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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深潜 下——by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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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暴安良的工作有政府呢,郝峻并不打算纠缠其中,于是伸了伸懒腰,继续关注屏幕上郝氏股票的起伏。郝氏的股价在最近几天里因为大摩投资的大举吸纳而不断创出新高。郝峻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冷笑,小拇指慢慢地伸向回车键。此刻他只要轻轻一按,郝家手中所掌握的所有股票便会立时抛出,事发突然,许言放的资金就算再雄厚也无法支撑盘面,股价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泻千里。而郝峻方才的一个电话,已令那些南美金主对许言放失去了兴趣。许董事长上任第一天就收到这样的两份大礼,想必一定惊喜非常,只可惜郝耀明禁止郝峻抛售股票。

郝峻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离开大屏幕,走到阳台上给郝老爷子打电话。拨通后,郝耀明语气平和地问他:“阿峻,你拿到言放洗钱的证据了?”

“是的,爷爷。”郝峻把许言放在苏黎世的秘密帐号提供给了唐纳德,就在刚才,唐纳德向他通报说已有所突破,不过收集齐全部证据可能还需要两、三天时间。郝耀明曾说过,除非许言放做出有损全体股东利益的事,否则不许郝峻使用非常手段来对付他,因此郝峻这才急不可待地向郝耀明报告此事。

郝耀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所以只是略略沉思了一下后说:“言放的性格太急于求成,由他掌舵郝氏,将来必定做出有违公德良心的事情。”

“岂止是违背公德良心而已,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超越了法律底线。爷爷,我希望你能允许我……”

“阿峻,”郝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郝耀明打断了,“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们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就做出伤害其他人的事情,这一点你要谨记。”

“可是……”

郝耀明对他那忧心忡忡的孙子轻笑一声,用透出几分顽皮的声音说:“不用担心,我们手上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家族储备金!”

郝峻一听当场就黑了脸,问:“爷爷你不是说那是我们家老祖宗编出来骗人的吗,难道你连我也欺骗?”

“呵呵,我没有骗你,我说的家族储备金不是钱,是人心。”郝峻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刚才有几位老朋友给我打来电话,说愿意随时提供无条件的帮助,其中还包括韦嘉祥。你的韦世伯向我道歉,说他没想到许言放会做出这样的事,要是事先知道的话,他是绝不会出让股份的。另外董事局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董事在几分钟以前一起提交了辞呈,按照规定,一旦有超过四分之一的董事请辞,董事局必须进行重新选举。”

“……”这样的结果令郝峻感到非常意外,以至于竟然一时答不上话来。郝耀明虽然一直以身作则,不断地教导他的家人下属处事待人要友善真诚,可郝峻总有些不大认同他的做法,此刻才意识到人心的力量是多么的巨大。他问:“董事局选举安排在什么时候?”

“三天后。”郝耀明边说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峻,和你姐姐谈一次,必须让她知道了。”

三天!挂断电话后,郝峻一直在心底默默重复着这两个字。郝家眼下虽然似乎略占了上风,可那为人处事一向都深不可测的许言放此刻手中究竟握着什么样的底牌,却是任何人都难以猜透的。郝峻知道,箭已在弦上,不管有没有胜算,三天后他都必须跟他的姐夫许言放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对决。

第六十八章

胜利来得似乎容易了些,所以当变故突然发生时,许言放反而感到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郝家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已有一百多年,如果就这样轻易倒下去了,未免太过无能,或者说无趣。

郝峻的介入并不算意外,唯独他的行事风格令许言放有耳目一新之感。郝耀明做事向来喜欢步步为营,郝峻却似乎很散漫,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办正事时还随便给自己找了点福利——王海,可你如果因此小看了他,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许言放反复看着李西蒙刚才交给他的一份报告,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郝峻是如何瓦解了他与莱恩和U&Y财团之间的联盟,又是如何拿到他在苏黎世的秘密帐号。

“苏黎世那边处理好了?”许言放问李西蒙。

“我们的损失很大……”李西蒙回答。

许言放不以为然地说:“我想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再晚几个小时的话,莫暃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将是无可挽回的。”

越是面对困境,越是淡定自如,许言放的性格一向如此,所以李西蒙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没再过多强调什么。他告诉许言放,他动用了一切可用的人力物力,至今还没有找到林泽和谢子天的踪迹,估计俩人已经逃离中国大陆了,林泽是个危险人物,必须重点处理一下。

虽然李西蒙说得很严重,许言放的反应却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头而已。原本他对于林泽的评价相当高,冷静、周密、大胆、老辣,一度还想过要招揽他这个人才。不过可惜的是,林泽是一匹任何人都无法驾驭的野马,他骨子里天生就流着无法无天的痞子血液,皇帝老子都不能使他低头,他可以失败甚至死亡,但绝不会臣服。许言放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决定在交易成功后派人杀掉他。直到林泽为了找回谢子天不惜冒险重返临海,许言放觉得为爱而失去判断力的林泽算是完蛋了,这号人物已退出了竞赛舞台,不值得他继续投入过多精力。

