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那么久，我终归无法做得如墨月一般……”接下来的话淹没在相触的唇中，水澈转过身拉住了墨月的衣襟。
他可以用冷漠甚至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去对待那些毫无交集的人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都由各种偶然、必然、相遇、分离、选择、被迫组成。只是，若是有了交集，一点情感都没有总归是不一样的。
水澈轻叹，相拥了一会儿心中的情绪已经消弭尽，这才退开了身：“回修真界了？”
“是的，回修真界。先不去找凌宇他们，他们现在在策划着建立门派，我们回去也是徒增烦恼。”
“呵，增烦恼的是墨月你吧？凌宇他们定是想着以我们的名义来创建的，如果我们两人不回去他们也只是纸上谈兵。墨月果真是懒人……”水澈话语间带着明显的笑意，以前水月宫的事情大多也是被墨月逃掉的。这般的墨月，有几分特别的可爱。
楼墨月看着手指上面缠绕的冰蓝色发丝：“若是门派建立起来，澈儿也不会有空闲。”他挑眉，透露着一股旖旎风情，“我这是心疼澈儿。”
静静地看着墨月好一会儿，水澈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我知道。”
以前就已经想过，关于创建门派的问题。只是若是飞升仙界了再创建门派，底子到底是薄弱了。如果现在不建立门派，待他们飞升到了仙界大概也不会有建立门派的想法了。曲凌宇一众就是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才会选择在此时提及。
其实，有没有门派都没有关系。凌宇他们经历了不少，担忧以后与几个大门派无法抗衡。如今那几个大门派与他们也算是有交流，就是一点都不友好。
“让凌宇他们自己看着办吧。”水澈微蹙了眉。要找酒鬼师傅的踪迹，这件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个着落了。他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而拖累了所有的人。
按揉着水澈脖子后面的柔软肌肤：“澈儿莫要想拖累之类的。”从水澈的神色上楼墨月就可以看出他在想什么，“若是让那几人知道了，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模样。”
拖累，这样的词是用来对不熟悉的人的。他们的关系，根本用不上拖累这样两个字。如果被在修真界的几人听到这两个字，定是会有一番不依不挠的闹腾的。想来，也一定会打消了心中打算建立门派的想法。
两人还轻轻相拥着讨论关于门派的问题，秋天突然冲了进来。
软软糯糯的童音都带上了哭腔：“主人主人，快看看海怎么了！”
从怀中将海拎出来，原本小小的缩在蛋壳里面的龙正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像是想挣脱套在身上的壳一般。而原本光洁的壳，开始出现隐隐的碎痕，颜色也在不断变换中。平时总是安静的一副睡不醒模样的海，整个表情都纠结在一起，甚至发不出声音。
摸了摸秋天的脑袋，从他手中接过海，水澈安抚道：“秋天莫要太担忧，海该是到进阶阶段了，可能是由于种族和个体都比较特殊的原因，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听了水澈话，秋天将滚动在眼眶里面的眼泪抹掉，圆乎乎的脸上依旧满是担忧。看海的样子，痛苦地好像要死掉一样。死掉！秋天睁大了眼睛，他才不想海死掉。虽然海总喜欢往他衣服里面钻，总喜欢挂着他，最近还老喜欢舔他的嘴巴……可是他还是喜欢海的，有海陪着他就不会那么无聊。
想到海以前就受了不少苦——当然是小秋天自以为的——如今进阶都还那么痛苦，他们进阶的时候明明就是很舒爽很舒爽，海怎么就相反呢！如果以后每一次进阶都那么痛苦，海会不会有心理阴影啊……
捏了捏秋天软软的脸蛋，水澈哭笑不得：“我的话都不信了？”
