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将手中的歪歪狗连同床单一起罩向迎面扑来的黑影,对方显然没料到我竟会猝起发难,连忙后退挥手抵挡,我电射而起挺腰出拳,一手一个快速的将来袭之人放倒在地。
比偷袭,谁不会啊,端看谁的手法高明利落。
只是,我最不屑这类下三滥的手段了,也最恨别人偷袭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对待卑鄙小人,我是绝不会手软的。
放倒这两人后,我手一伸,“啪”一下打开了灯。
房内顿时灯光大作,照亮了随后冲进门来的几个黑衣蒙面人的身影,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咦”了一声,顿下脚步快速对另几个道:“弄错了,不是这个房间。”
原来又是“兴龙帮”那群不死心的家伙卷土重来了。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苏烈,只不知道怎么摸错到我的房里来了。
我大声喝道:“好卑鄙的兴龙帮众啊,前几天刚派人偷袭失败,现在又想趁深夜来个出其不意,你们到底有没有脸皮懂不懂得羞耻两字怎么写啊!”
音量故意放得很大,希望能够惊醒隔壁的苏烈。
这群家伙见行藏暴露,连连打手势想撤退,可我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的。
我见他们想跑,立即猛扑向前,揪住一个腿慢的家伙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猛揍,同时听到外面也传来“乒乒啪啪”的打斗声。
知道苏烈已经醒了,打斗那是不会有问题,于是专心对付手上的这个。
前几天小腹被轰了一拳的仇,今晚上睡不着觉的烦躁郁闷,都借着手中的拳头尽数发泄了出来。
我打得兴起,索性将这个倒霉的黑衣人狠狠掼倒在地,人也顺势骑了上去,再对着他又是一番狂轰滥炸,直打得那家伙哭爹喊娘大叫好汉饶命,心里那个爽啊。
突然,手被一个熟悉的劲道制住了,条件反射的想反抗时,低沉熟悉的嗓音响起:“够了,夏小乐,你想活活揍死他吗?”
我一凛,终于发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猛地挥开苏烈的手,往后退开几步,疲惫地坐倒在地。
苏烈盯了我一会儿,开口道:“你没事吧?”
我不屑地哼道:“我能有什么事?”
他终于转过头,将凌厉的目光对准了那个被我打得半死不活的家伙。
那家伙显然方才被我打怕了,此刻被苏烈冷冽的目光一扫,立即吓得浑身一阵哆嗦,张着嘴却连喊饶命的音都发不出。
但这回苏烈却没有多罗嗦,只冷冷对那家伙说了一个字:“滚!”
这个字无疑是大赦良音,被我打得半死的倒霉家伙感激的不得了,连滚带爬的摸出房门逃命去了。
我原本还以为有精彩的审讯可以看呢,没想到轰轰烈烈的开场就这样寂静落幕,想来门口那堆废物也被放生了。
一时觉得无趣,整个人也在这时才觉得浑身疲惫,索性仰头躺倒在地板上休憩。
苏烈轻声笑了起来,走近我伸手想拉我起身,我无动于衷。
无奈,他蹲下身打趣我道:“怎么,刚才这么神勇,现在却变成了赖皮狗,摊在地上不肯起来了么?”
我听得不爽,却还是不想动,只作咬牙切齿状跟他磨嘴皮子:“谁是赖皮狗?少爷这么帮你,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他微微一笑,目中闪过一丝温柔:“你的成语倒懂得不少。”
我笑道:“我好歹也有大半的华裔血统,你别老拿我当洋鬼子看行不?”
“我没那样看你,我只是觉得……”他寻找措辞,“你这人很有趣。”
我哼了一声,表示对他的说法很不满意。
他见我继续摊在地上没有一丁点要起来的意思,索性也跟着我坐倒在地板上,背靠着墙曲起一条腿,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点燃抽了起来。
他的侧脸刚毅优美,线条流畅,阳刚不失柔和,漂亮却又含蓄,很有味道和个性,一如他这个人。
他抽了一口烟,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征询似的望向我。
我闭上眼睛,道:“抽吧,我又不是你老婆,看什么看!”
他低低地轻笑出声,好听的嗓音震荡着我的鼓膜:“暴躁、冲动、花心、任性,做事还总是不考虑后果,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偏要卷进去,你这样的性子,就算给我当老婆都嫌麻烦。”
“你说什么?!”
我怒,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一股浊气直往上冲。
他却视而不见,还加了句:“依我看,谁爱上你谁倒霉。”
这下,我就算涵养再好也按捺不住了,整个人窜烧般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不可遏地道:“你他妈的还有没有良心?!我这样帮你,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来!”
他懒洋洋地朝我的脸上喷出一口薄薄的烟雾,不屑地道:“我要你帮吗?”
