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弗说的对。门森，你能不去。”佐言闭着眼，揉着眉心，烦躁不安。“就这样决定，我去，你们在外面接应我。我要回家去，一晚上不回，华叔和梅姨会担心。我得好好休息下，才能以最佳状况去接迦辰啊。”
“小言。”科什亚忧心的拉着他，看着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钻戒，慢慢开口“我送你。”
尊重，信任。他必须强迫自己尊重佐言的决定，去信任他。这才是爱人。
第四十二章
回到家，瞒着两老睡下，佐言满腹惆怅的坐在迦辰房间里。屋子里没开灯，冷风穿过阳台吹的人有些发冷，浅淡的月光透进屋子，异常清冷。
“哥，我想爸爸妈妈。”十岁的迦辰被迦耀抱在怀里，童真的脸上是小孩子不安的悸动。
“小辰乖，以后就只有哥哥，哥哥会照顾好小辰。”不到十五的迦耀，童稚未蜕的脸，一夜成熟。保护弟弟的决心坚定不移。
“哥，为什么叔叔伯伯都不要我们？”
“没关系，有哥哥就好，哥不会抛下小辰。”迦耀亲吻着弟弟的额头，安抚的拍打弟弟的背。从车祸以来，他们家除了这处不为人知的房产，什么也没有。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留他们，来丧礼的钱都是变卖市中心的房子筹办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吗？迦耀在心里冷冷笑着，不到十五岁的他，看清人性面目，什么朋友，什么亲戚，在关键的时候还不是把他们当皮球踢。没有人照顾，他们一样可以活的很好。
十八岁那年，迦耀恋爱了，他一直认为自己遇上一生中认定的人，安迪诺。拼命打工送弟弟出去上学，年少的他，没有文凭，没有技能。干苦活，做廉价劳动力。在生活的最艰难的时候遇见那个外表温和，对他呵护有加的男人。
在弟弟面前，他永远保持着金刚的状态，他要撑起这个家，吃苦受累什么都能忍。突然，被人爱着，关心着的感觉，像烙在灵魂上，刻骨铭心。
爱情，就在一刹那。
“哥，我不去上学。”迦辰看着被哥哥发现的录取通知书，冷硬态度决定。
“不去上学，你去干什么？”
“我也可以打工，我不要再拖累你，不要当你的累赘。”
‘啪’的一巴掌甩在少年脸上，十八年来第一次打迦辰，迦耀黑着脸语气没有转圜余地的说“你对的起我辛苦送你读书吗？现在，你居然说要放弃。”
长大的迦辰，再也不能忍受内心的折磨，摸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笑，开始盯着电话出神。又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悲伤，开始萎靡不振。直到有一天看见自己哥哥带着一身伤偷偷回家的时候，他懂了，明白了。
“我不能忍受，你被那个男人折磨。”
迦耀颤抖着，惊讶的看着弟弟问“你说什么？”
迦辰冲上前，一把拉开迦耀的衣服，怒斥着“你的伤怎么来的，我都知道。我可以帮你承担，没有学历，我们也不是活不下去，为什么要留在那个男人身边，他根本不爱你。”迦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迦耀，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知道，这些年我们生活改善很多。可我不想哥你像卖身样为我换来好的生活。以前，我不说，是因为他对你好，哥你爱他。但现在，哥，你都看清了，他不爱你。”
那个时候，被迪诺侮辱，被人诬陷，迦耀伤心欲绝，在弟弟苦苦哀求下准备离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离开的那个晚上，他差点送掉性命。
