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契！死契明白了吗？
爷现在就是身边这位失忆神秘男的终生小跟班了，你江大爷的大恩情我是无福消受了，要说什么做什么就找无殇去吧，别来烦爷我。
无殇作为如今万学术身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万学术岂有不死抓之理。
“死契？”唐十二少略微一愣，片刻后才望向一直被他们冷落在旁的无殇，态度温和的道，“万公子年纪轻轻就定了死契，未免有些可惜了，不知无殇公子是否愿意撤销死契，条件都好说。”
面上淡定的万学术此刻心中波澜起伏，万一无殇一个不配合露出马脚来，到时候他就完蛋了，估摸着无殇也会完蛋。
他运气太好偏偏在穷到死且人生地不熟的时候遇到了江楚河这家伙，万学术确定此刻顶了一张煜阳脸的他应该不会轻易被江楚河这只狐狸放过，虽然这一世的他和上一世的煜阳性格相差太大，江楚河绝对不会认为是他就是煜阳。
能拖一时是一时，找准时机开溜才是真理。
无殇抬起头淡淡瞥了眼万学术，姿态和动作都极为缓慢，看起来十分优雅自然，万学术却开始有些背上出冷汗，仿佛在无殇平淡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急速旋转，吞没一切的毁灭深渊。
薄唇蓦地略微上扬，小小的弧度，前一刻还是路人甲的无殇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夹在指间的两根筷子瞬间化为两道虚影消失，伴随着某种物体刺入肉体中的清脆声响，原本还在抚琴的头牌额头上出现了两个血点，他的墙壁后深深扎入了两根筷子。
身体倒了下去，重重砸在琴弦上，杂乱刺耳的琴音让万学术的眼皮微微颤了颤。
“江公子身边不大安全，我这小跟班怕死怕的要命。”仿佛杀了人的不是自己，无殇两指捻起酒杯小呷了一口。
万学术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眼睁睁的看着那死了的花船头牌在众人面前变成了一只白猪，很好，一只白猪精。
他诧异的当然不是为什么头牌会变成一只白猪精，身为天下第一富，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干掉江楚河，他诧异的是，无殇这家伙到底还藏了多少啊。
哎，算了，算了，他只是一个小跟班。
嗯，这一个月里他都不想吃猪肉了。
第十八章：超级护犊子
前世的万学术，也就是煜阳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是个失败者，被兄弟骗，被好友背叛的可悲失败者。
除此之外呢？
出身显赫，可惜没做几年贵公子家门就惨被屠戮，背负着复仇的命运，性格温和却骨子里透着骄傲，是个天才于是成了天下第一召唤师，心肠软，于是最后落得个死翘翘的下场。
回顾自己的上辈子，万学术只能默默得出一个结论：要想报大仇，还得变流氓。
可惜身边没有香烟，不然的话万学术很想狠狠抽一口，再忧郁的吐出一口烟圈，好将自己衬托成优雅颓废又性感的思考中的男人。
他和无殇已经回到了客栈，隔了条灰青色的帘子，无殇在帘子后沐浴，万学术坐在帘子前的椅子上发呆。
白猪精死了，那条装修很不错的花船估计明天一早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些人的死活，是谁想要借着煜阳在江楚河心里的地位接近江楚河，又是谁在背后指使白猪精，种种，都不在万学术思考的范围内。
他瞥了眼帘子后隐约可见的人影，自己站起来随便洗了洗，合着衣服滚上了床，靠着床榻的内侧面朝墙壁，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就是无殇刚刚的那些动作，两根筷子，就刺死了一个修炼得道的妖精，虽然那是一只猪。
他开始回忆过去，在久远的记忆里搜寻到了一些与修行有关的信息，有一种类似障眼法的法术，能让施法者很好的将自己隐藏起来，泯然众人，不被他人注意。
半昏睡的时候，床榻微微的震动让万学术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差点忘了，当时为了省钱，万学术只在客栈要了一间房，这些天来他都是和无殇一起睡在一张床上，那时候无殇也还只是一个性格有些怪，不知道在哪里藏了钱的失忆男，万学术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只是现在，在刚刚经历了那一幕之后，万学术突然有些不自在了，轻轻的窸窸窣窣声，是无殇脱衣服的声音，万学术还没想好要怎么和无殇继续相处下去的时候，无殇已经躺在了床上，万学术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温暖气息。
“你恢复记忆了没？”万学术背对着无殇。
“没。”
万学术其实想问，你今天是怎么觉察到那头牌其实是个妖精的，你既然失忆了怎么会懂得杀人呢……
但想来想去，万学术估摸着无殇可能会给的答案，还是没有去问。
“杀人的时候，会紧张吗？”万学术问。
“不会。”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
万学术一撇嘴，无殇失忆前肯定是个杀人狂魔。
“你怕我？”这次轮到无殇发问了。
“你又不杀我，我怕你做什么。”万学术其实是在说给无殇听，你丫的可不能杀我啊！
“也是。”无殇的回答顿时让万学术心里舒坦极了，万学术虽然记得前世自己挂过，前阵子还跳了黄山，可其实死过的人才是真的怕死，尤其是怕在不该死的时候死。