在许言放看来,一个想成就大事的人,首先必须学会控制自己,如果你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左右,又怎么能去左右这个世界。他说:“林泽胆大包天,喜欢投机,当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有火速出逃这一条路时,多半会反其道而行之,躲在什么地方等风头过去。再说谢子天受了枪伤,我想他不敢冒险上路,因为一路上缺衣少食担惊受怕,会害死他的宝贝情人,多派点人手在临海秘密搜查,一定可以找到他们俩。”

李西蒙接受任务离开后,许言放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摆在他书桌上的一个相框。这是一张全家福,摄于他和郝玥完婚的前一天。一脸慈祥的郝耀明着唐装坐在中间,他那难得一见的岳父,也就郝轶凡站在老爷子的身后,郝玥紧挨着她的祖父,旁边扶着轮椅把手的那个就是他自己,恃宠而骄的郝峻则钻进了郝耀明的怀里,笑得鼻歪眼斜。

他这个小舅子从小就不是善茬,你不招惹他,他像天使,偶尔还会撒娇,一旦犯了他的禁忌,他比头顶上长角的魔鬼更可怕,不过许言放最欣赏的就是他这种双重性格,相比之下一母同胞的郝玥简直平淡得像是蒸馏水,何况他从来就没喜欢过女人。想到这里许言放无声地笑了一下,放下相框,拨通了郝峻的手机。

“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不出所料,想必连电池板也卸掉了,以免自己的手机成为对方的窃听器。许言放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居然很想念郝峻那一声总是带点顽皮的“姐夫”,于是再次拨打他的住宅电话。

接听电话的是管家先生,郝家的下人真有教养,在双方已公然撕破脸皮的情况下依旧态度得体,恭声回答说:“许先生请稍候,我这就去叫少爷。”

“姐夫。”

郝峻一如既往地叫得那么亲热,可许言放的心中却冒出了微微寒意。因为母亲过世得早,郝家姐弟俩相依为命,郝玥疼弟弟疼到了骨子里,郝峻也非常爱他的姐姐,此时此刻的这一声“姐夫”里包含了太多没有说出口的敌意,难道郝玥车祸的真相已经曝光了?

许言放暗中把各种有利的不利的因素都细细掂量了一番,然后才叹着气说:“阿峻,想和你见面谈一谈,有些事我需要解释。”

“姐夫,需要你给出解释的那个人是我姐,不是我,你弄错对象了。”郝峻一口回绝了许言放抛过来的橄榄枝。

这孩子够聪明,可惜还是缺少了几分世故与圆滑。许言放微一沉吟,说:“阿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抛空手里的全部股票,造成郝氏股价狂泻,爷爷该如何向股东们交代?郝氏在越南的投资已超过了三百亿,整个计划都是我和我的团队一手操作的,一旦我离开郝氏,谁来接手?谁又能避免因人事真空产生的重大亏损?难道爷爷希望看到两败俱伤的局面吗?”

郝氏虽然是头巨兽,可他的基础其实很脆弱,这是所有金元帝国的通病,金融市场瞬息万变,航空母舰有时候比小舢板沉得更快,这一点郝峻非常清楚。面对许言放的威胁,他选择了暂时的沉默。

许言放从他的沉默中嗅到了机会,于是继续说:“如果……我……你会不会考虑……”

“不会。”虽然电话那头的许言放说得吞吞吐吐,郝峻却立刻就给出了断然回答。

“阿峻,有时候妥协是必须的,只有这样才对大家都有利。”

“有些牺牲也是必须的,”郝峻用冷笑回应,“如果这样的牺牲值得,爷爷和我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对手很强硬,许言放决定抛出杀手锏。他问:“包括牺牲王海?”

“王海?他算老几啊,姐夫,你要是打算威胁我,我建议你还是换个对我来说重要点的人选比较好。”郝峻听到王海的名字心头不由一颤,他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来了。

许言放短促地笑了一下,说:“阿峻,难道你认为假装分手就能够瞒过我?”

“我有必要这么做吗?一个炮友而已,你当我是情圣啊!”郝峻用冷漠的语气来掩饰内心的极度不安。要是换了别人,郝峻会让他暂时避避风头,可王海这家伙很倔,一定不肯像个懦夫似的躲起来,所以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逼王海离开自己身边。

郝峻的欲盖弥彰令许言放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悠悠地说:“阿峻,你知不知道王大队长最近过得不太好,好像就是在几分钟之前吧,他刚因为胃溃疡复发被送进医院急救了。”

郝峻用尽了全身力量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脱口追问王海的情况。他用力“哼”了一声,用嘲讽的语气反击道:“姐夫,这一招太烂了。”

“可是却很有效!阿峻,你听到消息的一霎那,连呼吸的频率都乱了。”

许言放的声音里透出刺骨寒意,让郝峻联想起某种爬行动物在展开致命一击时的幽冷目光,握住话筒的手不由紧了紧。关心则乱,明知对方是在刺探,可他还是失态了。

输了先手,并不意味着一定完败,郝峻咬牙说:“他是个刑警,你要是够胆就亲自去试试他的枪法好了,反正我无所谓。”

