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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爷的故事 上——by薄荷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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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要来的始终要来。

“宣他进来。”

唯有在想起孙昊阳时才会为自己的感情所左右的凤怀璧在听说苏远回求见之后,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将大红喜服脱去后重新穿上黄袍。宫人们则是默默退到一边。从殿外走来的苏远回已经换上了汉人的服饰,一身锦衣华衫,衣带翩翩,似乎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出身蛮族的王子,乍一眼看上去比起朝上那些腐儒都还风流上百千倍。

凤怀璧心里虽然激赏不绝,不过同时他也很清楚这次蛮王派他前来绝不会是单纯要他来送贺礼这么简单。北方混战连年,蛮王渐老,怕是想把金印交给这个文武双全的儿子了。

“阿木尔参见陛下!”

在凤怀璧面前按汉人礼节下跪行礼的苏远回娴熟地掌握着动作里的每个细节,就是连宫里这些受训多年的老人都不禁感叹原来蛮族人中也有这种知书达理之人。凤怀璧面上看似无心,其实心里还是暗暗记下了今日宫人们的反应。他今早回到御书房就听夜里伺候阿木尔回宫休息的小太监来回报他夜间的行程。听说他途中遇到接旨赶来的晏溱,后来又在子卿的水榭外停了片刻,

若是他也欣赏子卿的才华,倒是不妨引荐他们结交一场。

凤怀璧心里一边琢磨着这事,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苏远回扶起,“朕昨日听鲁扬说起你的汉人名字,是叫苏远回吧。这样也好,朕虚长你一辈,日后叫起你来也亲近一些。”

苏远回笑答谢恩,心中暗中盘算,今日一早晏溱便差宫人送来蜜饯糕点,苏远回何等心思的人物,怎会不知道这糕点来得蹊跷,结果真如他所料,糕中果然是另藏玄机。

昨夜里鲁扬因失职入狱,这个消息至今未在宫中传开,其中想必是凤怀璧在刻意隐瞒。晏溱的心中含糊其辞不愿明说这个落跑的犯人身份,不过关于这个人,苏远回也非一无所知。

在来大鹓之前他曾借与苏情结义之名在鬼门中住过一段时间,皇家的有些密事在朝廷上是禁忌,可是在江湖人看来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他有幸得知一些,无非也就是这个凤四王爷的一些风流韵事。

他心中所系之人是当初的鬼门叛徒孙昊阳这件事自己早有额耳闻。其实仔细想想能从戒备森严的大鹓皇宫里轻易出逃,天底下能有这个本事有这个魄力的也就只有鬼门出身的人了。

“阿木尔承蒙陛下关怀,远回一名乃是义兄所赠,阿木尔甚为喜爱,而且如今身在大鹓,理当入乡随俗。”

滴水不露的回答让凤怀璧脸上的笑容愈发复杂起来,他一只手藏在袖中背于身后,另一只手扶着苏远回的肩膀,样子亲和之至,

“听你一言,朕想你在北方当有个不错的汉人师傅吧,教出这么出色的徒弟,真叫我们大鹓的士子都黯然失色。”

“陛下谬赞,远回愧不敢当。”

苏远回恭顺地垂着头,谦逊的笑容占满了他的整张面孔。他见凤怀璧许久不语,暗想借着这个话头不妨先探探凤怀璧的口风,看看他对北方内乱有何见解。

第 11 章

这一日暮色将尽时,楚归鸿再次出现在孙昊阳的厢房外。早先被百里胤强行灌下了抑制蛊毒的解药,那解药药性极猛,服下去之后疼得他恨不能就此死去,比照他在疼得死去活来的狼狈样,百里胤照旧是不改其一贯的表情,抱臂站在一边冷冷看着,仿佛看人受苦是件天大的乐事一样,

这种痛苦之前虽然也经历过,可是这一次似乎来得尤其凶猛,他从前再痛也能强捱过去,这一次不知怎的疼得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差点就忍不住开口求饶。其实楚归鸿不是一个会为了骄傲而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的人,一直坚持着不在百里胤面前服软就是因为他知道想要保住这条命跟孙昊阳在一起,他不能失了百里胤这个靠山,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已经摸清了百里胤那副看似复杂其实纯直的性子。他始终不杀自己多半是好胜心作祟,不看到自己低头便心有不甘。既然如此,他何不陪他玩上一玩?

