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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绛+番外篇——by尉迟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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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刚想起来,听了后面的话又结结实实地跪下:“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着盈盈拜倒。

冷玄吸进最后一根面条,口齿不清地说:“师兄又没说是他收你,师承谁下还等回教中了教主说了算!对吧师兄?”

裴冷枢思忖了一下:“因我没收过徒弟,因而便没想到这一节。不过,若是收你为徒,自然照顾你也容易些。依之前那想带你走的人的意思,你倒也是块练武的料。我就收了你这徒弟吧。”

少年一听,立刻容光焕发,清清朗朗喊了句“师父”。冷玄鼻子里“哼”一身,抱着碗转一边喝汤去了。

裴冷枢又说:“听别人喊你小雀子,应是小名吧?”

“娘亲说我小时候吵,像雀子,便这么叫我,后来也没改。家姓是方,请师父赐名。”说着又从长凳上跳下来。

“好了,不用再拜了。”裴冷枢面上带了笑容,“按字辈来,你应属‘清’字辈,尾字便与‘雀’同音,叫方清榷吧,取独木之梁之意。”见他歪着头不甚理解的模样,便沾了些茶水在说上写下了这个字。

方清榷目不转睛地看了记下。

于是同行的两人变成了三人。裴冷枢让方清榷尝试着骑马,他竟一上马就骑得像模像样。于是为了加快脚程,裴冷枢又去驿站给方清榷买了匹马,三人并骑着出了杭州。

日落之前,赶到了一个小城镇。寻了家干净的客栈,裴冷枢跟小二说:“麻烦三间上房。”

“不用不用,就两间!”方清榷刚帮忙栓好马从门口进来,急着说道,“我要服侍师父,自然要和师父一个房间。我随便桌子上哪里都能睡的!”

裴冷枢还想反驳,方清榷已经抢了行李来“咚咚咚”上楼了。

冷玄一边看着,心情是大大的不好。寻思着要怎么嘲弄下这个小师侄,却又听到一连串“咚咚咚”的声音。却是方清榷又背着裴冷枢的行李下来了,二话不说地从冷玄手里拿下他的行李背在另一边肩上,又一阵声响上了二楼。冷玄当场愣住。

于是当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饭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方清榷屁颠屁颠地跟着裴冷枢进了房间也完全找不出什么理由能阻止这件事发生。

他轻手轻脚地猫到他们门前贴上耳朵听了半天,确定了听不出什么名堂,气馁地垮下肩膀,蹭回自己房间。干坐着看了会儿暧昧不清的月光,甚觉无趣,又唤小二送来坛酒,抱着酒坛子继续坐窗下。

本也不为图个醉,却因无事可做,手闲着就倒了碗放嘴边。不知不觉,烛燃得短了,夜深了,人也迷糊了。

这店里的酒可不像之前薛子埙那儿的桂花酿,后劲可不是唬人的。待模模糊糊地察觉到窗外那个黑影,人已经瘫倒在台前了,怀中还是抱着酒坛子。

那黑影正是白天的那黑袍子,此时依旧那身衣裳,也不嫌夜中惹眼。他见冷玄已醉倒一边,大大方方地把窗开得大了点,一个鱼跃,轻巧地踩上了地面。

蹑手蹑脚移到墙根边贴上耳朵听了会儿,感觉那边房中的人也应是睡着了,才又潜到窗边。

冷玄是趴着的姿势,怀中酒坛还抱得紧。黑袍子的人磨手搓掌了一会儿,伸手捏住他的肩想把他身子给摆正,好让自己搬运。

哪知这不折腾还好,一动,冷玄的身子顺势就翻向另一边,怀中的酒也顾不上了。“哐啷”一声,坛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夜深人静的,这一巨响足足在左右几个巷子里回响了几个来回。

黑袍人心道不好。这声响是其一,这软瘫瘫的人那张不怎么中人意的脸是其二。怎么这两师兄弟不住一间呢?

