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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棋逢对手 上——by殷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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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里慢腾腾没精神地背书,顾疏也不插话,一双眼只若有所思看住他脸,殷朝暮被他看得生厌,一时间往日旧恨俱都翻滚上心头,正要讽刺几句,走廊尽头那扇门又吱呀一声打开,探出半张嬉笑的脸来,“顾副会,这么大架子,可算把您老盼来了,快快快,也给我们这新一批入选的小同志们点评几句有水准有格调的!”

殷朝暮回头去看,那人一怔,却是之前的韩之安。他见到殷朝暮与顾疏相对而立的诡异场面,挑高了一边儿眉毛道:“还没走啊……这倒巧了,我们顾大才子开学伊始竟连番偶遇佳人,嘿嘿。朱熹酸儒的话怎么说来着?嗯,风月无边,就是风月无边啊~”

朱老爷子这话原是指风景无限,他此时胡乱引用一番,眉宇间又是浓浓的嘲讽,“偶遇”两个字被咬的极重。殷朝暮何尝听不出言下之意,心中更是烦乱,也不去管这两人各自怀的什么鬼胎,拎了伞冲屋里喊一声:“小维,你选上了么?我有些饿。”

这样当众高呼本不是他殷公子作风,然而此刻陆维那无微不至、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目光却令他分外想念,也不顾对头在场便将陆维从里面喊出来。陆维蹬蹬蹬跑出来,瞧见三人鼎足而立的姿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虽晕晕乎乎,但心中到底更顾着殷朝暮些,也不管刚上任的两位顶头上司神情诡异,一手接过伞一手去握殷朝暮的手,惊得一跳。

“呀,这么凉?怎么搞的,什么都别说了先回宿舍。”

殷朝暮眼瞧住他装可怜,“陆维,我饿了……”

“那也先回宿舍,饭我给你去打。部长、副会,我先送殷少回去啊,他身子惧寒,受不得凉。”

韩之安还没说什么,顾疏清冷目光在两人交握双手上转了一圈,淡淡点了点头,陆维便拥着殷朝暮回去了。路上殷朝暮问,“你叫顾疏‘副会’?”

陆维语调大大咧咧,带着新奇地回道,“我也是今天才听部长介绍时才知道,原来顾学长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副会’!”

“传说中……夸张了。”

陆维对顾疏有种盲目的崇拜,若不是还圈着殷朝暮的肩,立时便要跳起来同他理论,“怎么夸张?那还是说小了呢,顾学长,呃,现在该叫副会了,听说副会的画去年就得了全国什么什么奖的第三名,今年还要参加呢,不用说,板儿上钉钉的第一……”

接下来就是一长串儿的大加赞扬,听得殷朝暮频频侧目,不过说起画,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上一世他和顾疏交恶的关键转折就在那一本子肖像画上,却不知这一世的自己不再张扬后,还会不会导致历史重演……

殷朝暮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张素描,可不正是一副人物肖像么。曾经顾疏这个穷苦孩子心高气傲的,好端端突然私底下画自己,还一画画了一本子,殷朝暮就没想明白算什么事儿。这一辈子按说自己对顾疏露出的隐隐敌意他应该察觉得到,要画中人真是自己……

那又是为了什么?

一个人好莫名其妙画一个不相熟的学弟,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奇怪。如果要找个相貌还过得去的模特,顾小人的密友韩之安就完全能够胜任,何况,顾疏真有这想法也可以直接跟他商量,没必要私底下擅自作画。

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自己一时想不到的原因?

殷朝暮垂了眼帘,他上一辈子至死也没弄明白,这一次却不想再这么糊涂下去。

“擦,那不是王冬晨么?”旁边的陆维突然暗暗咒骂了一声,两手搓了搓,搂着殷朝暮脖子快走两步,“死小子还有脸来,殷少等着,哥给你报仇去。”

殷朝暮透过薄薄的雨帘往外看,宿舍楼门口神色惴惴、鬼头鬼脑站着的,可不正是多日不见影踪的王冬晨。

他这边想着,一边陆维可是个热血性子,扯了嗓子就喊:“臭小子,终于知道死回来了?”

