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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尾+番外篇——by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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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已是余二能说出最为直白的终身之言,纵使凤疏要花几百上千年才能恢复,他也等得守得,强抑着脸上的热度等了半响,不见动静疑惑抬头,只见凤疏任由他拉着手,面若平湖,神若止水,一番肺腑之言好似拈石打水漂时用力过猛扔到对岸,连水花也没溅出一朵。

良久,凤疏方道:“你对敖景逸,果真上心。”一句话说的极为平缓,似是问句,又像是陈述,但眼中寒潮之意却让余二心中蓦然一个咯噔,可惜又不愿就这么死心放弃,咽了咽唾沫,续道:“他现在什么都记不得,好歹兄弟一场,我不愿见他稀里糊涂,你若肯借,我,我替你做什么都成!”

“可否听过四个字,叫难得糊涂?”凤疏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来,冷声续道:“敖景逸先前不仅与我结怨,弑父之行也已被敖景白知悉,他恢复记忆之时,便是他们兄弟反目之日。”

清冷声音掷地有声,仿佛一盆凉水兜头而下,浇得五脏六腑通透冰凉,余二原本强鼓的底气犹如皮球一般嘶嘶瘪漏,一心只想敖景逸寻回前尘,却忘记了这茬,老龙王毕竟是敖景白生父,被景逸母子二人设局弑杀,对敖景白而言,怎能轻易原谅敖景逸?敖景逸不想起前尘还好,若是想起了,免不了……一盘棋进退维谷,前着后着,皆有败。

凤疏见他神色变幻,形容木愣,哼笑一声道:“你对他倒真一往情深,如此急着要他恢复记忆,是生怕敖景逸忘了对你的恋慕之意罢。”

余二根本没料到凤疏会如此说,愣神半天才琢磨回味道,小眼一瞪,急声道:“你胡说什么!”

凤疏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强抑至今的怒气终耐不住,眼角眉梢如挂冰霜,冷声笑道:“胡说?那,诓你入龙泉我与敖景逸都有份,为何你依旧当他是兄弟,却把我与澶儿拒之门外?”

“因为……”余二仿佛冻住了,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半空中突然传来凤鸣之音,抬首极目,凤族仪队簇拥着一架青鸾辇车驶来,原以为是王母去而复返,待到近前,发现却是左右两翼凤将领队。

凤疏似乎早料到余二无话可说,敛去脸上怒意,顾自步出柴扉,略一扬手下令,那右翼凤将领着兵士,从芦苇草窝中揉出一黑一红,满身草枝的凤澶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打包扔进辇车。余二追出去见到这副熟悉架势,慌将前头的事情抛到九天之外,忙问道:“好端端地怎么又要回苍梧宫?不是说不急,先在湖中住着么?”

凤疏并不回答,提步入辇,徒抛下一句问话:“余二,若前夜本王涅盘成一只完完全全的新凤,鉴湖会不会也降上一场雨?”

第五十三章

凤辇腾空而去,带起劲风吹在余二略微茫然的脸上,好似耳刮子抽上来一般,湖边苇草被吹地哗哗作响,听在耳中竟像几分戏园子中的倒彩嘘声。余二心中猛地一空,往前追两步,心唤说怎么将他落下,谁知吧唧一脚踩进一滩湿泥,溅出满腿泥点。

他拔出脚来望天而去,仙光缭绕的一群凤凰远去消逝,方回过神来人家本就不打算带上他,短短几天好似过了几年,几乎将一辈子的反转都上演完,几天前还是他将一大一小两只凤凰挡在门外,现在轮到那两只凤凰将他抛在原地,简直是冤冤相报风水轮流。

懵在原地站到身上发凉,余二依旧和遭雷劈一般,原以为纠葛要告一段落,和和煦煦过起家常日子,怎么转眼之间又横生变故。他几乎要想破脑袋,隐隐知道老凤凰为何生气,却又不敢肯定,琢磨半天也没敢明白。

浑浑噩噩回到精舍,搬把竹凳坐到院子中,仰起脖子望天,仰到脖子酸胀,心口泛堵,头顶那块天除开飘过几块云彩,飞过几只寒鸦,再擦上点黑,也没见到什么动静。

湖底蓄下的水勉强刚够洗脚,但好歹能倒映天上一轮明月,明日便是中秋佳节,妖精们窜出各自洞府精舍,七歪八竖地聚在一起晒月亮。水葫芦顶着一张被月华镀地金灿灿的饼脸,叉腰皱眉瞟着余二的精舍,身后的玳瑁猫精郁闷碎碎念道:“黑鸡如今飞黄腾达,跟着小世子上天庭逍遥,都是朝歌一把大火烧出的难民,怎么境遇如此不同?”

