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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尾+番外篇——by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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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只小指头大的鱼苗混到跃过龙门的湖霸,一路而来余二踽踽独行,水葫芦那娘么儿将不少男妖精玩弄与鼓掌之间,他连和鲶鱼精讨口小面鱼吃都脸红;那头讨厌的鹿精小时与他炫富,大了与他炫妻;那伺候他的王八精虽笨拙愚钝,却也有大堆兄弟姐妹一同滚泥汤晒太阳,攒成塔形睡大觉。对比而说,余二他兄弟虽多,朋友虽多,可惜热闹过后,独回家中,一扇门,一张桌,一只凳,一张床,一个人,还是形单影只,还是寂寞丛生。

如今有只叽叽聒噪的小红毛对他死缠烂打,稚子纯真,对谁好便是真的好,不杂私心利欲,怎不能让铁汉心柔成春江水?至于那只老红毛,虽说初见之时所作所为令人十分不齿,但好歹言出必行,有诺必践,拔了三根凤尾秃了尾巴,反倒看起来顺眼几分。

两个男人定情确实别扭,可回想两人乃不打不相识,老凤凰若是女的,依他余二从不欺负女人的性子,何来打之说?再者那老凤凰有张上好皮相,尤其是神情和缓勾起嘴角之时,远超余二的浅陋见识,待他化成一头真龙,此前的恩怨便不再计较,把小红毛养在身边,和大红毛定个小情,世间之事多难以圆满,囫囵着就挺好。

余二思绪飘忽千里之外,憨厚脸上满是荡漾之色,好不容易扯回神来见凤疏还在床边,滑口便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进龙泉?”

凤疏平静眼神下掠过一丝莫测神色,勾起嘴角道:“很快,待本王做些准备。”话罢起身,见余二木愣愣的眼神如勾子一般,心中不由一动,戏言道:“这么看着本王,难道要邀本王同寝?”

余二一口气呛在气管之中,好不容易喘过劲来,如实而言,那传说中的肌肤之亲确有几分快意,只是他素来好强不愿落人下风,冷不丁被压在桌面任人宰割,还爽到把持不住,真心觉得丢脸丢地十分大发,复听这老凤凰出言暧昧,胸口腾腾不由冒出火气,一心只想扳一城池,豁出去拍拍身边被子,梗紧脖子粗声粗气道:“你有种就来!”

凤疏居高临下哦了一声,眉峰高挑眼中戏谑,两手慢条斯理覆上镶玉腰带作势宽衣,余二看得心如擂鼓,勉尽全力绷紧气势,暗暗盘算着是否要待他睡熟之后将人踹下地去。

凤疏解下外袍,如愿以偿见余二脊背僵直唇线紧抿,那姿态不似邀人同寝,反而宛若阵前临敌,倒是凤澶惶恐地紧紧巴住余二,瞪大眼睛警觉地看着凤疏,生怕他跨上榻来,它虽说不似以前惧怕凤疏,但绝对不愿与凤疏睡在一张床上,凤疏瞅眼凤澶,扔下一句:“莫再胡闹,夜深早睡。”便转身自顾自绕过屏风进了内室。

余二被晾在原地,滋味犹如徒手将弓拉绷到满月之形,却发现没有箭一样,白费一般力气,憋气啐了一句:“果然没种!”见那边无甚反应,好似一拳捶在棉花堆上,没有丝毫旗开得胜之感,觉得十分不爽,悻悻然地搂紧凤澶盖上被子,躺了一会儿没有丝毫睡意,突然想起自己乃是刚睡上一个白天,气得冲屏风后吼上一句:“浪,你害得老子刚醒,现在又睡毛啊!”

第三十八章

话说余二终于在苍梧宫中过上几天安生日子,趁那老凤凰离宫去和那王母姨母玄女姑母请安之时,去育雏院探过蝉衣绿衣。绿衣白白一颗蛋搁在梧桐叶铺的窝里,十分富态安详,就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壳;蝉衣早已不记得余二,毛羽蓬蓬绒绒犹如一团雪蓉糕,见它时正一心一意拿爪子刨窝,刨着刨着冷不丁刨出一颗漏吃的竹果,咕地一声欢天喜地叼在喙中。那娇花般两位侍女又过回无忧无虑的童年,涅盘之后再也记不得前世今生,与那投胎无甚差别,都是重新来过一回,余二的一颗粗糙爷们心难得浮过几丝伤感。

