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磊忍不住摸了一把周末湿漉漉的脑袋，说：“看，你一点也不笨。”
“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啊。”周末佯装气呼呼地说：“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跑过去跟他说，喂，这么好的一个人，你如果再不珍惜我就要抢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虽然是开玩笑的话，可周末还是很紧张地拽了拽衣角，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夏磊，见他没生气也没尴尬，才放心地傻笑出来。
夏磊嘴角微微勾起，说：“好啊，要是他再不出现，你要说话算数。”
“当然当然，我周末可是个非常负责任的好男人。”
夏磊也坐到了地板上，手很自然地搭在周末身后的沙发边缘，周末笑不出来了，肩膀顿时有了种麻麻的，触电一般的感觉，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硬着，眼睛滴溜溜地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周末。”
夏磊的声音很近，害得本来就为自己感到很羞愧的周末这下连耳根都开始发烫了，缓了缓情绪，他才笑眯眯地转过头去：“怎么啦？”
夏磊很专注地看着他，平静深邃的眼神里，多了一点让人费解的东西，好像是想看懂他，又好像早就明白了他在想着什么，只是明智地选择了装傻。周末从他深黑色的瞳孔里看着那个小小的，卑微的自己，突然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委屈。
单恋一个人，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吧？自己只是浅浅地尝到了这种感觉，甚至还不能确定心意，就已经开始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回应的感情感到难过了，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夏磊度过了这么多年，还一直都不死心呢？
如果他能死心，那该多好啊。
“变脸真快。”夏磊伸手捏了捏周末的脸颊，看他眼圈越来越红，又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说：“我记得，在这里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的。”
周末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差点又控制不住情绪，连忙别过脸，说：“哪有，我现在心情好得很，跟那时候没法比。”
夏磊笑笑：“是不是每次说起他，你也和我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前你因为他，差点和我吵架。”
周末愣了愣，然后失落地说：“对不起。”
“我又没怪你。”
夏磊说完，视线远远地落到了窗外黑漆漆的夜幕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对他，已经没有什么了，刚分开那段时间是有点不舍得，那次我凶你，也是因为他叫我去拿剩下的东西，我想到上大学的那段时间，我们那么开心，结果变成这样，有点心酸而已。”周末很怕两个人闹的那个小别扭真的会在夏磊心里留下一个结：“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再往心里去了。”
夏磊点点头，没有说话。
周末默默地看了夏磊一会儿，然后叫他一声。
夏磊对上他的视线，眼里满是询问。
脑子里明明有个很理智的声音在严厉地说闭嘴，可周末乱糟糟地，还没来得及听从大脑指挥就把话说了出口：“那天，你吻我，是什么感觉？”
夏磊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了许多，脸上明明没有笑容，可周末却觉得他是在笑。
“你想知道？”
周末晕乎乎地点头：“嗯。”
夏磊似乎认真地思考了很久，给出了答案：“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周末突然跪坐起来，俯视着夏磊，一只手已经绕了过去环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近，周末的很紊乱，夏磊的很沉稳。
嘴唇贴在一起的瞬间，周末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心脏被一种痛苦的幸福紧紧攥住，让他喘不过气来。希望这是一场好梦，醒来以后一切都还是最初的那样，又希望这一刻的真实能无限延长，深刻到彼此都无法忘记。后脑勺似乎被温柔地扣住，一股力量引导着他重新坐到地上，夏磊诱哄一般的声音在耳边漂浮。
“周末，呼吸，别紧张。”
周末睁开眼睛，嘴唇微张，茫然地看着前方，夏磊重新压了下来，舔了舔他的唇，然后轻而易举地撬开了他的防线。不再是试探般的厮磨，骤然加深的吻让周末措手不及，直到夏磊再一次舔过他的舌尖，引导着他和自己交缠，他才如梦初醒，伸出双手狠狠地抓住了夏磊的肩膀。
两个人吻得有点忘形，所以当分开的时候，又都有点狼狈。
“知道什么感觉了吗？”夏磊微微喘气，手指摩挲着周末滚烫的脸颊，舍不得放开。
“夏磊，”周末垂下眼睛，拽下夏磊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声音沙哑颤抖：“别再等他了，好吗？”
第十一章：“这是表白吗？”