王八精嘘一声,忧心忡忡低声道:“才不是好事呢,余爷都傻了,交代我采买的云腿月饼豆沙素饼被我弟偷吃了一半都没发觉,正常么”

昔日幼鹿精搂着他家母鹿精,趾高气扬地晃着头上的大角,扬眉吐气道:“我就说,以那仙君的风姿,怎会看上余二?看吧,前一刻还热情着火,后一刻便人走茶凉,余二只怕是被人玩弄一遭,真是苍天有眼!”

众妖精金灿灿的脸庞都不约而同摇了一摇,感慨声此起彼伏,水葫芦拎起一坛酒水,扭腰摆臀一脚踹开余二精舍木门,脆声道:“喝酒!”

余二恍惚间正想着某日清早凤疏也是坐在此处,看起来莫名其妙的顺眼,还有七夕佳节,他在热热闹闹的妖精群中猛然见到窗边独立人影,心口猛地那一跳;冷不丁水葫芦甩了只酒坛子到他怀里,耳中听见这娘么讨厌兮兮说道:“不就是被甩了么,大过节的,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老娘这么多年来,不是我甩别人,就是别人甩我,多甩甩多自然。”

余二一愣:“谁说我被甩了?”

“人都走了,还不是被甩的啊?”水葫芦讶异道。

余二呸声道:“谁说的,只是吵架而已,他们肯定还回来的,还有黑鸡呢。”

水葫芦突然默了默,脸上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同情:“仙君正是不打算回来,才把黑鸡捎走的。”又见余二瞪着眼睛如遭重击一般,吓得立马道:“不回来便不回来,明儿我给你介绍几位,男女任挑,可能没仙君生的好,但人还是不错,唉哟,你别给我哭!中秋佳节下雨就太煞风景了!”

余二额间吧嗒滴落冷汗几滴,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气的恨不得一把将水葫芦浓妆艳抹的五官给拍扁,横起脸上肉唬声道:“瞎说什么!别给老子添乱!”水葫芦见状挑起一边细眉,扁扁厚唇凉道:“我瞎说?别不识好歹余二,就你这土鳖条件,人家能否看的上你还得令说!”

“怎么就看不上了!”余二怒目相向,水葫芦说的是她那几位姐们哥们,听在余二耳里却误会成凤疏,气的他差点忍不住要回屋将那根尾巴毛翻出来给水葫芦看,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却又猛地回想起当初他也问过凤疏看上他哪里,却被皮球似地踢回来,那老凤凰只冷冷反问一句:“你又看上本王哪里?”

倒诚如水葫芦所言,他这么一条粗夯鲤鱼,化成龙还是断尾巴的,和那老凤凰根本不是同一路数,加上龙门截雷种下的偏见生根发芽拔之不去,他对老凤凰总比外人狠上三分,凤疏看上他哪点,连余二自己也答不出来,他们两人从未表露过心意,感情的事情囫囵吞枣,却差点被核噎死。

拔尾若不为定情,只为偿约,涅盘若不为化龙,只为斗狠,离开若不因吃醋,只因心凉?这想法几乎能让人心惊肉跳,余二耷拉着脑袋默然半响,摸摸怀中的酒坛,掀开封泥咕嘟咕嘟一股脑灌进肚去,辛辣的酒液好似能将忐忑的心绪镇定下来一般,一把将空坛摔掷于地:“管他如何,尾巴在老子手上,还怕他赖账?”

瓷器哗啦碎裂,好似破掉的魔障,水葫芦半张着嘴呆滞当场,只见方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余二莫名其妙打起上三升鸡血,突然开窍一般,小眼几乎要闪闪发光,大手一挥拍板道:“明儿我去趟东海!”