这场关于孙昊阳的赌博从一开始就不过是楚归鸿设下的骗局。

“昊阳?你在么?”

他走到门前,抬手轻轻一敲,雕花门吱呀一声打开,门里寂静无声,楚归鸿心头一跳,提足快步走进,

“昊阳……”

床上的人大睁着眼睛紧紧盯着闯进房间的楚归鸿,目光里的警惕和防备让楚归鸿心中一恸,再无法维持面上的笑容,

“我,我熬了些米粥给你送来,你饿了一天,还没好好吃顿饭。”

堂堂西梁国的安国侯从前何曾这样低三下四地对人说过话。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又暗含试探,可是床上的孙昊阳仍是一脸惧色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直到看见楚归鸿走近一步他才蓦然开口,

“你是谁?”

听到这本该是平地焦雷的一句话楚归鸿却平静得出奇。他的手微微一颤,险些把滚热的米粥泼在自己的手上。可是他的面孔仍是维持着甚至算得上漂亮的笑容,

他轻而又轻地兀自叹气,并非无奈的一叹,而是那种终于放下了心,释怀地一叹。

他终是把一切都忘了。

一个没有过去的孙昊阳,才能是真正属于他的……

“昊阳,原来你真的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连我都一起忘了?”

话语里透出毫不掩饰的落寞让孙昊阳略微皱了皱眉,他从床边站起,缓步走到楚归鸿的面前,“你说我叫‘昊阳’?那你是……”

楚归鸿望着面前这个神色纯然懵懂的人,满心怜惜地捧住他的面孔,在他的额上轻轻一碰。冰冷的唇触在额上有些异样的感觉,孙昊阳面上一红,心里一片了然,

“你说我是你的谁?”

楚归鸿冲他淡淡一笑,牵起他的手坐回到床边,“我自然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昊阳,你生了场大病,大夫说能保住性命实属不易,我现在也不求别的,只要你能好好待在我的身边,我便再无所求。”

说着,楚归鸿握紧孙昊阳的手,力气大得似能将那十根手指生生绞断。孙昊阳面色发红,但仍有些犹疑,“你我皆是男子,怎会……”

“既是相爱之人,何必在乎这些。我都不怕,你又忌讳什么?”

楚归鸿望着他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眸,想起从前自己与他的初认识,那是的他也如现在一样纯白如纸,只怀着满心的爱恋跟在他的身后,满满的柔情都是给他的。

那些,是任何人都抢不走的回忆,孙昊阳不能否认这感情,凤怀璧更不能把这份依恋抢走。

是他的,就要紧紧攥在手里,一分一毫也不与别人分享!

“我,我只是……”

楚归鸿的佯怒果然让孙昊阳一阵心慌,他怕楚归鸿因为自己一时失言而愤然离开,忙把他抱紧,手臂用力地将他箍紧在自己的怀里,

“我许多事都不记得了,你别怪我,”

楚归鸿哪舍得真的与他生气,方才装怒不过是在逗他,现在看到他真的紧张,心里却也受用得很。他喜滋滋地端过热粥,吹去了热气送到孙昊阳的嘴前,“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先把粥喝完,一会儿休息够了我们便上路离开这里。”

“离开?”

