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艺比试总共进行三天，每天有两场比试，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第一天上午是关于礼仪的笔试，成绩将在下午贴出；下午便是乐器演奏，总共分为六个考场，每次一个学生上台演奏，老师在台下记下成绩，隔天早上贴出最后成绩。
上午的笔试完成以后，万学术就与南广连云以及武迎春一同出去大吃了一顿，席间也讨论了一下下午时的选拔。
南广连云选的是弹奏古琴，武迎春是二胡，万学术自己自然就是高音阮演奏《笑红尘》。
“太可惜了，我们三个人没有在同一个考场，”潇洒的摇着扇子，南广连云嘿嘿笑道：“看来你们是没这个福气欣赏本公子的优美琴音了。”
武迎春当即啐了一口，不客气的笑骂道：“就你这整天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儿能弹出个什么琴曲来，别到时候成绩太难看丢了我们的脸。”
“去去去！本公子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南广连云下巴一扬分外不平，辩解道，“好歹本公子也是堂堂的上天城四大公子之一，你这野丫头是四大小姐吗？”
“你还是四大公子之一？”万学术狐疑的扫了眼南广连云，南广连云本人长得也算是有模有样，就是身上一股子浪荡的味道，他就知道眼前这位公子家里贼有钱，老爹极其宠爱，大哥非常照顾，完全一个被宠得不行的公子。
好在南广连云只是人傲气外加娇气了一些，人的本性却是好的，否则万学术也不会结交此人了。
武迎春也不继续打击南广连云了：“别看他这副样子，倒也确实是四大公子之一，师傅，上次和你一起编写隶书课本的陆萧萧就是四大才子之首。”
南广连云忿忿不平的道：“难道万大哥你一直以为我是个纨绔子弟不成？法门虽然可以塞点钱走后门，可要是人人都能塞钱走后门，现在的法门早就被人挤爆了。本公子我琴棋书画可是样样精通，又有六天眼，怎么说都是一个人才啊！”
“怎么不见你好好修炼，倒是见你天天带着小书童往这上天城最火的青楼转悠。”万学术笑道。
“你也知道，修行者是要选择修行派别的，不瞒兄弟你，其实我最想修的是魔师一门，可是这上天城里哪里去找魔师，上天城中虽然藏龙卧虎，可是修行者大多独来独往不喜欢带学生，修行魔师又比其他派别更加危险。”
“所以你的家人就不允许你私自修行魔师是不是？”
南广连云一惊，道：“万大哥你是长了第三只眼睛不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倏地又一声哀叹：“可是万大哥你有所不知，我那大哥早些年怕我私自乱修行弄坏了身体，修行不成反而走火入魔，就让一个修行者把我的天眼暂时封了起来，结果那修行者不知道跑去了那里再也找不到，一直到现在被封印的天眼都无法解开。”
否则，他又何必天天流连烟花之地。
万学术这就明白了，只怕南广连云如此受家里人的宠爱也是家中人为了此事万分愧疚，才处处让着南广连云。
“难道打不开？”上天城里如此多的修行者，总该有一个人可以打开封印的吧。
南广连云摇了摇头：“当初找的那名修行者十分厉害，很多修行者都无法解除封印，甚至有人说要法门中人才能帮忙解除，可是你别看法门的总部在这里，法门中人经常来无影去无踪，想找到他们太难了。”
这就跟你虽然住在北京，但是想要见到总理一样难，更何况法门里的人都会飞的，等你知道了法门中有人回来了，说不定人家又飞走了。
“这样好了，今天下午的比试结束后你跟我来一趟。”
武迎春惊喜的道：“对了，师傅身边不是就有一位长的跟神仙似的高人，我听说他每一次进九重天书楼都是轻轻一推门就进去，可不像其他人那样还要念半天的咒语。”
南广连云虽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他实在是被这么多年来的连连打击给弄得再也不敢抱有幻想），但也打心底的感谢万学术的一番好意。
……
……
三人吃过饭回到了法门，考场的台子都已经搭好了，总共六个考场，每个考场间隔了不小的距离以免影响到对方的发挥。
万学术抽中的是第三考场，位置刚刚好就在结了一层薄冰的湖畔，还没有到开始比试的时间四周就围满了人，万学术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休息，厚实的带帽狐裘已拉起来就轻松容易的遮住面容。
杵着腮帮子左看看右瞅瞅，场下的人不少都在挑弄乐器，弹奏古琴的人应该是最多的，余下的便是箫、笛子还有人抬着大鼓，这壮观的场面颇让万学术有一种群魔乱舞的错觉。
“要是所有人同时拍打乐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效果。”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万学术十分欢乐的没事找事做。
“一定很可怕。”
“哇！城琼你走路就不能有点声音，想吓死我呢？”万学术一下子惊得跳起来，城琼穿了一身火红的衣裳，在这满是冬雪的季节里可谓分外妖娆。
看看，刚刚还是隐身人的万学术现在立马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哦，错了，是焦点旁边被忽略的那个“点”。
“你的琴。”城琼面无表情的把高音阮塞给万学术。
“无殇哪儿去了？”他接过高音阮。
“无殇，无殇……你除了主人眼里就没其他人了？好歹我也是你的男宠啊。”另一边，城碧跟鬼似的突然就蹦了出来。
