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卓毅，我们手上的线索，即使你不出声，也足够扣留你48小时了。”薛子轩缓缓的说道。
梁卓毅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冷冷的笑了一声，继续沉默。
“子轩。”推门走进来的是艾华，伏在薛子轩耳边轻轻了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走了出去。
“梁卓毅，你可以走了。”薛子轩站起来，从林杰手里拿过记录本，转身离开，这个变故不说梁卓毅，连林杰也愣
住了。
“为什么？”
“怎么，你觉得我们这里伙食好，不想走了？”
“为什么？”梁卓毅还是重复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已经抓到凶手了，所以你可以走了。”
“是谁？”梁卓毅明显愣住了。
“这可是内部机密，怎么能告诉你，想知道的话，过几天看报纸吧。”
林杰将梁卓毅带出了警察局，虽然一肚子疑问，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回到办公室发现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会议室，
只有薛子轩站在会议室门口冲他招手。
“子轩哥，为什么要放他走？”林杰一改刚才的平静，急急地问。
“先进来吧，老大会告诉你的。”
“今天下午的审讯我都在监控室里看过了。”待到大家坐定，程瀚扬才开口说道：“梁敏宜虽然承认了这项杀人罪
，但是她的口供与事实不符合。我记得尸检报告里面明确指出死者在死前四个小时内并没有进食，可是她却说是把
安眠药混在食物里让死者吃下去的。当然不能排除她故意说错来扰乱我们的视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不清楚
是怎么发生的案件，只是想保护什么人。”
“那这和我们放走梁卓毅有什么关系？”林杰还是有些不解。
“阿杰，我们现在手上的证据加上她自己的口供，如果要起诉梁敏宜是绝对已经够了，可是要起诉梁卓毅的话，他
要是不开口，我们的证据是不够的。”薛子轩缓缓说道。
“那又怎么样，难道因为这个就要随便抓个人回来认罪吗？”林杰有些气恼了。
“阿杰，”程瀚扬挥挥手让他坐下，“你真是不了解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现在现场采集回来的五组指
纹已经证实是梁敏宜、梁卓毅、魏明、岑静瑶和死者自己的。可是梁敏宜的指纹确实只在门口出现过，进门以后就
再也没有她的指纹，所以我假设，她是在门口看见了里面发生的事情，但又看的不全面，所以才会说错，或者她曾
经去那里找过她哥，案发时根本不在现场都有可能。那么在这几个人中，她要保护的只有可能是梁卓毅。可是现在
梁卓毅不开口，那么我们只能用点小小的手段了。阿杰，其实你送他出警局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动摇了，我们只需
要再等等，我想，他会再次回来的，那时就一定是他自首的时候，因为，他确实很疼他妹妹，尽管那并不是梁敏宜
想要的‘爱情’。”
第十章
人最恐惧的事情莫过于未知。
回到家里的梁卓毅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而妹妹完全没有回来的迹象，他似乎明白了，是她承认了杀人案，他才
能够出来的。
如果梁卓毅现在知道警方手上拥有的证据其实疑点重重，根本没有办法百分百的将梁敏宜入罪，那么他的选择一定
是找最好的律师给妹妹打官司，然后在她无罪释放以后，带着妹妹和父母远走高飞。
可是他……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恐惧。
他坐在沙发上，父母已经休息了，他一遍遍的在脑海中想起曾经的往事，他想自己和敏宜小时候，想着妹妹呀呀学
语，蹒跚学步……也想到上学时为了给敏宜买她想吃的哈根达斯冰激淋，自己吃了一个星期的萝卜白菜。她是……
自己最疼爱的亲人啊。
一夜过去，梁卓毅没有一分钟能睡的着。
第二天，他带着父母出门游玩，几乎用光自己所有的积蓄，送父母回家后，梁卓毅还到超市去买了很多新鲜的水果
蔬菜，看着父母笑开的眼，他也笑了，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他的笑……那么决绝。
“妈，我出去一下，不用等我吃晚饭了。”下午，梁卓毅微笑着对母亲说道。
“恩，自己小心，早点回来。”
回来……只怕我，再也回不去了。
站在警局门口，梁敏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算了吧，这是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
迈步，走了进去。
“你们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我会来。”梁敏宜说。
“我们只是觉得，你不会扔下她不管。”程瀚扬耸耸肩。
“好吧，你们赢了。我是来自首的。”梁卓毅平静的说。
程瀚扬让薛子轩和林杰继续负责审讯梁卓毅，艾华和自己则提审了梁敏宜，梁敏宜走到审讯室前时，正好看到梁卓
毅进了另一间审讯室，她有些慌了。
刚刚坐下梁敏宜就开始冲着艾华吼道：“我都说了人是我杀的，你们还让我哥来干什么？”
“我们没有让他来，是他自己来的。”程瀚扬看着眼前有些癫狂的女人，示意艾华可以开始记录了。“法律上来讲
