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鹤噌的一下,像拿了块烫山芋,立刻把那盒套子扔回了货架上,拎起收银台上的东西,低着头迅速逃离了备受瞩目的现场。
安明和对着安然竖起了大拇指,安然挑了挑眉,得意地抱着自家儿子走了。
回家后,三人又忙了起来,收拾屋子,打扫房间,明尘鹤忙着在厨房准备晚餐,安然本来说干脆到店里去订一桌好了,可是明尘鹤觉得大家第一次在一起过年,还是自己亲自下厨好,这更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嘛!
下午四点,裴小骚拖家带口地进门了。安明和站在门口甜甜地说了句新年好便拎回了两个大红包。
“安然啊,你们这房子装修的还真不错。”裴母显然很喜欢这大气的中式风。
“伯母要是不嫌弃下次可以到我这常住嘛!”安然礼貌地回。
“好好好。”裴母甚是满意。
“喂,亲爱的,咱妈还没到吗?”裴小骚摘掉了忆舒脖子上的围巾,屋子里暖气十足啊。
“快了吧,应该下飞机了,她说自己会过来,不用我们操心。”安锐丝毫不担心他那个妈。
“安然~~”明尘鹤的大嗓门突然从厨房传来:“下去买瓶酱油!没了!”
“哦,这就去!”安然起身便要出去,却被裴小骚拦下了:“还是我去吧,你在家陪陪我爸妈。”
说罢,拎起架子上的大衣,裴小骚便出门了。屋外还真是冷,裴小骚拢了拢衣领,缩头缩脑地朝着小区外走去。到了小区旁边的一家小店,买了瓶酱油,便又赶紧往回走。
小区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气冲冲地跑了下来,打开后备箱,拖出一个行李箱,狠狠扔在了地上。这时从车上又下来了一个女人。女人穿了一件奢华的貂皮大衣,戴着大墨镜,她一脸气愤,指责司机: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又没说不给你钱!我这钱包不是被偷了嘛!我儿子就住在这小区,待会儿叫他给你钱就是了!你怎么能把我扔在门口呢!”
“大过年的,我就不说您了!这钱老子还不要了!麻烦你自己拖着你的东西走进去吧!”司机扔下一句话,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什么人啊,这是!”女人委屈地捡起躺在地上的箱子,噔噔地朝小区里面走去。
“哎哟!”突然一声惨叫,女人停下了步伐,蹲下身,摸着脚脖子:“你这小破鞋也跟我作对!”
裴寂清看着女人这副惨样,立刻走上前,扶起了她:“这位女士,我可以帮您什么吗?”
女人缓缓抬起了头来,咧开嘴笑了:“谢谢啊,小伙子。我来看我儿子的,可是才出机场,钱包就被人偷了,手机也没了。”
“哦,这样啊,那您儿子住在哪一单元呢?我送您过去吧!”大过年的,好人就做到底吧。
“可是我不知道他具体住哪,只知道是在这个小区。”女人一脸无辜。
裴小骚歪着脑袋想了想:“这大冷天的,您站在这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先上我家去吧,待会儿找到您儿子,再叫他过来接您!”
“这个好这个好!”女人开心地笑了:“可是,你可以背我吗?我脚疼!”
这女人,也太得寸进尺了吧。不过想归想,裴小骚还是把女人背了起来。
一路嘿咻嘿咻,还好有电梯,否则裴小骚那小身板真得断了气。按了几下门铃,安锐很快就打开了门。
“妈!”
“儿子!”
两人瞪大了眼睛,对着狠狠抱在了一起。裴小骚站在一旁,上气不接下气,也对着虚弱地喊了一声:“妈!”
女人笑弯了眉,捧着裴小骚的脸颊啵了个:“好孩子,妈喜欢你!”
三人说笑着进了屋,女人摘掉眼镜,高兴地望着一屋子人,看到裴母时,她忽然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再揉了揉。
“小妍!”女人惊呼了声。
“小希!”裴母激动地站了起来,奔了过去。
两女人对望了半晌,眼中有你,你中有我,然后紧紧抱在了一起,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小希!”
“小妍!”
