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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还钱 上——by寻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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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这话你可别当着符哥的面说,省得他心里难受。”白膺打断他的话。

劳成嘟嚷了一句:“这还用说吗?早知道如此,这随便娶哪个都比她强。”

石归庭听着他俩的对话,心里猜测:难道是符鸣家里有什么变故?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听白膺的语气,像是要将此事压下来,可见是不愿意为人所知的,那就算了吧,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马匹的价格是有考究的,不是乱编的,只是头骡的价格无从考究,也许有些夸张了。但是头骡的价值可以估计,有一些马帮,因为头骡丢失,没有领头马,无法顺利完成运送任务,整个马帮只有被迫解散。

第十一章:赶鸭子上架

过了一会,符鸣居然过来了。“药煎得怎么样了?”

石归庭正端着一个瓦罐下火:“早着呢,才煎了三剂,还有七剂。”

符鸣过来揭开一个瓦罐看了一下:“怎么这么小一罐,用大瓦罐煎,不是很快就好了?”

劳成接口说:“我也是这么劝石大夫来着,可是他说用大罐子煎,水火不均匀,怕失了药效,还是小罐子煎的好。”

“哦,”符鸣点点头,“我叫几个人来换你们的班吧,我来看着火,你们去玩一会。”

石归庭说:“还是算了,我自己看着比较放心一些,有些具体细节你又不清楚。”

符鸣说:“那阿成和阿膺去吧,我来烧火。”

白膺嘻嘻笑:“符哥你不唱歌了?我们在这里听着呢,怪好听的,多久都没听你唱了。”

符鸣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刚刚阿秀说她成亲我没参加,要我给她唱一首歌作贺礼,推辞不过,只好唱了一段。”

劳成跳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了,符哥你看着火啊,不要太大了,小火熬着就好。”

符鸣低头扒火:“知道了。”又抬头看白膺:“阿膺你也去吧,只有三个小灶,阿成已经将柴砍好了,我顾得过来。”

白膺笑笑:“那成,我也去看看。其实我觉得最该去看看的是石大夫,他还从来没有参加过篝火会吧。”

石归庭摆了下右手:“不用,我在昆明的时候,参加过彝族的篝火会,我想大概也是大同小异吧。”

白膺点点头:“这倒也是,那我去了啊。”说完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往场子里去了。

石归庭对符鸣笑一笑:“其实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你不用来帮忙的。”

符鸣没有理他,自顾自低头加柴,过了半天,他才说:“我年少气盛的时候,每到一处就喜欢和人赛歌。那时候觉得胜过别人是一件十分长脸的事,于是便结交了无数的歌友,也就是那些歌里的阿妹。”

石归庭心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大啊,说得自己好像七老八十了似的。

符鸣接着说:“其实唱歌就是图个乐子,你想啊,这马道狭窄又悠长,马队里全都是些爷们,义气是够的,但是总是少了那么点,怎么说呢,就是女性的温情。所以一路上就唱歌解解闷,路过茶山或者山寨,就会有采茶女或者夷族女子来对歌,时间长了,就成了固定的歌友了,一唱一和的,路上也能解个闷。其实也就仅此而已。

“我们马帮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能随便玩弄女子,尤其是有了家室的妇女,要是犯了规,马帮就会遭殃。其实这样最主要的还是对家里媳妇的忠贞吧,也是希望别人能够这样善待自己的媳妇。”

石归庭说:“马帮的人还真是挺有情有义。”

符鸣点点头,颇有些自豪地说:“是的,马帮的兄弟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吃世上最艰辛的苦,做世上最诚实守信的人,我们用自己的行动去赢得别人的尊敬,也为自己赢出一条路来。”

石归庭由衷地感叹:“你们是值得人们尊敬的。”

符鸣说:“不是你们,是我们,你现在也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石归庭笑起来:“是的,是我们。”

一直熬到月近中天,才将所有的药煎完。石归庭将药倒进一个大瓦罐里:“好了,先放这里凉着,等明天一早,每个人用水囊装一点就可以了。”

符鸣说:“辛苦你了,石大夫。篝火好像还没有灭,我们去看看吧。”

石归庭答:“好,去看看。”

篝火会的高潮已经结束了,老人和孩子都回家睡去了,剩下的多是青年男女以及马帮的兄弟。大家都围着火堆听青年男女对歌,唱的全是即兴创作的情歌,热情而大胆,但是又不露骨下流。

大家看见他们过来:“符哥,石大夫,都忙完了?快来坐。”将他们夹在人堆中坐了。

有人起哄:“让石大夫给我们唱一曲吧。”

白膺笑嘻嘻地说:“石大夫是吴州人,听说吴州那地方也是十分流行唱小调的,石大夫一定也是会唱的。石大夫,给我们唱一个吧,让我们也听听传说中的吴侬软语。”

石归庭措手不及,被大家推到了焦点,他站起来连忙摆手:“十分抱歉,石某人不善音律,从未唱过曲。今天我是来听大伙唱的,望大家不要却了我的心愿。”