，这叫自首。”
梁敏宜愣了一下，随即说到：“他胡说的，人明明就是我杀的，你们为什么不控告我？”
程瀚扬站起来，走到倒了一杯水给梁敏宜，轻轻推到她面前：“昨天你说，安眠药是你混在带去的食物里给她吃的
？那么剩下的食物包装盒呢？”
“杀了她以后，我带走了。”
“可是我们的报告里指出，死者在死前四个小时以内，根本就没有吃过东西，你怎么解释？还是说你要跟我说，安
眠药是你四个小时以前喂她吃下的？”
“这……我……”
“梁敏宜，说实话吧，你这样没有办法帮你哥，我们将会保留追究你司法公正的权利。”程瀚扬压低自己的声音，
这，其实是个可怜的女孩。
这时的梁敏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趴在桌上哭了起来。程瀚扬和艾华对视一样，并没有制止她，其实他们都
明白，这一哭以后，他们要的事实就会浮出水面了。
“那几天，我哥的情绪很不好，”止住自己的哭声后，梁敏宜断断续续的开始说，“我知道他是跟李钰雯吵架了。
尽管我明白，就算他们真的分手哥也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但是这样的感情如同魔障一般缠绕着我，无法挣脱。我记
得那天晚上停电，我们家的人很早都睡了，那时大概才9点多而已……我睡不着起床想倒杯牛奶喝，却发现我哥偷偷
出了门，我看着他关门出去，突然有些心慌，也来不及多想就换了件外套跟他一起出门了。我跟着他去了李钰雯家
里，我的心一阵阵往下沉，终归他还是忘不了她。我站在楼下，等了很久，哥哥才下来，跟着他回到家翻墙时被墙
上的玻璃刮了一下，我想，那应该就是你们找到的血迹了。”
程瀚扬问道：“也就是说当时你并没有亲眼看到你哥杀死了李钰雯，对吗？”
“是的，后来我看新闻才知道李钰雯死了，我几乎是立即就觉得是哥哥做的，可是……他是我哥哥，我最爱的人，
爸妈唯一的儿子，我不能让他有事。我逼问他，可是他终究没有告诉我全部的事情，否则……我的口供也就不会被
你们找出漏洞了。”
与此同时，另一间审讯室里的薛子轩和林杰正在听着梁卓毅的口供。
林杰打开记录本后，薛子轩并不着急询问梁卓毅，等到他手上水杯中的水几乎快要喝完时，薛子轩才出声说道：“
要不要再来一杯？”
梁卓毅抬头看看他，微微笑了一下，放下水杯说道：“我和钰雯是在地铁站认识的，很老土的故事，她捧着很多文
件搭地铁，却被一个匆忙的人碰倒了，还扭到了脚，我捡起了她的文件，一问之下才发现，原来那天我要去工作的
地方附近就是她要去面试的公司，我就顺路送了她一程，没想到……呵，第一次看到她时，她穿了一身粉红色的套
裙，虽然是很土气的打扮，却让她显得很可爱，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梁卓毅停了停，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似乎在回忆什么愉快的事情。薛子轩并不去打断他的回忆，他知道，梁卓毅需
要一步步说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们的交往很顺利，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刚开始只是一起吃吃饭，偶尔看看电影，直到我向她表白，她同意跟
我交往，那时我很兴奋，几乎没有去想过，像我这样一个工作不稳定，家庭条件也不算好的人，为什么可以获得她
的青睐。”说到这里，梁卓毅嘴角上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嘲讽，“我们在一起一年多，这期间，我的工作时间常常
有变动，也有的时候会突然被抓到去加班，常常跟她约好一起吃饭看戏时，结果却无法前往，她从不发脾气，只是
一直跟我说让我好好干，不用担心她，我后来常常想，那究竟是她的体贴，还是她爱我从来不够深？”
“说说你们为什么会分手的事吧，那应该是你动杀机的源头吧。”薛子轩这一句虽然是疑问句，却用的是陈述语气
。
似乎有些不满意被打断，梁卓毅微微瞪了一眼薛子轩，却还是回答道：“上次我说过了，我只是问了几句她的交友
情况，她说我不相信她，说‘与其被你怀疑，还不如分手好了'。说完以后她离开了，我也没有挽留，因为我一直跟
自己说，她只是生气了，没有真的想要分手，她还是爱我的，等过几天她消气了再说。”梁卓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伸手去拿水杯，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薛子轩站起来重新给了他一杯，他却没有再伸手拿起来。
放佛过了很久，事实上却只有几分钟，梁卓毅重新开了口，这时的他脸上再没有了刚才的笑容。
“我等了一天一天又一天，她没有给我电话，我打过去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我开始有些慌了，所以，那一天本来
我是应该上晚班的，可我请假了，打算去跟她好好谈一谈。下午5点多时我到了她公司楼下。本想接她下班的，却在
看到她出现的一瞬间失去了上前的勇气，我很没用吧。后来我看着她和岑静瑶坐车走了，往她们回家的方向。我在
街上晃荡，在路上随便买了些东西对付着吃了晚饭，然后又到海边去走了走。那里离她家不远，我们以前很喜欢在
那里散步，我一遍遍回忆我们之间的过往，一边边想象着跟她分手以后我的日子应该怎么过，我居然害怕了，我发
