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接到阿诺的电话去公园,当看到他手里的折叠刀,看到他手腕处的一丝红线,脸刷的就白了。我近乎疯狂的从他手里夺过小刀用力扔进湖里,那一刻,从未有过的恐惧在身体里里蔓延着,我不敢想象,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如果阿诺真的一时想不开了……
胸腔里有一团火在不断的升腾,我生平第一次冲他怒吼道:“你疯了!有你这么闹腾的么你想过你父母没?你出事了他们怎么办?你想过他们的感受么?给我回去!”
然而他不看我,自顾自的走出去。我站在原地,清晰的感受着身体因恐惧的不断的颤抖。掌心里,是因恐惧而掐出来的血迹。
我想,这一天,我差点就永远失去阿诺了。
如果我当时有一点点醒悟,觉察到阿诺的决心,我都应该放弃自己该死的混账想法,就应该不顾他父母的反对,告诉阿诺我只是在跟他开玩笑我没有想要跟他分手。然而我没有。我想我真的是不了解阿诺。一点也不了解。
阿诺跟我说:“我们从头再来吧。”我几乎下意识的就要说:“好。”我看到了他眼里的紧张,看到了他的恐慌。脑袋里有两个声音在一听的叫嚣,一个说放弃吧你爱他。一个说不能你答应了他父母的。
头痛欲裂。脑袋似乎要爆炸了。
我狠狠的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转身离开,我不确定在与阿诺多待一秒我会做出什么对不起阿诺父母的事情来。
难过的几近发狂。我一路狂奔到学校东面的荒地里,狠狠的踢着脚下的碎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如果我当初没有遇上阿诺没有爱上阿诺,我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如今这般的狼狈境地?
我跟阿娇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看见阿诺难过的样子……每一次看到对我而言都是巨大的折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阿娇说:“既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就不面对了吧。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你们还一直这么纠缠下去最终对谁都不好。不再见他也好,彼此都冷静一下,时间长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想也许阿娇说的对。如果再见阿诺,我真怕自己坚持不来。
考试前的一段时间,我回了家。我跟阿娇说:“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下。”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好久,才说了一句“好”。
家里没人,爸爸妈妈找地方避暑去了。一个人待在家里,想阿诺。想到发狂。
我偷偷去了阿诺家附近,看到了他妈妈。顶着烈日,努力的想要将一罐煤气搬到屋里,每挪动一步,便停下来休息一下,捶捶腰,用衣袖擦一下额头的汗珠。他爸爸不在家,想来应该还没下班。阿诺说他爸爸所在的那家工厂福利不好,工作还累。
我在一旁看的心酸,不忍继续看下去,便悄悄离去。
在家里待了几天,回到学校后,宿舍人说阿诺过来找过我好几次,见我不在,很失望。
我心里难过。一个人跑到学校外面喝酒。后来几天考试,直到放假都没有再见到阿诺。
暑假里偷偷去看了几次阿诺。每次都是见他懒洋洋的坐在院里里的桐树底下,不是发呆就是睡觉,像极了慵懒的小猫。每次看到他的这种摸样我都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我对自己说:那是我的阿诺,我独一无二的阿诺。
七夕那天,我跑到金得利取蛋糕,却在准备推门进入时看到了和营业员说话的阿诺,惊的我一下子退了出来,阿诺出来时手里提了一款蛋糕,竟和我定的那款一摸一样。心下难过,忘记了取蛋糕,竟不由自主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跑到公园里,我躲在不远处,看着他吃蛋糕,看他发呆,看他一脸怅然了把蛋糕扔进垃圾桶,跟着他窜遍城里的大街小巷,然后出现在我家楼底下。有一瞬间我很想走过去,然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阿诺走后我默默上楼,走到门口时碰到李阿姨,她看见我笑道:“真是不巧啊,阿诺过来找你,刚走没几分钟。”我冲她笑:“恩,我知道,刚才看见他了。”说完便转身开门进屋。
隔几天去商场买衣服。试衣服的时候把手机放下座位上,结果付账时忘记拿。等从商场出来时才想起来手机还在试衣间里放着。匆匆跑回去拿手机,却发现手机不在了。问店员,结果也都没见到。这手机算是丢了。
准备去补办一张新卡,却发现身份证落学校了。无奈,只能用别人的身份证重新办了张卡,把记得的号码暂时存了进去。
晚上给朋友发信息说手机丢了,号码暂时用新办的卡号。翻到阿诺的号码时犹豫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黯然放弃。
一个人坐在关了灯了屋子里,想阿诺,很想,很想。
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六,一个人去湖边乘凉,想起刚来大学报到时阿诺面对着一池荷花惊艳了双眼不停的大呼小叫。那时的阿诺,真是单纯的可爱。我一直在想,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呢,竟赐予我这般精致的一个人儿。和阿诺在一起的日子,我才真正觉着自己的生命鲜活了起来,没有了以往的单调枯燥,阿诺每天都会带给我不一样的惊喜。
虽然偶尔会调皮捣蛋会生气撒娇会玩失踪,可是我知道,他每次都会在某个熟悉的地方等我找他。我有次问他:“为什么每次玩失踪都不别处跑?”
