在幕都的酒楼喝酒。那酒楼的茶混黄污浊,自己不想喝,盛康却一口喝了个干净。

他原是在试探我的。宫士诚想着,笑了一声。

宁广鹿眼角一挑,“想什么呢?”

“没什么。”宫士诚低下头,“店家,如今幕国国丧……”

“知道知道……”老头连声道,“不准开门营业的,老头子我这不是关着门的嘛。两位赶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权当交个朋友,朋友哪有不帮忙的。”

宁广鹿不禁好笑,这老头脑子转的挺快。

说着话,那“二猪”已做好了几样简单的青菜,牛肉是现成腌制的,直接切了一盘,又送了一壶酒来。然后默不作声的上了楼。

宁广鹿扫了他背影一眼。

老头子道:“让他去给客官把客房可扫干净。咱这地方别的好处没有,就是干净些,包客官住得舒服。”

宫士诚不说什么,拍了宁广鹿脑袋一巴掌,“快吃,吃完了去睡觉,明日还要赶路。”

宁广鹿极为不满道:“知道了!”

老头子无所事事,问宫士诚道:“两位客官是去哪里啊?”

“昆仑。”宁广鹿含着饭道。

宫士诚瞪他一眼,“莫多言,只管吃。”

老头呵呵笑着,“无妨无妨,是我多嘴。客官慢慢吃,我去喂马,把马车牵到后院去。吃完只管上二楼,最西边两间便是客房了。”

宫士诚一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狼吞虎咽吃了饭,桌上的酒一口都没喝。宁广鹿打着饱嗝跟在宫士诚身后上了楼。

西边两间房已收拾出来,被褥都是刚晒干净了的,热水也已经准备好。

宫士诚探头看了看,窗户直接冲着后院,转头道:“你睡吧,我去旁边那间。”

宁广鹿解下背后的刀,搓了搓鼻头,洗洗脸便躺下了。

宫士诚进了客房,脸都不洗,直接躺下。手指摸到胸口的伤,深吸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皇陵。

月挂中天,浑圆皎洁。

盛康在房里坐了良久,回过神来,竟觉出一丝凉意。

小顺子在门外守着,盛康唤他进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皇上,亥时了。”小顺子见盛康脸色不好,只当是还在为仁帝的事情悲痛,便道:“皇上,奴才不会说话,但是还要斗胆劝劝皇上,龙体重要,莫要过分悲怀,伤了身子。”

盛康吐了口气,道:“拿些酒来给我。”

小顺子一愣,吓得脸色惨白,“皇上,这这……”

“去罢,莫声张。”

小顺子哆哆嗦嗦出了门,却见柳无涯站在门外。顿时见了救星般低声道:“皇后娘娘,皇上他……”

柳无涯摆摆手,道:“皇上心里烦闷,喝几口无碍的。”

小顺子脖颈僵硬着点头,忙不迭去了。

柳无涯透着窗户朝里一看,盛康坐在椅上,一手撑着额头,神色疲倦。桌前一盏灯,映得一个侧脸镀了金般华丽,却隐约带着病态的妩媚。

盛康头也不抬,道:“站着不累吗,进来坐。”

柳无涯如蒙大恩,推门进来,平静道:“我看你这几日心神不宁的,那日去鼎元宫,听小顺子说你睡了一天。身上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要找御医看的。”柳无涯软语相告,波澜不惊。见盛康没什么反应,试探道:“是不是那日刺客行刺,吓着了?”

盛康长而浓密的睫毛抖了抖,看向柳无涯,面无表情道:“你说什么?”

柳无涯见盛康这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乖乖闭了嘴。心头却燃了火,宫士诚,一个亡国之子,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朝思暮想食不下咽的。

两人沉默了半晌,小顺子端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里放了一壶桂花酿,两个酒盅,小心翼翼放到桌上。

盛康扫了一眼,道:“怎就一壶,送一坛过来。”

小顺子眼睛一突,看向柳无涯。

柳无涯神态自若,朝他点点头。

小顺子只好应道:“是。”遂弓着身出门。

柳无涯起身到桌边,纤纤玉指捏着润白酒盅,随手倒了一盅送到盛康眼前,“皇上……”

盛康接过来,凑到唇边,仰头喝下。

尖俏的下巴一仰,一双桃花眼微红,眼角竟然闪着一丝莹亮。

柳无涯黛眉微颦,终于忍不住,道:“盛康,那男人就这么值得你如此颓废?”