这下子可好了，身边两个大美人随身伺候着，万学术这个相貌算不上多好看的老男人顿时就成为了焦点中的焦点，不知道有多少人朝他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没错，我眼里就是只有他。”不客气的扬起下巴，笑道：“奇怪了，明明是同一个模样，怎么无殇变成你的时候比你现在更好看呢？”
城碧小哼一声，凑在万学术耳边道：“主人突然得到了另外三颗龙珠的消息，暂时离开一小会儿，你就放心吧，肯定能赶回来看您老表演的。”
“谁说我一定要无殇看我表演了。”口是心非的一哼。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城琼站了出来，说道：“比试已经开始了。”
第一百章
万学术承认，他不是一个有音乐细胞的人，更不是一个有音乐素养的人。
所以……
所以他现在昏昏欲睡。
“喂，别睡啊，真是丢脸死了。”坐在一旁的城碧猛的一拍学小鸡啄米的万学术。
“这位同学弹的实在太好了，我实在是忍不住被催眠啊。”万学术一声哀叹，他以前失眠的时候最喜欢做两件事情，一个是拿起课本来看，不到五分钟就能睡得天昏地暗；还有一个就是听古筝古琴这些轻音乐，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他现在这种昏昏欲睡的反应完全就是条件反射。
“还有多久才到我啊？”捏了捏眉心试图让自己振作一点。
“快了，还有两个人。”城琼跟一尊雕塑似的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才两个人了？”万学术一听精神为之一振，抱起高音阮屁颠屁颠的就跑到了比试台下站好，他四处看了看，四周坐满了法门的学子，城琼和城碧两个人在一堆朴素衣着的人群里显得格外亮眼，可惜碍于他们身上所散发的危险气息还没人傻到去搭讪。
无殇怎么还没有来？
台上下来了一位学子，又一个学子拿着自己的乐器走上了比试台，评委念出了下一个上场学子的名字：“万学术，请准备。”
直到上台表演的时候，万学术还是没有能够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说好要来看他比试的，不知道人又跑到哪里去了，就算龙珠的消息比较重要，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也是不能反悔的。
如果直到他演奏完了无殇还不出现，他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总是玩失忆的家伙。
当名人上台的时候你便会发生为什么名人被称之为名人，之前的学子上台演奏时底下难免有一些人声，当评委念到“万学术”这三个字的时候，四周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如此大的阵势让万学术微微有些惊异，却也不至于慌乱了阵脚。
只要跟平时一样就可以了。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一手握住琴身，一手轻挥琴弦，清朗欢快的节奏刹那间打破了这一片寂静，张口便是洒脱快意的歌词：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欢快洒脱的歌词琴曲与先前的一派悠扬琴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微微寒风里弹奏琴曲的男人衣袂翻飞，系在发上的头巾与飞舞的黑发向后扬起，颇有几分出尘脱俗的味道。
台下，城琼稍微朝旁边看了看，不少正襟危坐的学子似是不自觉的随着那快意洒脱的拍子身子轻轻摇晃。
这一首《笑红尘》或许不是弹奏的最为美妙动人的曲子，可在这美丽的法门里，在一群日夜苦读被囚自我内心的学子里，却是最为让人感到欢快的一首曲子。
一曲落下，万学术轻松一跃从高台上跳了下来，才刚刚落地，身子突然就被人给一拉，他脚步不稳的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无殇——咦？殿下？”
“不是说过了，再次见到我就不要叫我殿下。”来人一袭红衣华服，俊美的容颜被衬托得格外引人瞩目，西奴华凌朝着怀里发愣的男人翩然一笑。
他很久以前，就想这么抱着万学术了。
感觉，也的确十分不错。
“额……华凌，你先把我放开。”万学术有些被突然出现的西奴华凌吓到，他还以为是无殇过来了。
“初春时，你要考试入法门？”没有松开一丝一毫，西奴华凌反而问道。
“是啊。”试着轻轻挣扎了一下，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使不出力来，整个人如同泥巴一样瘫软了下来。
这意外的变化让万学术愣住：“我怎么没力气了？”
“所以我才要抱着你。”手上微微用了几分力，西奴华凌面上一派自然。
“你对我做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就算再迟钝也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回去再和你慢慢详谈。”手扶着浑身酥软无力的万学术，西奴华凌把人直接带离了比试场，诡异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在了眼前，万学术发现四周的学子竟然无一人在看他们，那副模样显然是把他们当成空气了。
障眼法？！