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我会失去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晃着晃着发现自己到了她家楼下，习惯这种事情真的……很可怕，这段路已经熟悉得闭上眼
睛都能分辨方向了，我不确定当时几点了，只记得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抬头看了看，她家已经有了灯光，我有
些开心，也有些担心，但是我还是决定上去跟她好好谈谈，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能失去她，自尊心这种东西在面
对她时，根本毫无用处。我爱她……”
“那时应该是8点多，对吗？你去了她家，看到了谁？”薛子轩开口问道。
梁卓毅抬头看卡眼前的人，有些讽刺的笑了：“原来你们查过他了吧？那个姓魏的男人。你问我看到什么？我看到
那个男人从钰雯家走出来，我看到钰雯穿着居家服送他，他们坐电梯下去的，我赶紧坐另外一部电梯追了下去，却
在一旁看到那个叫魏明的，狠狠抱住了李钰雯。”
第十一章
薛子轩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眼中冒出了阵阵光芒，那光芒的名字叫做……怨恨。
梁卓毅没有掩饰自己的恨意，反正已经自首了，还有什么可掩饰的。
“于是你杀了她？”薛子轩觉得，这么多年的警察当下来，面对这些杀人动机，自己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等那个男人离开，钰雯也上楼了，我才从一边走出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那天晚上家里停电，我爸爸
妈妈和妹妹都很早就睡了，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可是我睡不着，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睡着，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回
放着那个男人抱着钰雯的景象，我想起钰雯对我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们甚至计划再过两年等她在公司里更稳
定些就结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不甘心，我决定要去问问她。”
“其实那时候你已经动了杀机，是不是？”薛子轩面无表情的问，他没有告诉梁卓毅魏明抱的那一下，其实很有可
能只是为了告别，告别已经过往的感情。
“我没有。”
“你有，否则你为什么选择翻墙出去，而不是光明正大的从门走，就是想到如果追查起来，自己可以制造一个不在
场证据，对不对？只是你没有想到，你妹妹会跟你出门吧。”
梁卓毅笑了，是啊，自己已经来自首了，那么是什么时候动的杀机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总之……都是谋杀。
“对啊，我没有想到，小敏居然跟着我去了，而且她还一直在楼下等着我。”
“我们在李钰雯家里找到了安眠药和红酒，这些都不是你带去的对吗？”
“是的，钰雯家里有红酒，她习惯在睡觉前喝一杯，她说这样对身体有好处。安眠药她很少用到，可是我知道药放
在哪里。她对我没有防备，把我一个人留在客厅，她就去了浴室，看到我给她倒酒时，她还笑了笑。我看着她昏昏
沉沉的睡着，我拿起放在自己口袋里的刀片，怕染到血迹，还专门戴上了手套，谁知到……却是这双手套出卖了我
。”
“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你怎么能下的了手。”薛子轩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是的，我爱她，很爱很爱，就因为这样，我不能忍受她居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是她的上司，说不定她
是为了上位才搭上姓魏的。这……就是我爱的女人。”梁卓毅自嘲的说着。
“放屁！”旁边的林杰有些按捺不住了，“你知不知道，你看到他们之间的那个拥抱，可能是在为几年前的感情划
下句点？你知不知道李钰雯已经亲口拒绝了魏明的复合要求？你知不知道她亲口对魏明说她爱的是你？如果你什么
都不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我们还有她留下的一本日记，你要不要看看……”
“林杰，闭嘴！”薛子轩打断了林杰的话，他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打算他，可能是因为私心里也想让梁卓毅知道这
些。
“不可能。”梁卓毅果然有点懵了，“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不可能。”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们只看事实。”薛子轩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
“你是说，他们是几年前的旧情？钰雯并没有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我问她时她不说，为什么她还是坚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