劳成起哄得最来劲:“石大夫,谁也不是天生就通音律的,我们都是听人唱,才跟着学会的。你在吴州,听过的曲调别说上千,数百总还是有的,我们只要求你唱一曲,你就别推辞了吧。”

大家都说劳成说的在理:“都是自己人,还害羞个啥啊。”

也有人说:“你先唱一曲,一会儿我们大家给你唱十个。”

石归庭实在推辞不掉,但是自己并不会唱吴歌,只好赶鸭子上架:“那我就勉为其难献丑了,以期能抛砖引玉。唱一支元曲,最能表达我此刻身在他乡的感受。”

说罢清清喉咙,开口便唱:“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是一首极其有名的元曲,为历来漂泊在外的游子所钟爱。石归庭的声音说不上圆亮,甚至有点粗噶,但是这种粗噶正好体现出了这首曲调的凄凉。

在场的人,尤其是赶马的人都沉默不语,这支曲子正好道出了他们的境遇,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符鸣最先反应过来,伸手鼓掌:“石大夫唱得十分好。只是这调子太伤感了些,使得我们都开始想家了,所以我们该不该罚他再唱一曲?”

大家纷纷反应过来,鼓掌附和:“该罚该罚,石大夫要重新再唱一曲。”

石归庭措手不及,本来是讨巧,唱一曲自己最熟悉的,结果唱完了还得挨罚,于是连忙推辞说:“这当初也没说唱什么啊,我唱过了,怎么能不作数呢?”

符鸣又说:“算,怎么不算数。是我们觉得石大夫唱得太好了,所以才要求你再唱一曲。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纷纷都答:“是。”

那些寨子里的姑娘小伙子们都围过来,等着他唱曲。

石归庭恨不能此刻地上开个缝,就此钻下去算了,可是又无法逃过,抬头看天上月色正好,心里一寻思,便开口唱:“明月几时有,八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终了,大家都没有了声音。石归庭拱手作揖赔笑:“各位,我这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各位且放过我吧。”

白膺带头鼓掌:“唱得好,简直是太好了。只是把大家这思乡之情勾得更浓了,想来石大夫也是想家了。我们今天就放过他吧,下面让符哥给大家唱一个吧。”

石归庭连忙鼓掌说好,大家也都随声附和。

符鸣连连摇头:“我已经唱过了,现在应该把机会让给在场的其他兄弟姐妹们,让寨子里的姑娘小伙子们给我们唱几个吧,大家说好不好?”

马上就有不少人答:“好!”

符鸣不愧是大锅头,这么快就将皮球踢给了别人。石归庭坐在人堆中,看着怒族的几个姑娘小伙子开始唱起歌来,眼光偷偷注意到符鸣坐到了人堆外,和一个年长的怒族人说话去了。

赶了一天的路,又被饿狼追赶,晚上又忙了大半宿,说不疲惫是假的,尽管那些姑娘小伙子们的歌声新奇好听,但是石归庭还是架不住呵欠连天。

坐在他旁边的劳成看见了,对他说:“石大夫,走,我带你去休息去。”

石归庭不好意思地掩住打哈欠的嘴巴:“大家都没动,我们走了没关系吗?”

“没关系,一会儿大家也都该休息了,这也晚了,明天大伙儿还得赶路呢。”劳成站起身,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石归庭拱手说:“各位兄弟姐妹,在下实在不胜劳累,先去休息了。”

符鸣也抬头看看天色,对大家说:“马队的弟兄是该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过瘴气林,今晚要养足体力和精力。寨里的姑娘小伙子们,你们还是继续,我们就不作陪了。”说罢拱拱手,转身向一户人家走去。

不一会儿,马队的人都消失在了寨子的各处。石归庭跟着劳成走进了一户老猎户的屋子。

第十二章:瘴母之灾

第二日一早,石归庭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没有看见太阳,有的是白茫茫的浓雾。这分明是六月的暑天,又不是秋冬季节,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雾,石归庭心下狐疑。

马帮的弟兄已经在吃饭喂马了,符鸣看见石归庭出来,走过来打招呼:“石大夫起来了,还没吃饭吧,赶紧去吃。”

石归庭知道符鸣肯定是找自己有事,不然他极少主动找自己说话的。于是赶紧去盛了饭,三两口吃完,便准备放下碗筷。

符鸣又在旁边说:“石大夫,我们过瘴气林的时候通常都要吃得很饱,这样可以增强抵抗瘴毒的能力,所以你还是再吃一点吧。慢慢吃,不着急。”

石归庭听他这么说,于是又盛了一碗饭,慢慢吃完了。

符鸣一直在旁边等着,等他放了碗筷,才说:“石大夫你没有走过瘴气林吧?”

