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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身——by星火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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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杂毛鸟变态了吧?前言不搭后语的!

黑金目瞪口呆,他当然不会傻站在原地让凤景打,身形微移就要溜,不料包围在四周的魔却在此刻抢上一步,牢牢堵住他各个方向的去路。

呿。

黑金捏个手诀,就要往土里钻,可红光速度极快,先头的犹豫已让黑金失去了最好时机,待要往地底去时,迫人的红光已近在眉睫。

“叮”

一道青光如影般出现,静静挡在黑金面前,红光“哄”的撞上去,两者皆破碎开来,飘散出点点光影。

黑金往旁边看去。竹融不知是何时出现,他竟半点没有察觉,此刻正立在树下浓重的阴影中,衣袖还随着方才的动作轻轻飘动。

“您果然在这儿。” 凤景微微笑,完全看不出方才他还脸色阴沉、杀意暴现。

没有回应。

“我是特地来接您的,您随我走吧。”凤景目露恳求,“好不好?”

站在阴影中的人,踏出一步,夕阳落上他的身,如血的红金色下,他神情漠然。

“没料到你还敢来见我。”

“我知道,您一定记恨我做的事。是,我是强封了浮黎您的神智,令到四界大乱,可是我——。”

话未说完,却被打断。

“我且问你,我在此地布了结界,神界无法察知,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

“你不过是一介万年小神,神历尚浅,又是谁助你封我躯壳,并能维持咒印始终不衰?”

“我……”

“我再问你,你身后那层黑影又是什么!”

这三问,语气一句重似一句,最后那句怒喝让凤景浑身一颤,如惊惧的鸟,垂下了头。虽然现在的浮黎不过是一副神识一滴血,然而远古神祗的威压远不是凤景能承受的。

片刻沉寂,身子还发着颤,他却轻轻笑了。

“看来,如果我解除咒印,您不仅不会跟我走,还会送我上碎魂台和前尘池。”他抬起脸,唇角的笑容越发灿烂,竟隐隐透出几丝疯狂,“所以我的决定没有错,我已经做的和将要做的,都没有错!”

他双手展开,用力一挥,无形的黑红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涌来,凝聚成道道光束,每道光束的一端如绳索捆上浮黎的身体,另一端则在半空中延展,像是凭空出现的蜘蛛网,中央牢牢束缚住猎物。

“这万年来,你对我恩宠无数,所有上神都以为,我是特别的。我也这样以为,我曾这样深信不疑。可后来我知道了,我不是对你特别,而是对神界特别!不是因为我是凤景,不是因为我陪伴你万年,而是因为我是被选择的,选择用来平衡神界与魔界的力量冲突!”

他重重喘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可是这也没什么不好。你只对我如此特殊,即便你总是那样冷淡,可我总是特别的。你会宽容我,纵容我,答应我一切无理的要求,可是后来,这蛇妖却出现了。”

“原来你竟是有心的,竟是懂得爱的。可是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

“所以是你不好,是你不好!”

红色光束表面缭绕的黑色力量翻起波浪,张牙舞爪,越发凶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被包围的红也隐隐显出几分黑来。

浮黎神情不变,漠然看着凤景。

“想要连我的神识一起封印,你远远不够格。”

“呵,我是没这个能力封印您的神识。”凤景惨笑,他被骗了,那该死的魔头曾说与他联手便可彻底封印住浮黎,可被封住的不过是浮黎的躯壳,又假惺惺的来找他,告诉他浮黎的神识早已去了下界。

他费尽心力逆天而行,不过是个笑话!他自然恨的牙痒痒,不过他又能怎么样呢。那魔也自远古而来,凤景根本无法和他对抗。

封,是封不住了。可他还有另外一条路。

“我不封印您,我要做的,是和您同化。”他周身红光浮现,脚下亮起繁复的图腾,黑光阵阵,与捆饶住浮黎的力量遥相呼应,一时间飞沙走石,天色阴沉,细耳听,风中甚至传来凄厉的哭嚎声。

两人交谈到现在,浮黎还一直是竹融的模样,此时随着黑芒大振,样貌渐渐发生了变化,五官似乎没大变,但定神去看时,分明已是神皇的样子。而束缚住浮黎的红光也徐徐变淡,竟好像融入他体内一般。

“这样,我就会和您在一起了,永远。”凤景微仰头,心满意足。

33.结局(下)

自竹融说出第一句话开始,黑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僵直的树,脊背绷直似要断掉。

原来凤景是要用他引这人出来。

原来这人早就恢复记忆,记起一切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不是没有设想过,神皇是怎样的存在,怎可能永远懵懂而活。可每次这念头一起,就被黑金自己抹杀了。

他不敢想象,更不敢相信这个可能性。

他凝视住被红黑强光几乎遮掩不见的浮黎,手指缓缓收紧,身体正要动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别动!