床头灯台灯下放着迦辰最爱吃的奶糖，佐言伸手拿在手里，回忆就此中断。漂亮的白色盒子，上面还缠着彩色的丝带，怎看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佐言就从小就想不明白，自己高大帅气的弟弟怎么就喜欢吃女孩子爱的奶糖。
当然，他从没想过自己也爱吃蛋糕。似乎爱甜食是两兄弟最像的地方。或许是小时候吃太多苦，两人才会爱上甜食，丝丝润滑，幸福到心里的甜蜜感。
剥开颗包的像花朵似的糖纸，将糖放入嘴里。甜味由淡到强，在口腔里散开，浓郁的奶味，让人感觉在一起吃一把的奶片。佐言一直不喜欢这个就是因为它的奶味，让普通人难以接受。
坐在黑暗里，佐言安静的感受着一个人的寂寞，一颗接一颗的糖纸落下，回忆永远是锋利的让人害怕。
叮铃铃……
突然的铃声在空荡的房里跟喇叭呐喊般明显，被突如起来的声音惊着的佐言下意识起身，糖盒从腿上滑下，摔的一地都是。
慌忙接通电话，是杨少峰。
“你准备怎么办？”经过一些时间考虑，杨少峰已经平定心绪，商人临危不乱的气势已经展现出来。
“按迪诺的话做。”佐言弯腰捡散落在地上的糖。
“没有芯片，你去了也是送礼。”
“总不能坐以待毙，再怎样也得赌赌。”盒子貌似甩坏了，放糖的一层散散的一副就要掉下的感觉，佐言干脆坐在地上，将放糖的一层装上去。
“我不能拿迦辰的命来赌。”电话里冷静的可怕的男人，不满意的反驳。
“我也不能。小辰是我唯一的亲人，就是搭上我的命，我也不会让迪诺伤害他。”
“佐言。”电话里的声音轻下去，顿了一会，又开口道“对不起。”
“没什么，我理解你。你这样关心小辰，我很高兴。”该死的破盒子，怎么也放不平整，有些烦躁的佐言干脆将盒子又扔回地上，这次盒子摔的更厉害，放糖的一层直接摔落。
“我也不想你出事，我们还是好兄弟呐。”故作轻松的人，讪讪的在电话里笑着。
佐言看着盒子，突然也勾出一抹颇有意味的笑。“谁说不是呢。”
好好将糖再次捡回盒子，佐言轻松不少的心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光彩不少。“放心吧，小辰不会有事。”
挂断电话，躺在床上，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佐言安稳的闭上眼。
晚上十点，佐言拿着糖盒准时到达迪诺指定的‘破晓’酒吧。偏僻的城边小巷里，再走一段时间就可以上到高速，一路又是树林道，逃跑的话，掩护不错。破烂的酒吧在十点这个黄金段还算人声鼎沸。
刚进门佐言就看见吧台上留着窜连胡子的高大男人朝后门两个表情怪异的男人使眼神。得到信息的两人转脸就朝他走来，步子刚健有力，眼神灵敏，看上去就知道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宽大的外套下面想想都是枪。
“佐先生，请跟我们来。”面无表情的两人外表恭敬的，准确的找到佐言，说。
跟在两人中间走，佐言打量着四周环境，有三个安全通道，都被人牢牢守着。绕过吧台，进到后方的一道小门。里面还站着两个神情严肃的保镖。
“这个？”保镖指着佐言手里的糖。
打开盒子，“我想你们老板会喜欢。”
保镖对视一眼，说“佐先生，麻烦抬下手，例行检查。”小门关上，佐言依言伸开手，让两人搜身。“好了，带进去。”
继续跟着两人走，才发现看似小的屋子，进到里面却意外的宽阔，冗长。一路上都是严格把关的保镖。看来迪诺这次真的是被科什亚打击狠了，狗急跳墙不说，守卫戒备上都比以前严格许多。
保镖打开门，类似地窖的密闭空间里，迪诺带着没有笑意的笑安稳的坐在房间，手里端着香醇的红酒，优雅的品着，丝毫没有落败的狼狈相。
