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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医+番外篇 BY 墨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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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正崇临脸庞,杜衡凝视着他双瞳,一字一句认真道:「不管是琅环、崇宁,还是传闻中的妃嫔宫婢妓女小倌,我从没抱过,一个也没有。」

崇临难以置信的张大双眼,好半晌,唇角浮现惊喜笑容,却抿着嘴强忍。「骗人……的吧?」

杜衡含住他胸前突起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崇临叫出声来。

「他们又不是你,傻瓜。」

是啊是啊,我本来就是傻瓜。崇临不满的喃喃自语,话没说完就被枕边人攫住双唇,把那窃笑封在了口中。

今晚夜色很美,玉白圆月高悬云端,屋内灯火如豆,映出床上缠绵相拥的两个人影。

东君携春风翩然而至,山间,已不复料峭冬寒。

——正文完——

番外:岁月静好

「喂,你怎么就进去了?看病先交钱,诊金七文,门口贴着呢!」小荻一把揪住人高马大、满身腥臭味的卖鱼杨就要往外扯。

「今儿个手头不宽裕,我和杜兄弟说。」

「天王老子也不行,先交钱。」小荻寸步不让。

听到争执,崇临掀帘子出来。「是杨二哥啊。诊金改日再付,先进来等吧,前边还有三位。」

卖鱼杨嘿嘿一笑,一溜烟钻到里面去了。

小荻目瞪口呆。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枉取了「衡寿堂」这么个响亮名字,帐目却连收支平衡都做不到。白开的方子、白看的病人、白送的药材……数都数不清。他认真的想,赶明儿写个匾改叫「慈善堂」算了。

当年满脸邪魅,风流倜傥、花见花开的杜太医,如今着一身素色布袍,长发拿根麻绳随意束了,歪坐在瘸条腿的破椅子上给人诊病。

崇临最爱看此时的杜衡,看多久都不腻。虽然还是一副懒散模样,神情却十成十认真,望闻问切毫不马虎,只有挥毫开方子时方见得当年飞扬神采。

尚在宫里时,为救崇临,杜衡骨裂没好就强行用劲,伤上加伤落下后遗症。右臂不能提重物也难自如弯曲,遇到阴雨天更是疼得死去活来,写字控笔也不若从前稳当有力。

杜大夫一手行草太过龙飞凤舞,连药房的抓药师傅都认不清,病患来投诉也不是一、两回了。后来,看不过去的崇临便全数代笔,连这唯一一个给他发挥的机会都敛了去。

三年前,两人决定抛却过往身分,下山开始新生活。白天在街上摆摊子给人诊病开方,闲暇时崇临就去乡学教书添补家计,有时也代写书信、对联来卖。

开始时自是艰难,看热闹的多、来看病的却少,同行无赖砸场子轰人都见怪不怪了。但渐渐的,人们发现这两个京城来的小哥不仅脸生得俊俏,学问本事也是一等一的,生意这才日益好了起来。

去年升任兵部侍郎的苏清凌百忙中告了假,一路寻访来探他们,顺便把小荻也带了来。多个人帮忙,崇临担子也轻了不少。亏得杜老爷子和苏侍郎给的银两,才能买下这铺面。这医馆虽小,比起初下山当街看诊时仍强出太多,好歹是个四面有砖、头顶有瓦的里外间房子了。

诊金虽收得不多,可幸运的是几乎用不着买菜。今天患风湿的刘大妈送一捆韭菜,明天满口坏牙的卖鱼郎杨二拎来个鱼头,还有跛脚的王四、耳聋的吴伯,什么白菜、莴苣、青葱、甚至鸡鸭都有,每天饭桌上都是新鲜菜色。

他们在山脚下租了个带厨灶的房子,一大一小两间屋,对外以兄弟相称。崇临因顶着皇家姓氏,干脆改名叫杜临。怪是怪了点,但用别的姓杜衡不高兴,用旁的名,崇临又不愿意,只能将就了。

