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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by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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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脸上一僵,随后嬉笑着挤进屋里,探头探脑的去看床上之人,纷纷掩饰不住好奇的道:“那人是谁啊?”

“是啊,大师兄,他是谁啊?”

就在僧者准备训斥赶人的时候,一个年纪较小的一闪身窜到床边,紧接着就听他“呀”的惊呼一声,众人一愣,都安静下来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只见他呆呆的盯着床上之人,半晌之后才咕哝出一句:“真好看”

随后便见他一脸激动的转过头看向那几个师兄弟,嚷道:“师兄你们快来看呀!天仙下凡啦!天仙下凡啦!”

几人被他嚷的莫名其妙,心中好奇更盛,顾不得僧者的阻拦纷纷绕到床边,当看清床上之人容貌,无不心中震撼。纵使一身狼狈,却依然无比惊艳。僧者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走到床边,道:“我见他昏迷在山里,便把他救回来了”

说着,僧者伸手一提最先挤到床边的那人衣领,接着道:“都快出去做事,晚点我会向主持禀告的”

只是他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没见到人声音倒先传了进来:“玄真!我听说你抱了个人回来!怎么回事?”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一个中年僧者来到了门前,他长得方头大耳,眉眼间尽显笑意,很是慈祥,真有那么几分弥勒相。被唤玄真的僧者连忙给他行了个礼,道:“明浩师叔”

其余几人也跟着喊了声“师叔”,明浩摆摆手来到床前,看清了床上正昏迷中的人,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玄真将几位师弟打发出去,便把救人的过程跟他详细说了一遍,明浩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这事我去跟主持师兄禀告,你先查看这位施主伤势如何”

玄真应了一声,送他出门后,才返回床边仔细查看床上之人的伤势。这一检查,令他眉头深皱,除却身上的皮外伤,还有多处内伤,更是断了两根肋骨,就这样的伤势,此人竟能存活下来,实在福大命大。

找出一堆伤药,玄真仔细的帮他清理了身上的伤口,上过药包扎后又拿了件自己的里衣给他换上,待一切妥当,天色已暗。玄真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心里松了口气,看着床上的人,竟不由得发起呆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并非因那绝世容貌,而是来自内心更深处的触动,不是喜,不是悲,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等他回过神来,已然到了掌灯的时候。小师弟玄光过来喊他用膳,他担心床上人随时会醒来,索性连饭也不吃了,将人打发走,自己守在房里,毕竟人是他救回来了,理应由他亲自照料。几个师弟轮番来叫他,纵使知道他们其实是借口来看那人,也让他心里一阵过意不去,最后只得离开一小会儿到厨房草草吃了点东西才回来。谁知一进门,却见明浩大师站在床边,似乎在观察床上那人。玄真走上前,恭敬的叫了一声“师叔”,明浩看着床上之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我已经向主持师兄禀告过了,你既已救下此人,不管他是何人,总算功德一件,你好生照料,一切待他醒来之后再说”

玄真点点头,天色已晚,送明浩离开后,他到院中打水洗漱一番才回到房里,坐在蒲团上诵经半刻,这是他每日睡前必做的功课。虽是炎炎夏日,可在这深山之中,夜里也是有些凉的,左右床是没得睡了,他和衣坐在床沿靠着床头就准备歇息。只是目光却总不由自主的移到那人身上,他不觉得自己动了凡心,纵使这人再美也是个男人,更何况自己一个出家之人,二十年来清心寡欲,一心向佛,不可能轻易被这区区美色迷惑,只是,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却让他有些在意。

不知何时睡去,待他醒来时已经天光微亮。看了眼床上之人,见他仍未醒来,玄真只管将自己收拾一番,便匆匆赶去佛堂,现在正是每日清晨早课的时间,主持以及全寺弟子沐浴焚香后要聚集到佛堂诵经一刻,之后便去用膳,待膳后方可各自忙别的。

寺里虽然有些名贵药材,玄真也把那人身上的伤做了简单处理,但论及医术,全寺上下到底是没有一个内行的。做完早课,玄真草草吃过早饭,便独身一人穿过丛林来到山脚下请了一位在当地颇具盛名的大夫跟他走一趟。两人回到寺里,已经过了晌午,玄真先安排大夫用了些素斋,然后才请他去看那人伤势。大夫的诊断和他昨日判断的一样,将伤处重新做了处理,大夫开了个疗伤的方子,又交代一些疗养的注意事项,直到太阳快偏西了才在玄真的护送下回去。

人正昏迷,玄真只能掰开他的嘴将熬好的药想办法硬灌进去。一连数日,玄真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守在房内,全寺上下都知道他救回来一个美貌无双的男人,日夜照料,纵使是佛门清净地,也免不了有几个人说闹打趣,为这,主持还特地在早课时将那几个说笑的点名训斥,并予以薄惩。玄真对这些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他自幼被主持捡回寺里,二十年来青灯古佛相伴,心无杂念,自对这红尘俗世无半点牵挂。

转眼半月过去,在一个明媚的早晨,玄真做完早课回房,一进门习惯性的往床上看去,然而这次却有双眼睛率先看过来,视线相交,似曾相识,让他恍惚间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背对晨光,他鬼使神差的对那人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那人一愣,冲他眨了眨眼,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向来沉静如水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就在这时,他听见那人的声音飘过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玄真微微皱眉看着他,只见他脸上也露出困惑的表情,接着又听他问道:“是你救了我?”