寻思着再跟上几日,他日再找个机会把那什么小雀子逮了去。可眼下情景却不让他那么如意。冷玄的房门这时已被踢开,裴冷枢长发略显凌乱地披在身后,褂子也只罩了一下,衣带都没来得及系上。而手中的剑却不颤不抖地指着那黑袍子的人。而冷玄也似乎被动静吵着了,嘤咛了一声。

那人扭过头看清了来人,冷笑一声,站直身体,摆出了出招的手势。裴冷枢也凝息运功,烛光微弱,高手较量容不得丝毫怠慢。

一掌迎风而来,裴冷枢本想迎掌而上再出险招。没想那掌带着劲力进到面前,顿时寒意扑面而来,使人不住发抖。裴冷枢急急向后推开五步,站定,道:“寒水教?”

“眼光还不错!”话音未落,又一掌袭来。裴冷枢已无处可退,这下心中才明白之前这人是还没出全力,是自己小觑了。

再退一步便要撞上床栅,而面前冷风已逼近。裴冷枢急中生智,以攻为守,一招“飞瀑倒悬”施展出来,借脚勾上床梁之时使的巧力,翻身稳稳落在那人身后。

待再拉开架势准备接招,却见那人直愣愣地立在原处,眼睛直直地盯着裴冷枢之前立着的位子。

裴冷枢保持着警惕,像旁边移开几步。这才看清地上躺着一块锦帕,帕上两只明黄色的小虎这时正看得分明。裴冷枢心下一惊,连忙拿手伸向胸口,果然是那块!

只怪自己躺床上无事又拿它出来瞧,适才来得匆忙定是没收好,身子一倒便掉出来了。

然而却想不明白怎么这人见到这帕子反应如此之大,别牵上什么血海深仇才好!

下意识地想移到冷玄身前保护他,却没考虑到眼前这人并不知谁才是这帕子的真正主人。

只见他拾起帕子翻来覆去看了看,走到裴冷枢面前递还给他。又向他移动的方向看去,见冷玄依旧睡得迷糊,一张娃娃脸在烛光下看得格外温馨。他了然地一笑,侧身越过两人飞出窗外。

裴冷枢心下也疑惑,却始终不见那人眼中有什么仇恨,倒也撂下一边暂且不理。关好窗栓上窗闩,尽量放轻动作将冷玄挪到床上褪去外衣盖好被褥,忽听冷玄弱不可闻地唤了句“师兄”,紧接着有了抽噎声,眼睛却依旧紧闭。

手指拂上面颊,触手处一片湿润。轻声唤来小二,要了盆温水,细细帮他擦去了脸上的咸涩。情难自禁,终俯身悄悄在眼角落下一吻,口中自语:“受什么委屈不能和师兄讲吗?”

抬起头,却对上冷玄湿润的眼睛,顿时心下大为窘迫。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这奇怪的行径,却被冷玄飞快地拢住脖子,就这么僵僵地鼻尖对上鼻尖。

冷玄的力气不小,这下下定决心要撒娇了,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力搬着裴冷枢的脖子哭得天昏地暗,一句一抽地喊着“师兄”,也不怕咬着舌头。

裴冷枢任他哭了个够,背上还不忘用力防止一下松懈唇就要碰上。待冷玄哭完了,也着实不轻松,却并不觉得如何吃力。只觉得心中空空的地方被温暖地包围着,便觉得不怕冷不怕寒,什么都不用怕,空空的便也不怕了。

冷玄哭累了睡着了,裴冷枢又帮他擦了把脸,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带上房门。

而另一屋,方清榷也趴在桌上睡的熟,确是许久未睡好觉了。裴冷枢寻了件衣裳给他披上,自己重新躺回床上缓缓入睡了。

窗外夜风清凉,叶儿沙沙。月光给薄云冲得淡了,一些烦躁不安也淡了。

第二十二章:登封

又行了半月,无甚大事。方清榷倒是真一心向着裴冷枢,对其言听计从。路上每到一处停下吃饭,总抢着先帮忙擦桌子擦凳子,还时不时帮忙那那行李什么的。当然对冷玄也没有任何不恭敬,但冷玄就是瞧着他心里说不上原因地不喜欢。

但自从那日晚上大哭一场之后,他也不再心里别扭了。看着方清榷一边忙活,心里不痛快也不说什么做什么,只安静地坐在那儿。

不过这是裴冷枢不在的时候。若是裴冷枢也在一边了,那定是见不得方清榷如此事事包揽想要去阻止。冷玄这时却各种委屈都上来了,泪眼汪汪地粘着裴冷枢。裴冷枢也未及细想,只觉得冷玄若是受了委屈自己心里也不痛快得紧。