“自然是离开。治好了病还懒在这里做什么,这家主人近日来要操心女儿的婚事,我们承了人家许多情,实在不好再继续叨扰。”

他心里早就想好的说辞,所以答起来顺理成章。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孙昊阳脱胎换骨的这一日。

他得不到一个完整的孙昊阳,他认了。可是要他就此失去这个人,这份痛苦他无法忍受。

这时候,门外忽而一声巨响。

楚归鸿心中一惊,已然猜到了是什么人闯了进来。

“昊阳,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你留在这里好生歇息,等我回来,知道么?”

在百里胤踢开木门的前一刻,楚归鸿趁孙昊阳分神之际点准他的穴道。茫然不知的人昏沉睡去,他仔细合好被子,关上四周的门窗之后才施施然走出。院中,一脸怒色的百里胤正杀气凌人地盯着他,

“说!你是不是擅自动了我的药!”

他怒喝一声,大步向前一把抓住楚归鸿的手臂,“你竟敢偷我的药,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他这一动作扯动了楚归鸿的衣袖,一只精致的瓷瓶从他袖中颓然落下,摔在地上。百里胤自然认得这东西,

这下子人赃并获,楚归鸿反而是不急着解释了。

“是又如何?百里胤你别忘了,我们打过赌,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昊阳还肯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你就会给我解药放我走,从此两不干涉。现在昊阳已经答应与我一起离开大鹓,愿赌服输,现在你无权过问我的事,”

他说完,猛地挣开百里胤的手,“当初说定不论手段,只讲结果,就算是我偷了你的药那又如何,我有违规么?”

“你!”

百里胤气急,一抬手,狠辣到了极点的一巴掌毫不犹豫地甩在楚归鸿的俊脸上。他身体狠狠撞在门上,门哐当一声,险些被他撞碎,

一抹血留在楚归鸿的嘴角边。不是艳丽的红色,而是隐隐泛着幽然的黑,

毒深至此,他心知就算拿到解药身体也未必能恢复如常。

不过这些,他都不再乎了。

“楚归鸿,我原以为你是痴,现在看来你根本是蠢!”

渐渐逼近楚归鸿的百里胤一手扣住他的脖子,渐渐稀薄的空气让他并不红润的脸上开始染上血色,百里胤残忍地一笑,手头一紧,“你以为让他服下‘离魂’便能一切从头开始?我告诉你,那些蛊毒是我做出来的,我想解毒也易如反掌,楚归鸿,你比我想得还要天真。”

“当真有药可解?”

楚归鸿不慌不忙,嗤笑一声,“蛊虫一旦进入骨血,便与心脉相连,与宿主同体同命。你身为蛊师,撒下这种谎话可真是有负你百里家的盛名。”

他言毕,眉间神色一转,调头望了一眼房中,“我与他,已经无路可选。要么忘记一切重新开始,要么,就一起死在这里。”

第 12 章

十二章贴在鲜受上。。LJJ会锁文。。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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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寒风忽至,水榭中伏身在软榻上的白衣男子蓦地睁开眼睛,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满脸都是惊恐之色,而他身前的软榻上,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的凤怀璧虽然裹着厚重的毛毯但却依然止不住地瑟瑟发抖。男子见状不由担忧地伸出手去抚了抚他发烫的额头,之前用来降温的汗巾也透着丝丝温度,他紧张地握住凤怀璧的手,一时间心乱如麻,

这几日来子卿因为被凤怀璧勒令禁足,所以一直留在水榭没有出去。加上今日又是凤怀璧成亲之日,听着宫墙那头的鼓号声,他心情就更加郁卒。所以想在水榭中研墨作画,纾解一下。没想到画才做到一半便有个不速之客意外闯入。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孙昊阳,更不曾想过他来到水榭竟是要把凤怀璧亲手交给自己。

看着这一个昏迷一个面无人色的两人,子卿原先对孙昊阳的戒备心也渐渐解除。虽然仍有敌意,可是连他这个没有武功的人也看得出孙昊阳已经是强弩之末。

“你把陛下怎么了,今日是陛下大婚,你怎么……”

