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他的声音还是显得很失落，“你还会见我吗？”
“见，为什么不见。”
那人在论坛里贴了我和abb接吻的照片。
我不记得做过这事，想了好久，那场景像是在他家的沙发上。
是喝醉的时候吗？我正闭着眼。
帖子没几秒就被删掉了。
我刚洗漱完准备睡觉，又接了abb的电话
——我又一次愚蠢地以为是光，跌跌撞撞从卫生间里跑出来。
他说他在楼下，要跟我说两句话。
我走下去的过程中，一直在考虑问不问他照片的事。
坐进他的车里，决定还是不问了。
“你看见那张照片了么？”他却说。
“什么照片？”
“他今天在论坛贴了一张我趁你喝醉亲你的照片。”
在车里的好处就是不用非得面对面，我听着他说。
“那是我拍的，放在我邮箱里了……他黑了我邮箱，不是我发给他的……”
我没说话。
“我这么说，你……不会信吧？”
“我信。”我转过脸看着他。
他看着我，似乎我这么说，他也并没放松下来。
“如果我现在跟你表白，是不是特别不合适？”他问。
我笑着说：“你可以试试。”转向他的方向。
心也是在跳的。
最差劲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戴着伪装的笑，等着收集别人的好感。
可是，如果不这样，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光来找我，想不出别的办法让自己别等了……
只要开始发呆，哪怕只有几秒，都是在盼着他会找我……
就算是炮友也没什么不好……
下一秒，会觉得自己真是混蛋，到底在想什么啊……
才几天而已，拒绝灰灰的原因就变得很无所谓了。
我会接受别人的求爱，跟他做爱。
只是因为我想正常地被爱。
只是希望能别再想那个在我耳边说着“爱你”却在心里把我当成炮友的人。
妈的。
我笑得很羞，abb关掉了车里的灯，轻轻凑过来，吻我的嘴唇。
他的舌头蹭着我的牙齿，我打开嘴……
……觉得自己真贱，方方面面都很……贱。
我去了医院，把东西放在护士站，请她们替我拿到病房去。
一个小护士看看我，说：“12床昨天出院了啊。”
我尴尬地笑：“那你们留着吧，都是吃的。”
她微微蹙着眉，打量着我，歪了下头，把东西拿到屋里去了。
“这么快？”abb问。
我没回答，一点儿也不想告诉他。
“你下午忙吗？”我问。
“怎么？你不是该去写生吗？”他说。
“我想做昨天没做的事。”我的笑脸一定很恶心。
abb也露出坏笑：“好啊。”
真抱歉。
对于难过，我实在是只会逃避……
跟abb亲吻的时候，我忽然笑了。
觉得自己脑子里没有他的名字只是出现三个字母的感觉太可笑了。
他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该叫你什么呢？师兄……好像猪八戒……不，不叫老师……全名？”
他也笑起来。
他想了想说：“叫我‘我爱你’。”
我愣了一会儿。
这是玩笑，还是忠不忠见行动的测试？我把握不了。
他的眼神和表情一点儿提示都没有。
倒是那种不太舒服的心跳越来越强烈。
他突然露出笑容：“随便你吧。”
我搂着他，贴在他耳边：“我爱你。”
他故意说：“你说什么？”
我闭着嘴笑。
第15章
第二天回到学校，许涛说事情不太妙，昨天的室外写生被教务处抽查了。
这种事，建筑系的教务一年也就搞两次，但每次被抓住的人都要被记上一笔。
教务这回一共抓住5个没在写生现场的。
他怪我怎么昨天打那么多次手机都不接。
我又不好说我跟别人在床上滚。
另外4个人昨天接到消息之后，已经称病地交假条、说家里有事儿的让爹妈打了电话，还有一人直接说：我出了校门被车撞了，跟车主一起等警察来。
不过，这个说辞没被采信，教务处发了狠，让他要不把警察叫来要不把车主叫来，不然别想蒙混过关。
我花了两个小时，挑了张写生地点附近的照片，照着画了张画，拎着去了教务处，跟老师说我当时觉得都扎堆儿对着一个地方画，太没意思了，就去附近了。
同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带着耳机听音乐，没听见。
后来一直画到天快黑了，我一看已经没人了，就回宿舍了。
教务老师将信将疑，让我走了。
我以为之后还会来审我，却不了了之了。
abb跟我说，他正巧到教务处去找他同学，听说了我的事，就假装随意地跟教务老师说，那天正好路过那一片，看见我在画来着。
对他为我做的所有事，我的感谢方式只有跟他上床而已。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他说爱我，我说爱他，都很顺畅，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我自责，又去想尽办法表达我爱他，表达完了就更自责。
他正吻着我，我却轻轻地侧过了脸。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身体里有根筋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脸红，非常羞耻……
