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心跳砰砰砰，声音大得吓人。愣愣地呆了几秒，周末被蛊惑一般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立马又瞪得滚圆。
什么状况？！夏磊，这个让他笑一笑都困难的家伙，居然会接吻？！哎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自己才刚刚分了手，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可以跟别人心安理得地接吻？！可是最奇怪的是，夏磊为什么要突然吻自己才对吧！他明明还在生气，还说，我们只是室友而已！
大概是被周末圆溜溜的眼睛里变幻莫测，但是肯定不在状态上的心理活动给气到了，夏磊松开他，板着脸，问：“你在干什么？”
周末嘴巴微张，只是傻了一样看着他。
“告诉你，我虽然不会对你发脾气，但是惹我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夏磊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威胁，甚至认真听听，不难发现其中的试探和纵容，可心虚又内疚的周末却觉得这是最后通牒，被吓得不敢动弹。
“这次就算了，以后想要找我直接打我手机，连短信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找了我一整天。”说到后面，夏磊给了周末一个大白眼，周末受教地猛点头，一点也不觉得夏磊刚才吻了自己是一件多么令人深思的问题。
“我去洗澡，你早点睡。”一转眼，夏磊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周末目送他走出房间，脑子里浆糊一团，完全转不过弯来。
打开淋浴头，调到冷水对着自己猛冲，夏磊觉得自己一定疯掉了。
也许长久的忍耐和压抑，真的会让人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在那一瞬间，他几乎就要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告诉周末，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你能不能不要再什么都不知道，总是那样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冰冷的水温让他慢慢冷静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夏磊关好水，手撑着墙壁，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夏磊，这是最后一次失控。
门被敲了敲，夏磊回过神，说：“马上。”
“啊，不是我要用厕所。”周末的声音穿过厚实的门板，有点模糊：“我去收衣服的时候，看到你忘记拿浴巾了。”
夏磊揉了揉额头，把门打开一条缝，周末立刻把大浴巾塞了进来，然后就啪啪啪地踩着拖鞋走远了。夏磊抓着浴巾，半晌，无奈地笑了笑。
周末啊，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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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亲你？喂喂喂，你不要这么快说结局啊，我要听详细的剧情！走走走，我们找个隐秘的地方。”丁霏抓着周末的胳膊一路把他拖到了食堂外的男厕所，两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周末看到自己的手臂被他拽出了几个手指印，气愤地说：“你不要这样，我们两个拉拉扯扯进男厕所，别人看起来会很奇怪！”
“呃，那……我们去隔壁女厕所？”
“丁霏，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我要和你绝交！”
“不要啊，你告诉我故事再绝啊！”
“……”周末满脸悲苦地看着丁霏，嘴里喃喃地说：“误交损友，我绝对是误交损友……”
“什么故事非要在厕所里探讨？”周末的主任从隔间里走出来，理了理皮带，对着镜子龇了龇牙，确定牙齿上没有残留的韭菜以后，白了周末和丁霏一眼，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周末彻底绝望了，有种扯卫生纸把丁霏勒死的冲动。
“事情就是这样的了
。”公司顶楼天台上，周末终于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丁霏，然后苦恼地说：“我居然觉得，这个好像很顺其自然一样，一点都不突兀。”
“末末，同性恋……是不是只要跟同性，都会有感觉啊？”丁霏认真地问：“你会不会是空窗期，需要男人来慰藉一下，所以觉得很自然而然，什么都可以发生？”
“不是吧，应该不是，公司那么多男的，帅哥也大把大把，我就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啊。”
“哎，我一直觉得吧，你和那个室友有点……怎么说呢，关系好得有点过了。”
“诶？”
“反正我就感觉，他对你太好了，你对他也太依赖了，一点都不像是刚认识没多久的室友。”
“真的啊？”周末沉思片刻，说：“我只是觉得，他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也许别人只看到他的冷漠，忽略他的好，所以他一定会很孤独，我既然感觉到了，就应该努力回应而已。”
“嗯，所以他亲你，你也努力回应咯？”
“哎呀，这个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结束了。”