我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苏烈看着我,明亮的眼睛渐渐转柔,一种不知明的情愫开始在我们之间蔓延。
他叹息一声,语调跟着放柔不少:“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本不必卷进这件麻烦事里的。”
这还象句人话。
我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重新坐下:“刚才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想惹他们,是他们自己找错门的。”
苏烈“嗯”了一声,没再反驳我,只默默地继续抽烟,眼神飘出窗外,似乎有点心事。
我挪了一下身子,也将背靠到墙上,与苏烈并排坐在地板上,放松身体望着对面窗户外的夜空。
广袤的夜空下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一轮明月高挂中天。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享受这难得静谧下来的平和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苏烈首先开口打破静默:“夜深了,你该睡了!”
曲指弹熄烟头,手一撑地站了起来。
我跟着他站起,还未说话,便觉脑袋一阵晕眩,一头往前栽了下去,直接栽进苏烈怀中。
“喂,你没事吧?”苏烈急忙扶住我,目中闪过一丝担心,“别是刚才和人打斗受内伤了?”
我摇摇头,按住太阳穴,道:“我没事,那点小打斗还不至于伤到我。”
他松懈下来,笑道:“既然这样,又不是女人,怎么老往我怀里钻啊!难不成……”嘴凑过来,在我耳边轻佻而暧昧地道,“你想继续那天浴池的事?”
我大窘,一把推开他,面红耳赤地大声道:“我贫血不行啊!我天生贫血,坐久了站起就头晕!”
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妈的,有事无事老拿那点破事开涮,就想看我红脸闹笑话。
你行,脸皮竟然比我还厚。
恨恨地去冰箱里取出一瓶冰镇矿泉水降火,却听那讨人厌的家伙道:“你很在意那晚的事?”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道:“拜托,忘记那个乌龙好不好?”
他却慢悠悠地道:“明明记得,为什么要假装忘记?难道……你对我真的有感觉?”
一语戳中要害。
我的心脏突然狂跳了几下。
努力维持住镇定,我淡淡瞥他一眼,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微微一笑,突然做出一个很惊人的举动——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扣住我的脖颈,将我慢慢拉贴至他的胸前,性感光泽的唇慢慢向我逼近。
我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跳,突然间又如脱缰野马般狂啸奔腾了起来,比先前的更急,更狂乱。
他的唇那么炙热滚烫,仿佛要将我烧着,在我背后轻撩抚动的手掌也仿佛浸窒着高温,要将我点燃焚烧,我只觉浑身每个毛细孔都戒备了起来,耸动着战栗起来。
当他柔韧又清新的舌突然窜入我口腔时,我仿佛受到电击般浑身一震,脑中刹时警铃大作。
终于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了。
我猛地推开他,狼狈后退几步,甩甩头发,抬起手背抹了把嘴,眼睛看也不看他,沉声道:“苏烈,你给我听清楚了,老子不玩这个的。”
胸口还在起伏,呼吸也有些艰难的喘。
我明显被他搞得难受了。
他勉强一笑,难得带点挫败地将背靠到墙上,看着我轻声道:“别介意,我也不好这一口。我,只是想弄明白,那天为什么我们都有感觉。我……以为那是我的幻觉,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低眉,道:“别当真,都是幻觉。”
他目光复杂地在我身上来回巡视:“真的不想试试?”
我抬头迎向他的目光,他的目光不再如往常般沉静如水深不可测,明显跳动的火焰里竟掺杂了几许的情 欲成分,间中还有几许克制,几许激荡,更有几许期待,直看得我的心又是莫名的一跳。
我迅速别开眼,不敢再看他。
再看,怕是两人都要着火了。
就在这个时候,苏烈放在隔壁的行动电话响起,打破了这个蠢蠢欲动随时会继续发生点什么的不安空间。
第7章
这个电话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随着清脆急促的铃声响起,飘浮在空气中的两人之间古怪又难堪的奇异气氛突然消散开来,冲淡了一室氤氲燥热的余韵。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拳也慢慢放松下来,几个深呼吸重新调整了心跳频率后,才敢再次抬眼面对苏烈依然火热的双瞳。
“喂,你行动电话响了呢!”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提醒他,眼睛顺带往门外扫了一下。
他微皱起好看的眉,低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急于去接电话,却也没有狂追猛打探求答案,只是曲肘抬起形状优美的右手臂,将指背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
这是他陷入困顿或者烦恼的时候才会有的小动作,但此刻看在我眼里却是分外煽情。
目光刹时就被他的动作所牵引。
昏黄的灯光下,骨节修长的手指犹如钢琴家的手指般优雅高贵,但却并不显得柔弱,反而蕴涵另一种苍劲简朴的力量美。眉头却皱得更深了,指尖突然跳跃出来,在那个柔和漂亮的下巴曲线上来回轻微地磨蹭了几下,光洁细腻的麦色肌肤在昏黄晚灯的照射下,竟彰显出一层薄薄的迷蒙和不真实的美感来。突然,他的手指一顿,抬起头想跟我说点什么,而这时刚好滑至唇边的指尖无意识的往上一弹,正好弹到那张性感润泽的薄唇上,我登时呼吸为之一窒,几乎可以立即真实地感受到那股柔韧弹力的动荡。
