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手站立在一旁,水澈脸侧有着冰蓝的发丝下垂。他是医者,更是修真者。眼前的男人,也是这个身体的父亲,只是并没有亲近感,反而是默明的厌恶。微阖着眼眸,水澈缓缓说出的话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他的内脏与我们长得相反。”
正是因为相反,本应该长着心脏的的地方受到那样的重击却没有死去,只是因为疼痛和心理上的意识,进入了假死状态。
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男人,水澈知道,这个男人心中其实不是无情。若不是被逼迫到最后,楼墨月是不会动手杀了楼景展的。那个时候,杀死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不过是少年的楼墨月再表现得如何平静,如何无所谓,心中还是有着介意的。
这一切,给了这个男人“重生”的机会。
“竟是主人的故人么?那个小公子还是主人的孩子?”女子问这些话的时候,像是没有感受到空气中隐藏的暗波,只选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来问。微仰着脑袋,眨着眼眸的模样像是不解世事的小女孩。
“故人?”楼景展摸了一把女子的胸脯,顺着单薄的衣物摸进去,“那是我仅剩的三个儿子,宝贝儿可以好好认认。宝贝儿不是想着要我的孩子么,如今你看看清楚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娇媚的女子没有露出一点因为在众人面前被亵玩而产生的羞涩之情,微喘着,本就水光荡漾的眼中更是水波涟涟:“这两个也是主人的孩子?”难耐地感受着自己胸脯被揉捏的酥麻感,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楼墨月和水澈,“竟都如天人呢~嗯……”
风月阳早就把欧阳茹拉到了身后,挡住了她的视线,即使如此,听到女子最后的吟声也让欧阳茹的脸红了又白。
“天人么?”阴沉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并肩而立,都是颀长的身姿,一个清雅如仙,一个邪肆如魔。那两张脸,却是比他刻意修得完美的脸还让人心动,“既然宝贝儿说是故人就是故人了,说是天人就是天人。那么,我们接下来要与这天人般的故人好好了解一下以前的事情。”
第75章:被困
“你恨我。”楼墨月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带着压抑的恨意,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恨我。”
“恨?当然恨!”楼景展完美的脸上带着一丝让人不敢直视的神色,“不过也亏得你的行为,我才能在后来拥有更多的力量。”
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水澈眼眸中闪过几丝银色的光芒:“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报复。”这样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清楚的解释,怪不得墨月那时会这样说,露出那般的神色。
“我只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顺便让自己亲爱的儿子也尝尝我那时的感受。”男人的神色中带着阴鸷,看了一眼水澈他们站立的地方,发出狂妄的笑声,“为了这一天我布置了那么久,我亲爱的儿子们可要好好享受。”
冷冷地注视着把自己的脸雕刻得如艺术品完美的男人,楼墨月开口道:“你后来让老皇帝更加怀疑双珏珠的效用,又利用了那些魔修和修真者与朝廷的牵扯,让老皇帝不得不一步步紧逼。”
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以老皇帝的精打细算以及旭云派的实力,他们要闹成现在的模样仅仅这几年是不够的。楼景展在其中就充当了重要的角色——让长久不露面的魔修露面,涉入朝廷之事,加剧老皇帝的不安心态。让老皇帝和旭云派对水月宫都虎视眈眈,特别是在水月宫中有修真之术显现出来的时候,更是算计着如何从中得到传说中的双珏珠。
楼景展冷笑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个死掉的娘来到水月宫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一开始,我想不明白,在后来经历了那些若我还不知道……”说到这里,男人完美的脸上露出一个类似恍惚而疯狂的狞笑。
“你一定不知道,那山崖底下有着什么。那些低阶妖修都被困在那里出不去,也提高不了修为。味道都不错……”眼眸中闪过贪婪的红光,楼景展将怀中瘫软的女子扔到一旁的椅子上,“如今,与故人的叙旧就到这里,好好享受我给你们的招待。”
楼景展的话音未落,水澈等人就发现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幻。明明刚才还是在那个有着暧昧灯光的金色大厅中,现在他们能看到的却只有黑色的墙壁,从四面八方关锁住了他们。
“又是世间点?”水澈虽然不若楼墨月能够感受和看透,在接二连三的经历之后也马上就反应出来他们现在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