丁霏颇有深意地盯着周末，周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以后，耳朵根腾地红了，心里像被小蚂蚁咬了一口：“我，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一直亲你，你会回应，嗯，我懂了。”
“不是的，我只是……”
“你老实说，就算一开始你是吓到没反应过来，之后呢？如果之后他还在继续，你会推开他吗？”
“我……”周末回想起昨晚的情景，犹豫了。
他真的，会推开夏磊吗？
“算了，你这个永远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的人，我也不想搞懂你。”丁霏看到周末吱吱唔唔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的样子，挥挥手：“不说你，说他，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亲你？”
“唉，我还没来得及想呢。”
“猪啊你！这才是你该想的问题好吗？那你都想什么了？想要不要找个机会亲回去吗？”
周末摇摇头：“我在想，他是不是终于不生我的气了。”
丁霏狠狠地敲了周末脑门一下，说：“你猜，他会不会喜欢你？”
“不不不不不不会的！”周末慌忙地否定：“他，他他他怎么会看上我，我这么麻烦的人，他肯定是好心，才，才对我这么好的，嗯，可能是同情，他知道我失恋了，就像你看到路边的流浪狗一样，你觉得很可怜，也会煮东西给他吃，给他地方住，说不定有时候觉得他太可怜了，也会亲他一口安慰他，是不是啊？你说是不是啊？”
丁霏用看无可救药的笨蛋的眼神看着周末，半天无力地说：“末末，我只是假设一下而已，你不要这么大反应。”
“你……你吓到我了。”
“喂，你那室友亲你一大口都没吓到你，我只是说点合理的推断就吓到你了？”丁霏揪着周末的耳朵：“你脑子到底什么构造啊？难道有一天他半夜三更跑到你房间扑倒你和你做着做那，你也要做完以后说，这是人家看你可怜安慰你的吗？拜托周末，那家伙在占你便宜，你好歹搞清楚原因和后果好不好？这种事情，你不拒绝的话，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他会越来越过分的！”
“你不要这么说，夏磊他，他绝对不是那种人，我知道的。”周末红着脸转向一边，假装看风景，脑子里却顺着丁霏的话，乱糟糟地想着那些“越来越过分”的事情。
受不了地摇摇头，周末暗骂自己，一个长相没有太出众，还麻烦多多的人，夏磊付出这么多，能图什么啊？
丁霏眼神复杂地看着周末不自在又有点神经质的表情，心里默默叹气。
他这个朋友啊，真的傻得可以，但愿傻人有傻福，最后真的会出现一个人，能好好地照顾他吧。
第十章：“别再等他了，好吗？”
晚饭时间，咖啡屋人不多，靠墙的小桌上摆着几个简单的菜，周末和夏磊面对面坐着，各怀心事地吃饭，除了轻柔明快的音乐，两个人之间就只能听见筷子勺子偶尔碰撞瓷碗的叮叮当当。
周末一点一点地往嘴里扒饭，时不时抬眼偷瞄夏磊，看对方神色如常，既没有过分的热情，也没有刻意的疏远，忍不住有点疑惑。
大概是没办法忽略周末明显表现出来的心不在焉，夏磊终于打破沉默，淡淡地问：“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是，挺好的。”周末证明似的塞了一大口白米饭，腮帮子鼓了起来，再看夏磊，还是不动声色，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饭菜之上，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好像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臆想似的。
“夏磊？”
“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周末放下筷子，酝酿了一会儿情绪，鼓起勇气问：“你……那时候……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初恋了？”
刚问完，周末的心就砰砰砰地跳得比什么都厉害，连手心都莫名其妙开始发热，渗出细细的汗。
夏磊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夹起一块红烧土豆放进嘴里，含糊地说：“不是。”
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的“没有关系的我能理解其实大家都是男人亲一亲不用太计较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堵死了，周末半天没找到该接下去的话，脸倒是憋得通红。
预想中被当成替代品的伤心没有来临，周末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古怪，却又没办法用清晰的思维找出来。
好像从夏磊吻了自己开始，自己的大脑就没有清醒过，一直都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
听了夏磊的回答，他居然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幸好。
“我觉得这样说可能会很自恋，可是我能不能理解成……你喜欢我？”周末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如果不是喜欢的话，你不会吻我吧？”
夏磊顿了顿，目不转睛地注视周末，周末微微抬了抬头，接触到他的视线，又赶紧低了下去，脸更烫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呵呵，我，我看你也不像gay，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是我多虑了。”