表情几乎凝滞,心也象是瞬间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一般,胸口猛地一震,一股激热直冲脑顶,竟有一种想凑上去狠狠吻住那张颤动嘴唇的冲动。
苏烈刚才那句“真的不想试试”重新浮上脑海,使得本就混乱的头脑愈加不堪负荷,从来没有被自己吓到过,这回总算如愿以偿,真正明了什么叫做心慌。
而向来对这种事体免疫的我,在这一刻竟真的有了一丝尝试的冲动。
我闭了闭眼睛,试图将这种不受控的莫名情愫排出脑外。
可是,收效甚微。
此刻,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期望过苏烈能够赶紧返回他的卧室,远离我的身边,终止这场危险的闹剧,但他却依旧斜斜地倚靠在门边墙上望着我,没有将身子挪动分毫。
那身强健壮硕的体魄和略带一丝迷惘的眼神,比刚才的直接注视更令我心惊,放射出的电波能量不断轰击撩拨着我愈见敏感的视觉中枢,撞击着我的脑神经线。
我有个感觉,这个时候只要自己愿意往前踏出那么一小步,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但是,我却不能跨越那道界限。
不是胆小,也并非懦弱,更不怕疯狂的颠覆行为,只是游戏的对象不该是他。
他不是别人,他是苏烈,一个我欣赏佩服就算站在同性的立场也仍旧激赏非常的男人。
我夏小乐这辈子还难得这么看重一个人,也难得诚心结交这么一个朋友,我不想因为这种单纯的男人性欲而导致我跟苏烈之间纯洁的友谊变质。
更何况,苏烈还是老姜的好朋友,并非一夕过后永不相见的陌生人,我招惹什么人都不该去招惹他的。
说穿了,就是我怕游戏一旦开始,大家最终会收不了这个场。
我想,自己对苏烈的这种奇怪感觉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的,就象我无法对一个女人专情很久一样。但后来的事实最终证明,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误判——我跟苏烈之间的纠葛远不止朋友这么简单。
苏烈迟迟没有返身回房接电话,我的不安和慌乱升级,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醒他:“喂——”
他神色复杂地在我脸上逡巡了几秒钟后,终于转身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我以为这回是真的松一口气了,没想到还是放松的太早了,今晚老天爷注定要让我紧绷的脑神经再好好地锻炼锻炼——就在我将自己重新摔进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打算休息时,隔壁明显传来了苏烈抬高好几度并且夹带着强烈怒意的重低音:“你说什么?!张振雄,惘你也算香港黑道有威望有名头的帮派老大,竟然做出如此卑劣的小人行径!有什么不满直接冲我来,不要拿无辜的女人开刀!”
我的耳朵立时又竖了起来。
张振雄?是那个想杀苏烈的“兴龙帮”老大么?
他口中的女人,指的又是谁呢?
好奇心一时被勾起。
我凝神静听,可苏烈的音量却突然低了下去,明显不想让人听到。
最后,我只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单音,好象是说什么放人和了断,然后就是冲向门口的重重脚步声。
我的脑中刹时闪过一幅幅血腥格斗的场面,等苏烈走出他的卧室时,我已经冲动地拦在他的面前了。
“喂,我跟你一起去!”我冲他大声喊道。
我的突然出现并没有使苏烈显出过份惊讶的表情来,他只是微微抬高了眉,眸中精光暴闪,然后伸掌将我往后重重一推,冷哼道:“你在偷听?你就这么对别人的隐私感兴趣么?”
身上刚加的黑色风衣因着他的动作而张扬飞舞,露出了他腰间暗别的小口径手枪。
看来,今晚果然会有大事发生。
我装做没有听见他恶毒讽刺的话语,也没有瞧见他的“隆重”装备,只厚脸皮地朝他嘿嘿一笑,说道:“你讲话声音那么响,我不想听也听到了啊,这可怪不得我……”
“夏小乐,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你最好别卷进来!”他飞快截断我,给了我一个不要多事的警告眼神,然后表情严肃地转身快步往楼梯口行去。
这人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还对我情意绵绵,这会儿却巴不得我不要来烦他,真是气人啊!
我一阵气恼,随后飞快地紧跟着冲下楼梯,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他一个闪身,单手撑在楼梯扶手上,整个人凌空一跃,矫捷地落到了楼下大厅的地面上。
我紧随其后,也一跃而下,再接再厉地伸手捉他。
他避了几避,见我还不收手,终于发怒:“夏小乐,不要没完没了,这不是游戏!”
我大声回道:“姓苏的,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是朋友,就让我跟去!”
分毫不让地堵住出口的道路。
两个人都停了手,互相瞪视。
他的眼神不同寻常,凶狠阴婺甚至带点残忍嗜血张狂的危险味道,犹如一头嗜血的猛兽,直看得我心头一凛。
这样子的苏烈,怕是他最不愿意给人看到的平日里隐藏的最深的那个吧!
也不知道那个张振雄到底做了什么事,将苏烈给真的逼急了!
一个人被逼得太急,容易冲动伤人伤己,也会失去原有的冷静睿智判断,所以这个时候,我更不能让他一个人冒险行动。
两个红了眼的家伙就这样站立着对恃僵持着,空气中涌起一股无形的火药味,一场恶斗仿佛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