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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且歌下+番外篇——by维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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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歌被看得有些恼了,撇过身去。

浅影帝拉他坐下来:“不闹,趁热吃了。”

其他几人假作转过头去看烟花,心里都有些好笑,他们木影的这位七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吃饭的事太不自觉。平日里是那样一个人,在吃饭时总要闹别扭。

粥已经不烫了,且歌几乎是一下子就把一碗粥倒进肚子里,然后看着父皇:“饱了。”

浅影帝虽有不满,仍是点点头:“去吧。”

且歌已经靠着栏杆专注地看烟花了。烟花明明灭灭的光映在他的身上,其他人看着,都不免有些恍惚。大概都没有想到,且歌竟是这么喜爱烟花呢。

浅影帝在旁边,其他皇子本是不敢多动,没想到不一会儿且绿就走到了且歌身旁,像他一样仰着头。且笑几乎是冲着过去的,迅速占了且歌右边的位置。其他人见浅影帝都没什么表情,便也一一走到亭边。

浅影帝难有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时候,对这烟花也是可有可无。伯无凑到他跟前,低声道:“皇上,先前火炎国主令人送了些烟花过来,可要拿过来让几位皇子玩?”

“哦?那就拿过来吧。”

不一会儿伯无与几个侍卫便都搬了满怀的烟花过来。几个皇子正看得心痒,看着那些烟花眼睛晶亮。浅影帝点点头叫他们自己去玩,想必他们也都是知道轻重的,总不会点个烟花就伤了自己。

且歌却是无甚兴趣,看了半个时辰烟花也没了先前那劲头,此时便倚在浅影帝身边不动了。

浅影帝见且歌全身重量都挨在他身上,便道:“浅且歌,坐直来。”

浅且歌反而喊了一声:“父皇。”且歌讲话虽然并不会像他娘亲一样拉长音,可是语调柔软,撒娇的意味甚浓。

浅影帝哪里还有声音,暗暗想且歌会这样会否就是那位娘亲教导的……

另一边浅且乐已经把烟花点起来了,在空中爆开的一瞬便开心在大叫起来。

浅影帝与且歌安静地看着那热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喧闹中,且言转过头去看,那二人依旧相依着,在烟火的明灭中像一道风景,那风景,谁都走不进去。几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每一个喧嚷的场合,每一次回头,都能看到的。他早已习惯了。只是还需要更多时间让自己甘心。

听到且西唤他,且言才发现自己在发呆。且西担忧地看着他:“四哥。”且言对他笑笑,一如往常。不再看且西,却见且笑也在发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又是且歌与父皇。且笑满眼的不甘心不乐意,又无助又委屈。这个九弟,天赋不下二哥和五弟,也出奇地不爱争风头,不爱与几个兄弟一起,却无时不刻地黏着且歌。他的心思,怕也只有且乐那样的粗细条才会不懂。可是又能如何呢。且歌在他们面前,与在父皇跟前,从来就不是一个样子。

烟火还热闹着。

第54章

烟花节第三天,由江南传来的情报突然频繁起来。浅影帝除了与暗影在房中说话更久一些,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因此,夜绝满脸忧虑地把青部传来的绝密信件递给浅且歌时,浅且歌脸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江南。瘟疫。

浅且歌丢下夜绝,执着信件闯入书房,浅影帝的书案上摊了满桌的奏折,夜无单膝跪在前方,看见且歌进来,低声喊了一声“小主”。

浅影帝收起奏折,问且歌:“怎么了?”表情、语调与往常无异。

浅且歌问:“瘟疫,苏州如何?”

浅影帝一愣,说:“不要急。没事。”

“父皇!”

浅影帝很少看到且歌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样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将他拉近来,稳着声音答:“她们都好着。都没事。”

许久,且歌才出声:“且歌要去苏州。”

“不准!”浅影帝虽然早就想到且歌知道此事一定要去苏州,可是当真的听他说出来,还是觉得气恼。

且歌听出父皇此时的语气与平日里的“不准”不同,可是还是重复道:“且歌现在要去苏州。”语毕,便转身。

正要往外走,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朕说了,不准!”

且歌脚步停顿,回头看一眼父皇,父皇还是面无表情,目光直直地撞进他的眼睛里,是且歌从未见过的不留一点余地的凌厉。

且歌皱着眉头,又要向外走。

“在你心里,朕从来都比不上她,是不是?”这话酸得实在没道理,且歌又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头去。父皇的表情……他看不懂。

浅且歌认真地告诉父皇:“若父皇有危险,且歌去父皇身边。”

浅影帝听到这话,散去所有的冷厉:“且歌,不要去。”

浅且歌摇摇头:“娘亲会怕。会哭。”

难道我就不会怕么。浅且歌。你偏心。

见且歌走出房间掩上门,浅影帝沉下声:“看紧小主,不要让他离开慕影殿一步。”

黑暗中有声音应道:“是!”

