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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棋逢对手 上——by殷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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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冬晨兴奋地回身一把抱住殷朝暮,狠拍两下。“殷少,第一!我没有听错的,是不是?第一啊!”

“是,没听错,第一。”殷朝暮微笑。他虽然也很开心,但刚刚被顾疏扰得心神早就不在这件事上,因而听得消息,还能维持风度。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去,顾疏把花递给他们,先虚虚拥了拥王冬晨,又转过来抱住殷朝暮,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声“可算等到了。”

殷朝暮睁大眼,顾疏已然放开,握了握他的手,“恭喜。”

“谢谢。”

顾疏眯眼,“下面就请第一名获得者上来说两句感言,大家欢迎。”

王小二此时早已激动得嘴唇儿直哆嗦,两眼亮的跟小灯泡儿一样,别说讲话了,不是他按着只怕都要跳起来。殷朝暮只能自己上。由于刺激全被顾疏乱亲人的坏习惯破坏的所剩无几,这段儿发言讲得毫无新意,一个个感谢过去,校方、举办方、老师、评委、观众……惟独漏了顾疏。

他刻意扭头挑衅地给了个眼神,顾疏慢条斯理地歪歪头,指尖缓缓在唇瓣上摩挲,笑得极隐晦。

殷朝暮无语,果然跟这种人比脸皮,那是怎么也比不过的。

接下来就是几个评委的点评,第二第三名都点评过,到他们时,几个评委互相推诿,纷纷说什么“丁老师力主两位同学,那就由丁老师说说”这种虚话,一听就知道都持反对意见。丁然还是和印象中一样当仁不让,接过话筒根本不顾另外几人的脸色,热情洋溢地赞美:

“这一位叫殷朝暮吧,总感觉你身上有种吸引人的特殊气质。另一位叫王冬晨是不是?你们的嗓音配合起来很让我吃惊,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搭在一起反而互有加成,不是1+1=2,而是等于3、等于4。《爱就一个字》这首歌非常新,你们能在一片红色歌曲中启用这一首,真的是一个很有气魄的大手笔选择。而且殷朝暮的台感与唱功让我觉得惊讶,至于王冬晨,你的嗓音只值得两个字:漂亮!加油吧,让我看看你们能走多远。”

于是复赛就在王小二现眼的扑腾与丁然唯恐天下不乱的点评中落下帷幕。

复赛之后第三天就是决赛第一场,前一晚陆维在宿舍为王冬晨和殷朝暮送行打气,三人喝了点儿小酒,王冬晨喝着喝着脸上就淌下泪。像他这样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却被生生打断前程,里面的压抑并不是陆、殷两人能体会得到的,也因此对于这一次的晋级,小二比想象中更激动。他甚至给两人讲了好多小时候他和他姐姐的事情,最后实在醉的厉害,一个劲儿拉着殷朝暮手说一定会拿到奖金。

殷朝暮看陆维扶他出门,却说不出什么感受。王冬晨有这种苦果都是自己造成的,但如今这样,他又怨不起来。想起陆维曾经的评语:这小子就是牛脾气,没坏心的。

第二天到达B大校区,殷朝暮才知道顾疏作为特选名额,也同他们一起参赛。也就是说,人家再次空降过来,直接入围决赛。九校联赛第一场,九所学校都派出一个四组选手组成的小团队,执行九进五团体才艺赛。进行到这一环节,可谓步步杀机,团体分最高的前三名团队集体入围,后三名全部失去资格,而中间三名每队选出两组选手,最后一共14组入围决赛第二场,也就是最终战场。

这个赛制安排有些像后来的超女快男,主要因为校际赛校际赛,比来比去还是学校名义大于个人名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学院之星并不单比唱歌,还要求才艺,每一所学校的四组代表要一组一组去比四轮才艺,然后排整体成绩,多人组合可以一起表演也可以派代表。C大的比赛顺序是殷朝暮王冬晨第一轮上、第二名的男生第二轮、第三名的女生比第三轮、作为第四名加进来的顾疏最后比。