他扭捏着一张小红脸嘟囔道:“不是怕你找不到么……”我想那时我真是爱惨了阿诺的。这般可爱的人,却是我穷极一生都不会再遇到了。
在学校里,我尽量躲着阿诺不让他看到我,自己却总是时不时的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看他。看他和宿舍人在一起打闹,看他一个人夜里在操场上散步,看他在这个校园里穿梭……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在一起时没什么,如今分开了,才察觉自己对阿诺竟是如此的不舍。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看到他。
他生日那天,我犹豫了很久,一条信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却总也发布出去。发愣的时候,宿舍人突然喊了我一声,手一抖,再回头看手机就发现短信显示的已发送。我苦笑。阿诺很快的回复。他猜到了是我。可是我却不敢再回复他任何消息。
我想,自己真的是懦弱到了极点。从未发现,一向坚韧果断的自己,竟也会有如此懦弱的一面。或许,也只有在面对阿诺时,我才会露出自己最不常见的一面。
事情曝光那阵,我前所未有的担心,担心阿诺承受不过来。
我想去看阿诺,想安慰他,告诉他没关系还有我。
阿娇说:“如果你不想阿诺成为众矢之的不想他被所有人唾弃,就放弃去找他的念头。”
前所未有的挣扎。阿娇说的对,我去了,只能给他增添更多的烦恼。可是,我还是想见他。
那段日子我不知道阿诺是怎么熬过来的,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我没有去见阿诺,没有接他的电话,没有去安慰他,任凭他一个人在这种孤独的境地里苦苦的挣扎。我痛恨自己的犹豫,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痛恨自己为什么任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自己脑袋里肆虐却鼓不起勇气去面对阿诺。
哪怕我单纯的去见阿诺一面,我想,或许,事情就不会到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阿诺还会一如既往的存在。
阿诺来找我那天,我很惊讶,也很欢喜。然而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来找我,无疑会让他的境地更糟糕。
我问他:“什么事情?”
他问我恨不恨他。呵呵呵,傻阿诺,我怎么会恨你?我只会日甚一日的爱你,却绝对不会恨你。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事情又会变得怎样?如果我一早就告诉阿诺其实我一直爱着他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事情,又会变得怎样?
阿诺说出那句话时,我前所未有的恐慌。阿诺,你就是我最爱的人啊。永失所爱,你是想让我永远失去你么?这不是我轻易所能承受的结果啊。
我想我什么都不顾了,我爱阿诺,我什么都不管了。任凭多少人站在我面前阻拦我我都不管不顾了。我只要阿诺,我只要阿诺守在我身边,失去阿诺的后果,真的不是我能承受的。
阿诺走后没多久我就跑到他们班去找他,然而,他不在。
我跑到他们宿舍找他,宿舍空无一人。
我打他电话,关机。
我跑遍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没有。
我找不到阿诺了。这么长时间来我第一次找不到阿诺了。
我慌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阿诺,阿诺,你在哪里?阿诺你不要玩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不理你了,我在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出现好不好?,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从未停止一刻的爱你。
阿诺,你出来啊我求求你……
我蹲在喧闹的大马路上,刻骨绝望。
我找了阿诺三天,跑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阿诺,我独一无二的阿诺。
他这次,是真的消失了。
噩耗传来时,我正躺在床上想阿诺想的恍惚。
他们宿舍人慌慌张张的跑来说:“苏子亚!苏子亚你快出来……阿诺出事了……”
我心底蓦地一惊,从床上跳起来疾步跑到他们宿舍。
阿诺静静的躺在床上,表情安宁的一如出生的婴儿。
我踉跄着走到他跟前,拉着他冰凉的手放在胸口。
我轻声说道:“阿诺,醒醒,不要睡了。乖……不要睡了……”
阿诺没有醒来。我想,一定是我惹阿诺生气,他气坏了,不肯理我。
我轻轻刮着他的鼻子,用最宠溺最温柔的声音说道:“阿诺,乖,不要睡了,你再不醒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哦。你不是最怕我生气么?快点醒来啊……”
泪水开始沿着脸庞汹涌而下,我颤抖着声音努力压下声音里的哽咽说道:“阿诺,不要睡了,你醒来好不好……求求你……不要睡了……阿诺,你醒来啊……跟我说句话啊求求你了……无论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求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这么残忍的对我……阿诺……”到了最后,终于泣不成声……
我的阿诺,我最爱的阿诺啊,于这一天,终于彻底的离开了我……
那句“永失所爱”,竟然一语成戳!