苍梧宫中清风徐来,桂香依旧。

话说凤澶离开余二,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要回鉴湖,凤疏将黑鸡带到宫中,乃是看在凤澶十分喜爱与它玩耍的份上,若有黑鸡分散些许注意,凤澶兴许能消停一些,不会要死要活地哭要余二。

果不其然,那墨羽斗鸡顶着一身傲骨,还未等凤澶叽声开嚎,已经一翅膀将它扇地晕头转向。黑鸡心高气傲,落草本是不得已,现在更被不分青红皂白绑到天宫,苍梧宫深有翅难逃,徒劳折腾到精疲力竭,滴水不饮粒米不进,比之凤澶更加狠绝三分,凤澶还有心拿爪子扒拉饭食去哄黑鸡,结果自然灰头土脸地碰壁,最后索性陪着黑鸡一起绝食。

凤疏负手而立,窗外树影投下斑驳树影,将一张面皮映得阴晴不定,两只毛团挤在一块,,凤澶察觉到些许不安,拢开翅膀想将黑鸡盖藏起来,黑鸡却丝毫不领情,一脚将凤澶踢开,红毛团犹如落地的轱辘翻滚两下,爬起身来却又颠颠地凑回来。

那黑鸡初开灵识修为尚浅,估计经受不住逼迫手段,只能利诱,凤疏最是看不惯凤澶这一副上赶模样,伸手弹了弹它冠顶的一撮翎毛,缓声对黑鸡道:“你安生在宫中陪凤澶一段时日,本王……”语气戛然而止,一句话难得只说上一半。

正在这沉默的当口,有宫人来传左翼凤将口信,先前特意留在鉴湖的下属如实禀说余二动身前去东海,不知所为何事,奇怪的是,湖中开始修缮精舍,采买物品,张灯结彩似乎要置办喜事。

宫人禀毕,殿中落针可闻,凤疏思虑半响,淡淡敛去神色,眸中千帆过尽,“已无事,召回左翼。”

尾声

浮天沧海,阔波宏潮。

余二面对茫茫东海,心潮澎湃,长啸化出龙身,分波跃入水中。有道是蛟龙入海,随心所欲,余二猛划一阵,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半天才前进几许?回头一看,原来龙身断尾,后半截光秃秃拨不动水流。

开弓没有回头箭,余二只好刨着四只爪子,狼狈往深处潜行,正担心是否能顺利找到水晶宫,迷蒙中远处有一行光亮漂来,好似暗夜中从云间潜出的星子,原来是龙宫得了消息,命虾兵蟹将前来相迎,余二见龟大喜,随后发现自己脚程居然比龟丞相还慢,不由重新沮丧起来。

东海水晶宫一如既往地奢华辉煌,龙家兄弟立在宫门之前相迎,敖景白见一头青龙随龟丞相远远而来,眉角眼梢挂上吟吟笑意:“余大哥,什么风将你吹来了?正巧,在宫中一起过节,回去的时候记着给澶儿捎些鲍鱼月饼。”

余二乍听见凤澶名字,心头不由自主颤了颤,化成人形抹去额上汗珠,略微局促地搓搓手,“不必麻烦,我来只是有话要与景逸说。”

敖景逸脸色微微一变,延请余二入内,余二笑笑摆手,“不必麻烦,就两句。”踌躇半响,终鼓起勇气看着敖景逸的眼睛道:“大哥无能,没法替你借来观尘……”敖景逸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后挑了挑眉毛,面色一松笑道:“无妨,凤王不愿出借,余大哥何必自责。”

“无论你想没想的起来,我余二依旧当你是兄弟……” 伸手大力拍了拍敖景逸的肩头,孱弱金鲤与失忆金龙的身影仿佛重叠起来,余二心中歉意万分,但又不得不作出取舍,敖景白曾与他提及无论怎样,早给敖景逸一个痛快,他若早将话说明了,也许敖景逸便不会送他入龙泉。

似被余二真诚语气所染,敖景逸略微郝然低头,眸中暖意还未浮现,却听余二深吸口气,补上一句:“除此之外,别无二心。”

……

九月初一,天庭朝会。金钟撞动,天鼓长鸣。凌霄宝殿内三清六御分列,天王五岳齐聚,仙气缭绕,众卿来朝。

王母善妒,将玉帝身后掌扇的天妃玉女都换成寻常姿色,让人半点也提不起兴致;太上老君新炼了一颗天元宝丹,邀功似地于众仙显摆,面上说能补聚修为,估计实是壮阳补气;托塔天王紫衣红袍托金塔,诡异配搭让人目不任睹;敖景白夹在周身金灿的太阴星君与圆眼外凹的广目天王之间,真心觉得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若不是今日有一场空前绝后的热闹好看,他绝不会来这朝堂受折磨。敖景白心中如是所想,瞟眼凤疏,顿时真心佩服他能竟将端肃的冕冠朝服衬出森寒之感。