“要一杯吗？”迪诺举着杯子示意。、
佐言冷眼看着四方，除了几个保镖，房间里可以说一无所有，连窗都没有，直接封死。如果有人攻进来，必死无疑。看到这样的景象，反倒让佐言揪着的心放松不少，狡兔三窟，何况迪诺这老狐狸。
“小辰在哪？”进来一段时间都没看见迦辰，佐言恼怒的皱起眉头。
“这么急干嘛，我说过不动他就不会动。”迪诺起身挥手，让人带迦辰。
佐言防备的看着迪诺走向自己，听在跟前，有些冰凉的手抚上眉间，迪诺叹息着说“你还是这么爱皱眉头。”
佐言转过头，不自在的退后一步问道“你把小煜呢？”
“小煜？”迪诺好像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夸张的问“你还惦记着小煜啊，我以为他就是跟着我死了，你也不会过问。”
“小煜怎么了？”
“也没什么，在你亲爱的门森那受了点惊吓。哭着吵着要你回去，小孩子嘛，再喜欢的玩具，过段时间总会忘的。”
佐言不高兴的黑着脸，迪诺谈到小煜，随意的态度让他不安。迪诺明明很在乎小煜，现在这样子……
这时带迦辰进来的人已经打开门，佐言快步走到迦辰身边，却被保镖拦住。他回头看了眼迪诺，迪诺不以为然的用眼神示意他们放手。手上力量松掉后，佐言赶紧解开迦辰身上的绳索，还好人只是有点虚弱和擦伤，没什么大问题，才放下心。
“笨蛋，你来他也不会放过我们。”解脱桎梏的迦辰抓着佐言怒吼。
“没事。”佐言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将糖盒给他，佐言宠溺的摸摸迦辰脑袋说“你最爱的奶糖。”
‘啪啪啪’迪诺放下酒杯，拍着巴掌，带着蔑笑说“小言，你就这么肯定科什亚能救你？”
“放小辰出去。”没有理会迪诺的嘲笑，佐言黑亮的眼直直盯着迪诺，语气强硬。
“小言，别忘了你们都在我手上。”迪诺垮下笑，佐言命令式的口吻令他非常不愉快。
“我就得你说过，我带芯片来，你让小辰走。”
“哥。”迦辰有些着急的拉着自家向来聪明的哥哥，他不知道佐言怎么关键时刻抽风，迪诺能说话算话，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拿出芯片，佐言自信满满的笑着慢悠悠的道“我已经找人在芯片里设好定时器，只要我进来的半小时，小辰还没出去，芯片里所有的内容全部自动销毁。”
迪诺瞬间暗下去的脸上，布满红丝的眼里发出凌厉如同野兽的光，不过很快，这种生气的嗜血气息就被他压下去，他哈哈笑着“小言，我说过，只要你带着芯片来，就保证不动迦辰。”朝手下使个眼色，迪诺冷硬着口气“带楼先生出去。”
“不，哥，你不走，我也不走。”迦辰心慌的拉着佐言，说什么也不放手。他怎么能放任佐言一个人留在这，这和替换人质有什么区别。他留在这，充其量也就是被迪诺折磨，如果是佐言，就迪诺的对佐言的执着，指不定会被侮辱成什么样。
“没事的，快走。”佐言将芯片牢牢捏在手里，推掉迦辰的手。
“我不走。”
“等一下。”
以为迪诺要反悔，佐言发狠的盯着他，捏紧手里的芯片。
“东西。”迪诺抬颚，眼神落在白色的糖盒上。
佐言拉长着脸，满脸不屑“难道你也喜欢吃糖？”说着，打开糖盒，上下翻动给迪诺看。
确定盒子里没什么，迪诺才对保镖说“带出去。”
“我不走。”
“胡闹什么。”佐言一巴掌推来迦辰，这破孩子，现在闹什么闹。“杨少峰在等着你，快去。”
“妈的，楼迦耀，老子不走。”
佐言无奈的揉着抽筋的眉心，对迪诺说“扔出去。”
迪诺不介意的让手下按着佐言说的，让保镖强行将挣扎不休的迦辰带出去。
“现在，可以给我芯片了吧。”迪诺摊开手。
“我要等小辰安全到达的电话。”
迪诺靠坐在沙发上，又给自己倒上杯酒。“OK。”
第四十三章