黑金一怔,直觉去看那人的眼。

别妄动。

别妄动?黑金疑惑的挠脸,他虽做不了太多,可再不做点什么,浮黎的神识可就杂交了。不过既然这是浮黎的意思,黑金没有理由怀疑。他虽没有收回爪子,但站姿已恢复常态,朝四周细细扫视。

这一看,果然发现了些古怪之处:凤景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扇巨大的黑色门扉,上面雕有小鬼无数,手持各类武器,头有双角,面目狰狞。

而站在门前的凤景,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黑金又去看凤景。不知是不是他脚下黑色图腾光亮太盛,黑金觉得凤景周身环绕的红光也隐隐泛出不详的黑色,那原本虽容色极盛但雍容端庄的容貌,在黑光的映衬下,竟显出几分妖媚。

黑金抹一把受伤时溅到手臂上的血,凝神盯着那扇大门。

门悄悄的开了,细小的门缝,里头幽深安静,不知有些什么。而此时,浮黎身上的红光已消失大半,凤景的身影也淡去许多,纸片般薄薄一层。

门缝慢慢变大,打开至一半时,忽然狂风大作,那两扇黑铜大门蓦地开启至极限,砰声作响。凤景惊诧之下回头去看,看见的却恰是一双大手从门内伸出,一把攥住他的双肩。

“做什么!放开我!”

“放开你?”门内漆黑中传来怪笑,声音嘶哑,“放开你你又能去哪儿?低头看看你自己,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凤景仓皇间低头,看见自己的双手上竟然长出长长指甲,色如鲜血,艳红。而手臂上不知几时起,浮起片片诡异的图腾,如黑色烙印长在肤下。他慌张的撩起袖子,却见这图腾一路蔓延至上臂,隐没进衣服下。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疯狂摇头。

“有什么不可能?”那声音嗤笑,“你的职责本是维持神界与魔界平衡,长此以往本就要受魔力污染,你擅自动用魔界力量,加速了这一进程,妒忌心又使你魔心滋生,你不堕魔,谁堕?!”

“你设圈套害我!”

“圈套?”那声音大笑,无比得意,“这圈套可不是我独个设的。问问你的好神皇吧,他早知你会魔化,若不是我带你来这,你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他可就等着你堕魔后,轻轻松松回神界呢。”

凤景不信。他大力挣扎,执着的望向浮黎。

“他骗我,是不是,是不是?”

浮黎周身的红黑光芒早已散尽不见,他站在原地,长身玉立,神态从容的好似方才的危机从未发生。

“他有一点没说错,你即便不做这些事,也会受魔力污染。我应你所请,允你殊荣,原以为多少算是补偿,却不料是做错了。”

凤景不敢置信的摇头,“不,我不堕魔,不!”

神魔相斥,不可相容,唯有相斗。

“这可由不得你了!”巨大双手向内缩去,带着手中挣动不休的凤景渐渐消失在门内的深黑之中。

大门却没立时关上,那声音继续从里面传来。

“神皇,这局谁输谁赢?”

“算你赢。”浮黎神色未动。

“这次你被我算计的这样惨,却如此好说话,看来我做的事某些地方也合了你的意,是也不是?”

“下界不应有魔,走,莫逼我动手。”

“好,好,我这就走。”粗粝的声音哑笑两下,转向黑金,“我说那边的小妖,对,就是你,要不要来魔界?我这儿的第一把交椅给你坐。”

这话题怎么突然就转他身上了?

黑金一脑袋问号,还未反应过来,浮黎身上青光爆长,如虹似剑射向门内那一团漆黑之中。一记痛哼后,那声音畅快大笑,像一把钢锉般磨砺着旁人的耳膜。

“这小蛇动不得是不是,嘿,越碰不得的东西老魔我越想碰。历年来,我与你斗,你总心不在焉,不如下盘就用这小蛇吧,想来你会用心的多。”

“你大可以试试。”浮黎一字一顿的说道。

门内又传来一阵怪笑,雕着小鬼的门扇开始合拢,看着巨大笨拙,移动起来却声息全无。门彻底闭拢后便消失了,从头至尾黑金都没有再听到凤景的声音。

树林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一妖,一神,还有不知何时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群魔。黑金抬头看,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洒下如银光辉。

浮黎走过来,软底鞋踩在湿软的泥地上,没有声音。走到黑金跟前,他伸出一只手,摊开的掌心细腻白皙。

“跟我来。”他说。

树林深处,有个湖泊,水中静静倒映着天上的明月,风偶尔吹起一阵涟漪,那银盘便模糊了身影。

湖边,黑金坐在岩石上,身上破碎的衣衫已被除下,露出背后触目惊心的刀伤。浮黎站在他身后,用软帕沾了水,替他擦干净血迹,清理了伤口,又取出一小个药罐来,药膏沾在指上,细细抹在伤口处。

万物静谧,唯有湖岸草丛中不知名的小虫发出鸣叫声。刚才那混乱的场面,几乎一发不可收拾的局势,好像从没有发生过。

黑金慢慢开口。

“很久以前,离索洞穴附近的温泉池子里头,可是你?”

“……是。”

“那个破庙里头,我能第二天便醒来,是不是你?”

“是。”

“神界天牢,那一天夜晚给我上药的,是不是也是你?”

“是我。”

黑金抬头,月光落进他的眼中。

“你……为什么没有回去?”