浅且歌当晚就离开了炎京。

到达苏州的时候,苏州已经封了城。

半旬前繁华的苏州城,此时一派死气沉沉,夕阳的余辉笼着整个苏州城,却再也没法让这座城暖起来。

景如月一见着他,便红了眼眶:“且歌,你果然还是要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且歌来,只是见了且歌就好想哭。

绿央看着且歌眉目里的疲倦,知道他是不分昼夜地赶来,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责备。

竹篱也已住进景园,见了他,笑着唤:“小且歌。”又不免叹气。

画媚也是叹气。

景白与小晴儿瞪着大眼睛,足见惊喜。他们还什么都不懂。

且歌离开火炎后都没有进食,面对着阿娅张罗的食物,只觉反胃。把一碗粥倒进肚子里,梳洗后,便听娘亲的话躺在床上休息。

可是,如何睡得着。

父皇又不在。

这不是他第一次离开父皇。却是第一次负气离开,第一次觉得心里不平安。一路挂念,一路想,想父皇是不是还生气,想父皇是在看奏折还是睡觉,想父皇的眼父皇的鼻子父皇的嘴巴。可是父皇长得真难看。又不会笑。于是又想行之,笑容像花开一样好看叫人喜欢的行之。

又想父皇。又想行之。

却只有自己唱睡眠曲叫自己睡觉。

且歌觉得这样真麻烦。又要唱歌又要睡觉。

就这么想啊想,就把一整夜的时间打发过去了。

翌日,景如月从见到他的欢喜中缓过来,便问:“浅且歌,是不是又任性了?”想也知道那人是不可能准许他在这时候来的。

可是浅且歌认真地摇了摇头。

景如月才不信:“撒谎。你父皇没生气?”

浅且歌答:“父皇坏脾气。”

景如月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时那帝王该有多无奈苦恼,捏捏且歌的脸,说:“且歌不应该来的。”

“娘和阿娅在。”

景如月只是看着他,红着眼眶。

苏州城的情况愈糟了。她们在南城还好,西城那边的贫民居多,早已一片混乱。而苏州的州府几个官员在瘟疫最开始就已经逃了,现在守着城的是一个叫刘海的小提辖。若不是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在瘟疫尚不严重的情况下,苏州也不会变得这么死气沉沉。

景如月犹犹豫豫地问:“且歌来,想做些什么么?” 浅且歌一听瘟疫的事便要来江南,只是因为娘亲和阿娅在这里。他并未想过其他,当下听景如月这么问,也不答话,再问了些情况,下午便去找了那个提辖。

他知道娘亲心软,看不得旁人受苦。虽然没有打算过,但娘亲希望,他又岂会置之不理。

提辖平日里负责督捕盗贼等事务,算是武官,却也论不上品。所以当且歌拿出皇室的信物来,他不仅不认得,更是以为浅且歌想唬弄出城,不耐烦地挥手:“走!走!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能放出城去。”

且歌只好摘下面巾,认真地道:“我不要出城。我要查瘟疫的源头。”

刘海是个十足的粗人,第一次看见这么精致漂亮的人,瞪着眼睛愣了半晌,再心虚地瞄了眼他手中的信物,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不会是茶楼里说书的说的那个……七皇子吧……”刚刚这少年好像说过他是个皇子……

浅且歌点点头,又递过手中的玉饰:“你看。”

刘海的眼睛又愣愣地盯在那块玉饰上,又抬头看看且歌,突然跪下:“下官不知殿下亲临,请殿下饶了下官吧……”

浅且歌只是重复道:“我要查瘟疫的源头,需要人手。”

听出七殿下没有责备,刘海激动地答:“下官愿为殿下效劳!”脑袋里却不停响着声音:这是传说中最最最最得皇上宠爱容貌比春花院的花魁还要美的七殿下啊啊啊……啊呸,什么花魁,那等人怎能跟七殿下比……可是……七殿下真是好看啊,而且脾气真好,他那样无礼七殿下都一点都不责备……

人手不多,浅且歌把一些事吩咐下去,又叫刘海陪他去西城。

刘海下意识地阻止:“殿下千金之体,怎可到那种地方去?”别说现在城里染了瘟疫,就是平时,殿下也不适合去那贫民窟啊。可是他说完那句话,便想扇自己两巴掌,殿下的话他怎么可以质疑。

没想到浅且歌会回答他:“去看看。”

刘海愣了愣,才跟上浅且歌的步伐。心想,这个七殿下,意外的好呢。可是好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刘海虽然还守着城,却也只知道贫民窟感染瘟疫的情况是最严重的,并不知道具体情形。当他领着浅且歌走在那些贫民痛苦的呻吟声中时,他心下又是不好受,又是后悔。

然而浅且歌只是走着看着,面无表情,也一言不发。

刘海觑着浅且歌的神色,有些不安地开口:“殿下,这些贫民平日里只能勉强温饱,有些甚至连饭都吃不上,瘟疫引发时,也没有条件预防和治疗,情况就越发严重了。”

浅且歌问:“苏州为何有这么多贫民?”