“菜要凉了，快吃吧。”夏磊夹了一筷子芦笋放到周末碗里，声音轻柔得几乎要和店里的音乐融为一体，周末迟钝了很久才惊讶地抬头，错过了夏磊和他的声音一样温柔的，带着笑意的表情。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么可笑的话，周末简直要羞愧死了，仓促地拿起筷子三下两下把饭吃了个精光，说：“我洗碗。”
夏磊不急不缓地说：“我还没吃完呢。”
“那我帮你去洗杯子。”周末放下碗，逃跑似的躲进了吧台。
边发呆边清洗咖啡杯，听到夏磊在外面招呼新的客人，周末有点想通了，虽然还是不明白夏磊吻自己的原因，可夏磊看起来并没有像自己一样大惊小怪，还是像往常一样坦然淡定地面对自己，如果自己还在那里斤斤计较瞎纠结，就真的太没意思了。
大概夏磊是真的喜欢自己，那种比友情深一点点，却和爱情不沾边的那一类喜欢而已，没什么的。那一个吻，就是他表达这种喜欢的方式，同样没什么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怪癖，夏磊的奇怪之处他早就领教过了，再多这一个也无伤大雅。
这么想着，周末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洗着洗着开始哼起小曲儿来。
终于用最慢的速度把饭菜都消灭干净，夏磊把碗筷都收拾进来，站在从忧郁变得欢乐的周末背后，默默地看了他许久，然后问：“要不要来一杯咖啡？”
周末吓了一跳，回头，说：“你走路没有声音的诶。”
夏磊无奈地说：“是你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太投入了吧？”
周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是个……”
“很容易转移注意力的人。”夏磊走过去，伸手：“你去外面坐，我来。”
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周末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下去。
“我快洗好了，把碗也放进来吧，反正我都已经满手泡沫。”周末冲夏磊笑笑：“我要拿铁，越冰越好。”
把东西洗好放进消毒橱柜里，周末擦着手出去，看到外面多了很多客人，小小的咖啡屋快要坐满，夏磊坐在收银台的后方，低下头专心地按着计算器。
“你在算账吗？”周末很感兴趣地凑过去，夏磊把做好的拿铁递给他，顺手抽了一张纸巾在他冒着汗珠的鼻尖上擦了一把。
“这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人这么多，一定稳赚不赔吧？”周末一口一口地吸着，在为美妙口感陶醉的同时，心里已经提前替夏磊感到了喜悦。
夏磊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里的计算器亮到他眼前。
“哇！”周末一声欢呼还没喊出来，就变了调：“咦？前面怎么有个减号？”
“租金，装修，家具，水电，还有这一大堆的设备，你以为都不用钱？”夏磊好笑地说：“我现在是负资产，还欠了朋友一大笔债，哪有这么容易就稳赚不赔。”
“哦，这些都没关系啊，总会赚回来的。”周末安慰地拍拍夏磊的背：“夏老板，你要好好经营，努力工作，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喜欢这里的顾客，不要让我失望哦。”
夏磊看了看周末，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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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末洗过澡，擦着头发出来，看到夏磊正窝在沙发里，一双长腿架到茶几上，双手抱着胳膊看电视，难得一副慵懒的姿态。
“看什么呢？”周末走过去，发现电视里正放着广告，连忙伸手在夏磊面前晃了晃：“夏磊，别发呆了，回魂了。”
夏磊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在发呆？”
“咳咳，这个嘛。”周末照例在地板上坐下，背靠着沙发，说：“因为我觉得你是那种正常情况下看到广告就会马上换台的人。”
“为什么？”
“哎呀，你这种脾气的人不都这样么，觉得广告特烦人，觉得废话多的人也特烦人，觉得一切浪费时间的东西都特烦人。”周末擦着擦着头发，突然开玩笑地说：“糟了，说不定在你心里我也是个特烦人的人呢，我还不自知老是去烦你，你是不是早就想灭我的口了？”
夏磊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周末以为他又开始走神的时候，他突然问：“你觉得我是什么脾气？”
“嗯……”周末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说：“不爱说话，干脆利落，目标很明确，也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就算别人不理解你，你也不会因此乱了自己的阵脚。”
“你真的这么想？”
周末认真地点点头：“我很佩服你的，因为我就是那种完全没有行动力，遇到大事儿总是犹豫不决的人，如果我有你一半的聪明和淡定，我爸妈一定笑死了。”
夏磊淡淡地笑了笑，说：“你挺聪明的。”
“跟你比起来差远了，在你面前我老觉得自己傻乎乎的。”周末挠挠头，觉得自己说的是大实话。
“而且，我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样。”
“嗯？什么？”周末以为自己听错了。
“干脆利落，不会怀疑自己。”夏磊苦笑一声，说：“偶尔，也不是这样的。”
“偶尔是什么时候？”
“就是……有的时候。”
周末眯着眼睛盯了夏磊几秒钟，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和你的初恋有关系吧？每次你说起他，都是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