又听说那日敖景白离开苍梧宫后生怕敖景逸撵上来,慌忙投奔南海龙三太子,一路行得急也没在意自己还保持着扎眼的人形,待他一头扎进南海龙宫,正巧撞见正逛园子的南海锦妤小公主。那锦妤公主年方二八正值情窦初开之际,平日里被宠地无法无天,养出一副远近闻名的刁蛮性子,撞见一绝色男子踏浪而来,翩翩姿态皎皎风采,天上星辰海中明珠比之都黯然失色,顿时惊为天人,胸口小鹿乱撞。

锦妤公主不认得人形敖景白,敖景白却是识得这位南海龙族的小公主,松下口气笑意吟吟请她把三哥叫出来,那锦妤公主恍若聋了似的定定地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瞧着敖景白,炽热眼神几乎要将敖景白的面皮烫出火泡来。等到那南海龙三太子听闻动静迎将出来,锦妤公主伸手一指敖景白,对南海龙三太子脆生生道:“三哥,我要嫁他!”

敖景白被活活吓上一跳,自然一口回绝。谁知那小公主十分泼辣彪悍,一边命着虾兵蟹将绑人,一边同他三哥父王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南海诸人极为宠溺这小公主,敖景白又是东海龙子门当户对,合计后亦觉得这是一份上好姻缘,便张罗着要将锦妤公主许给敖景白。南海诸龙一拥而上几乎要将敖景白生吞活剥,可怜敖景白被吓地心肝俱裂,慌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南海夺路而逃。

敖景白的境遇雪上加霜,东海敖景逸龙王正派人寻找,南海锦妤公主也在派人寻找,比凤疏先前寻找凤澶的声势更为浩大,三界之内都是龙族的身影乱窜。不过那敖景白平日虽肤浅,耽于美色执于皮囊,却也不是百无一用,好歹将自己藏地严严实实,也不知道缩到什么角落里去。

余二听闻后牙疼似地对着凤疏叹道:“人家好歹是个公主配得上他,又对他如此爱慕,娶了得了呗。”此时正值午后,八月暖阳照地人浑身松软,铺起一身惬意的热意。

凤疏将茶盏置回桌上回道:“敖景白虽喜好美色,也最挑剔美色,要他动心锦妤公主还不够格。”

余二嘶嘶抽气道:“他自己长成那样,那老婆得好看成什么样才够?”

凤疏移过目光,瞟一眼余二淡淡道:“你觉得他好看?”

那敖景白虽说骚包自恋,但的确十分清雅俊美,余二如实点头,脑内浮出敖景白的身影,只叹这东海太子果然要以龙形示人,不然这回有公主要强招为婿,若是到了下界,怕还是会有山大王要强娶压寨。

“锦妤公主怕是要自作多情,敖景白只会看上比他好看之人。”凤疏声音冷冷清清,不带一丝感情地宣了那位锦妤公主的结局。

余二同情地替那情窦初开的锦妤公主默叹一声,一边拿牙磕开瓜子,再把瓜子仁喂到凤澶嘴里,妄度道:“那敖景白怎没看上你?”出口才惊觉失言,那敖景白与凤疏乃是至交好友,怎会生出情爱关系,尴尬抬头去看凤疏脸色,见他目光深沉神色莫测,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凤疏眸光一闪,却啪地声合上手中书卷,长身而起平静缓道:“回鉴湖看看罢。”

余二一直挂念鉴湖,当日朝歌大火,王八精和水葫芦等都收拾包袱急急跑路,也不知可否回来可否安好?现在听凤疏主动说要下界,不由心花怒放,赶紧高高兴兴抱上凤澶,不忘收拾上那老天医给凤澶开的食单,欢天喜地乘云飘出苍梧宫。

天庭中有道是仙树万载长青,琪花千年不谢,但若是岁岁月月都是同一景色,不免让人厌烦。故而苍梧宫中拟了人间的四季变换,如今正值金秋佳节,宫前千顷梧桐着换新装,被天光一照,好似用金子溶成一般黄澄澄金灿灿,瞅在眼里更觉热闹喜庆。

待云头飘摇到下界,余二遮眼眺望,那日敖景白果然降了一场好雨,朝歌的大火只烧到城外边止住,繁华刹那之间成为废墟,余二刚刚生出几丝唏嘘感叹,安然无事的鉴湖便又扎进眼中,湖边群山已染秋意,星星点点零散在长青松柏之间,瞬间又扯开嘴角。

刚落到湖边草地之上,王八精早已从污泥中跃出来,颠脚跑过来,趴在余二脚边捶地嚎啕道:“余爷,您可回来了!小的回来见不到您,还以为您又出事了!”