天庭八月并不太平,龙王失忆,凤王涅盘,龙凤两族同出大事,震惊天界,宝座上的玉帝甫一坐定,便召问详请。敖景白抓住时机长篇大论一番,朝堂之上甚是无趣,只能动动嘴皮子聊以慰藉,他滔滔不绝半响,可惜句句不在点上,翻来覆去唯有一种意思,即是新任龙王身体微恙,假以时日必能恢复记忆,不必他取而代之,免得动摇东海基业。

凤王倒是一如既往惜字如金,三言两语掠过,只道涅盘是为践行对他人之诺,偿还昔日旧债,如今尘埃落定,凤族族内依旧安宁,天庭不必有所在意。

玉帝点头道,“有凤王相助也是那头鲤鱼的一番造化,念它已化成青龙,天庭按例应赐仙位,不知凤王有何高见?”

凤疏面色不动,神情未变,只淡淡道:“多谢玉帝,依天律来办便可。”

玉帝自然应允,命太上老君翻查仙籍簿,老君从怀中掏出那方本子,行行列列细细翻找,天庭中人长生不老,有道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纵是历劫去了,过个几十年也是要归位的,除开某些想不开闹腾到魂飞魄散,仙位岂是容易得空的?老君沉吟半响,禀告玉帝道:“天庭中已无空职,在下界封他一方水域龙君可好?”

敖景白突然举起手中的朝笏,正色插话道:“启禀玉帝,小臣于那头青鲤也颇有几分交情,私心认为,封他为龙君并不妥当。”

未料到东海太子会对同族封位有所异议,太上老君愕然道:“敖大太子,既是龙族,于情于理,封为龙君司掌水域不是顺理成章之事么?”

敖景白瞟眼凤疏,突然高深莫测一笑,“老君有所不知,于情于理,应当封他为凤族之后。”

此言一出,万声俱寂,众仙的目光刷刷投于凤王身上,凌霄殿内鸦雀无声,未待有人开口,殿外天阶忽传来长声通报,卫守南天门的天将疾奔入殿,缓了缓一脸震惊之色,伏地禀道:“启禀玉帝,南天门外来了一队妖精,敲锣打鼓披红挂彩,为首乃是一头青龙,手持一根五彩凤尾,道是……”

天将惴惴望一眼面色蓦然铁青的凤王,硬着头皮续道:“道是前来向凤王……提亲下聘!”

——正文完——

番外:青龙干

九月初一乃是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余二欢天喜地领着喽啰们敲锣打鼓直上天庭,扎着红绸大花的礼盒聘箱内置香炮镯金,三牲茶饼,福丸生果,还有双福寿帕,红线布匹等物,乃是依着下界大户人家的隆重聘礼来办,半点没有马虎。为此余二挖出床底下攒着的老本,割卖湖边两座山头与鲶鱼精,方才置办齐全。又嫌弃湖中妖精们装束太为寒酸,大手笔一挥给它们重新置上一套喜气行头。

他自身穿一件大红袍子,胸前挂一朵绸花,头上扎条红头巾,配上发红的面皮,整人犹如从染缸中捞出来一般彤彤灿灿,喜气洋洋,一身装扮不似上门提亲,反可直接拜堂。高擎凤尾气势昂昂,南天门的守将都被吓煞三分,屁滚尿流滚去通禀,谁知等上半响,却等来凤族的左右两翼凤将,一行妖精全都从南天门被提溜到苍梧宫。

初次上天宫的妖精们稀奇万分,自打进了苍梧宫,水葫芦抹了复古红唇妆的大嘴便没合拢过,她一身媒人装束,应景地拿螺黛在嘴角点上一粒痣,可惜这会儿早把职责抛往九霄云外,直勾勾的视线犹如蛛网一般,兜头粘在护卫的左右两翼位凤将身上,不住心赞果然是凤族好儿郎,若能一并收了,不知该是如何香艳销魂。

王八精两手各抓着一位龟弟,啪啪对敲着龟壳,只因吹班临时找不到小钹,只好拿龟弟救急;天宫景物目不暇接,螺蛳鹭鸶看的心潮澎湃,只跺脚恼恨昔日无心修炼,成仙之日遥遥无期;跟来欲看余二悲剧的幼鹿精不料自身悲剧,那母鹿精指着苍梧宫前金灿灿的一片梧桐林,嚎叫要他在精舍边上辟块同样大的全种上苜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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