因为那样做，那个角度，他的吻会有光的感觉……
abb停下看着我，我别开了头，假装在笑。
“可不能想着别人。”他说。
“怎么会。”我接得也很快。
过会儿冲澡，站在水下流了眼泪。
跟灰灰分手都没哭过，现在我却一点儿都不明白，我哭是因为想光？
还是因为觉得……后悔跟他搅在一起过，为自己不值？
心里总像压着块大石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都会过去吧……慢慢就好了……放轻松，放轻松……
我又列起表来。
abb这边，他爱我？至少是喜欢我，他对我很温柔，床上也不蛮横，我跟他说不要这样那样，他不会非要怎样，他很会照顾人，经常会抢先一步替我把事情安排好……
他长得不比光差……他有车，看起来比光有钱……他不抽烟……
光……除了让我心里更难受之外，没有一项能胜出。
这么想想，把自己骂一顿，就觉得好些了。
一定要认清光一点儿也不好……
从聊天室到论坛，关于我是第三者的谣言过了几天才平息。
abb倒是据理力争，想证明我的清白，截取了他和那人好多聊天记录，划出他提出分手的时间，写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可怜，连我都觉得，以结果看，就算说我根本不知情，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多清白。
况且聊天时的说出的“我们分手吧”，多少让人觉得不能当真。
abb让我别多看，免得心烦。
他出差不在，每天给我发很多短信或者打电话，问我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心情好不好。
那种很密集地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确实让我心里暖暖的。
说不出什么，但我还是认真地回答他，问他怎么样，听他讲在外面遇到的人和事。
不做那些的时候就有点儿不知所措。
挂聊天室，刷bbs、论坛的页面，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既不关心别人的事，就连自己在想什么也不太想去搞清楚了。
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整个晚上都在宿舍跟小山东和其他宿舍的人联机玩CS.
许涛有时候约会回来，也跟我们一起玩。
有天晚上，连小山东都出去了，我才重新打开QQ.
一上线，小凯就跟我打了招呼。不太想跟他说话，打算过几分钟就说自己还有别的事赶紧闪人。
他果然问我是不是真的是第三者。
之前有人在论坛里用马甲说自己特别喜欢别人的男友，如何处心积虑去挖角，最后真的挖成了。
小凯要比别人更憎恶第三者，他家就因为妈妈找了别的男人闹得不可开交。
我比别人更能体会他的心情，对小三儿的反感也一样。
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会跟他聊得比别人多。
他又问了一次：“你说吧，我不会跟别人说，我就想知道事实。你到底是不是。”
有几秒钟，很想跟他坦白，我没抢别人的男友，我是跟你的男人上床了。
虽然现在事情也过去了，可发生过的，还是种负担，跟他说了的话，就算被骂被恨绝交都是罪有应得，这会让我得到一点儿解脱。
也有百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会原谅我……其实不太可能……
“别问了。”我说。
“这是默认吗？”
“……我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回答。
他好久都处在“正在输入”的状态，可我等来的是“我明白了。”四个字。
又过了很久，他说：“其实你只要正面回答我都会接受，你的感情，我说不上什么话。我只是不愿意你是他们说的那样。”
哪样？我没问出来，突然觉得用什么话说我都不算过分，大烂人一个，在各个方面。
就算没有处心积虑，怎么也得算是品质恶劣。
道德感，就是能在做坏事之前阻止自己吧。这种观念我没有。
“大概你也有你的苦衷吧。”小凯继续说着。
“对不起……”光的事，我欠他太多了……小凯永远也不知道的话，就不会难过吧。
况且……我并没被选中……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用跟我道歉。”他说，“我最希望你能过得快活点儿。”
小凯的父母是北京去东北的知青，后来从农场到了沈阳工厂，一直也没回来。
他们想办法给小凯弄了北京户口，把他放在叔叔家上学。
叔叔婶婶也有自己的孩子，对他没什么不好，但也没有特别亲。
他高中的时候暗恋了一个高年级同学，给那人写了信，信被交给老师，老师交给他婶婶，婶婶寄回了沈阳。
小凯自己收拾了东西回沈阳，到家才知道他爸妈已经离婚了。