“和我合作吧!”许言放再次试图说服对方,“阿峻,别人也许看不透你,可我不同,我了解你的一切。这些年来,所有关于你的讯息我都做了记录,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关注着你。我知道对你来说对的错的并不重要,你没有所谓的正义感,你只是讨厌失败,你不喜欢有人比你强比你聪明而已,对吧!这个世界属于强者,你和我太相像了,我们是同类,绝佳的组合。”

“我不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这是你我之间最大的不同。”

郝峻一字一顿地说出这番话,言语中充满了蔑视,许言放修养再好还是有些被激怒了,不过他仍然尽可能地保持着友好态度,说:“阿峻,我在邀请你,我希望……”

郝峻打断了对方,毫不留情地说:“我已经拒绝了。”

许言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说郝峻的态度并不出人意料,可许言放这些年来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能与他并肩作战,携手建立属于他们的帝国。他本以为郝峻是最佳人选,他们俩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蔑视规则,冷静的头脑,为求目的不惜代价,他甚至考虑过如何布置爱巢这样可笑的事情,可惜郝峻的心思从没落在他的身上过,一个令他极度厌恶的名字再次浮现——王海。许言放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每一个念头都足以让这位王大队长惨死一回。

一介莽夫而已,哪一点比我强!只要一想到郝峻修长匀称的身躯在那个人的压制下躬成两截,或是躺在那个人的怀里婉转呻吟,许言放的五官便会扭曲变形,满心的杀意和爱意瞬间混杂在一起,令他倍感坐立难安。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得说些什么,不然冲动会令他化身为厉鬼,失去自制力,于是干巴巴地冲着话筒说:“阿峻,晚安。”

窗外,纽约的夜景因灯光而晃动。和郝峻结束通话后,许言放就一直心无旁骛地看着自己的投影在光影变幻下如同鬼怪般张牙舞爪,同时,内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带着满身腥臭,慢慢地,慢慢地从角落中爬了出来。

第六十九章

因为临海市刑警队缺人,常辉特批了两个名额给王海,人来临海报到的时候,其中一个把大家伙儿都吓了一筋斗,以为米岚复活了,细看之下才发现只是长得非常像而已。王海和俩新丁聊了几句,发觉他们都是刚走出警校还没受到污染的好孩子,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对现实社会的险恶一无所知,于是特别关照了谭卫东,让搁在队里好好磨练磨练,千万别给毁了。

处理完队里的日常工作,王海打算去火车站接田祺。他和田祺本来相互看不顺眼,经过“夜蝶”一案后倒成了私交不错的朋友,段胖子今天有重要的会议走不开,他就自告奋勇了一回。临出门前有人打电话报案,说在海边发现了可疑人物,很可能是被通缉的谢子天和林泽。

王海心里有些疑惑,按理说林泽和谢子天这会儿早跑天边去了,怎么可能还在临海,可报案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对俩人的外表特征描述得也很正确,所以他叫上了谭卫东和吕江,决定去看一看情况再说。

车子刚发动,王海的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号码,王大队长的脸瞬间变了颜色。谭卫东坐在副驾驶席上,看着他把个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右手再换到左手,想接听又不敢按键,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人来的电话。放眼世界,除了郝峻郝少爷,还有谁能让王老虎和“怕”字沾上点边的。

打电话的毅力可嘉,玩命地重拨。王海有点恼了,心想你还真当老子怕了你不成,于是咬牙按下接听键,冲着对方就是一声恶狠狠的“喂”。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竟然不是郝峻,而是王倩,王倩一听到她哥哥的声音就放声大哭起来:“哥你快过来,郝峻受伤了!”

王倩的哭声就像是一颗颗的重磅炸弹,炸得王海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清楚了。他本以为早已经把那些与郝峻相关的记忆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因为王倩一声“郝峻受伤”让所有一切再次苏醒,一同猛烈冲击他那颗无力承载的心脏。巨大噩耗之下,脑袋停摆、心脏停跳,两只脚倒还争气,一用力,狂轰油门就往外冲。

谭卫东眼睁睁地看着他“哐”一下子撞断了市局门口的活动栏杆,然后嘎吱吱一个急转弯,强行从人行道上穿过,其间带倒西瓜摊、报摊、茶水摊若干,引得数十人在他们身后大骂“警察了不起啊”,再经过一段惊心动魄的逆向行驶后终于上了高架。

现在是大白天,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王海这么不管不顾地乱撞还了得,顿时大人骂小孩哭,周边秩序大乱。老谭被王海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替自己系好安全带,然后把警灯按上。心里说话,事情就算再紧急你也要有命急啊,看来感情这玩意最可怕,会让人失去理智,王老虎这一回算是真栽了。

坐在后座的吕江为人比较少根筋,郝峻和王海之间的腻腻歪歪大家伙儿多半都瞧出点眉目来了,只是碍着这两位一个狠一个阴没人敢惹就是了,唯独他全然不察。因为王海脸色难看,唬得他不敢多嘴,于是偷偷拽了拽谭卫东衣角,小声问:“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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