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了？”欧阳昱的语气有些不好，很显然我打断他和泽斯的对话让他很不高兴，而且事关欧阳城，想必如果把我换成别人的话，欧阳昱会二话不说地把人扔到窗外去。
“我想，你不该再瞒我了，我有权利知道。”我坐在沙发上，紧紧地盯着他，故作镇定。
“你想知道什么？”欧阳昱双手环在胸前，半倚着书桌看着我，面色阴郁。
“我刚刚听见你跟泽斯的谈话了，楚宸扬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瞒着我？”我握紧了双手，“什么是他受了重伤要死了？”
“你就是为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欧阳昱的声音突然变得冷了下来，“就算他死了，不也是跟你没关系了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的心骤然冷了下来，面前这个欧阳昱让我觉得很陌生，“什么叫他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修，我不想因为外人跟你吵架，我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欧阳昱没有理会我的质问。
“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你成了一家人。”我冷冷的说道，不是我无理取闹，而是该把话说清楚了，“而且楚宸扬对我很重要！”
“你说什么？！”欧阳昱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冷冷的问。
“我说，楚宸扬对我，很重要！”我倚在沙发里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早就知道他受伤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叶宁修，”这是欧阳昱第一次完整地叫我的名字，可是声音却带着严酷的冷冽，“他对你就那么重要？！你就那么喜欢他？！那我欧阳昱在你那里算什么？！”
“我都可以不计较你利用我，这还不够吗？！”我强力让自己不要跟他吵架，可是明显事态正在向着我所不希望的那样发展。
“……你都知道了？”欧阳昱顿了顿问道，随后不等我回答就笑着点头，“叶宁修，你还真是够特别。我那么利用你，你都能忍，怎么楚宸扬一受伤你就坐不住了呢？”
“……果然，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我的心里已经不抱有一丝希望。
“是！”欧阳昱很痛快地点头，“我从美国回去特意见你，最初的目的就是利用！你要翻旧账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欧阳昱，你不要告诉我连公车上遇见我，都是故意安排的。”我看到他的面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他是在笑我还是在笑他自己呢，我不知道。
“那倒不是，那是因为我的车抛锚了而已，当然把你当做女人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叶宁修就是你。”
“我被白凌涛抓走，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轻声地问，即便已经知道了答案，我还是想听到他亲口承认。
“你想听我怎么回答？”欧阳昱突然向我走过来，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这个男人，危险的让我害怕，“其实，是我让周亮把你抓走，然后让他报告给白凌涛，转移白凌涛的注意力的。”
脑子里紧绷的弦因为他这一句话而瞬间断了，我突然觉得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看着欧阳昱脸上残忍的笑容发愣。
“怎么了啊？”欧阳昱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你为什么不说话？给我点儿伤心惊讶的表情让我看啊！”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几乎是咬着牙问，心里翻涌着无比复杂的情绪：惊讶，不解，愤恨，以及心痛。
“让你落在白凌涛手里，既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又能让楚宸扬动用他全部的力量去找你，当然最后我还能利用楚宸扬的一部分势力打击白凌涛，我坐收渔翁之利，何乐不为？”
欧阳昱分析的很有道理，他是个很合格的商人，知道怎么做会把自己的利益扩大到最丰厚。
“欧阳昱，你很厉害。”我握住欧阳昱捏着我下巴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修，你就不能有些反应么？！”欧阳昱好像叹了口气，我听得不是很真切。
“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事情都过去了，虽然真相让我有重堕地狱的感觉，但是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那些伤心脆弱泄露一分一毫。
“我又能让你怎么样？！”欧阳昱反问回来，他的双手改为握上我的肩膀，微俯下身与我平视，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修，你就不能表现出一点在乎我的样子吗？哪怕就那么一点儿。为什么楚宸扬可以轻易的挑起你的情绪，我就不能么？”
“欧阳昱，”我笑了起来，一手滑过他的脸颊，“我原本想过，即使你不把事实告诉我，我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烦了我为止。”