刘海有些吞吞吐吐地答:“……很多人都是从邻州迁过来的,几月前一场洪灾让很多人流离失所……本来,朝廷为这些迁户拨了赈灾款,却叫那些州府官员贪下了!他奶奶的!那些贪官污吏!贪了钱,只好将流民都赶到西城来了……”

浅且歌仍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刘海却说得气愤起来:“那些人……实在是……这一次也是!一听说城内染了瘟疫,就立即逃了!”

浅且歌“嗯”了一声,刘海看着他,火气又莫名降了下来。

“让守城的人来这里,隔离病人,请大夫,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浅且歌简洁地命令道。

“可是……城门得有人守着啊……万一得了瘟疫的人出了城,情况会更严重……”

“我在城门口设了阵法,他们出不去。”

刘海吃惊地瞪大眼睛,然后才吩咐底下人去做事。

浅且歌回到景园的时候被景如月骂了一通,被罚晚膳多吃半碗米饭,景如月看他乖乖挨骂的样子才消了气。

第二日上午景如月一直留意着且歌,怕他又再出去。可是且歌一直呆在书房里翻书,她便安了心,想,且歌果然还是听她的话的。

可是没想到且歌下午又跑了出去,晚上回来脏兮兮的一身狼狈,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的。

景如月气得说不出话来,担了一下午的心稍稍放下,却是冷脸对着且歌,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闹别扭。

绿央责备地拉过且歌,抹掉他脸上沾着的黑泥,又气恼又心疼:“到底是去哪里了?外面这么闹得慌,我们想寻你都没处寻去……”

且歌却退开好几步:“阿娅不要去寻且歌。阿娅和娘亲不能出门。”

景如月见他动作,心下一诧,带着哭音问:“浅且歌……你是去干什么啊……”

浅且歌不回答,只说:“不要出门。且歌以后住府衙。”

“浅且歌你不要这么任性!”

“且歌……”

“娘。不怕。且歌过两天送你出城。”浅且歌又退离两步,轻轻地说。

说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且歌搬去了苏州府衙,只有一个叫刘海的来送信,说让她们收拾东西明日出城。

第三日,邻近几州县的青部人员陆续进城。且歌带着他们来到景园,却发现景园还是往日的情景,景如月似乎也在等他,难得的没有笑也没有哭闹,只说要留下来。

且歌甚至想将几人打晕,再送往城外,没想到景如月又说:“今日我们也去了西城,说不准早已染上瘟疫了。”

青部的人才来,且歌先前人手不足,也没想过要派人看着景如月她们。

这么着,且歌也没有办法——应该说,且歌一向对他的娘亲没办法。

青部里有擅医术的人,又将城中有名的大夫集在一起,商量瘟疫的预防和治疗。其实瘟疫本身并非难症,只是坏在容易传染给他人。

景如月和竹篱等每日熬了汤药在南城派发,而其他的地方也都设有派发点。

刘海又干回了本职工作,带着他手下的人在城中巡视,捉些趁乱闹事的人。

浅且歌并不知道如何防治瘟疫,从府衙搬回了景园,就整夜整夜地翻书,总算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知不觉过了两日,苏州城竟恢复了一定的秩序,街上逐渐有了些许商贩以及走动的人,城内几个大商记也都开始恢复经营。

苏州的人逐渐从死亡迫近的绝望中缓过神来的时候,木影七殿下的名号已经传得很广了。

又两日,夜绝和青云等人竟也到了苏州,接下了大部分的工作,且歌便也闲了下来。景如月开始四处跑地帮忙,积极得似乎哪里都少不得她。有时候也拉上且歌。且歌在这时候多数都不戴面巾了,精致漂亮的容貌让许多人惊为天人,只能呆愣地自言自语:“七殿下果然在苏州啊……”景如月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看到且歌容貌就能确定他是木影的七皇子……不过理所当然地,“七殿下”这个称呼更频繁地被苏州城中的人提起。

再两日,苏州城断断续续地来了一些自称游侠的江湖中人。这些游侠说是听闻苏州闹了瘟疫,便要来帮忙。其实是因为这几日绿魔教动静太大,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江湖人逐渐查明了原因,自以为不能比不上一个魔教,便自发地往苏州来。恰是青部的一部分人被派去了其他感染了瘟疫的州县,又是人手不足的时候,这些游侠也都有事情干。

也不知是何时起,许多原先紧闭大门的百姓也都自发地参与了瘟疫的防治,像熬药和做饭之类的事情都有妇人自荐去做。而一些壮汉,则是加入了刘海的队伍,每日在城中巡视。有一次,李府公子见那派药的女子容貌姣好,便起了坏心,被几个巡视的壮汉胖揍一顿,虽不符条例,刘海愣是装作没看见。这李府在苏州城算数得上名号的,瘟疫来时逃跑不及,被困城中,那刘海又是油盐不进的,也就没出得城去。而这李府公子在外也是恶名昭着,这样的事情在平日的苏州城里多的是,也无人敢管。此次却被教训得彻底,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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