秋天赶紧摇头，用力地将眼眶中又出现的眼泪甩了出来。吸吸鼻子，秋天咬字极清楚地说道：“秋天最相信主人了，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孩这样说的时候，眼里面盈着满满的信任和依赖，单纯可爱的样子让本就不气的水澈心情大好。
“那不就得了，海不会有事的。”
第77章：海的蜕变
话虽是那样说的，水澈心里也有些担忧。海从一开始就显得极为特别，出现问题的时候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地方。海一向显得成熟，比听话的秋天还不用水澈担心。看到海痛苦成这副模样，在安抚着秋天的同时水澈已经开始不断在脑中搜索着有没有可以减轻他的痛楚的方式。
触碰到海的地方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并且温度还在不断升高。
暗夜走进来的时候，他们都围着海。水澈把他放在一大块晶石上，海浑身的温度极高，整个蛋壳都呈现火红色，出现皲裂。晶石上被海滚过，甚至会留下被烫软掉的痕迹。秋天搬了个凳子，整个人扒在桌沿，眼巴巴地看着海痛苦滚动，小手想伸过去又怕弄疼了海。小孩整个可怜兮兮的，好像最疼的是他一样。
跳到一旁的凳子上，暗夜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海，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变异龙族！”
“暗夜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水澈声音依旧平稳，语速却有点快。
看着海不停滚动的样子，暗夜深吸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海会这样的原因是发育不完全。因为力量不够，壳没有办法完全褪下才造成了这样子的状态。
“他是变异龙族，是极少见的五爪金龙的后代，要父母双方都是五爪金龙才有可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暗夜因为太激动，都已经跳到了桌子上面，围绕着海一圈圈绕着，“我活了那么久，见过的变异龙族不过两个。”
“然后呢？”看到暗夜脸色复杂地望着不停翻滚的海，发红的壳映着他黑亮的毛发有些血色凄然。秋天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巴巴的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暗夜的语气有些沉重：“就如你们所知，修为越高的龙族越难产生后代。如果父母都是五爪金龙，一般是没有孩子的。如果万幸有了孩子，大多孩子甚至不如四爪龙……而会保留父母双方的能力，并且传承所有未曾在龙族中长久开启的记忆的后代，一定是变异龙族。”
“那，海不是应该很厉害么……”秋天语调软软的，心里极为紧张。他这样说，是疑问也是安慰自己。他知道，越厉害的能力就要付出越多的代价得到。没有东西，是那么简单就会得到的。
水澈修长的食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宝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几丝担忧。几缕发丝被缠绕在身旁男人的手指上，不停滑过那如玉的手。
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暗夜，楼墨月声音不咸不淡的：“说下去。”
暗夜甩了甩火焰一样的尾巴：“我遇到的变异龙族，每一个经历的蜕变过程都不一样。唯一一样的是都相当痛苦——一个熬不过这个过程死了：另一个，也熬不过这个过程，身旁有他的父母帮衬着，命是救回来了却几乎是废了。”
“你骗人！”
小孩子软糯的声音喊得很响，挂着眼泪的糯米团子一样的脸蛋涨得通红。秋天看到几个人惊讶的目光，壮了壮胆，“海会没事的！”
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水澈轻笑了起来。秋天说话一直软软糯糯的，还模糊得可爱，从来不会说很大声。连还是犬的形态的时候，也不会乱吠，与巨大的体积很不相符。如今变成小孩子的身体，说话小声极为相配。没想到，他竟还会这般大声说话。