石归庭摇摇头:“还从来没有。”以前在岭南的时候听说也有瘴气林,但是自己倒是从来没有碰到过。

符鸣面色凝重地说:“瘴气林一般是十分古老的林子,非常潮湿阴暗,树高林密,日光一般照射不进林子里。碰上雨水较多的夏秋季节,湿度大,又没有风,那些瘴气就集结在林子的下层,看起来就像是一层薄雾。人呼吸一点还是无碍,但是呼吸得多了,就会中毒,引起各种病症。”

顿了一下他又说:“以往我们过瘴气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大雾天气。这种雾天,不仅视线不好,据说瘴气也会更浓厚一些,以前有马帮在这种天气过瘴气林,人马常常都会有折损。我担心今天大家不能安全过去。”

石归庭锁起眉头,对付瘴气他完全没有经验,只在一些书籍中看到过描述而已。“瘴气林有多宽?大概需要走多久?”

符鸣说:“瘴气林有具体有多宽我们不太清楚,我们的马道尽量避开了瘴气林的中心地带,从西北边最狭窄的地方通过。走起来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这时白膺、劳成和几个赶马人也都忙完过来了:“符哥,今天还赶不赶路?”

石归庭知道,从马队的安全角度考虑,这样的天气最好是不要赶路了。“这样的大雾天气会持续多久?”

符鸣摇摇头:“不清楚,我问过寨子里的老人,短的也就一两天,长的三五天不等。”

白膺目光落在远处茫茫的雾里:“三五天的话,我们可等不起啊。”

符鸣点头:“所以我想问一问石大夫,你对你的药有多大的把握?”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石归庭身上。石归庭心头一紧:“我从未试过,但是山雾子跟了哥王一起,只会增强它的药性,不会减弱。”

符鸣抿了下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我们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相信石大夫的药是有用的。”

石归庭只觉得肩上担子沉重:“那好,大家先去装药吧,雄黄酒和艾草都带上。”

大伙儿整理好装束,扬着马鞭出发了。劳成依旧在头骡和二骡之间敲铓锣,石归庭如今胳膊虽还没有完全好,但也能帮着照看一下骡马,不算是吃闲饭的人了。

瘴气林离竹塘寨大概三十里地的样子,石归庭很奇怪,怒族的人怎么会选这个地方定居。

劳成说:“这也算是有好处的,因为这里瘴毒厉害,很多人都不敢靠近,所以打猎的人也少,猎物相对多一些。而怒族世代生活在这个地方,对瘴气的地形异常熟悉,所以不会随便误闯进去。”

这个上午,符鸣非常注重马队的休息,每走一哨就会停下来歇一下,以让骡马和人都保证充分的休息,不至于太疲劳。

到了半个上午,太阳强烈起来,浓雾也逐渐消散淡去,这让大伙儿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带的林子有些年份了,几百年的参天大树都是常见的。石归庭小心地打量着两旁的环境,那些高大的树木下,全是积压了数百年的腐枝叶。地势渐呈下坡趋势,符鸣在一处比较开阔的坡地上停下来:“好了,我们先在这里开稍,下午再出发。”

原来前面再行几里,就到了瘴气林。石归庭打量这片坡地,没有树木,只有一些巨大的树桩,那些树桩有了年纪,被日晒雨淋了不知多少年,呈现出沧桑的黑色。坡地上有不少灰烬堆,想是来往此处的马帮做饭时留下来的。

符鸣带头埋锅造饭,大家给骡马喂料喂药,提早做准备。吃过饭,石归庭提醒大家喝药,这才重新装马出发。路上还是歇了两哨,最后一次装上驮子的时候,符鸣说:“大家将口鼻都蒙上吧。”

石归庭补充:“最好将布巾打湿了再系上。”

骡马的大口罩是早就准备好的,有经验的骡马老老实实地被套上口罩,新来的骡马尽管十分不情愿,但也被套上了。

符鸣带头赶着三妞走在最前头,石归庭跟着劳成走在队伍中间。大家都尽量不说话,只用口鼻呼吸。每个人脸上都蒙着面巾,知道的是马帮在过瘴气林,不知道还以为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强人呢。

这时已是午后,早晨的浓雾已经消失了。但是眼前的林子还有一层淡淡的轻雾,雾气弥漫在林木的下方,约有一两个人的高度。石归庭想,这应该就是瘴气了。这片林子地势低洼,大约是常年积水,又无法流动,动植物死了之后在林中腐烂,所以就成了瘴气的源头。

石归庭抬眼打量四周,周围静悄悄的,一片死寂的静默,连声鸟叫都没有,更别说有野兽的踪迹了。耳边只有人畜的脚步声,以及骡马身上挂着的铃铛发出的响声。气氛显得沉闷而压抑,这群平时爱说笑的汉子此刻都缄默着,没有人出声打破这种沉闷,比起打破这种沉闷,大家更愿意安全地穿过这片瘴气林,所以都打起精神来赶路。

林中偶尔会看到白骨,不知是什么动物不小心闯入林中,中了瘴气,再也没能走出这片林子。为了尽快走过这片林子,大家都没有给骡马下驮子歇息,在林子里停留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就连骡马,似乎也知道这片林子隐藏着危险,没有半分懈怠,兢兢业业地埋头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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