日落黄昏,炉灶生火后,屋子里暖意融融。这时候杜衡总在桌前敲着筷子,跷起二郎腿坐等人端上饭菜。因他右臂不能提挑,崇临平日禁止他下厨,别说锅了,连盘子饭碗都不让他拿,总说他笨手笨脚只会帮倒忙。

杜衡也不与他争辩,每天安安稳稳做他的大爷,还要挑肥拣瘦、嫌弃这样菜咸了、那样又淡了。崇临全当没听到,听烦了就瞪他。只是下次再炒同样菜色的时候,常常变成之前说咸的变得淡,说淡的又太咸,一看就知是注意过了头,倒起了反效果。

平心而论,虽然不是山珍海味,总还是能吃的,就是味道从没对过。但如是几番下来,杜衡每次吃饭都笑而不语,有时还会想起不知几天前某道「经典」菜肴突然哈哈大笑,让崇临黑了一张脸,只想撂筷子撵人。

直到小荻来后,饭桌上的窘况才得以缓解。

在这之前,杜衡亲眼目睹了崇临学做家务的艰辛过程,养尊处优的皇子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拿过比茶杯更重的东西,更别说砍柴生火、洗衣煮饭了……几天工夫刀伤烫伤擦伤划伤什么都有,帮他包扎的杜衡都看不过去,崇临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原先根本想不到,有了亲密关系共同生活后,崇临当真心甘情愿照顾起杜衡的一切衣食住行。每思及此,他都有娶了好娘子的感觉。

记得有天隔壁王婆送来一只鸡,崇临抖着手拿把菜刀满院子追,一开始还气势汹汹,没过多久就没声音了。杜衡出来一看,才发现肥鸡在院子里悠哉漫步,崇临却提着刀怔怔掉下泪来。

居然同情食物,还真是没用到家了啊,杜衡不由叹气。

打那以后,家中吃肉总买现成的,人家送的活鸡便养起来。后来,公鸡母鸡相爱的结果就是家中多了一堆的小家伙。

崇临喜欢小鸡,毛球般黄嫩黄嫩的,总是捧在手心里喂小米。还都给取了名字,也都分辨得出来。但那名儿真是过于风雅了,一看就知是只读圣贤书的呆子取的,什么晓月、若轩、亭兰……如数珍宝逐个叫去的模样简直让人笑翻肚皮。

家中小鸡也常有错拿他当妈妈的,成天跟在屁股后边转,撵都撵不走。数量实在太多了,也吵得很,只好将多的拿去送人。每每这时崇临都要难过半天。

后来乡学的学生送来一对小灰兔,崇临爱极了,买了木笼子,亲手拔草来喂。野草坚韧,划得他细嫩双手满是口子。杜衡帮他拔了几次,崇临又心疼杜衡。

后来还是小荻有办法,听说后直骂他们是笨蛋,拿柴刀出去嚓嚓几下割了一大捆回来,看得两人都傻了眼。

如是这般精心喂养,可长到半臂大的两只兔子却还没生娃,找人看了之后,说它俩怕是傍地走的断袖夫「妻」了。杜衡听到笑得要死,小荻嫌养着麻烦要宰来吃,把崇临惊出一身冷汗。

次月两人上山,便将兔子放归山里了。也不知它们是否已各自觅得如花美眷,或还情深绵绵在一块厮守度日呢。

家里头各种动物来来去去从没断过,倒也热热闹闹。

而自从离开乌烟瘴气的皇宫又找回心爱之人,崇临心情好了,身子也康健不少。喘症还是会犯,每天的汤药也还在喝,却不闹别扭了。梨子当季时,杜衡偶尔会做蜜糕给他,他常包起来舍不得一次吃完。

崇临从不挑东嫌西,也不要任何贵重物品,只是还像年少时那样,会习惯性的找到杜衡便盯着看,离开他时间长了点都要看很久补回来。杜衡觉得他可爱,但又不能当真摸他的头,夸他乖巧可人。