方清榷性子老实,自是不察冷玄的态度有什么不多,更看不出这个师叔耍了什么小心思。却不知这一路前前后后多少举动,被冷玄记在了心里等着算总账。

这日终于到了河南登封城。眼见日头也要落了,裴冷枢便对身后两人说:“今日还是留宿城中客栈吧,明日再上山。不然这么完再去打扰不好。”

身后那两人自是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冷玄却没等寻着客栈,悄悄踢了下马肚子。马儿似乎懂主人的意思,快走三两步又慢下,不前不后和裴冷枢的马并排行着。

“师兄,今晚上我和你睡可好,让方师侄也好好休息下,这么久了都没沾过床。”

裴冷枢想想,道:“也好。这么多天下来,你不说我都快习惯屋里有个人扒着桌子睡了。幺儿果然是长大不少了!”最后一句是带着浓浓的笑意说的,以致回头跟方清榷说话的时候笑容还留在脸上:“小雀,”方清榷坚持让师父这么叫自己,说是听惯了,“今晚你一人一间房好好休息,我不用服侍也行的。明日还要见少林方丈和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得好好养精神。”

少室山在登封城的西面。他们从东边进城,此时正对着夕阳往西边行进。裴冷枢一回头,背映着阳光,散开的发丝挂着肩旁,此刻都染上了层金光。而那个笑容,更是让方清榷呆得把嘴张得不能再大,连马儿惰了停下了蹄子都没察觉。

裴冷枢自是话一说完就回头继续走。冷玄冷眼看着方清榷跟他们距离拉得大了,这才开口说:“还不快跟上。”

晚上冷玄早早爬到床上,还顺带拖着裴冷枢也上去了。裴冷枢把冷玄的身子往床里面推了推:“我睡外面。这床小,不然当心你半夜掉床底下。”

冷玄听着师兄这么说,心中乐得跟什么似的,当下二话不说扑到裴冷枢身上瞎蹭八蹭。

隔壁房间里,方清榷绦了块抹布开始擦桌子擦床,怎么都适应不了这么个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擦了半天抹抹汗,看着端端正正被自己摆一边的师父的行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对着那包袱绞抹布。

想来想去,最终决定放下抹布,擦干净手,窜到廊上小心翼翼地敲了下门。

“进来。”裴冷枢的声音沉稳地传了出来。

方清榷推开门,迈了两小步,还离坐床沿上的裴冷枢还挺远的时候就定住:“师父……那个,我之前不知道拜了个这么漂亮的人为师,现在知道了。所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练功的!”

话说的气势不弱,裴冷枢却听不出什么逻辑关系,不禁抹过脸去笑了笑,又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对门口的方清榷说:“好的,我知道了,早点睡吧。”

躺床里面的冷玄把裴冷枢这一串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待房门一关上,马上又揪着他的衣领躺下来:“师兄,这个新徒弟很讨你欢心是吧?”冷玄语气平淡地说着,却不知自己嘴已翘得老高。

裴冷枢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要逗他:“自然讨我欢心,不然怎么收他呢!”

冷玄眨眨眼不做声。过了会儿把扒在裴冷枢身上的手脚都移下来,对着他疑惑的脸笑了笑,转身朝里闭上了眼睛。

冷玄的反应大大出乎裴冷枢的意料,也不知他怎么了,心中干着急。好在不一会儿冷玄又转回了身。见裴冷枢眉头紧锁,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那块额头:“师兄,有什么事心烦吗?”