“……啊……嗯!”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奇异的波动,两人四目相对,心竟慢慢地平和了,良久,还是床上男子先开了口:“我叫霍玉郎,多谢相救”

04.似曾相识

霍玉郎醒来后用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弄清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床边这个叫玄真的和尚耐心的把救他的过程讲了一遍,他不知道自己在山林里昏了多久,记忆的最后是他从悬崖跳下的场景。

小四绝望的嘶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眼泪无声的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排山倒海袭来的记忆令他招架不住,他仰面躺着,身体因压抑哭泣而瑟瑟发抖,越来越激烈,仿佛痉挛一般。玄真淡漠的看着他最后终于忍不住痛哭,嘴里发出如受伤幼兽一样的呻吟,虽然不知道他之前遭遇了什么,但见他这般想必十分惨烈,于是轻轻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弯下腰帮他以袖拭泪。

“霍施主,重伤未愈,保重身体要紧”

谁知霍玉郎闻言更加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竟抓着他的袖子跟个孩童似的大声恸哭。玄真眉头微皱,想抽回袖子,试了一下失败之后,索性给他当手帕使。也不知过了多久,霍玉郎的哭声才渐渐止住,玄真一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任他身体再结实这时候也有点吃力了,不过没等他开口,霍玉郎已经先松开了手,半睁着红肿的眼睛,抽咽道:“对……对不起,我想到小四就……就忍不住,呜呜……小四……小四……”

玄真见他唤着小四的名字又开始低泣,心中泛起一丝怜悯,不过照他这个哭法,铁定对身体不好,暗叹一声,玄真闭上眼双手合十,缓缓念起安神咒。靡靡佛音在屋内回响,不一会儿霍玉郎平静下来,呜咽声渐止,慢慢的竟又陷入沉睡。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玄真停下口中诵念,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他恬静的睡颜。之前那种异样的感觉猝不及防猛的窜上心头,令玄真呼吸一窒,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一闪而逝,当反应过来时,玄真不由吃惊,看着床上已经陷入沉睡的霍玉郎,心中充满困惑。

玄真去厨房走了一趟,霍玉郎醒来的消息很快在寺里传开,几个师弟忍不住心中好奇纷纷跑来,玄真看着他们围在床边叽叽喳喳,当即沉吟一声,摆出大师兄的姿态一一训斥。师兄弟们打小光屁股一起长大,几人对他的脾气了若指掌,自然不惧他表面上的严厉。玄真在心里摇了摇头,端着药碗挤到床边,对睁着眼一脸莫名其妙的霍玉郎道:“抱歉,他们吵醒你了,不过他们都没有恶意,这药就是他们给你熬的,你趁热喝下去,然后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霍玉郎自然感觉得出他们全无恶意,听到玄真体贴的轻柔嗓音,心中滑过一丝暖流,又不禁鼻头泛酸,不过此时他已经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眨眨眼忍住眼泪,对众人露出了一抹虚弱的浅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倾城一笑百媚生,纵使无欲无求如玄真,也不由生出了由衷的赞叹。这一幕正好被走进来的明浩看在眼里,他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暗道红颜多祸水,男生女相者必属妖孽,此子容貌绝美,命中注定不能平凡于世。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几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霍玉郎听他们齐声唤来人“师叔”,态度恭敬,又见他面相慈悲,心下也生出些敬意,自己撑着身子就要起来。见状,明浩连忙摆摆手道:“施主勿须多礼,躺下,躺下说话”

玄真上前一步,将霍玉郎按回去躺好,给他介绍:“这是本寺明浩大师”

霍玉郎也不勉强自己,对上明浩的视线喊了声“大师”。明浩虽然德高望重,但生性不拘小节,闻言笑道:“什么大师不大师的,贫僧可当不起,施主只管唤贫僧法号就是”

说完,他打量了霍玉郎两眼,见他虽然精神不济,不过已无大碍,待玄真喂他喝下药后,便问道:“施主,你可还记得自己为何会受伤昏迷于山林之中?”

霍玉郎一僵,刚平复些许的心情又变得激动起来,半晌,才咬牙阐阐道来:“我叫霍玉郎,家住岩丹城,数日前家父逼我去相亲,我不愿意,于是带着小僮离家出走,本来一路都相安无事,谁知……谁知那天竟被贼人盯上,将我俩堵在山道上!”