“万学术，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名字很难听。”无殇竟然开始和万学术聊起天来了。
如果是平时，万学术肯定会反驳一番：我名字难听，你难道以为自己名字好听？无殇，无殇，听起来又酸又臭，就跟一杯放久了的白开水似的毫无营养。
“父母给的，我有啥办法。”此时此刻，万学术选择在无殇面前做一个顺从的小跟班，而不是流氓。
“你可有家人朋友？”无殇今天的话特别多。
万学术想了想，他在这世界是一个家人朋友都没有的，于是老实回答：“没有。”
“嗯。”无殇的语气听起来竟然带了几分满意。
“北堂无殇。”男人接了句。
万学术很快反应过来，无殇是在告诉他全名，万学术没有去深究为什么一个失忆的人会单独记得自己的名字，而且在失忆后还懂得隐瞒他人自己的全名，早在刚刚花船上无殇杀人的那一刻，万学术就明白了，无殇……北堂无殇这个男人不能算是普通的失忆男。
“哦。”嗯了一声，万学术大着胆子问道，“这是你的全名啊？”
想了想，从认识到现在，这应该算他们两个人头一次认真谈话。
“是。”北堂无殇停顿片刻，本是平坦着的他微微侧过身望着有些脊背僵硬的万学术，前几夜的时候床榻大部分是被万学术霸占的，今天倒挺好，万学术跟缩头乌龟似的拼命往床榻里边儿挤。
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北堂无殇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了万学术僵硬的背上，后者的僵硬程度立刻可以与木乃伊相媲美。
“不必紧张，你是与我签了死契的小跟班，是我北堂无殇的人，除了我以外无人可以伤你。”
万学术心情好多了，虽然不知道北堂无殇这家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好在如今他有了个实力看起来还不错的靠山，否则今天夜里江楚河也不会放他们离开。
心情一放松，万学术的困意就来了，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的就睡了去，也没有去深入思考北堂无殇这句话的意思。
感觉到万学术进入了梦乡，北堂无殇才将放在万学术背上的手收了回来，他并无倦意，平坦在床榻上，想着这晚在花船上万学术说的话。
万学术要做他的小跟班吗？当时想了想，不觉得讨厌，后来有人向他讨他的小跟班，北堂无殇心里有些不舒服，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有人要抢他的小宠物一样不舒服。
小时候在山上，一条小四脚蛇跑进了他的怀里，憨头憨脑的，他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处置这黑乎乎的小东西，后来有人让他扔了，他不喜欢被人命令，偏就不扔，那人就想过来抢，他不高兴了，这四脚蛇在他手里就是他北堂无殇的东西，轮不到别人来处置。
对于失去记忆这事，北堂无殇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对于突然想起了一些小时候事情这事，他也没有多大感觉。
他只知道，北堂无殇的东西，别说是一个人，一条蛇，就算是万学术脑袋上的一根头发丝儿，没有他的允许也不能让外人碰上一碰。
当然了，他自己的东西和人，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了。
第十九章：死契
窗外就是西奴国小城的街道，斑驳掉色的木窗遮不住斜射而入的春日暖阳，车马碾过坑坑洼洼地面的咯吱声，早起人们的寒暄声，商贩的叫卖声，都是一些人们真实生活的声音，穿过木窗肆无忌惮的扑面而来，透着古朴的味道。
起床，漱口，洗脸。
伸了个懒腰，万学术推开窗户双手杵在窗子边沿眺望清晨的唐花城，当今生与前世的记忆渐渐重叠之后，慢慢的也适应了如今没有钢筋水泥的生活。
万学术醒来的时候无殇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客栈老板一改先前爱理不理的模样突然变得殷勤起来，店小二热水浴桶美味早点好生伺候着，万学术也不客气的享用了一番，沐浴后找衣服的时候发现他原先那些从田地里偷来的粗布衣服已经一件不剩的消失了。
后来店小二又在外面敲了门，恭敬的送来几套材质上好，做工极佳的衣服，说是与万学术同住的那位老爷让送过来的。
万学术略微一愣，后来还是不客气的选了一套穿上，穿上一身漂亮衣服后人也变得越发帅气，无殇这人挑衣服的眼光不错，只是送来的衣服怎么全部都是白色系的，月白，葱白，水毛色的白，玉色的白，草白，鱼肚白，米白……
他其实喜欢黑色。
中午的时候北堂无殇回来了，穿了一身的黑，他上下扫了眼万学术一身月白的新打扮，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些像模像样了。”
万学术无暇去欣赏北堂无殇身上那套好看的黑衣服，他的眼睛珠子定格在了北堂无殇的脸上，这真是一张让世界第一男模都自惭形愧的好看模样，北堂无殇的眉眼分明，眉骨略微凸出，显得鼻梁更为直挺，薄唇棱角分明，微微抿着，有几分冷硬的味道。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为什么却好像第一次才看到？
万学术很快反应了过来，北堂无殇昨夜不但告诉了他自己的全名，连带着也去了障眼法对他的威力，此时他眼里的北堂无殇，应该才是真正的北堂无殇。