第十五章:锋芒初露(一)

只见陆维一个纵跳,猛地放开殷朝暮,扑到那畏畏缩缩的影子上兜头盖脑就一顿儿胖揍。

王冬晨自知理亏,也不敢回手,咧着大门牙赔笑:“哥哥,诶呦喂,您可给轻着点儿!别打头,别打头,打成傻子你负责啊?”

陆维被殷朝暮拉住手,却还是不死心,恨恨地推了王二愣子一把,“呸”一声,“我擦,打傻了正好,省的你整天动歪脑筋害人。别给我叫哥,叫爷爷都没辙!”

“爷爷,不敢了,真不敢了。”王冬晨和陆维两人竹马竹马的友谊,再怎么也知道这位小爷面儿上闹得凶,心底却早已原谅了他,真正难办的是旁边儿的事主,殷朝暮!

“行了,陆维你也别在楼下打,人来人往的不好看,回宿舍吧。”

殷朝暮自看见王冬晨起,就一直冷眼儿旁观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现下瞧着楼外往这里飞的目光越来越多,他是不介意陆维在这里把王冬晨揍成傻子,可被围观就不美了。

王冬晨偷瞄到殷朝暮一手插兜儿,脸色平静地进了楼,偷偷向陆维讨教:“陆公公,您看皇上这是饶了奴才一命呀,还是打算严办呐?”

陆维眼一瞪,一巴掌拍在他脑子上,掐着嗓子喊,“狗奴才乱猜什么,还不速速滚进去!”

两人上来时,殷朝暮已经脱下外衣用咖啡机煮咖啡了。这屋子里泾渭分明一划为二,左边的床铺干净整洁、朴素大方,架子上放了一溜儿《XX红宝书》《XX概论》《冲刺XX分》,主人显而易见是陆维陆高才;另一边床垫高出规格不止五厘米,还一水儿的欧式复杂花纹,不用说也知道归殷公子。

王冬晨早就知道陆维和殷朝暮两人申请了双人宿舍,但一个大学里的双人宿舍能高杆到哪儿去啊?撑死,人家睡俩人的地方你一人占了呗。可是见到殷朝暮的那半边儿,尤其和陆维这乖孩子的内务一比,王冬晨才明白什么叫“骄奢淫逸”。

人家愣是能穷讲究成这夸张样儿,不由得你不服啊。

要往常王冬晨见了,嘴里早叨叨上“伪娘”“爷们儿”的对比句,如今自己有求于人,虽看直了眼,却不好说,呛得直咳嗽。

殷朝暮在外面儿秉持着低调做人的宗旨,回了宿舍一闻到自己最熟悉的煮咖啡味道,整个人从毛孔都要透出小资的做派来,穿着件单衣,往书桌边上一靠,眯着眼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清冷高傲得令陆维咋舌。刚你在人家顾副会面前怎没这气势呢~

“要来杯咖啡么。”

咖啡还煮着呢,问得忒没诚意。好在王冬晨心虚得很,一颗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用不用,殷少你自己来就成。”

“哦。”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看这样子殷朝暮大体知道了王冬晨的来意。

见他“哦”过之后就没了声息,陆维不比王二愣是个脑笨的,连忙给了自家兄弟一肘子。王冬晨小叫一声,红着脸解释,“殷少,咱兄弟今天来找你,倒不是为别的,军训那事儿做得不地道,也害你吃了很多苦,确是我错了,这个没二话。”

殷朝暮支了下巴斜着头瞧他,一番话听下来,眼神儿都没瞬一下,淡淡吐了个字——“说。”

莫名的压力弥漫,陆维眼色快,看殷朝暮没有心软的意思,赶紧一把给人带怀里,跟床上歪歪靠着。他在这件事里也受了不小的罪,腿上现在还留着条长长的疤,殷朝暮倒不好推拒,叹了口气就势倚着他肩膀,调了个舒服的姿势。

人靠在他怀里,脸色也不好再摆给他兄弟看,只得软下口气。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把我绑去的那伙儿人,你到底认不认识?”