说到这,他眼中浮现恨意,脸上的表情因咬牙切齿而显得狰狞。众人心中多少也猜到一些,果然,接着他便道出了事情始末,讲到小四舍身为他拖延的时候他到底没有忍住,失声痛哭,众人震撼之余,无不心生恻隐。再听他说起被逼跳崖,都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幸好被玄真救了,这回可算是大难不死。明浩沉思了片刻,见他还在抽噎,本着慈悲为怀的心安慰道:“霍施主不必如此消沉,按照施主所言,当时只是见到小四施主受伤,并没见他当场丧命,说不定他还活着”

霍玉郎猛的一怔,因为明浩的话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然而回想起当日小四浑身是血的模样,又觉得希望渺茫。他恨透了那些贼匪,却更恨自己,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害了小四!此时他心中悔恨交加,想起往日小四对自己的好,更加觉得对不起小四,种种情绪憋在心口,他痛苦的低吼一声,猛的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众人一惊,玄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自虐,明浩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道:“生死有命,霍施主无需自责,况且小四施主未必就已丧命”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安慰,年龄最小的玄光趴在床沿仰头对他嚷道:“是啊是啊,你跳崖都没死,小四施主也有可能还活着呢”

被这一群人围着安慰,霍玉郎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过心情倒是没有那么沉重了,心中对小四生还的希望又添了几分。他重伤未愈,醒来后就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疲惫不堪,身上伤处还隐隐泛疼,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玄真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见状连忙制止几位还在啰嗦的师弟,对他道:“我去端些粥来,霍施主先休息一会儿”

霍玉郎道了声谢后再没力气与人交谈,明浩叮嘱他好生休息,便领着其余几个弟子离开了。等玄真端粥回来时,屋内除了霍玉郎已无别人,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见霍玉郎又睡了过去,有点为难的看了眼手中的清粥,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人叫醒。

粥是玄真一勺勺喂的,霍玉郎长相显女气,但骨子里是个地道的爷们儿,虽然有时爱哭爱闹,但那都是被他爹娘从小惯的,说白了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这会儿被玄真喂饭,心里多少有点别扭,等一碗粥见底,他才偷偷松口气,见玄真端着碗往外走,他下意识喊道:“喂,和尚”

玄真停下来转头看他,他反而不知说什么,支吾了半晌才咕哝了一句“谢谢”。今天他说了很多句谢谢,就这句听着最别扭,玄真面上虽平静无波,但唯恐心中那股怪异感觉再出来作祟,于是不再继续看他,只轻声道了一句“霍施主好生休息”便转身出了门。

霍玉郎躺在被窝里把脸扭曲成怪异的表情,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玄真离开的背影他心中突然一阵难受,想也不想的就把人喊住。按理说两人初次见面,没可能有多余的感觉,纵使那和尚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也应该只有感激才对,怎么……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期间玄真叫过他一次,却没有叫醒。他望着头顶的床帐,青白朴素,入眼的一切都跟以往不同,他出身富贵,从小锦衣玉食,说是娇生惯养也不过分,现在遇难被人救到寺庙,才发觉原来换个环境,就是另外一种生活。正神游间,一个声音猝不及防的传进耳中。

“你醒了”

这个声音轻缓柔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他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年轻僧者正坐在蒲团之上,手持念珠。僧者眉宇清隽,神态端庄,周身环绕着一股祥和之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虔诚膜拜。他看的有些痴,直到玄真唤了他一声,才猛的回神。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就在他心里火急火燎的想着该怎么开口时,一阵古怪的声音响起,在此时显得异常突兀,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觉得臊了。玄真垂眸从蒲团上站起,道:“我去给你端些吃的”

说完,放下念珠出去了。

等人一走,霍玉郎将脸埋进枕头里懊恼的低吼一声,天知道刚才他竟然觉得紧张,简直莫名其妙!仅仅一天不到的相处,他吃惊的发现每次看到那和尚时心情都很微妙,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是让人耿耿于怀。玄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掩藏好自己的情绪,尽管还不习惯被喂饭,但气氛总算没有之前那么怪异了。只是饭后霍玉郎想要如厕,又是玄真搭手帮忙才解决的,虽然明白两人都是男的,玄真还是个和尚,可他还是觉得无比尴尬,彻底闹了个大红脸。

晚上玄真去了隔壁厢房睡,临走时在床脚点了安神静气的檀香。熄了烛火,房里一片漆黑,霍玉郎在枕头上蹭了蹭还有些红热的脸颊,只觉得莫名其妙。檀香袅袅,悠然入心,他的神智渐渐飘忽,依稀还在惦记小四的安危,以及多日不见的爹娘。这夜,他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在一个莲花池畔,一只红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东张西望,当一个年轻僧者踩着祥云路过时他猛地蹿出来,欢快的追着他的身影。梦断断续续,感觉却比以往的梦更真实一些,虽然依旧看不清梦中人的面容,但却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05.无心之言

等霍玉郎能自己下地,又是半个月之后了。期间除了对他照顾无微不至的玄真,寺里其他人也会经常来看望他,这些人终日在这深山古刹中修佛悟道,几乎与世隔绝,性子都是极单纯的,其中与他最合缘就数玄真的小师弟玄光。小和尚长的圆圆滚滚,跟小四倒是有些像,霍玉郎每次看到他总会想起小四,心里免不了一阵内疚和伤感,所以愈发的和玄光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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