因为两天前就给了赛制安排,殷朝暮和王冬晨对于这一环节早有安排。他是第一轮儿上去和其他学校第一名比赛的,王冬晨没什么才艺,可殷大少不惧啊!他最不缺的就是才艺。充分考虑了十八九岁学生的素质,殷朝暮很稳妥地决定表演调酒,正是在先爱先醉里练过一次手的玛格丽特。

华丽的表演、蕴意隽永的酒品,不出所料震慑了台下所有观众。举手抬足间的飘逸洒脱,完全不是那些打拳、舞剑、写毛笔等传统项目能比拟的强大画面感。几个评委齐刷刷亮了高分,殷朝暮风头出尽,高调返回席位等待。

可惜接下来第二轮、第三轮C大两名选手都有些不济,分数全部靠下,但殷朝暮并不担心。有顾疏这张王牌在手,别说只是去与别校第四名拼杀,就是同第一玩儿,那也是谁玩儿谁死。光他记得的,前世一档综艺节目里就好像曾经表演过小魔术?这位手速不错,实在不行直接表演过目不忘什么的,也镇得住场了。

但顾疏却抱着吉他上来了。他一弯身,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弧度。这人装起来,那气质绝对飙升,整张苍白的脸此时静静像夜里森林中迎接晨曦第一缕阳光的露珠,让人看了就想伸手戳一戳,却碍于那份距离,不敢丝毫亵渎。

“我是来自C大的顾疏,为大家带来一曲吉他独奏,”说到这里,他若有若无地往选手席扫了一眼——殷朝暮无奈,这人就是这么骄傲,完全不说几句“大家好”什么的讨好观众与评委——

“Loving you。”

淡淡吉他曲响起,娴熟的技巧,滚落的音符,灯光微暗,台上人温柔的表情。

Loving you,这首殷朝暮曾在酒吧弹过的吉他曲,此时却绝非当初那首可比。先不说顾疏的技术比只通了一窍生硬背下指法的殷朝暮高明不知多少,单就音乐本身,给人感觉也全然不同。殷朝暮当时一门心思悲春伤秋,苦逼得不得了,一首曲子弹完主持人都无话可说;而顾疏此刻却洋溢着一种温情。

某种程度上讲,殷顾两人在某方面给人感觉很相似,殷朝暮外表就是安静美好,而顾疏比他还静。但这两人又是完全不同的,殷朝暮性子瞻头顾尾犹豫不定,比较软;顾疏则独断专行,骄傲得没有任何人能动摇。可这一首吉他弹下来,就像在月下低低诉说心意,很淡却不可忽视的柔软情谊一点点随着音符流淌,将气氛完全染成他一人的深情。

那是一种前世殷朝暮想到不敢想会在顾疏身上出现的脉脉温情。

直到顾疏淡然起身,抱着吉他坐到他旁边,直到主持人宣布C大为中间三个团队,只有他们和顾疏两组晋级最终决赛时,他还沉浸在Loving you的旋律中。

Loving you.

他弹这首曲子,是为了送给心爱却已不见的恋人。那顾疏弹这首曲子,是为了谁?

你爱的人,是谁。

第三十六章:心迹终明(二)

之后两天混混沌沌地过去,脑子里总有不明的念头烟花一样爆裂、四散、洒出遍地残渣。殷朝暮耳边就跟幻听似的,来来去去都是Loving you主旋律,以及顾疏在灯光下柔和的侧脸线条。

他靠在床上捧着《圣经》,却完全看不进去一个字。只要不注意,眼前就会晃过顾疏低头浅笑说“失礼了,情不自禁”时的样子;只要不注意,录音室外的一幕就会重现,那人骄傲自信地说:“他很臭美、爱打扮,还性子烈,连衣服都装了两大箱……”只要不注意,后台令人心慌的炽热就会重新席卷而来。

闭闭眼,胸口就像有块儿大石,沉甸甸压下来。

“殷少,今天又要去孙教授家?”陆维把牛奶递给他,接过来抿了一口,殷朝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脑子里还是顾疏坐在他旁边说“你要感兴趣,我下次再教你好不好?”