我们的家庭都有问题，父母长时间不在身边，在差不多的年纪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认识的人里，我只跟他说过我妈在我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有相似的经历，对好多事的想法都差不多，彼此之间要比其他人更亲。
越是想到这些，越觉得我是个没良心的混蛋。
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大概是看我一直也没说什么，小凯说：“算了，不说那些了，我去北京的话，你跟我出去逛吧。”
“好啊。”我打出笑脸。
他放了一个脸红彤彤无奈的表情，说：“到时候你跟我约会，abb不会吃醋吧？”
“不会。他敢吗？嘿嘿。”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光，只是被他亲吻着，听着他有点儿沉的呼吸声。
我在梦里都觉得自己很无耻……却更紧地闭着眼，醒了都不愿意睁开。
每周，abb会带我回家两次。
如果他也没什么事，我们会一起过整个周末，看展览，看电影，听音乐会，做那些我之前都没做过的高级的事，吃各种高级的饭。
他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有人问的话，他都爽快地回答：“我们在一起。”
被放在很亮的地方光明正大地宠着。
虽然有点儿适应不来，可又觉得好的愉快的部分渐渐强大起来，想到光的时候就会越来越少。
我也越来越疑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光有那么奇怪而愚蠢的感情，还那么多，那么难过……
姐给我打电话，我说最近忙，可能都不回家了。
我问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她说，好得差不多了，慢慢养。
我让她多在家里，多陪姐夫，别惦记我了，说了一些想让她宽心的话。
“小猫……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她问我。
无论那个“他”指谁，我都一律回答，“你在说什么啊。”
“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你把我当小孩儿一样照顾了。”我笑着，“我有男人了，有空就约会去了。”
“是么……”她说着，“那好吧，你好好的。”
我姐出事之后，我爸一次都没回来过。
这个缩头缩脑的家伙，不会有什么长进了。
我给他打电话，他怕我揭穿他，一上来就说：
“不是我不想回去，是实在走不开。再加上你阿姨她……”
他的三个挡箭牌，工作、阿姨、阿姨的儿子……
他尽量不用最后一个，但我总是逼他说出真话。
“……他要过生日了……”
“毕业典礼……”
他抢先站在道德高点训斥我：“你将心比心嘛”，……“那也是你弟弟”……“如果换成是你，我不去，你会怎么想？”……
再用上苦情计，说什么，“我已经失败了一次，不能再失败了，”之类的话。
最后再来上一套忏悔赎罪，“……我欠你很多……”
我曾经被他的话搅乱过，但听得多了就麻木了。
也想折腾他，听出他忙不迭解释的狼狈……
以前会突然问他：今年我几岁？你记得我生日吗？
他会忽然答不出，要算，要想……
……该死，我猜他是先想阿姨的儿子几岁，再从我大他几岁来推算。
我后来才想清楚，这种没有观众的对话，对他根本不构成伤害，那一瞬间的恶心尴尬难不倒他，我比他难过得要久得多。
有时候，想到这些事，心里烦得很，就更希望听到有人说喜欢我，爱我，永远不变……
说的人是谁都好，不强求了。
所以，我在abb面前都很乖，听他的话。
有个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要好好珍惜。
“跟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才能幸福。”我姐也是这么说的。
但幸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根本无从想象。
“平静。”她说，“让你觉得心沉下来，很平静。
就算吵架，你也不怕失去他。有那种自信。
没有一点儿委屈、难过，眼眶发酸的感觉。“
怎么会不怕？我连说好话都怕对方觉得我假惺惺。
跟abb在一起算是平静吧。
每天预备着接受他的好意就行了，只要防着自己贪得无厌就行了。
我想尽量低调点儿，本来我是gay的事已经尽人皆知了，但abb似乎觉得无所谓。
他说不用遮掩，反正已经这样了，也好让人知道你跟了我，离你远点儿。
我想他用不着担心，就笑了。
他却很严肃地说：你别觉得这不重要。
于是，好多人都见过我在他车上。
他虽然没有在系里直接承认，但也差不多算是默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