盛康手指一滞,旋即笑了,“你怎知道的?柳晋说的?”

“不是,我在御花园看见的。”柳无涯随手又倒了一盅给盛康。

盛康接在手里,却不急着喝,只低头轻嗅。整张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柳无涯手腕一抬,坐在桌边,道:“帝王家无非就是这样,成王败寇。先帝是你亲生父亲,都因为皇位被你……这把椅子就是这么有吸引力,血缘在它面前都显得淡了些。”

盛康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柳无涯接着给他斟满,“这是幸也是不幸。宫士诚也是帝王家出来的,虽在民间过了二十年,还是恋恋不舍那把椅子。他绞尽脑汁策划这一出戏,只能说他忍辱负重,倒是情有可原。”

盛康只字不答,只接二连三的喝酒。酒盅太小,换了大碗,小顺子后来送来的一坛桂花酿喝得见了底。

柳无涯还是那波澜不惊的语调,“他好歹也算立了功,拔乐关一战扫清疆兵,保我边界十年安宁。”

看着盛康通红的眼睛,柳无涯心头火辣辣的疼,“盛康,随他去罢。他是劫数,过去了便过去了。”

盛康已醉了,迷茫的看向柳无涯,眼睛里湿漉漉一片。

柳无涯只觉天地皆无,只剩了盛康这个脆弱的眼神。忍不住摸到他脸上,将他拉向自己怀里,抚摸着盛康的头发,轻声道:“随它去罢,我陪着你。我在幕都陪着你,一生,一世。”最后几个字,几近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柳无涯穷极一生的爱,全盘托出,却不知能不能被接受。

盛康不由抚摸到柳无涯背上,抓了一把青丝,手指捻了半晌,突然加力,将她扣在自己怀里,醉眼朦胧,突地起身,三两下褪了她的衣裳。

宫士诚猛地睁开眼,直挺挺坐起身来,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仿佛还在梦里。

直到伤口隐隐做疼,这才回神,原是个梦。伸手一摸,一头的冷汗。

宫士诚抬头看看天色,不过丑时。

漆黑的房间里,一声轻笑,“做恶梦了?”

宫士诚一惊,瞬时缩腿蜷立,一手撑着床铺,身上爆发出一股杀气。好像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扑出去的猎狼。

宁广鹿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是我,你做什么这么紧张。”

宫士诚半眯着眼睛,循着方向仔细看了看,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桌边。顿时怒道:“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是你一直睡不好,我过来瞧瞧,怎好端端倒怨起我来了。”宁广鹿气道,“好心没好报,睡罢!睡死你!”

宫士诚一愣,看着黑暗里的眼睛,转而笑道:“你也睡不着罢?”

两人赶路这么久,都是挤在一起睡的,头一次分开住客栈,反而没有了挤着的那种安全感。

宁广鹿不想承认,“我走了!”

宫士诚从床上跃起,一把拉住这个别扭的小鬼,“算了,在这里睡罢。”说着抖了抖衣裳,“你到床上去,我睡地上。”

宁广鹿怀里抱着钢刀,看了宫士诚一眼,稍犹豫了一下,随后手脚并用爬上了床去。

宫士诚无奈笑笑,搬了几张板凳,直挺挺躺下。

院里蝉鸣阵阵,两人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宫士诚迷迷糊糊觉得耳边一阵轻巧的吵声。他是在军队里待过的人,闭着眼仔细听了阵,在屋顶上。

宫士诚一个打滚起身,摇醒宁广鹿。

宁广鹿皱着脸睁开眼睛,还未出声,就被宫士诚打断:“莫说话,有人来了,在房顶。”

宁广鹿顿时醒了,无声的把钢刀绑在身后。竖着耳朵听了阵,果然屋顶上有细碎的脚步声。光听来判断,有十几个人,轻功了得。

“他们追来了?是那个死老头去告的密!”宁广鹿横眉冷对。

“嘘……”宫士诚竖了根手指在宁广鹿唇前,手指贴在宁广鹿嘴唇上,宁广鹿脸红起来。夜太黑,宫士诚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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