背上的手轻轻一顿。

“那咒印集合了神与魔的力量,又是凤景以命而下,即便是我,单靠神识也回不去。那魔皇又维持封印从不放松,我找不到机会。”

“你是神皇,总有……”——总有办法回去的。这话没有说完,只一半黑金便住了口。即便这样又如何,反正浮黎心中有数,局势都在他心里握着。

而他,也总要回去的。

身后沉默良久,浮黎再有动作时,却是俯身替他包扎伤口。那伤口在背后,浮黎的双手不时环绕过黑金的胸膛,靠的近,那气息便拂在耳边,暖暖的,些微瘙痒。

他打完最后一个结,缓缓直起身。

“原先,我想再次成为柳异,可是不行。”

“后来,我又想如果你愿意一直绕在我身边,即便只是竹融,也是好的。可还是不行。”

他面上神情淡然,可眉宇间却透出怅意。

重回神界,那远古相随的记忆如潮水而来,柳异的几十年不过是沧海一粟,转瞬便被淹了。初始,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这条蛇相随,为何要渡他成神,为何要为他亲手塑造神身——不过是条小蛇妖罢了。

可渐渐,他发现,他只是想要这条蛇在身边。隔着长远的距离,隔着几重神界,可他知道他在哪儿,而不是某个他需要用母镜翻天覆地寻找的角落。

他就在那儿——这样想时,内心浮起的感觉,原来是安心,原来是满足。

可那日,被凤凰般涅之火烧的浑浑噩噩的灵识,头也不回的离开时,他却无力阻止,不仅是那决然的眼神,更是因为若强留下他,他必上碎魂台,可他当时那么虚弱,灵识挨不上一刀就会碎,聚魂灯只能聚魂,对灵识毫无作用。

于是他只能由得他走。

可他是神皇,任由犯下弑神大罪的灵识离开,却是大错。碎魂台黑金迟早要上,可那之后他会好好对他,耗费多久都可以,他可以做一切,只要他愿意原谅,只要他愿意回到神界。

百年,他清楚瞰岸在做些什么,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在地府截下黑金,可他装作不知。

他在等。

可等到那蛇妖真的上了刑台,等到那蛇妖真被剐了鳞,从他面前再次离开,他才明白原来他还是错。

坐在冰冷大殿中,安魂香袅袅飘浮,他想起的却是身为柳异时短短的几十年,就像是一根潜伏已久的蚕丝,只轻轻一拉,便牵扯出那曾经的一生一世,纷杂画面蜂拥踏至,每一幅都是那蛇妖,或懒散或凶厉,贪吃贪睡,若不饿,可懒在他身上睡一整天。

神皇无泪亦无哀。

那一秒,他却佝偻了身体,遮住了双眼。

他想要的,不单只是他的原谅,不单只是他在那儿,远远不是。他要的是这蛇妖再缠上他的身,卧在他身上安然酣睡。

可这蛇妖,不会再回头了。

他心情动荡,神识不稳,凤景的算计才那样容易便得了逞。可凤景封的了躯壳,却封不了神识,他意识朦胧间追随熟悉的气息而去,落在那滴血上,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一切,却还记得那蛇妖的味道。

既已得,怎可放。

即便清楚自己迟早得回去,可他已无法命令自己放手。拖延着、忽略着,想骗自己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但终究,还是会的。

月光如水,水下,浮黎久久望着黑金。

“有人说,我若是要再扔下你,便先杀了你再扔。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伸出手,掐在黑金咽喉之上。

“你愿意吗,死在我的手下?”

黑金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一时间如鲠在喉,只字出不了口。

“你若不动,我便当你愿意了。”

他淡淡的说。

掐在要害上的手指慢慢收拢,初时还不觉得什么,很快就呼吸困难起来。可黑金仍然没有动,他的目光胶着在浮黎的眉目间。

这是神皇,天上地下,没有人敢与他对视,即便不小心望了,也立刻仓皇退却。他的双眸是无人可探的深潭,是不能,也是不敢。

可此时此刻,这一秒,终年无波的沉水却起了波澜,动荡的起伏的,那下头的——是痛苦吗?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黑金本能的试图呼吸,面上不由浮现出难受的表情。

咽喉上的手指停住了。

浮黎看着蛇妖,慢慢松开手掌。他衣袖向后轻甩,人瞬间已到几丈开外,他再看一眼黑金,身形徐徐变淡,如沾了湿气的水墨画,轮廓氤氲。

“要恨我,你便恨吧。你也该恨我的。”

风中飘落这最后一句话,他的身影原地消散,一滴血从半空滴落,沁入泥地中。

后来,一切就都渐渐回复了正轨。

关于黑金的通缉令,没有人再提起,他仿佛被遗忘了,神、仙、妖界不再提及他的名字。

那人,终究还是为他开了例。

黑金后来又见着了那半魔。

强行注入的魔气早已消散,他恢复成人的模样,只是那身为人的一半被魔气所耗,精力已损,因此表面虽然还是年轻人,动作却迟缓小心,手里拄着个拐杖在路上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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