什么样的人，竟然在失忆的时候还会时刻记得施展障眼法。
“昨天你说的话，可还记得？”北堂无殇进屋后打量了万学术一番后施施然坐在了桌边凳子上，双腿微开，这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久居上位者才惯有的坐姿，不像皇帝那么张狂，多了几分内敛却沉稳的优雅。
“啊？”万学术站在一旁，讪笑道，“你是说死契和小跟班的事情呀？当然记得了，那时候我不就是为了应付一下唐十二少。”
万学术心里有些不明白，北堂无殇问这个做什么，突地想起昨夜北堂无殇对他说过的话，万学术胸口一闷，这家伙不是真的打算把他昨晚说的话当真吧？
“可还算数？”茶水还是热的，北堂无殇也不介意是否被万学术碰过，径自抬起，先闻其香，后尝其味，浅斟细饮，极近优雅。
万学术眼皮跳了一跳，他不是个贵族，却也担任过教导他人贵族礼仪的导师，可说到底，所谓的贵族并不是学上一些举止语言就能真的成为贵族的，总有那么一些人，出生极好，仪态极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让人学不来。
看看，就连喝个茶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北堂无殇的声音算得上温润，说话极慢，好似永远都是一副天崩地裂我自逍遥的优雅，就像现在，短短的“可还算数”四个字都说的那么好听，跟听歌剧似的，韵味无穷，这声音是温温的水，水里面藏了把锋利的刀。
“当然算数了。”眼一眯，万学术笑得灿烂如花。
“既为死契，你今后就是我的人，要听我的话。”北堂无殇露出浅浅的笑意，“生生世世。”
很多年后，万学术偶然问起北堂无殇，当时如果他说不算数会是什么结果。
北堂无殇笑笑，还好你当时机灵说了算数。
不然呢？
不然可就没有后来的万学术了。
你丫呸的混世大魔王！
第二十章：自己把自己卖了
哦，要听话，那要怎么个听话法呢？
“长得普通了一些……”
在听到北堂无殇的评价后，万学术有一瞬间很想拽着北堂无殇的衣领狠狠问那男人两句，你丫呸的盯着我看了半天，就只能得出这么一句话来？
男人要长的多好看，又不是女人天生爱美，男人更注重的内在气质，你个大俗人懂不懂，老子我是纯爷儿们，你别以为我是你小跟班了就可以随便侮辱人！
“眼睛勉强能看看，头发太短了，皮肤也不白，万学术，你以前是做苦力的吗？”北堂无殇的视线落在万学术短短的头发上，随意问道。
“不是！”万学术没好气的回答，他从前可是自由职业者，靠贩卖创意生活，和“苦力”二字八竿子都打不到边，而且他这是小麦色的健康皮肤，是他在给自己休假的时候在阳光灿烂的沙滩上晒出来的。
哪里像北堂无殇，皮肤白的跟雪似的，要不是北堂无殇的五官和“娘”字不沾边，万学术会建议北堂无殇去拍一个女性美白护肤品，效果一定非常好。
“勉勉强强了。”北堂无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一个点评勉强及格的商品的大老爷一样，说了一句勉强的话。
万学术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之前相处了那么久，他就没有发现北堂无殇是如此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万学术很想揍一副高高在上的北堂无殇一拳，可他不敢！他不敢！不敢！
所以，万学术只是站着，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准备一下，晚上的时候跟我出去一趟。”伸手碰了碰万学术耳廓边的短发，北堂无殇说了句话后就转过身走到一旁店小二今天搬过来的软榻上坐了下来，手里不知道何时还多了本书。
耳廓边还残留着北堂无殇指尖的温度，不是很热，也不是很冰，出乎意料的正常。万学术挠了挠被北堂无殇不小心碰到的地方，有点痒，正准备问晚上要去干吗的时候，北堂无殇就对万学术下了命令。
“过来，捶一捶。”双腿往榻上一放，北堂无殇靠在软榻上闲适的阅读了起来。
好吧，如果这就是小跟班的生活，他万学术认了！不就是按摩吗？哼哼，就让你这个异世界的乡下土老爷见识见识，我万学术风靡天下的按摩手艺。
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悲凉心态，万学术从按摩开始了他的小跟班生涯。
捶捶腿，揉揉肩，外加开背，头部按摩……万学术使出全身解数让北堂无殇享受了个够，就差个脚底按摩就能做足全套了，万学术自己出了一身汗，北堂无殇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非常满意，连淡如古井的眼里都流露出几分欣然来。
“不错，没白收你这小跟班。”
“老爷高兴就好。”要不是我现在身边无依无靠没有出路，我才不会做你的小跟班。万学术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虽然你是我的小跟班，但老爷这称呼就免了，酸腐味道，你唤我无殇即可。”北堂无殇整理了一下衣裳，从软榻上站起来。
“是，无殇。”这正合了万学术的意，谁愿意去喊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没差多少的家伙为老爷。
万学术低着头，下颚突然被两根葱白好看的手指夹住，万学术被迫抬起头来平视北堂无殇的视线，这男人的眼眸，真的很深，也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