王冬晨一怔,先是迅速摆头,接着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家网吧我是认识他们老板的,但绑你走的黑帮,给我几个胆子也必须不能认识啊!认识了我直接去走江湖揣刀子就爽了,还至于跟学校窝着念书将来当书呆啊~”

“擦,会不会说话,念书怎么就呆了!”

殷朝暮没发话,陆维这个高分进来的书生代表就不干了,作势要起身去打人。他一动,殷朝暮还歪在他身上,随即瞪了一眼,陆维立马老实调整坐姿,还狗腿地剥好葡萄递他手上。

殷少相貌干净,单衣被他扯松领口,再加上刚刚雨中打湿的部位半隐半透,露出的一片滑腻肤色,灯光下明晃晃的映得人眼疼!

王冬晨被他那一眼乍露的媚光晃得晕乎,不自觉就多了句嘴,“其实这事儿很大程度要怪殷少自己,忒招人!”

殷朝暮眉心微微一蹙,“什么意思?”

“本来吧,我知道那家网吧你肯定受不了,八成要去休息室。跟你老实说,那是家黑网,见了有钱的主儿就带到隔壁旅馆宰一笔。我想着吧,兄弟你一看就是不缺钱的,破财消灾,也让我心理舒坦点儿不是,反正最多不过被骗点儿钱财,真没想别的。绑架这事儿纯粹就是个意外!”

“绑架的事你真不知情?”

“绝对不知情啊,”王冬晨扁扁嘴,“谁知道那旅馆怎么换上的黑人。我以前去过,老板有点儿求财不仁,却绝不沾黑的啊!要不我哪敢把你们往那儿带,只能说殷少你太显眼了,走哪儿都不安全。”

说完还意犹未尽地添了句,“早说了你穿得太花哨,身为男人都能被绑去干那个,这真是……”

陆维吼,“真是什么?!还不是你搞出来的,你还有理了?”

语气顿时蔫下来,“真是稀奇……哎哎,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表示感叹、感叹而已。”

殷朝暮靠着陆维歇了有好几分钟,吃得满嘴葡萄汁,陆维拿着纸巾给他擦嘴角,旁边儿王冬晨人高马大站在那儿,看得直抽抽。好半晌,才直起身子,两臂撑在床上,噗嗤一笑,“说你呆子还不服,我早知道这事儿跟你关系不大。凭你那点儿拿不出手的脑子来,空有一腔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大胆,也想得出绑架这种有勇有谋的策略?不成器。”

说完一双上挑的眼还弯了弯,透出股不知是讥是鄙的神色来,偏生他那双眼遗传了殷夫人,眼角不知怎么渗着淡淡的粉色,尤其向上勾时,漂亮得就跟小树上新发的花骨朵儿一样。

屋里两人没见过他这幅摆明车马鄙视人的样子,看得一愣一愣,心里颠三倒四觉着与其像平常那样藏起来的鄙视,如今这样明火执仗反而让人生不起火儿来。

像只高傲的白天鹅,连偶尔扫下来的一眼都让人心生纵容。

“那好,只要能把你从绑架中摘出去,最重就不过是个过失犯罪,谈不上绑架从犯。”殷朝暮扫了他微露喜色的脸,想了想柔下声音,“不过不管什么错,这所学校你都不可能待下去,这个准备,你有吗?”