……
什么状况?屋中的人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了下来,这才娓娓道来。原来小希和小妍是高中同桌,那个时候感情好的没话说。后来小妍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搬到了另一个市,二人便渐渐断了联系,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竟然又聚在了一起。
“缘分啊缘分啊!”裴母一个劲地说。
“是啊,那会儿我们还开玩笑,要是以后有了孩子就让他们结婚。现在好了,不需要我们撮合了,他们自个儿就走在一起了!”安母拉着裴小骚的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谁敢说不是缘分呢?裴小骚望着安锐,安锐亦注视着他,二人相视而笑。
“妈,这还有一个呢!”安然很不满自己的妈只看到了弟弟。
“没忘没忘!你个臭小子!”安母看向了明尘鹤,明尘鹤似乎有些拘谨,这手也不知道往哪放好,只是在揪啊揪,绕啊绕,这一看还真像个见公婆的别扭小媳妇。
“孩子啊,过来!”安母慈爱地招呼了声。
明尘鹤看了看安然,有些害羞地走了过去,坐到了安母另一边。
“我呢要谢谢你!我这个大儿子,其实一点都不老实。他经常在电话谈起你呢。看来也只有你能收了他,好好过日子啊。叫声妈来听听。”安母像哄小孩子似的。
明尘鹤脸蛋一红,憋了半天,声音像蚊子叫一般,弱弱地喊了句:“妈。”
“诶,这下好了,我有四个儿子了!”安母扑到了裴母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笑了。
“奶奶奶奶。”两个小屁孩突然跑了过来,伸出了四只小手:“您还没有给红包。”
安母一怔,惭愧又可怜地低下了头:“你奶奶我现在身无分文。”
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新年看来不会太无趣了。
番外:情之归处
又是一年春天,安锐和裴寂清在一起一年了。只是这几日安锐似乎有事情瞒着裴寂清,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裴寂清心里还是有些明白的,因为舒夜的忌日快到了。
果然,如往常一样,温存过后的安锐搂着裴寂清静静地躺在床上。夜晚很宁静,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裴寂清只是在等着,等着安锐告诉他要出去几日,而安锐,是在想着该如何开口。
终于,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安锐开口说话了:“我明天一大早要出去,晚上晚点回来。”
“嗯,去吧!”裴寂清没有多问,只是心里有些许失落,他其实是希望安锐告诉他,明天是去拜祭舒夜的,安锐不说,反而更让他认为自己只是个外人。
安锐轻轻摩挲着那光滑细腻的手臂,像是在安慰裴寂清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安锐吻了吻还在熟睡中的裴寂清,就立刻起床了。摸索了十来分钟,门咔嚓一声,开了,然后咔嚓一声,又关上了。
裴寂清猛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好衣服,刷牙洗脸,前后不到五分钟,拿起钱包也跟着出了门。他上了前天从租赁公司租来的汽车,朝着安锐的宝马追了上去。
他承认,他干了一件很没品的事情,也根本没有去考虑安锐知道后会是什么后果,他只是很单纯地想去看看舒夜,想去看看站在舒夜坟前的安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比平时更加温柔,会不会还依然,爱着。
他抱着这种心情,跟着前方的宝马上了高速公路。中午的时候,宝马开进了服务区,安锐下车吃东西去了。裴寂清则窝在车上,啃着准备好的面包,喝着牛奶。不一会儿,安锐便出来,裴小骚扔了面包,赶紧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下午三点,两辆车终于驶进了H市。这开车开了一天,裴寂清已经开始感到疲劳了。他看着宝马停在了一辆花店前,安锐下车捧了一束百合,手里还拿着一枝红玫瑰,便又发动宝马继续往前开去。
这人,拿一枝红玫瑰干嘛?裴小骚心里不是滋味了一番。
到了H市的公墓区,安锐终于下车了。裴小骚等安锐走了一段距离,才跟上去。看到安锐在一座墓前停了下来,裴小骚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只有背着安锐后面那坐墓碑可以稍微挡挡自己,而且,还可以听见安锐说话。裴小骚想着,便猫着身子溜了过去,像做贼似的,大不敬地趴在人家墓碑前。
缩着身子老半天,腰酸背痛,估摸着都有一个小时了,可还是没听见安锐说话。他好奇地伸出脑袋,往前面瞅了瞅。只见安锐弓身,好像把什么放在了墓前,随后又站了起来。然后,又是沉默。
搞什么啊!就这样站着!话都不说的!裴小骚心中嘀咕,揉了揉发麻的腿。
安锐好像听到了他心中的话,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到冷酷,却弥漫了温柔。
“小夜,今天是最后一次见你了,以后就不来看你了。”
裴小骚心中咯噔了一下,什么什么?听错了吧!
“我现在,很幸福。爱上了一个有点淘气的男人,他没有你这么听话,这么安静,但是,我却是真的很爱他,想跟他过一辈子。小夜,我知道,你会祝福我们的。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安锐轻笑了两声,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再见了……”
裴小骚躲在墓碑后,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安锐的心声,这些话远比“我爱你!”更加让他感动。他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一枝红玫瑰突然从头顶伸了过来,伸到了他眼前。裴寂清一怔,缓缓站起了身来,有些傻愣地转了过去。
面前的安锐酷酷地笑着,把红玫瑰插在了裴寂清衬衫胸前的口袋里,伸出手,抚上了那张俊美的面庞,替他擦掉了挂在睫毛上的泪珠,霸道地说了句:“回家了!”
裴小骚低头,看着胸前的红玫瑰破涕为笑,一枝红玫瑰的花语是“你是我的唯一”。
“等等!”他扔下安锐,跑到了舒夜的墓前,对着墓碑鞠了一躬,真诚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呢?或许是感谢他死了吧,虽然这有些缺德。
百合的旁边,安静地躺着一张照片。上面还有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裴小骚看着照片欣慰的笑了。
“亲爱的,我们回家吧!”他奔向了站在不远处正深情望着他的安锐。
夕阳西下,两个身影紧紧地挨在一起,温馨地向前走去,某个淘气的男人时不时来点小动作,惹得旁边的高个子男人一惊一乍的。
“喂,把忆舒丢给我爸妈带段时间,我们到墨尔本旅游去吧!在蓝天白云漂亮的小花园里狠狠做它个几天几夜。”
“嗯……”
“喂,你刚才说‘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后面是什么啊?”
“嗯……”
“问你呢,快点回答!”
“呵呵……”
安锐其实是想说:“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不管先遇到谁,我想我最后,还是会选择他的。”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