强撑着一口气走到这里的孙昊阳将凤怀璧小心放在亭中的软榻后,便再也撑不住地猛呕一口血来。子卿没想到他竟伤得如此之重,当下动了恻隐之心,想去扶他一把,可是孙昊阳却慢慢摇了摇头,推开子卿的手,“我只能把他送到这里了……咳咳……我,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因,因为我知道这个宫里,只有你,只有你是真心对他的……”

说完这些话的孙昊阳又接连咳了数声,仿佛整颗心都为撕裂的痛楚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子卿自那日亲眼目睹孙昊阳对凤怀璧的一番深情之后,心里便一直有些说不出的凄惶。因为他看得出这个趁夜潜入皇宫的男子就是凤怀璧心头的人。

从前唯有在说起有关这个人的往事时,凤怀璧才会流露出一种不同于寻常的神色来。这个人是凤怀璧心里仅有的一丝温柔。

“你想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你到底伤害了陛下的龙体,论罪……”

“当死?”

孙昊阳苦笑一声,颤抖的手像是要抚平凤怀璧眉间的深壑,但是当看到他因为这冰冷的触感而露出更痛苦的表情时,他又只能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手,

“我来日无多,只有一事始终放心不下。”

听到孙昊阳的话,子卿的心猛地一悬,“你什么意思。”

“这其中原因你不必知晓。我要对你说的,咳……”

说到了心里极痛苦的地方,孙昊阳揪紧了前襟,像是恨不得将那颗痛到要裂开的心剖出来一样,

“王爷他不是冷情之人,他只是……咳咳……只是高处不胜寒,我又伤他颇重,令他再不能信我……”

孙昊阳长长叹了口气,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无力地靠在软榻边,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连辨认人影都模糊起来,

“我,我那日见你为他画了整整一个房间的画像,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慕才会宁愿冒此风险……我,我真的很嫉妒,从前的那些画没有了,将来,将来我也不能为他画了……”

当日王府中焚画的一幕又在眼前出现,他幽幽然继续道,“将他让给你,我不甘心,可是我要死了,我想要的原谅亦是不可能得到。我从前一直怕他会忘了我,但今日……今日过后,我真的可以了无遗憾地离开。”

不久前还在与自己疯狂交合的男人其实心里与自己一样痛不可挡吧。将那些伪装的面具剥落后,凤怀璧也不过是个害怕伤害和孤独的可怜人。奈何曾经与他交心之人,却也是伤他最深之人,

“你究竟是怎么了?得病了?为何老是说什么死不死的,陛下他根本没想过治你的罪,你现在大可以安然离宫,不会有人追究罪责的。”

被孙昊阳一连串的话说得心慌的子卿忽然间觉得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十分可怜。一个人要被逼到什么境地才会忍痛将自己所爱的人亲手交付给别人,

“生死都无谓了,我只想告诉你,晏后不是善类,你日后在宫里要小心提防……”一想起那个女人凌厉的眼神孙昊阳就不寒而栗。这种人留在凤怀璧的身边绝不是好事,可惜自己现在不能杀她亦无力杀她。

“晏后?你说的是……”

“我……咳咳咳咳……”

眼看着孙昊阳蜷着身体不住地呕血,子卿不敢再问什么,把他扶在座上坐好后就要去找人来医治,孙昊阳却拉住他的手,镇定地摇头道,“不,不要惊动其他人,王爷今夜本该在新房里与新后洞房花烛,若让宫里人知道他将新娘一人丢下,会有损他的声誉,总之你不要声张,在明早之前不要让其他人发现王爷在你这里……新后心机深沉,绝不会让别人知道她新婚之夜独守空房,这件事她那里势必会瞒得紧紧的。所以等王爷热度退下去人稍清醒一点的时候,你小心一点把他送回御书房便可。”

孙昊阳说着这些话的当儿人已经从地上歪歪倒倒地站起来,子卿见他脚步不稳便将他拦下,“你这样能去哪里?宫里还在通缉你,现在出去叫相国大人捉住,你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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