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我笑的更是灿烂，只是我不知道此刻我的笑容里是不是掺杂了太多的苦涩，“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修，你这是什么意思？”欧阳昱把我揽进怀里，怀抱用力的让我呼吸有些不顺，“你不能离开我，绝对不能！”
“想强制的把我留下么？那也可以。”我闭上眼睛，深深地体会着他的拥抱，“那样也最简单。”
“修，对不起，对不起，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欧阳昱时不时地吻着我的头发，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软，“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现在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爱你，修，对不起……”
我在他的怀里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这是欧阳昱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可是我却不能开口回应他，也根本没有办法回应。时机也不对，在我们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候，岂不是太晚？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我们之间压抑的气氛，急躁刺耳的铃声划破空气，仿佛在催促着即将到来的分离。
我推开欧阳昱的怀抱，对他微笑地说道：“去接吧，很可能是小城的事情。”
他听到马上松开我去接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的汇报再次皱紧了眉头，我想欧阳城这次惹的祸可能比较严重吧。
我原本想悄悄离开书房，却听见欧阳昱冷声地说了一句“不可能”之后就愤然的挂断了电话。
“小城怎么样？”我很关心欧阳城，这点儿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我都有些佩服我的适应能力，在发现被人如此利用之后还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这是不是说明我越来越坚强？！
“他……被楚宸扬的人抓起来了。”欧阳昱有些犹豫，还是说出了口，语气里掩饰不住他的关切，他还是很爱他的弟弟的，这点儿我很相信。
“我知道，我在问他现在怎么样？”
“刚刚周亮给我打电话，他说，楚宸扬希望见你。”欧阳昱说的很委婉，我明白他的意思。
“没问题，我现在很担心他。”我爽快地点头答应，反正我也想赶快回国看看楚宸扬，能够让欧阳城重获自由，我很乐意。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楚宸扬没有提这个要求，那么最后欧阳昱会不会主动把我送到楚宸扬那里换欧阳城出来。
我想应该会的吧，欧阳昱这个男人，不是会为了所谓的爱情而牺牲的人。
“修，我……”欧阳昱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我已经不想听了。
“昱，我想尽快回国。”我走到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他比我高些，平视的话我只能看到他的下巴，我微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扯出抹笑容，“谢谢你给了我一次完美的旅行。”
我吻上他的唇，但是这个吻，太苦了，让人想哭。
当天的黄昏很红，像血染了一般凄美苍凉。
我跟欧阳昱搭乘傍晚的航机回国，一路上都是沉默。
我看着机舱外面漂亮的天空，突然想起之前楚宸扬一直要我远离欧阳昱的警告。
“修，你不懂我们这些人的生存之道。”
“哦？是什么？”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现在我终于懂了这八个字的含义，这还是欧阳昱亲口告诉我的。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我还是很傻，心存侥幸的结果真的很糟糕。
握紧双手，我闭上眼睛渐渐睡去，现在我只要楚宸扬平安就好。我没有心情照顾我惨淡的将要死无全尸的感情。
信与不信，爱与不爱，呼吸并且暂时遗忘。
第二十一章：陪伴
出了机场，正靠着车吸烟的周亮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我和欧阳昱。
他立马掐灭手里的烟头，走过来恭敬地对着欧阳昱叫了声“大哥”，欧阳昱冷冷地应了一声，可是我现在却没心情照顾他的感受。
“周亮，能不能把车借我？”我开口问道，没有去看欧阳昱本就阴郁的脸色。
“这……”周亮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欧阳昱，大约是在征询他的意见，随后他才点点头，把车钥匙给了我，“当然可以。”
“谢了，明天给你送回来。”我扬了扬手里的钥匙，头也不回地就冲着那辆SUV走去，刚打开车门，我听见欧阳昱叫住了我。
我抬起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欧阳昱，我有些看不真切他眼里的感情，如果那里面有不舍，我会很知足。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我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垂下去的眼帘遮住我眼中的情绪，我低头坐进车里，发动车子，直冲目的地。
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看后视镜里的身影，我怕如果我看了，会在下一刻调转车头，然后扑进那个男人的怀抱里。
他好不容易对我说了句我爱你，可是我们都躲不开，命运背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
奇怪的是我并不恨他，明明他跟五年前的楚宸扬做了同样的事，甚至比那更要恶劣，可是我却不恨他。