轻轻柔柔的声音像一条暖流,浇灌着一片苦涩的心田。

裴冷枢握住那只手塞回被子,摇了摇头。见冷玄还是睁着眼满脸关心,伸手揉揉他的头,说:“没什么……只是欢喜过于浓厚,超过所能承受,便苦涩多于甘甜。”

行至登封城西少室山下,远远见到一个小和尚翘首以待。裴冷枢驱马快行几步,停在小和尚身前,下得马来,递上一方书信。

小和尚见那确是方丈发出的请帖,递回给裴冷枢,拱手道:“玄冥教的各位来得早!小僧悟绪,诸位请跟我来。”说着上前牵过裴冷枢的马。

“谢过小师傅。”裴冷枢回以一礼,又回头牵了冷玄的马。三人便跟着悟绪行上蜿蜒的山路。

“请问小师傅,已经到了的有哪些门派。”行了会儿,裴冷枢开口问道。

悟绪脚下不停,回头答道:“武当派的空辉道长和一些小帮小派的已经到了,烟柳庄派来的是柳庄主的第三个徒弟元磐霖。送帖给五岳派的回来说那个五岳盟主宿于乾推脱了半天,到最后也还没个准话。不过十五年前五岳还没结盟的时候,那场对寒水教的大战的确也给西岳华山、中岳嵩山、南岳衡山带来不小的损失,他这态度倒也还算情理之中。本来方丈也发了帖给夜刹,但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他们人。对了,御剑山庄庄主荀弃言应该也快到了。”

裴冷枢心道:他也要来……只愿别尴尬了才好。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点点头:“估计也差不多。雌雄双刀呢?”雌雄双刀是一对夫妻,丈夫荣兴桀使魄影刀,妻子樊怡汝使弯月刀。两人行事心狠手辣,自创了一套刀法,配合得天衣无缝,在讲述上排名也颇靠前。

“这倒没具体听说,是有派人去送帖子,但没送成,给吓回来了。不过事倒是有完整告诉他们,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出现。”

裴冷枢了然地点点头。

被引去客房稍作休整之后,留了方清榷在房中,另两人又由另一“可”字辈的小和尚领到了议事厅。厅正中央坐着少林方丈法号本净,是江湖上颇有威信的一位老住持了。而其左下首坐着武当的空辉道长,右首空着。再往下,认识的面孔有元磐霖,只打过照面;有五岳派下北岳恒山的主事人仪方师太,算一眼认得;竟还有雌雄双刀的两人,神态倨傲地占了两座。而不认得的也不少,多是无位子地立在哪位的一边或是靠门的地方。

裴冷枢微微打量一圈,快步走到本净面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玄冥教大弟子裴冷枢见过方丈。”冷玄跟在后面也机灵地不紧不慢地说:“冷玄见过方丈。”

方丈手中点着念珠,面目祥和地点点头。裴冷枢又转向左方:“见过空辉道长。”接着逐个拜过其他有名号的几位人物,冷玄丝毫不差地跟着一一参拜。

“冷枢,你就坐这儿吧。”本净指指右方的空位。

“这怎么敢当,我自是应坐下方那些位子……”

“不妨。”空辉道长开口道:“这位本来也是给你留。”

裴冷枢也不推辞,还是举止收敛地端正坐好。冷玄立在一旁。

坐下不一会儿,门口又传来了人声。正是荀弃言携着两名弟子走进来。

按尊卑拜见过本净和空辉道长后,立到裴冷枢身前,势欲作揖。江湖上按辈分来,荀弃言算是上官洌德那一辈的,此番却不卑不亢地欲给裴冷枢作揖:“裴大侠。”

裴冷枢急急站起身回礼。

礼毕,荀弃言站直身。裴冷枢却看到他眼中分明有些遗憾和尴尬。一番揣度,随即明白是关于他女儿荀珂环的事多少有些芥蒂。但同时也感叹,此人果然性情中人,公私分明,值得敬佩。

厅中气氛较为严肃,因而也不闻再什么嘈杂私语,只几位上位者稍拉家常,也问候了各门派未到的掌门人物。坐得一盏茶功夫,厅中的椅子都坐满了,立着的人也多了。看样子是该来的都来了。

本净放下念珠,站起身,座下个人也纷纷起身。只听本净朗声道:“各位,今日老衲聚各位于此,目的想必各位都知道了,是为了除去‘寒水教’这一武林祸害。”他顿得一顿,“中原武林素来和谐,西域吐蕃一族近来也在政治经济上更多地臣服于我朝,习武人士自也比以往更鲜滋生事端。而今唯一棘手的便是北方寒水教一众势力。然多年来,我中原武林已大大小小与其发生多次冲突,无一得益。因而此番大举,还需我们同心协力,共商计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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