上班时间，平时总是装得很积极的周末今天竟然明目张胆地开起了小差，主任出来安排工作，走到他眼前，他居然还敢旁若无人地打呵欠，眼皮耷拉着，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于是，就被顺理成章地请进了领导办公室里喝茶。
这次主任比迟到那次更生气，中午下班了也不肯放人，连问了好几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一直到周末饿得前胸贴后背，盘算着要不要假装晕倒来骗取同情的时候，主任才板着脸让他“出去好好检讨自己”。
周末拖着沉重的步伐去食堂，被告知只剩下白米饭和大白菜，心情更差了。
“末末！我在这里！”丁霏躲在食堂的角落玩水果忍者，一看到周末兴奋地冲他直挥手，周末像蜗牛一样一点一点挪过去，发现他面前放着一盘没吃过的饭菜。
“我听说你被主任扣押，就把你那份一起打了给你留着，快吃吧，要凉了。”丁霏把盘子推到周末面前，还很贴心地递上筷子。
周末那叫一个感动，用友情的泪水下饭吃。
“你今天怎么啦？眼圈这么黑，吓死人。”
周末假装没听见，埋头吃饭。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你的室友昨晚临幸你了，对不对？”
周末差点一口饭喷出来：“你胡说什么啊！”
“亲爱的，你现在就是一棵憔悴笋，快告诉哥哥，你被谁摘了？”
“……”周末严肃地说：“丁霏同志，你最近说话有点向变态靠拢的趋势。”
“谢谢。”丁霏自豪地甩了甩头发，又纠正道：“都说了，我不是同志。”
周末翻了个白眼：“嗯，我也不想这么侮辱了同志。”
“你扯开话题的本事倒是一流……告诉我，你室友到底怎么啦，把你弄得心神不宁的。”
周末想了想，扭扭捏捏地说：“又不一定跟他有关系。”
“算了吧，一提起他你脸色都变了，小媳妇儿似的。”丁霏极度鄙视，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对准周末的脑门使劲地戳戳戳：“你这辈子能不能有一次傲起来？咱争气点儿行嘛！别一说到喜欢的男人就揪手绢儿行嘛！”
“有这么明显？”周末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抓住了重点，急得条件反射地要跳起来：“你说什么喜欢的男人啊？都说到哪儿去了啊！谁谁谁揪手绢儿了啊！”
丁霏一声不吭地盯着周末许久，肯定地说：“末末，你恋爱了。”
“没有！你不要乱说！”
丁霏无视他的抗议，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可怜的娃儿啊，刚被狼窝扔出来又自己跳火坑里去了。”
“……”
“你说你身上是不是装了什么雷达啊？怎么每次招惹你的都是男人呢？”
“……不要再说了。”
“不过也好的，有了新的恋情，你就不会再为那个混蛋难过了。”
“我……”周末发愁地低下头：“都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再说，我……我也不是这么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吧。”
“为什么你恋爱了就是移情别恋？又不是你抛弃魏凡的。而且你扪心自问，真的好意思说自己还想着那个人渣？我打赌你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吧！”
“我记得啊。”周末理亏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又犹豫地看向丁霏，不确定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末，咱俩这样的，叫好朋友。关系再好，你在别人面前，也不会没完没了地说我那个朋友丁霏啊，他虽然话不多啊可是笑起来很好看啊，看得我心花怒放雨过天晴啊，他对我真是好啊，让我感动到无以为报只想以身相许啊，可是有一天他生我的气没回家啊，我着急得一个晚上没睡着，真是纠结死了，啊对了，某天晚上他突然深情款款地吻了我啊，虽然大家都是男人，我也觉得没什么啊挺好的啊。”丁霏一口气说完，看着周末：“明白了吧？”
周末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你肺活量真好……”
“末末，你喜欢他，我是很赞成的，可是他到底喜不喜欢你？都过了这么久了，难道你都没想过应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吗？”
周末吱吱唔唔半天，终于自我放弃地扔下筷子，沮丧地说：“我想过的，所以昨晚我跟他表白了，你骂我吧。”
“……”丁霏直直地盯着周末，然后阴恻恻地伸出手要掐他的脖子：“你这没义气的臭小子，刚才还想否认来着！”
“反正又没成，承认和否认有差别吗？”周末叹了一口气，说：“他看我的眼神很为难，好像不知道要怎么拒绝我的无理请求一样，害我无端端内疚起来了。”
“所以？”
“所以我就赶紧躲回自己房间，不敢和他说话了呗。”周末忧郁地抬头：“我们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明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还第三者插足，他会不会觉得我人品有问题？”
“如果这样的话还亲你，他才人品有问题！”丁霏气得站起来卷袖子：“他敢不要你？！货一出门概不退还！他敢说一个不字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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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班以后，周末提着在超市买好的菜，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咖啡屋门口，躲在玻璃门后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虽然知道平时夏磊就是这里唯一的老板兼服务生，可他还是很傻地期待，要是他刚好不在就好了，那我就赶紧溜。