一路飞奔，我想了很多，却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无论是曾经背叛抛弃我的楚宸扬，还是利用伤害我的欧阳昱，我都原谅。现在我只希望，一切平安。
可是，当我看到楚宸扬的时候，却觉得愿望成真的机会，很渺茫。
当我驾车开进楚宸扬那间别墅十里以内的地方的时候，就被拦下了。
因为楚宸扬受伤的缘故，他的寓所方圆十里都有他的人在警惕的看守。我告诉他们我是谁以及来意，其中一个人打了电话似在通报，随后我便被放行了。
急刹车停在了楚宸扬别墅的门口，我打开车门的手都是颤抖的。
看他们一个个戒备森严全副武装的样子，想必楚宸扬受伤肯定不轻。
想是一回事，可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宸……”我站在门口，轻声地喊他的名字，他就躺在房间那张柔软的大床上，闭着眼睛，还输着氧气。
“哥，他前两天醒的时候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今天这是刚刚睡过去。”夏宇站在我身后，小声地说道。
“他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我一动不动地倚着门看着躺在床上的楚宸扬，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时候。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哥你要去问问立豪哥，那天是他把楚先生送回来的。”夏宇回答。
“好，你去把他叫来，我进去看看他。”我转过头拍了拍夏宇的肩膀，这两天他一直在照顾楚宸扬，脸上有些倦意，“注意休息，知道么？”
“嗯。”夏宇重重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深吸了口1气，随后轻轻地向着床边走去。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幸好是暖的，幸好这个男人……没有出事。
他的脸色苍白的几乎毫无血色，呼吸平稳但我感觉却是那么微弱。我摩挲着他的掌心，一遍一遍的勾勒他的掌纹，“宸，你怎么这么弱？还不起来……”
声音有些哽咽，心里止不住的难过。这个在我面前永远意气风发，笑意温和的男人，怎么会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脆弱呢？
而在他最难过，不停的叫着我名字的时候，我在美国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享受着慵懒闲适的生活。
果然，是上天作弄。
房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我从伤怀的情绪里清醒过来，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夏宇。
我放下楚宸扬的手，整理好心情走了出去，礼貌的笑了笑对那个男人打招呼，“你是陈立豪吧？我是叶宁修。”
“叶哥，叫我阿豪就行。”陈立豪握住了我的手，声音浑厚而有力，一看便是个能力很强的男人。
“我听说过你，但这是第一次见面。”我笑着回握，随后松开了手对一旁的夏宇说道：“小宇，帮我和阿豪倒杯茶水过来。”
“嗯，好。”夏宇点点头，转身走了。
“阿豪，我们坐下说。”我领着陈立豪去了隔壁房间，“我知道你是宸的心腹，所以才找你过来。”
“叶哥，现在我们楚门上下全都听你的。”陈立豪说道，“这也是楚哥的意思。”
“你觉得我适合混黑道么？”我挑着眉笑着问他。
“没有人天生就是混黑道的，所以没什么适合不适合。”陈立豪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很诚挚，“而且，叶哥你是我们楚门的恩人，所以现在楚哥出了事，你就是我们的老大。”
“我可不记得，我有救过你们的命之类的事情。”我耸耸肩，笑着以为他在开玩笑。
“五年前，白振海处处针对我们分堂，如果不是叶哥，白振海会因为那件事把我们整个分堂全部毁掉。所以，叶哥的恩情，我们都不敢忘。”陈立豪的表情告诉我，他很认真。
“阿豪，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摇摇头，“白振海怎么会因为一件事情把你们整个分堂毁掉？楚宸扬不才是他的障碍么？当然最多再除掉你，毕竟你是楚宸扬的得力干将。”
“叶哥，白振海当初那么狠，怎么懂得‘手下留情’这几个字？”陈立豪摇摇头，“说起来我们有些惭愧，如果当初不是我们几个拼命拦着楚哥，叶哥当初也不至于受那么大的罪。”
我就静静的看着陈立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明明当初楚宸扬是冷心冷血才会袖手旁观，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他连看我一眼都不肯，是怕自己承受不住，冲出来而送了百余个兄弟的命么？
“叶哥，”陈立豪突然从对面的沙发起来跪在了我面前，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是我们楚门兄弟对不起你，害的你受了那么大罪，害的你跟楚哥没能在一起，我们对不起你。”
“说对不起不是太晚了么？”我轻笑出声，一动不动地看着跪在我面前的陈立豪，沉默了半响，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狠狠地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把他踢出去了两米远，“这一脚，是为了五年前的事情。”
“啪”的一声，很清脆的杯子摔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看过去，夏宇一脸惊诧的表情看着我和重新跪好的陈立豪，他显然被我们吓到了。
“小宇，去照顾楚哥。”陈立豪对着发楞的夏宇说道，“我跟叶哥有事情要谈。”
“去吧，把碎片收拾好，小心点儿不要扎到手。”我也对夏宇说道，后者怔怔的点点头，把房间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