“比先前的要厉害得多。”他们的确是还处于刚才的大厅中,甚至刚才一瞬间的时间点交叠他们谁都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神识,只限于能够看到的这个方方正正的小空间内,除了自己发出的声音没有其他任何其他感受。
水澈看着周身的空间,紧闭的、没有一丝缝隙。修真者到达了元婴期,的确可以不呼吸,不睡觉。只是,那也是建立在体内有真元力,并且元婴不损的情况下。这个空间隔绝了一切空气和灵力,他们的真元力消耗完的时候就必须呼吸,而那个时候这里已经没有可供他们呼吸的空气了吧。看向一旁站立的几人,也不过是少年和青年,这些日子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脸上都带着些无措。
这几个人,才是他担心的。水澈自己,墨月还有亦枫,他们都可以坚持较长的时间,只有这几个普通人不行。
他不能知道这次的时间交叠和昨日夜晚的有什么不同,却也能够从楼墨月微蹙的眉间看出一二。若有人能够施术,使时间点交叠,空间混乱——一开始他们在镇子上面的时候,术法还是分散的,不仅仅是针对某几个人的。眼前的情况,说明那个施术人在针对他们,并且说不定在不停歇地细微地改变阵法。
水澈只能把这个理解为阵法,虽然他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一点点的灵力线条和波动。看着一旁微阖了眼眸,负手站立的男人,水澈的手不由抚上手腕上的流光。宝蓝色的眼眸中沉沉如潮涌,他相信墨月。
一旁已经消去了一开始的无措的风月阳等人,用手中的武器敲打着周围的石壁。发出沉闷的声音,没有任何地方是空掉的。石壁上面,没有一条隙缝,全是完整无缺的。甚至是角落相合的地方,像是一块完整的石头中挖去了一个正方体,他们置身其中。
站在楼墨月身边,水澈没有其他动作,眼眸中的神色却翻滚地厉害。他整理着遇到墨月之后的事情,以及遇到之前墨月可能遇到的事情;又联想到百年前魔修,修真者和朝廷的事情。百年前的事情,具体如何现在他们也无法考证,想必也是与权势斗争分不开。那些事情水澈不愿去多想,只是眼前的事情却牵扯到他在乎的人。
这个男人,外表看上去邪魅无情,也无人会想着他也是需要得到温暖和平常的对待的。而他会变成这样,很好地掩藏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到后来,情绪波动也越来越少,不知是被掩藏了还是失去了那样的感觉。
虽然,他遇到的是这样的墨月,也是因为这样的墨月对他表现出来的不同而被吸引。这个时候,水澈却为墨月感受到心疼和无奈。他外表再如何温和如玉,再如何沉静,在这个时候对于自己心中涌上来的陌生的情绪,他也不会不知道是什么。
那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孩子没有注入过一点点爱,现在又以“被害者”一样的身份出现,一直心怀怨恨地报复着墨月。
楼墨月沉思的时间很久,久到身体状况最差的楼云栀和端木思已经支持不住瘫软在地上。这个时候,他们都真切意识到了,自己身在一个全封闭的环境中,缺少活下去的水和食物是次要的。如今,他们的空气都几乎不够用。
亦枫在一旁照顾着楼云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知道自己的宫主和水澈的能耐,若是这个时候他乱动,反而可能让那两个人更为难。他现在还感受不到空气开始稀薄,但在场的其他六个普通人,脸上都带着不正常的潮红。那艰难呼吸的样子,像是被扼住了喉口,濒临死亡。
“都不要紧张,尽量放松。”越紧张,呼吸频率和血液循环就越快,这里稀薄的空气就会被越快消耗光。在场的人,虽然没有大喊大叫,甚至没有说话。但是从他们交互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们心中所想,已经乱了阵脚。
毕竟年纪还小啊……倒是他们一直觉得任性的小少爷,这个时候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慌乱,也没有哭泣。
欧阳朔平静了一下自己因为紧张和缺氧快速跳动的心脏:“大家努力调息,不要多想。”与风月阳两人扶着欧阳茹坐下,祁若源怀中抱着端木思闭着眼眸,也开始缓缓调息。他们不知道他们被关到这个地方多久了,现在除了窒息的感觉他们还觉得又渴又饿。努力忽略自己身体上面的感觉,想要像平时一样调息打坐,效果却不明显。
水澈抿着唇角,嘴角的弧度在柔和的脸上显得有些凛冽。这个地方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那石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神识和真元力探查过去的时候都会被吸收。
楼景展是打算用这个不战而胜?不对,他说了要他们尝够痛苦……那么现在是单纯地要消耗他们的真元力,好让等会儿让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只是,他们没有危险,不代表另外几个人也能够忍受那么久的窒息。
他们现在一定在楼景展的掌控下,一举一动都被看得清清楚楚……看着因为窒息而快失去意识的几个人,用流光吧……
第76章:镜花水月
手腕突然被修长的手按住:“我来。”
稍微退了一小步,楼墨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窒息得神智模糊的人都不由感到臣服。如不见底的海,不可攀的山,出现在他们面前。精神上的压力,让他们脑中像是有着锤子敲打一般。