不长不短的时间，迪诺用来联系的电话响起，不介意的将电话递给佐言，果然是珍妮弗。接通电话“小辰安全到了。”
“好。”
“小言，你自己小心。”
“放心。”
“等我们，十分钟。”
挂断电话，迪诺抬头再次开口，现在可以让我看看芯片了吧。
深吸一口气，佐言将芯片递给迪诺，接过芯片，迪诺甚至连看也没看就对保镖说“拿下去检查。”
装着自然，表情冷冷的佐言，实际背后都僵硬的发酸。十分钟，只有十分钟。
“坐吧，别老站着。”
看了看迪诺身边的位子，佐言埋头坐下，背靠舒适暖和的沙发，门口大开，一眼望去，全是保镖。想要突击进来，很难。
“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小言，别逼我。”淡淡的话语中夹带着强迫，迪诺没有表情的脸上是一片疲惫之色。
“我最不想遇见的人是你。我以为，这辈子我们也不会再有交集。”佐言翘着腿，问“有烟吗？”
迪诺招来保镖拿出烟给他点上，佐言薄薄的唇线很美，烟云从口中散出，他帅气张扬的脸突然迷糊不清。“打着分美国市场的羹，实际惦记着欧洲，迪诺，你的野心太大。什么都将就平衡发展，在东南亚已经够权势，为什么还不收心。”
不意外佐言的话，迪诺平淡而具气势的说“男人本就要有远大的志向。”
“就因为我和珍妮弗关系好，所以你就利用我。”深深吸上一口，辛辣的呛鼻味在肺上鼓动，佐言不常抽烟，更不抽这么浓烈的。
迪诺安静坐着，没有说话。
吐出烟。佐言继续道“连科什亚也不放过。如果我和他没关系呢？”
很久，迪诺才转过头，说“会有，他是珍妮弗的未婚夫，只要你们认识，就要机会。”
佐言惨淡的笑着，笑了很久，眼角几乎要溢出泪水，迪诺安静看着他。直到他再次开口“所以，他怀疑芯片在我这，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咯。”
迪诺轻轻点头，没说话。伸手想要擦掉佐言眼角笑出的水渍，在中途被佐言打掉。“我没想到，素来以薄情之称的门森·科什亚会爱上你。”
佐言转过头扯出个嘲笑味十足的冷笑，轻蔑说“我真该感谢你，迪诺。”
外面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两人的谈话。所有保镖警觉的摸出枪，迅速有秩序的排在迪诺身边，外面枪声越演越烈。屋子里两人谁都没动，“他来救你？他要真在乎你，就不会放任你进来。”
迪诺站起身，问匆匆跑来的保镖“怎么样？”
“人很多，已经杀进来了。”
“拼命挡住，看好他。我去看看芯片怎样。”迪诺边走边吩咐保镖。四个保镖拿着枪将佐言围城圆形，滴水不漏。
佐言紧张的盯着门外，想着怎样才能突破这些保镖，芯片上的破解码只能支持十分钟，再不出去，就真走不掉。
就在佐言越发慌张的时候，门外冲进两个黑衣男人，安装消音的手枪，动作迅速的解决佐言身前的保镖，佐言立即起身，抬腿踢在左边保镖下身，起身的同时，反应敏捷的将抬手处的酒瓶砸向右边保镖的头，一瞬间，子弹从两个方向穿过保镖的脑袋，留下个圆睁睁的血洞。
“你怎么来了？”佐言上前接着男人递给他的枪，有些震怒的问。
“我不来，看你跟别的男人跑？”同样恼怒的科什亚黑着张再也能黑下去的脸抓起佐言的手就往外跑。
跟着科什亚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得力助手威尔，夹在两人中间，警惕地出门向右拐，昏暗的灯光下，小心避过摄像头，在摄像头摆头的一瞬间，科什亚拉着他闯进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同样什么也没有的屋子里，屋顶大开着一个只能勉强容下一人的通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