我的阿诺啊,我柔弱而善良的阿诺,我怯懦而胆小的阿诺,我独一无二的阿诺……竟用这世上最决绝的方式,完成了对我最残忍的报复!
宿舍楼里开始变得喧闹,老师们闻风赶来,看到阿诺的身体后一阵惊叫。
我蹲在阿诺跟前,看着阿诺苍白的面孔,冷冷的对他们说了一句:“都给我滚!”
阿诺是我的。我和阿诺在一起的时光,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我就这么静静的守着阿诺,看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阿诺很漂亮。皮肤白皙细嫩,眉清目秀。大眼睛,小嘴巴,脸上还有些许的婴儿肥。
阿诺常捏着自己的脸颊跟我抱怨说:“你看,哪有男生这么秀气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我捏捏他的脸颊笑道“我的阿诺最漂亮了,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可是现在,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在我面前撒娇了,再也不会有人在我面前调皮胡闹,在我面前生气撒泼,在我面前哭,在我面前笑……这些事情只属于一个叫阿诺的人,可是,如今,他不在了……永远消失了……
我的阿诺,于二零一零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从我的生命里,永远的消失了……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那个女孩说出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情面前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至尊宝第一次说这番话是骗紫霞,第二次说已痛不欲生。总有一天,你会在灵魂最温柔的一隅为某个人重复这段话,为了你们即将封存的一万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阿诺,我爱你。
番外:阿娇
朋友曾开玩笑说:“这年头好男人要到同性恋里面找。”
我笑她无聊。直到第一次看到到苏子亚,他站在教室门口,一身的云朗风清。
他是来找许诺的。我看见许诺满脸欣喜的跑出去然后站在苏子亚身旁,满脸笑意。
我不喜欢许诺,一点也不喜欢。我常想:一个男人怎么可以长的比一个女孩子还秀气,性子还那么懦弱,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我和许诺本来不应该有什么交集的,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然而这种状况却在我看到苏子亚后发生了转变。
苏子亚经常回来找许诺,也只有那时,他脸上万年不变的冷漠才会有了一丝暖意。
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无疑都会选择最好的,男朋友也不例外。相比起其他男生的浮夸喧哗,苏子亚冷静,沉稳,成熟更加让人着迷。所以那时苏子亚在我眼中,无疑是很不错的选择。
我要苏子亚。那时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而苏子亚似乎很冷淡,除了许诺,他几乎很少和其他人打交道。这种性格无疑让我对他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我喜欢有个性的人。
一直以来。我想要的,很少有得不到手的。即使不择手段。
苏子亚成了我大学里的第一个目标。
我开始刻意的接近许诺。他是个很单纯的人,对我一点戒心都没有,很快的,他把我当成了好朋友,有事没事总喜欢找我说话。
得知他们的关系是在大二开学后没多久,那天晚上许诺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操场,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开口道:“阿娇,你是我的好朋友吧?”
我看着他,疑惑的点点头。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啊。”
秘密?我陡然来了兴趣。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自己能有什么秘密?无非是苏子亚的事情罢了。我立刻换做一脸郑重表情:“当然,我当然会替你保守秘密,我又不是那种碎嘴的人。你不会连对我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吧?”
听到我的话,许诺立刻笑眯了眼:“我就知道你最可靠啦。嘿嘿。其实呢,这是我和苏子亚两个人的秘密啦。我告诉你,苏子亚不是我的好兄弟啦,他是我……嘿嘿……男朋友……”
如遭雷击!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许诺有些受伤的看了我一眼:”你不会也嫌弃我们吧。亏得拿你当好朋友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是GAY?”我有些急切的问道。
许诺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脸上一片红晕。
“也就是说苏子亚也是GAY?”开玩笑,不能我中意了那么久的男生是个GAY吧,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叫我情何以堪?
“苏子亚应该不是吧,他之前有女朋友的。”许诺斟酌着说道。
我心里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只要苏子亚不是,我就还有希望。
“没什么大不了啦,我又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肯定不会看不起你们的,放心,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我挺你们。”我信誓旦旦的说道,郑重的语气让我自己都觉得不习惯。
许诺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不停地说着:“我就知道阿娇你最好了,告诉你肯定没问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