此时天下承平,人们反而爱听乱世英雄之类的戏说,充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庆元末年那场逼宫,兵不血刃却暗潮汹涌的皇位之争,落到说书人嘴里添油加醋之后更是热闹,茶楼里的大人小孩都听得津津有味。

而故事里十恶不赦的风流太医和倾绝天下的白玉天家郎正踏着微薄夜色,并肩走在回家路上。

如今的杜衡举手投足皆比当年的少年淡然清净,只偶尔眉眼间一抹笑,还有点宫里颠倒众生的杜太医风范。有点邪魅,唇角弧度却是温柔。

崇临瞟他一眼,毒舌道:「我的太医长得好,凭着张俊脸便能去脂粉丛中打滚,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知道他还在吃八百年前的干醋,杜衡苦笑连连,「我采了你这刺槐已够棘手了,哪敢再惹麻烦。」

都有你这位杜夫人了嘛。他心中暗想,便一把牵住了夫人的手。

崇临慌忙四望,见没旁人才安下心来。他面皮极薄,在人前别说拉手,就是身体蹭一下都要满脸通红。只剩两个人时,却会凑过来挽着他。

更进一步的事崇临极少主动做,都是杜衡揽过他来亲吻抚弄。明明很舒服,那人乱了气息却还要假惺惺一副禁欲模样斥他几句,可一旦放开了怀抱,又会怔愣着,马上就发火,真别扭到不行。

这屋子墙有些薄,原先只他们两人还好,小荻来后,夜里在床上摇晃时崇临都要咬住手背强抑喘息声。他拼命忍耐的样子很可爱,杜衡觉得情趣倍增。但这邪恶的想法若被他知道了,必定羞愤欲死,所以还是保密的好。

想当初文章锦绣满腹才华、权掌两部令行天下的皇子爷,现下却在乡学里教孩子们读启蒙的诗经段子。像那「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要他们念书当君子。

杜衡笑他迂腐,说要教就该教点「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让娃儿们早日钓得美人归。崇临却一本正经说什么名利权势如浮云粪土,君子可是能当一辈子的,哪怕落魄君子总也好过得志小人。

杜衡驳他是穷书生的歪理。本来嘛,什么君子小人,还是怀里抱着心爱的老婆最舒坦了。听到这话,崇临不禁噗哧一声,眉梢眼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的漫开来,直说得告诉小荻以后伙食少加点油,省得吃滑了他的舌头。

小荻来后,家务有人分摊,崇临能抽时间和小动物玩上一会儿。杜衡就在旁边看,交换几句笑语。这时的崇临,看起来和他学堂的孩子们一般年纪性情。

从没想过他是这么爱笑的人,唇角弯弯,一对酒窝像是越来越深了,杜衡总忍不住拿手去碰。不似宫里时总一副幽深的眸子,现在崇临的眼睛清亮极了,时而透过眼底能看到浓浓笑意,还映着他的面孔。

两个潘安宋玉一般样貌、长身玉立的男子,就算衣着朴素些,但只是好端端走在街上也能招蜂引蝶,到哪都有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前后左右或远或近的跟着瞧着。