并没有打扰楼墨月,水澈看着楼墨月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极缓慢地划动。水澈知道他的手在动,因为楼墨月指尖溢出的灵力越来越多,波动也越来越强。只是,用肉眼却很难看出那只手的的移动。
宝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光芒,用灵力包裹了流光中的些许空气,让欧阳等人不必那么痛苦。也不再看着楼墨月,那样的动作水澈肉眼虽然几乎看不到,但是灵力线条的波动他却能看到。只是,这不是他能够领悟的境界,看多了只会头昏脑胀,损耗精神力罢了。水澈只是尽量放开了心神,关注着周围,防止楼墨月被打扰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窒息的感觉突然好了很多,但是那几人全都努力呼吸着,甚至呛到了自己。那样的死亡的感觉,被扼住了生命的源泉,慢慢死去的感受非常痛苦。不由看向一旁抬着手的邪魅男人,他们看不懂那个男人在做什么,看着水澈微沉的脸色却知道不可随意打扰。
他们早就已经在心中不止一次地想,这些人的能力全都是超过了他们所认知的范围的。“人类”真的有这样强悍的能力吗?那些镇子上面的厉鬼,塔中的蛇怪,他们遇到的那些人。这样想来,他们竟像是不小心踏入了一个不属于自己世界的圈子。
刚刚开始丰富的空气又稀薄起来,脑中的神思也清明不了。再醒来,已经回到了客栈中。脑中寂静除去,是客栈外面细小的人声。那个密闭的房室,邪魅的男人,水澈全都不见了。他们唯一能够说服自己经历过那些事情的,是身上的伤痕。
他们的父母全都回到了自己家中,欧阳等人却毅然决然地王水月宫的方向赶去。
只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凄凄芳草。那样茂盛,几乎淹没了人顶。根本不像有水月宫存在过,这里像是荒芜了几十上百年。
江湖上面,很多人突然消失,没有再出现。那些人消失前都想着要从水月宫里面获取些什么,只是半月不到,所有人都无故消失了——包括水月宫。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他们幻想的镜花水月。
……
“呵,这幅画真是有用。”水澈看着房间中挂着的一幅画,眼眸中含着微微的笑意。画很平凡,一丛丛竹子生长,能看到白色衣袂翻飞,却被竹叶挡住了画中人的样貌。这样一幅简单的画卷,却是隐藏着极大的秘密。那些空间点的交叠,时间的错乱,全是由这画而来。
水澈并不能从这上面看出什么明显的东西,他能够看到的只有灵力线条的波动。
身后贴上温热的身子,脖颈处被细细啃咬:“画中竹子和竹叶的布局,以及画的时候注入的灵气等是主要方式。”那些竹子和竹叶,被分解开来,就如阵法中的灵力线条一般。其实,画并不精致,甚至能够造成时间和空间点的交叠的原因只是因为画这幅画的材料。但它给楼墨月的启示却是不小的……
他们从那让人窒息的方室中出来,楼墨月又一次杀了他的父亲。那个被精致修饰过的身体,被楼墨月用空间切割,毁得不堪。那体内浑浊混杂的内丹也被毁去——楼景展虽然将那些妖类的内丹吸收了,但是却没有炼化。
反过身,水澈将楼墨月拉到了软榻上坐好:“如今水月宫‘消失’了,水月宫底下的那些铺子也慢慢在缩减。”一个用力,将那个嘴角带着邪魅笑意的男人压倒在软榻上,凑近了问道,“墨月,你到底是想如何?”
“你不喜欢。”无论是水月宫,还是朝廷江湖中的那些纠缠,在楼景展死去的时候,楼墨月确定水澈是不喜欢这些的。
敛去了脸上温和的笑意,水澈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他难道该说,会那么不喜欢这些的原因,是因为眼前之人因为这些受到了伤害么?
“墨月,那是你的势力。”如果没有那些势力,哪会有今天还好好存在于他面前的楼墨月。
勾起一缕落在脸颊边的冰蓝色发丝,窗柩外投落下来的阳光让身上之人的脸隐没在了暗处:“澈儿,我不过是失去了水月宫宫主这一称号,现在没有了水月宫,同样也没有了水月宫宫主。况且……要得到一些东西,必须要付出些什么的。”水月宫消失,水月宫宫主也同样消失。他们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他知道水澈是想着要去修真界、仙界寻找他的师傅的。
若成了拖累,毁去也罢。
“墨月,你不必如此迁就于我。”水澈又如何不知,即使这些东西曾经带给楼墨月伤害,但是,楼墨月对于这些却不讨厌。这个男人,适合手中握着权利,适合站立在顶端俯视众生。
“澈儿……”心中微叹,揽着身上之人腰肢的手稍一用力,紧紧相贴,“你是不相信我?”被压低的声音,带着挑逗的询问,唇瓣几乎相贴。
在这里,水月宫在这里的影响力并不能被带到修真界以及仙界。水澈心中也没有建立门派的想法,这个星球上面已经有旭云派和那些魔修介入,他们贸然创立门派也不理智。如今,最主要的是要提高他们几人的修为。
“脱离出这个世界么……”水澈轻喃着,眼眸中的感动和喜悦却是明显的。
只是——
“你别想着那几个小子。”风月阳他们昏迷过去,照楼墨月的意思是丢在那里就好的,水澈却将他们都送到了客栈,还请了大夫。楼墨月将那几个人的父母,脑中关于这次经历全都去除,打算取这几个人的记忆的时候却被水澈阻止。所以,在提到这几个人的时候,楼墨月眼眸中闪过的绝对是杀意。
“墨月也惩罚过他们了,就不要再多在意了。”所有的一切都直接消失,对于那几个人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吧。自己心中所没有解开的结,想要去寻找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有了解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