眼睛还没瞄到吧台，玻璃门哗啦一下打开，周末在原地石化，僵硬地抬起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夏磊，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啊，你在啊，真巧，哈哈，哈哈哈……”周末手心出汗，不停地在裤子上蹭着，夏磊提过他手里的菜，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往里去了，周末碰了个软钉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灰溜溜地跟在他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夏磊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麻利地洗菜做饭，周末站在他身后，没话找话。
“今天超市菜真少，我就随便买了点儿。”
“嗯。”
“你有什么想吃的，我明天买。”
“无所谓。”
“哦……你的手怎么青了一块？”
“磕的。”
“磕哪儿啊？这么不小心。”
“嗯，如果你不那么用力推我的话，我想我会小心的。”
周末说不出话来了。
昨晚鼓起勇气表白以后，因为看到夏磊欲言又止，表情很复杂，他害怕被当面拒绝很难堪，脑子一热，慌里慌张手脚并用地推开夏磊就跑了，转身的时候，似乎是听见了很大的一声动静来着……
“那个……疼吗？”不用夏磊回答，周末自己就先心疼得不得了了。
夏磊默了默，转过身来：“周末，你不用勉强的，如果后悔了直说就好，不要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
我才没有后悔！周末想为自己辩解，可想到这也许是夏磊给的台阶，让他不至于被拒绝得太丢人，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那……我们还是先当朋友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周末都快要哭了。
夏磊沉默地把菜捞起来沥干，突然把菜盆用力地摔在了灶台上，周末吓得抖了抖，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是不是还应该觉得挺荣幸的？”夏磊大步走过来，一把拽过周末，把他拉到外面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吻了下去。周末下意识地抱紧他，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大爆发，张开嘴就用力咬了一口。
夏磊吃痛地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瞪周末。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我又不是没失过恋，你不喜欢我可以直说，干嘛绕那么大一个圈子，还让我自己打自己嘴巴！”周末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夏磊，我就是喜欢你，如果说昨晚我还只是一时冲动，那我今天就是彻底想好了，我是gay，我喜欢你，我不强求你答应我，但是你要正视我的感情！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剩下的话，被温柔地堵住了，周末闭上眼睛，热情地回应。唇舌交缠，似乎有电流在湿润柔软的触觉里蔓延开来，一直窜到心脏最脆弱的地方，激起小小的，坚定的甜蜜。
许久之后，夏磊才放开周末，眼中带笑，和他额头相贴：“傻瓜，你怎么觉得我会拒绝你呢？”
“我……”周末脸红红，低垂着眼睛，不敢和他对视：“我以为在你眼里，我差劲透了……”
夏磊笑了笑，又在周末嘴唇上偷了一个吻：“不，你很好。”
周末眨眨眼：“有多好？”
“好到我没办法不喜欢。”
“这是表白吗？”周末把脸埋进夏磊的肩窝里，喃喃地说：“夏磊，我有点开心。”
夏磊收紧手臂，说：“我知道。”
第十二章：“那你就来确认一下吧。”
晚上，周末洗了澡，很害羞地摸进了夏磊的房间。
夏磊靠在床头看杂志，看到周末探了脑袋进来，手扒在门框上，像只土拨鼠似地朝他张望，哭笑不得：“你在干嘛？”
“呃，我……”周末挠挠头，呆呼呼地看了夏磊一阵，然后快速地说：“我来跟你道个晚安，明天晚饭见，拜拜！”
然后“砰”地一声，溜了。
夏磊愣了愣，微微一笑，关了床头灯，躺下睡觉。
过了一会儿，门又咔嚓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夏磊？”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夏磊“嗯”了一声，懒洋洋的，像是困了。
“我……”
“我”了半天，也没有下文，周末纠结地挠墙，心想该不会人家睡着被他叫醒了吧。
“傻瓜，过来。”夏磊的嗓音低沉里带着一点点笑意。
周末连忙走了过去，半蹲半跪在床前，瞪大眼睛对在床上躺着的人行注目礼。
夏磊被他盯得毛毛的，忍不住问：“怎么了？睡不着？”
一只手伸进被子，不确定地碰了碰夏磊的手，不敢再冒进。
夏磊抓住了那只爪子，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周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真怕明天一觉醒来，发现都是自己做的梦，那就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