好。

当时他差一点脱口而出的“好”,是为什么?他承认顾疏家学虽不如他,但本身够努力够聪明,如果两人只是同门师兄弟,换谁都会自然而然答个好字。可他不同,他们之间横着一条人命,什么仇也大不过这一条人命去,什么好也抹不过这一条人命去。这种情况下他还会迷惑……究竟为了什么。

陆维犹犹豫豫开口:“殷少,你今天怎么了?再不走会迟到的。”

“嗯……”他神色变幻,其实只是不想去,或者说是不敢去?

“那赶紧起来吧,副会还在楼下等着。”

“好。”

殷朝暮掀开被子坐起身,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浑浑噩噩走到卫生间才猛然醒悟刚刚陆维说了什么。

……副会?

“你说谁在楼下等着?”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可惜陆维一向诚实,点点头咬字清楚地重复一遍:“当然是顾学长啦,还能有几个副会。”

殷朝暮快走两步,奔到窗前,心在胸腔里愈跳愈烈。

砰。

砰、砰。

有种难以名状的迫切在催促。

手指抚上窗棂,被金属的冰冷一刺,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必要着急、没必要慌乱。缓口气,用力将窗户拉开探出头去——

顾疏垂着头靠在自行车旁边,两条修长的腿一曲一直,有细小的风将他略长的黑发吹起,感觉非常安宁,非常平静。完全没有等人的不耐走动,顾疏站在那里,似乎可以等上一个世纪。

殷朝暮忘了收回手,而底下人却仿佛有所感应,直直抬起头来,即便隔着四楼高度,仍看得清那人脸上的微笑。

四目相对。

啪!

殷朝暮一把合上窗,静静心,装作若无其事去洗脸刷牙,然后取下外套,含糊不清地跟陆维说了声“先走了,拜~”

陆维还戴着眼镜儿研究下一场要唱的曲目,他一认真起来,就会戴上黑框儿眼镜,一副老学究架势。见殷朝暮反常地利索动作,陆维诧异抬头,他可是再清楚不过平时这位大少爷要花多长时间打扮——

“这么快?没吃早饭吧,要不我去买给你?”

“不用,我先走了,你自己去吃。”

陆维摸摸鼻子,“哦。”

******

“小哥哥?拿黄色的给我。”

“好。”

“小哥哥?”

“哦,嗯。这块吧,给你。”

“不是啊,不是红色的,是黄色的那块儿。你拿错了!”

殷朝暮看着手上的红色积木块儿,讪笑着换成黄色的递给小面团儿,“不好意思,哥哥拿错了,木木原谅下好不好?”

小面团儿撅着嘴不高兴地说:“小哥哥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都第三次拿错了!”

“啊,这个……木木饶过我吧。”

“不要!除非让我亲一下!”大大的眼珠儿还是滴溜溜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但两只小耳朵已经红彤彤烧成粉面团儿了,抓着积木的小手也扭搭扭搭搅在一起,分明就心虚害羞的不行。

孙金如隐在大报纸后面的半边儿脸也探出来咳嗽两声,沉着嗓子唬人:“不要烦你两个哥哥,自己玩儿!”

木木小小声不服气地嘟囔:“哪有,我就只跟小哥哥玩儿的!”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直觉最敏锐不过,两个大人里顾疏他根本不敢招惹,只黏着殷朝暮要这要那,动不动还要求抱抱。顾疏对木木也是比较温和的,但小面团儿在他面前不知为何乖得厉害,半点儿不敢放肆。小孩子喜欢漂亮的事物并不稀奇,说起来顾疏气质也完全盖过殷朝暮了,偏偏这孩子就是不黏。

殷朝暮扑哧笑出声,把木木抱在身上对孙金如说:“没事的老师,木木这么可爱,呐,给你亲,哥哥准备好了呢!”