“秋天说得对，海会没事的。”把秋天抱起来放在桌子上，从流光中拿出了一副手套，小秋天，带着这个手套。“
很薄的一层，几乎是透明的。秋天戴上之后，手套一下子就贴合在他小小的手上。一直到胳膊，全都被完美地包裹着。这是极品材质炼制成的上等仙器，很是精巧稀有。秋天现在还驾驭不了它，但是绝对需要它。
果然，看着海一点点挣扎着，这个过程那么长久竟然过了一天一夜都不见有要停止的趋势。海一开始还能痛苦地滚动，此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不对地抽搐着。他的壳在这一天一夜内全都皲裂，变成鳞片的形状缓缓移动着。
秋天蹲在那里，动作一变都没有变过。看到那些鳞片缓缓移动，他抿着樱桃一样的小嘴。他听海说过，这蛋壳是与身体连在一起的。如果，只是蛋壳皲裂成鳞片的形状就那么痛苦，那些长在肉上面的鳞片生生地移动排列该是有多么痛不欲生！
微蹙着眉，水澈给秋天身上也贴了一个符纸，然后一心一意地看着海的蜕变。果然，要得到强大的力量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么？如果他没有猜错，海不仅仅是连着皮肉的鳞片在缓缓地割着他的身体，连骨骼都在发生变化。从球形，在这个不算长的时间内变成龙的形状。鳞片，也走在排得越来越无懈可击。
又是一天……
在海已经只能抽搐的情况下，又突然激烈地弹跳起来。已经初具龙形的身休全身血红，鳞片一直保持着那样的高温，而移动排列的时候撕扯着流下的鲜血甚至在已凹凸不平的灵石上面聚积起来。有一些还流到了秋天脚底下，精细的小鞋子踩在血中秋天也没有在意。
一看到海突然弹跳起来，像是忍受不了痛苦要将身上移动的鳞片甩掉一样疯狂。”啪啪“地拍打着灵石的声音，溅起的血花在秋天糯米团子一样的脸上越来越多。
“想办法让他熬过去。”暗夜抬眸，看着海的状态说道，“这是最痛苦的阶段，成功了就好。”
秋天动了动，更加靠近了海，用手轻轻抚着他：“小海乖，熬过去了就好。”
海像是有听到一样，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只过了几秒钟立马又疯狂地扭动拍打着。秋天软软糯糯的声音一直低低说着什么，夹杂着不明显的哭腔鼻音。
带着手套的手隔绝了所有温度，虽然触感依旧。秋天看到海的模样，连背上小小的翅膀都已经折断了一个，身上的骨髅不知道是不是也有断掉。把手套从手上脱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将暴乱中的海抱入了怀中。
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压制住海狂躁的扭动。秋天的衣服一下子就被燃成灰烬，高温引起的火甚至没来得及蔓延。
所有接触过海的地方，全都失去了衣物的庇护。一开始白白嫩嫩的肌肤此时发出“嗤嗤”声，一片焦黑，有好些地方见到了骨头。由于海的扭动，秋天受伤的面积非常大，前上半身和手臂几乎找不到完好的地方。
看着秋天的水澈眼中带着明显的心疼，没有阻止。小孩此时的表情那么坚决，让水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秋天时的场景。那么小的狗，凶悍地保护着自己母亲的尸体，小孩的眼神与现在那么相似。那个时候水澈帮了他，把那些恼人的食肉者赶跑，所以这个时候，水澈也不会阻止他。
这是小孩自己的选择，他除了支持和在一旁看着别无他法。听着小孩颤抖着不稳的声音安慰海，那条滚动的龙几乎完全镶嵌进他的皮肉中，慢慢安静下来。
整个飞船中都很安静，海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从秋天的怀中慢慢抽长身休。等到海的体积差不多有一米长的时候，全身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待金色光芒散尽，在秋天怀中的走一条有着剔透的白色鳞片的龙。虽说是白色的鳞片，并不是雪白雪白的那种，每一个白色鳞片上面都像是精心装饰了一层金色饰品。只要透过一定角度，就闪烁着莹莹的金色光芒。