余二见他一如既往裹着一身湿泥,放下心来问道:“水葫芦几个呢?”王八精擦去眼泪,抽抽噎噎禀告道:“都好好的,幸好下了一场大雨浇灭大火,大家待雨停住便陆续回来,那大火烧毁了朝歌城,害得原本住在里头的妖精们无家可归,有几个在鉴湖落了脚呢。”

话说着湖中那几位大小鹭鸶精王八精螺蛳精们便都幻出来,朝凤疏恭恭敬敬行礼道仙君,搞得余二十分郁闷,明显自己才是湖霸,为何这些小妖精只与凤疏献殷勤?

那绿滚滚的水葫芦精踏波而出,她跟随着敖景白掀起的天竺风尚,头上裹块印度纱丽随风飘摇,对着余二瞪大眼,笑得十分热情,口中唤的却是:“唉哟,小澶儿!”余二放小鸟儿扑棱过去,凤澶伸爪便要去扯水葫芦那花闪闪的纱丽头巾,被水葫芦制住爪子嗔怪道:“别乱动姐姐的造型,要是喜欢明天姐姐送你一条。”

余二听闻鼻子一皱喷血嘲道:“水葫芦!你多大年纪还装嫩!什么姐姐,叫阿姨都嫌辈分小!”水葫芦蓦地瞪大眼睛,柳眉倒竖叉腰训道:“余二!老娘撕了你这张贱嘴!”

余二挠挠后脑勺,嘿嘿一笑:“这回称呼对了。”

水葫芦倒吸一口冷气,撮指头怒道:“余二,亏我还想说这次劫后余生,给你牵线相亲做些功德,就冲你这德行!就该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余二得意地扁扁嘴,正想说不劳您费心,身后的凤疏突然出声问说:“湖中新来了什么妖精?”之前长住在鉴湖里的妖精并不多,各个都是知根知底,故而凤疏才放心凤澶与他们厮混,如今来了些新住户,自然应过问清楚。

水葫芦抬眼飞快瞅一眼凤疏,又低头装作娇羞贤良,一扫泼辣之风捏着嗓子细细柔道:“启禀仙君,没什么高道行的,只不过是几只猫狗鸡鸭,奴家这就把他们唤来。”

水葫芦和王八精将一只玳瑁猫精,黄狗精,两头菜鸭拖了出来,这几只妖精都能修成人形,披着各自毛色化成的褂子,战战兢兢地冲凤疏余二行礼,看起来都是纯良之辈,水葫芦点了点人头,讶然道:“黑鸡去哪儿了?”瞅瞅眼前的一堆妖精,回过头冲凤疏赔笑道:“仙君莫见怪,还有一头黑鸡,只开了一点点的灵智连人形都修不成,性子却是一等一的倔,这会儿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水葫芦怀里的凤澶却叽地一声竖起身子,聚精会神地看向岸边草丛,两只鸟眼精光大盛,突然间拍拍翅膀箭矢一般朝那丛密实苇草扎去,众人只见草叶扑簌簌抖动了半天,最后哗然分开,滚出一黑一红两只毛团,正扑棱棱扭打在一起。

余二定睛一看不由哑然,那黑毛团十分眼熟,赫然便是那日凤澶在朝歌斗的墨羽鸡王。那威风凛凛鸡王如今落草,又被凤澶从窝里刨出来,昔日仇家相见十分眼红,不顾三七二十一便朝凤澶抓挠而去,攻势凶猛迅疾,可惜凤澶偏偏不是吃素的,闪躲腾挪见招拆招,攸地鹞子翻身再次将那墨羽鸡踏在身下。

原来那朝歌大火之时,火势凶猛蔓出,那富家子开了鸡舍让斗鸡们自求多福,这墨羽鸡王并没自行逃生,而在涅盘之火中保主人一家安然出城,因着灵力耗尽精疲力竭昏在道上,恰好被水葫芦王八精一行撞见,被带回湖中暂时安顿下来,好不容易养精蓄锐刚恢复些力气,又栽在凤澶手里,急怒攻心下几乎没呕血出来。

余二心中暗暗敬佩,这墨羽斗鸡也算是只有情有义的妖精,忙上前将凤澶从人家身上撕下来,那斗鸡从地上爬起来冷冷地盯着凤澶,凤澶却还不知死活地伸长脖子要凑过去,余二把它揪回来警告地拍了拍脑袋,对那斗鸡笑道:“小儿顽劣,莫要怪罪,你若不嫌弃可在湖中住下,待身子恢复了再去找你家主人。”

那墨羽斗鸡也不知是否听懂,看都不看一眼余二,一双深目狠厉地剐眼凤澶,转身迈步钻进草丛,身姿十分倨傲,仿佛依旧在那称王称霸的擂台之上,害的凤澶失望地叽了一声。

凤疏移开目送墨羽斗鸡的眼光,冲余二道:“没事了便起驾回宫罢。”

余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朵,刚刚折腾回到湖中又要着急回去,这不是存心消遣么,瞪了瞪眼睛奇怪地说:“这么快干嘛?”