木木小脸儿上都快冒烟了,紧张地闭上眼噘着嫩嫩的小嘴儿照着殷朝暮侧脸亲上来,不料半途杀出一只苍白的手,一边儿一只拎着领子把两个“木木”拖开。

“啊!爸你……”木木一睁眼就开始闹,却在见到手的主人平静表情后自觉消音儿,“大哥哥……额,我自己玩儿啦!”

殷朝暮也是一阵毛,他自从坐上顾疏的自行车就一路别扭,凡是来自那人的问话一律“嗯”“啊”敷衍过去,刚到目的地便跟小木木玩在一起以免直接面对面,却不想顾疏根本容不得他躲。

“顾师兄……”

“跟我过来。”

“哦,好。”

两人驾轻就熟走进书房,顾疏从从容容往桌边一坐,摊开一本金壳的大部头,拍拍身边的座位,“过来。”那语气自然地,就更招呼自家小狗儿一样。

殷朝暮想着“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啊,岂不是显得咱层次太低”,脚下磨蹭半天。顾疏眼已不在他脸上,静静把原子笔倒过去用尾端轻轻在书上点着,很像他食指敲击桌面的惯性动作。

“上次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没说完,你不想听听我自己的看法么?”

当然想!任何一个学金融的,都有自己一套看法,这些观点又深深影响着他的投资理念。就是为了之后能更好的把握顾疏脉门、料敌先机,他也要好好听听,何况还是顾疏本人亲自讲解。这种机会前世他想都不敢想……可是要坐过去……

“怎么了?”

算了,殷朝暮想着,他还怕什么,死都死过一次了,这人再卑鄙的手段他又不是没见过。

顾疏坐得稳如泰山,殷朝暮坐下时连眼皮都没眨,完全没有在后台那种控制不住的压迫感,不仅如此,也没有殷朝暮想象中的凑近或把手伸过来等行为。他微微放心,又止不住暗暗失望……顾疏根本看都没看他。

“还记不记得亚当斯密最重要的主张?”

“嗯……嗯,是自由市场和……无形之手,对吗?”殷朝暮当时根本没用心听,顾疏这人讲课完全就是一场表演,他听得极投入,甚至忘掉自己要刺探敌情的本意。不过从小练下来的记忆也不是吹出来,尤其上次还被人表扬,他记得很清楚。

顾疏转过头来,静静看着他,眼里黑白分明的色泽软的像水,一个动作就让空气缓缓升温。

“怎、怎么,不对吗?”

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移开头,顾疏双眼盯住书页,笔在手中无意识转着圈。“不,很正确。你的记忆一向这么好吗?”

身为一个有职业操守和多年经验的草包花瓶,殷朝暮被人夸从不心虚。但顾疏这两句下来,殷朝暮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大概这世上殷夫人和顾疏两个,是他曾经一味追求想要得到认可的顶尖存在,殷夫人是不抱希望了,上一世顾疏与他一见面就冷的无话好说……却不想这一世的赞誉,来得如此轻易。

非常不踏实,就像踩在云端走路,随时都有高空坠落的危险感。

“顾师兄过誉,小时候母亲总让我把他和父亲的棋局复盘,错一个子要抽一下手心,用那种软绳,疼死了!我完全是后天练出来的,可比不上师兄你天生过目不忘。”

顾疏低着头将他手拿起来打开,指尖一点点比过他手心,怔怔看着。殷朝暮被掌心的轻柔力道弄得发痒,缩了一下手,顾疏咳嗽一声,匆匆把书页往后翻过去好几张,语气平稳地说:“嗯,自由市场……你说的没错,这个思想其实在国内还不算主流,但在西方一些资本主义国家,奉行的都是这一条。你知道,当政府过度干预经济,那金融学的意义便削弱很多,因为只有在一个规则相对制衡的情况下,才更能体现操作的价值。而资本主义市场,是相对尊重市场规则的。”

“那大陆实行的宏观调控不是也很有效率么?至少可以把事态控制在一个人为掌控下的度里,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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