海几乎是立马就清醒了，醒过来看到秋天奄奄一息加上身上大面积烫伤的痕迹，整张龙脸都拉长了。他抬起头，开口道：“主人，求你救他。”
扔给了海不少的晶石，水澈把秋天抱起来：“自然会救，你也好好休整一下。”经过刚才那一场蜕变，海的身体强度不止是翻了两三倍。只是，这样的方式也很伤元气，需要好好“进补”一番。
海应下，却还眼巴巴地看着秋天，这个模样与小孩一开始的样子有几分相像。水澈眸中闪过银色的光芒：“放心，我不会让秋天有事的。”其实这个时候，水澈已经将生之元气源源不断地通过与秋天相触的手掌传到过去。
他承认，他是有些坏心的。秋天这样做，如果他在海醒来之前就开始医治，海心中的震撼感动还有愧疚都不会那样深刻。秋天这孩子单纯得紧，傻乎乎的一定不知道他刚才这样的心情是什么。海以后会很强大，作为龙族——更是变异龙族，以后的世界会有多广阔水澈也不能预测。而秋天修炼的虽走御兽决，终究是犬类。
如果有一天一个人走得太远了，另外一个不是被丢弃就是自己跟丢了。要在他们之间建立怎么都切不断的联系，即使相隔再遥远都能够清楚感受到对方，不会弄丢了对方或者自己。秋天和海，都像水澈的孩子一样，他希望两人都能好好的，如果选择的是对方那么就给自己和对方之间种下最深刻的羁绊。
第78章：千丝万缕
秋天自然是完好无损的，已经长成一米长的海缩小了身体缠绕在他身上。由球形变成条状的身体，让他更加方便就蹭到想蹭的地方。从手臂到腰间，几乎把每一个地方都游遍了。秋天也傻乎乎的，只有被蹭得痒了才把海拎出来。
休息了几天，水澈身体也大好了。与墨月两人讨论了些关于曲凌宇送来的消息，修真界的形势比他们所想的更加严峻。
“墨月，回去一趟吧。”揉了揉眉心，水澈有些无奈，修真界这趟浑水真是够深。若是他们不回去，凌宇他们不是应付不来，水澈心中终究还是担心的。
“澈儿还真把自己当成他们的保姆了。”
水澈轻笑着：“墨月不也是时刻关注着这些事情，还时常传些消息回去。省得你在这里也挂心，回去了墨月多管着些不就好了。”若是在修真界，要得到凌宇他们面临的事情还简单些。如今，楼墨月能得到的消息零零碎碎甚至不及原本的十分之一。
用以联络的玉璧已经快完全碎裂，上面显示的字迹也越来越模糊。想来，这玉璧也已经到了极限。可惜了这样的玉璧只有两块，若是完全损坏掉要联系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楼墨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凑到水澈身旁轻舔含弄着柔嫩的耳垂。到了夜晚的时候，飞船已经改变了航道驶向凌宇他们所在的星球。
望着无尽的宇宙，那些交错的能量线条在水澈的凝视下慢慢显示出来。感受着飞船极速航行导致的能量线条的扭曲，想象着其原本的模样。水澈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开始思考若是回到修真界要如何。
水月商号的发展受到了限制，有好些因为丹韵门而不得不关闭。他与墨月不在，凌宇他们炼制的都是简单的丹药，品阶上层的已经剩下不多。这次路途中，他和墨月偷懒不得，至少要炼一些丹药。
还有关于旭云派的事情，那个在墨月被搅入皇位之争的时候出现的秦云竟回到了修真界。丧失了所有能力和修为，却因为拥有着残破的元婴而永远不死，他心里怀着强烈的恨意。向他在修真界的师傅阐述了事情的始末，声泪俱下，形容了自己的师妹如何惨死。
那女子本就是男人疼爱的女儿，因为女儿顽皮而他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有些功劳，所以才放任她跑去普通人类聚集的星球。心想依靠着自己这几个徒儿元婴期的修为定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却未曾想到……
脸色阴鹜的男人站起来，他本身是寂灭期的修真者。妻子因为生女儿死去，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他更加疼爱。他知道自己的修为大概就只能停留在这里了，要等到渡劫期不知还需几千年。他的女儿不一样，因为父母是修真者的关系资质比他好了不少。他所有的希望、疼爱全都放在这个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