“你竟然是修行者？”同为修行者的自己居然完全察觉不到西奴华凌的法力，如果不是西奴华凌是个普通人就只能解释为对方的修为远远比自己高深。
一个西奴国的太子，居然是一个法力高深的修行者？
西奴华凌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万学术的问。
“城琼和城碧怎么了，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转头去寻一直守在身边的两个人，他意外的发现城琼和城碧两个人如同被人下了定身术一样无法动弹，只有随着他们行动而转动的眼珠表明城琼二人是能够看得见他们的。
“我不会杀他们，也不会伤害他们，不过是定身咒罢了。”西奴华凌很快把人带到了法门外，他淡淡瞥了眼身后有些斑驳的红木门，觉察到万学术向他投来的审视目光，颇为无奈的一笑，“别这样看我，我只想不惊动任何人的带你离开而已。”
门外停靠着一辆全身漆黑的马车，黑衣少年非离披着厚实的风衣朝万学术热情的挥了挥手：“哟，大叔，好久不见了啊。”
西奴华凌拦腰把人抱进了马车里，随着车轮的转动，他们渐渐远离了法门。
“西奴华凌，我把你当作朋友，你现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被人劫持，除非是被虐狂或者是圣母才会给西奴华凌好脸色看。
尽管万学术能感觉得到西奴华凌不会伤害他，可西奴华凌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以及这人身上藏着的高深法术却让他有些莫名的担忧。
“我不会害你。”
“你是不会害我，可你也会利用我去害别人。”
西奴华凌眉眼一抬，唇角溢出几分笑意来，道：“学术，你真是一个聪明的人。”
“你真要利用我去害别人？”万学术惊道，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无殇的脸来。
“若情非得已，我不会想扰乱你的生活，可这茫茫洪流里，从一开始就已经将你搅入其中。”西奴华凌没有回答万学术的问题，他说着一些万学术听不懂的话。
伸手轻轻触碰万学术眉心的一颗朱砂，他悠悠一叹，似是隐忍，似是无奈：“我以为你仅仅是无意间遇到他，我以为他若是忘了你便会离开你。”
可是没有想到，即使恢复了那一段记忆，他也没有去找那个人，而是一直留在了你的身边。
万学术，你竟然才是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冷情冷性的北堂无殇，也会爱上一个人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无殇失忆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万学术头一偏避开了对方的触碰，警惕的望着。
西奴华凌微微一笑，说道：“人要恢复一段记忆就要失去另外一段记忆，北堂无殇在面临选择的时候选择忘记了与你在一起的一年时光，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抛弃你而选择记起来的记忆是什么？”
“无殇怎么可能会选择忘记我，那都不过是因为水龙珠里被人下了法术。”万学术紧蹙眉头，“西奴华凌，你到底是谁？”
“我是西奴华凌。”根本毫无用处的回答。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眼眸一闭，万学术干脆闭起眼睛不去看西奴华凌。
万学术蓦地又睁开了眼睛，狐疑的望着西奴华凌。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又为什么和五行龙珠有关？”对方抛出了一堆让万学术感兴趣的问题。
“谁知道我总会知道。”末了。万学术又补上一句，“我只相信无殇。”
“即使他是满身罪恶的魔？”西奴华凌目光灼灼，话语冰寒。
第一百零一章
坐上马车没过多久他就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最后行了多少路，又来到了哪里，万学术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从马车外斜射而入的淡淡阳光，冬日的阳光总是温柔的。
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无殇那个人，外表是如冬雪般冰寒，眼里也总是流露出一种“像被冻死就靠近一点”的凌冽气息，但剥开层层的冰雪后，藏在内里深处的却是不为人知的温柔，以及不单单是冰冷的性格。
偶尔会耍个流氓，偶尔也会霸道的一塌糊涂。
眨了眨眼睛，万学术发觉他脑袋下的枕头还挺柔软的，再抬头一看。
“我……我们到哪里了？”猛的一抬头就看到西奴华凌，惊觉自己居然枕着对方的腿睡着了，万学术慌慌张张的一下子蹦了起来，一不小心脑袋就砸在了坚硬的车厢上。
太过于激烈的动作让西奴华凌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深深的眼眸里更多的却是无奈。
“我长得很可怕吗？”西奴华凌伸手过去想要帮男人揉一揉碰到的地方。
“不用了。”往后一退避开，万学术自己揉了揉碰撞到的后脑勺，西奴华凌眼里的无奈而受伤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对方无缘无故把他掳劫了出来，言语中似乎又和北堂无殇有关联，他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