小县百姓几辈子见过这般标致人物,怕是天上神仙也不过如此了。更别说两人还一个善文一个能医,又都年纪轻轻尚未娶亲。县里大姑娘、小姨子没人不晓得他们的。

当初苏清凌能那么容易打听到两人落脚处,也全拜了这怎么也掩藏不住的相貌所赐。当然,见着苏侍郎时,那群大姑娘小姨子霎时又萌动的春心就搁置不提了。

她们只能在心里感叹,这好看的人总和好看的人凑一块儿,也不知人家爹妈怎生生养的。

两人偶尔会回到山上清虚观小住两天,并肩看日升月落,上一炷香,添一盏灯油。然后对坐而笑,不用说什么话,光闻着那香味,看着幽明灯火映照下的道尊像,就觉得安泰。

许多过往的事,崇临不知,也不问。现在的幸福如此真实,就够了。

从前无论发生了什么,他相信杜衡一定不曾背叛自己,一直在拼命保护自己,隐忍难言的苦楚,在不知道的地方为他遮挡了风雨。

他愿意告诉自己的,他就去知道。他不说的,他便也不用去知道。现在想来,若没有杜衡,他也许早就死了。

杜衡后背有很多当初受刑时留下的笞痕,长长短短、深深浅浅。虽然伤疤随着岁月淡了颜色,但当时定是痛不堪言。

觉来过去种种恍如一梦。人就是这般矛盾,明明过得幸福满足,午夜梦回,偶尔还是会被往日恶梦缠绕。

每每他惊醒坐起身来,身旁都会伸过有力的臂膀把他搂回去。睡眼矇眬的人在他唇边印下亲吻,哑着嗓子问:「作恶梦睡不着?」

崇临点点头,杜衡就笑,「什么梦这么可怕,有老虎来吃你?放心吧,你的肉太少,要吃也会先拣我吃了去。」

还浸淫在惊悸余韵中,却被他逗笑了,崇临居然也正经回道:「先吃你,接下来不还是要吃我?」

「傻瓜,吃我时你赶紧跑啊。」

「呵,说的也是。」是什么,他怎么舍得?

崇临把头深深埋进杜衡颈窝,在安心又熟悉的怀抱中合上双眼。梦里那些狰狞、叫嚣、悲鸣、哀泣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枕边人均匀而温热的呼吸。

皇宫很冷,但这里是气候湿暖的灵山。往后的岁月,会永远安然、静好。

——全文完——

后记:开始的事

《毒医》这个故事的灵感算起来离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记得刚上大一时,在通识课上神游天外,花了近一个学期才架构出这个故事。但最后呈现在文中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好多宫斗啦、角色啦都没能出现。原先可是还有公主、宫婢(伪)、杀手等角色呢。

直到大三时,这个故事零零散散写了前五章,后来忙着毕业、工作就放下了。去年下半年,受到朋友鼓励,终于把它写完了。

在此要感谢我的亲亲二老婆(笑),她告诉我可以投稿到新月,我就投来试试看了,没想到真的能过稿。

因为是人生中写的第一部小说,所以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文风也和现在在写的作品有所不同,但对它的感情真的很深。感谢小编在修改的过程中给我的意见,新加在文章中的回忆部分,写的时候还真是默默的萌啊。

说起这个故事中我最喜欢的角色,当然是杜衡了。有个朋友说《毒医》是弱攻弱受文,但在我看来,这可是妖孽太医忠犬攻×温润皇子傲娇受啊!(咦?有人质疑傲娇吗?咳咳!)不过对杜衡来说,恐怕就是「拼命当攻」文了。不用我说,要是和太子在一起,他恐怕就是被压的那个了(掩面逃)。

另一个交情很好的朋友看完之后也说,她若是崇临,绝对不会忍这么久,不管怎么样也要逼杜衡说清楚,不然就绝交。其实纠缠八年,喝了八年毒药,真的是需要超级强悍的心灵,换成我自己八成也忍不下来。

不过身为亲娘,我总觉得拥有超M特质的崇临爱杜衡爱得更执拗,过强的自尊心导致他根本低不下头、问不出口。而且最怕的是问出口了,就真的会成路人。宁成见面仇敌,也不愿做陌路生人,这种纠结痛苦,外人还是难以明白的吧。生在皇家,牢笼里的雀鸟有什么幸福好谈,太子殿下就是一例,是说没能有更多篇幅写他其实满可惜的。

宫廷相关的故事无论从人物还是故事架构都满费力气,所以《毒医》之后我想尝试的是有爱的精怪和武侠题材,风格都跟《毒医》不一样,写起来超开心。

我会努力的,也期待在下一本书中再次见到大家。

最后,再次感谢看完这个故事的各位读者们,如果有什么感想和意见,也欢迎到新月家族网上告诉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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