陆维一惊,赶忙抢道:“不是吧?这么严重,我查过,只要我们两个受害人不上诉,按理说十有八九是记过并留校察看啊,怎么会……”

“我懂,我知道的。”这时候反倒是王冬晨这二傻子稳了下来,小老虎一样一向生气勃勃的眼中掠过一丝黯然,“我也没想着还能继续上学,只要、只要别把我送进监狱,我姐还没毕业,只要不进去,什么罚我都认,我都能认……”

殷朝暮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这年头京都什么人进了局子,不管罪轻罪重,家里不贴进去几万几十万的,谁能保证自家孩子在里面儿受的什么苦。殷朝暮上辈子在京城混了多久,哪里还不明白?瞧他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原本只是看在陆维面上帮人,现在却多了几分真心。

“也罢。”他取过外衣,站起身,审视了王冬晨一番,乌黑的眸子眨也不眨:“我和你去找一趟院长,能帮多少,都做不得准的。”

王冬晨本已心情沮丧得无以复加,忽然听他这么说,激动地和陆维对视一眼,嘴唇都有些抖,“殷少,谢字我就不说了。这次兄弟要真能熬过这一关,你就是让我磕个头都行。”

殷朝暮摆摆手,又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点。”

小老虎一脸讶然,“当然当然,我是比不得你们这些有水平的,一会儿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打死不张口就是。”

殷朝暮摇摇头,“不是不说,而是不管他问什么,都要照我说的四个字办,知道吗?”

“哪四个字?”

殷少暼他一眼,“抵死不认。”

办公室里几个主任支书院长副院长面容严峻,尤其是带殷朝暮他们音乐系的副院长,额头紧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沈辅导员是他们这一班的直接负责人,之前跟王冬晨接触也比较深入,事情发生时他也是跟去找人的,可以说手头掌握了第一手资料。他站在窗户边,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的是王冬晨的过往成绩,都是参考了他档案,做不了假。

看了一会,他抬头扫了桌子旁边几个院系领导,“这小子从前都还老实,就这么给毁了怪可惜的。”

这话稍微一线的老师都知道假,就连沈辅导员自己说完也一阵儿心虚,那小子档案上清白,可平时有多能闹腾他算是深有体会。但臭小子再怎么闹也还是他的学生,还是个刚踏入高等学府的、全身充满干劲儿的年轻学生。沈辅导员自己就是行政保研,刚踏足社会,不说这是他带的第一批学生这一层关系,单就从一个毕业生角度看,也是不愿意看见有学生因过失犯罪而被开除学籍的。

可惜现在的情况并不太顺利,王冬晨从前档案倒是干净,可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京都重地,他们学校想保个学生下来,也是要拿出过硬理由的,否则一个弄不好沾上官司,两方家长纠缠不休想脱身就麻烦了。这种事情,一般学校都是老老实实跟司法程序走,该开除开除、该退档退档,没有点特色的学生,校方还真不愿费这个劲保下来。

几个领导听了他对王冬晨的大致介绍,没什么好说的,就要求看看学生从前的高中成绩。

而王冬晨这孩子又不是特别乖出彩儿,走到看成绩这一步,几乎已经是没戏。

沈辅导员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听着副院长平平说了句,“孩子成绩不算好,那咱们就合计合计,往上面报吧。你们几个还有意见要说说么?”

上面?只有校长了,在院里还可能兜一兜,报给校长那就基本是处分定好,只等盖章了。

可他还能有什么意见?王冬晨这小子就跟最普通的一名大学生一样,不见得有大错,却也没有闪光点,想帮一把都有心无力。

尘埃已定。

副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手上的烟掐灭站起了身,合上本子,“既然都没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嘟嘟嘟——”

三声轻轻敲击门板的声音传进来,副院长皱眉,这事儿闹得他也烦心,讨论了一星期可算弄完了,这时候能来什么人?

“进来!”

办公室的磨砂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殷朝暮王冬晨以及陆维三人。

一看是学生,副院长的眉皱得更死了,这像什么话?办公室怎么跑出几个学生来?

“你们哪个院的?干什么的,这里正开会呢。”

不等副院长发话,有眼色的老师就张嘴打算将三人赶出去,却让沈辅导员拦下了。

“别,院长,这三个就是这次事情的当事人,既然几个孩子有心,您就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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