凤疏缓缓道:“无他,明日是你入龙泉的日子。”

凤疏早已与敖景逸修书,定于八月初八将余二送入龙泉,也依约将龙泉之事对余二有所隐瞒,即使定好应对策略,见到这头呆鱼毫不设防的一脸二傻时心中竟起波澜,拖延着便到今日才告诉余二。余二冷不丁听说明天便是化龙的日子,愣神之下心跳犹如漏了一拍,随即咧开白牙欣喜若狂。

第三十九章

八月初八,余二一大早便爬起身来,拿侍女送来的热巾胡乱擦了擦脸,多年心愿终要成真,激动地心如擂鼓一般,一夜都浸泡在青龙之后的腾云好梦中。他心情十分舒爽,咧着一口白牙,几乎要如那老天医一般笑出满脸的菊花褶子,破锣嗓子哼着小曲将凤澶从被窝里捞起来,手脚麻利地将被子叠好,恨不得现在便能插翅飞到那龙泉,一投扎到水中化出一头威风凛凛的青龙。

凤疏却是一贯神情平静,慢条斯理不急不慌先用早膳,还能抽空将那左翼凤将唤来,交代些许族内事务。余二心情畅快胃口大开,一不小心又多喝了三碗肉粥,砸吧着嘴回味,连例行抱怨这粥中不加皮蛋都忘记。

待一切妥当,凤疏领着余二缓缓行到殿前,一辆青凤辇车早候在当地,凤疏对余二淡淡说道:“龙泉在东海极东之地,你我乘辇车过去,敖景逸应该已在岛上等你。”

余二自然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将凤澶往车上一抛后跟进去,驾车的青鸾清越长鸣,辇车快而稳地掠出苍梧宫,朝那厚密云间飞去,余二赖坐在窗边,看看死死抱在自己膝盖上的凤澶,再看看端坐于一边的老凤凰,不由嘿嘿笑出声来。

凤疏睁开眼打量于他,问道:“怎么?”

余二搔搔后脑勺,指了指周围,“本以为化龙是什么郑重的事情,如今看起来到池子里泡泡便可,咱们三人这样,反倒有几分像是去郊游。”

凤疏掩在广袖之中的伤手微微一动,垂眼调息并没反驳余二,余二还以为这老凤凰默认,自顾自痴愣傻笑,胸口发暖似要满溢出什么。

东海极边之地景色十分壮观,有道是云霞出海曙,朝晖吞气象,那龙泉由补天之石幻化成岛,极目望去绿萍覆春洲,杂英满芳甸,凤撵缓缓落在米粒铺成似的白沙滩之上,从窗子向外看去,有一道金色身影静静等在不远处。

余二将凤澶从怀里掏出来,小鸟儿一反常态地拿红爪死死勾着余二的衣衫,短而促地叽叽叫唤,余二冲它喷口气,温声哄道:“乖乖不许任性,等会老子化一头威风青龙回来给你看。”

凤澶不依不饶死死巴住余二,鸟眼中满是惊慌,锐爪将余二衣衫挠地勾丝,鹅黄小喙大张,随着余二起身的动作,嘶叫地愈发急烈。余二又不忍心使大力将它搡开,刚将左爪解开,右爪便又勾搭上来,待制住了右爪,左爪又缠绕上来,正被缠地焦头烂额,耳中听闻一声法诀,凤澶迷蒙地瞪大鸟眼,随即软软瘫在余二怀里,微微的鼾声又从鼻孔中冒了出来。

余二舒气抹去额上冷汗,想着说这虽然有些粗鲁,但小鸟儿若是醒着,自己决计脱不了身,将凤澶递给凤疏,看看眼前那人,道:“那我先去了。”

凤疏将凤澶接在怀中,左手抚了抚翅毛,突然发声问道:“余二,你现在可信本王?”

余二微微发愣,想了一想老老实实道:“以前不信,现在挺信。”

凤疏湛湛双目一瞬不瞬看着余二,静声道:“余二,答应你的便绝不会食言,无论发生何事,我与澶儿会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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