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似乎依稀刻着什么字。
程瀚扬抬头问吴昊：“这个照片，是爆炸现场的还是假炸弹那边的？”
吴昊接过来看了看：“是假炸弹那边的。”
也就是那天离他们不到500米的那间超市里？
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程瀚扬觉得很奇怪：“吴昊，这把刀，是装在炸弹里的？”
“不是，是放在假炸弹旁边的，外面还有个包装盒，包得跟要送人的礼物一样。”吴昊指了指程瀚扬手上的文件：
“包装盒的照片在下一页。”
程瀚扬一看，是个很普通的白色盒子，上面有一朵血红色的樱花。
“大家根据小张送过来的炸弹成分看看能不能查到特殊的材料，或者可以追踪到购买渠道。吴昊，这个你们来负责
把，毕竟炸弹案是你们先接手的，查起来比较顺手。子轩，你和峰哥去查查李汝嘉的情况，我要他全部的详细资料
，哪怕是在学校里打过几次架。其他人，到3个案发地附近去盘问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证人。”
“是！”
“还有吴昊，把这把刀从证物房取出来。”
看着迅速离开的组员们，程瀚扬略略思索了一下，还是走到了王局长办公室。他抬手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传来浑厚
的一声“请进”。
推门进入，程瀚扬不意外在这里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路尧。
“有什么事？”王局长端起茶杯一边喝水一边问程瀚扬。
路尧知道是程瀚扬，没有看他，反而站起来对王局长说：“那我先出去了，局长，刚才我跟你说的事，有结果尽快
通知我吧。”
“路尧，”王局长说，“那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路尧一笑，“那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彻底了结他。”
“路尧……”
“我知道，您又要说教了，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程瀚扬站在路尧面前挡住他的去路：“路尧，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似乎是在用沉默拒绝程瀚扬的探问，也似乎是在思考应该怎么说。
“喂？”一通电话打断这种沉闷的气氛，王一龙接起电话，语气生硬：“什么事？……什么？……你们小心点，我
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王一龙立即站起来迅速走向门口，一边走一边对另外两个还在僵持的人说：“下面出事了，跟我去看看
。”
路尧和程瀚扬对视一眼，跟着王一龙迅速走到楼下，C组的办公室。
看到几个人进来，薛子轩有一种看到救星的感觉，他急忙跑上来：“局长，老大，路医生。”
“怎么回事。”程瀚扬还是有些不清楚状况。
薛子轩急忙说道：“刚才周孝琪来过，说是有人送快递给路医生，是一盒蛋糕，他知道路医生到这边来了，专程给
他送过来。可能是办公室里只有我和峰哥，我们正在登录内部网站查李汝嘉的资料，所以特别安静，安静得……让
我们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滴答声。”
炸弹？定时炸弹？
“周孝琪呢？”
“他把蛋糕拿过来就离开了。”
“子轩，立即叫他过来做份笔录，还有，谁接的快递，一并找来，问问他们能不能做得出拼图。”程瀚扬有些着急
的说，他一直知道法医部的那栋楼不如重案组这边的安全措施那么严密，只是没想到会疏露到这种程度。
路尧没有理会旁边有些紧张的人，他径直走向还被摊开放在桌上的蛋糕，上面的计时器显示，还有25分钟。
“有剪刀吗？”
程瀚扬一愣，看着站在炸弹旁轻轻摆弄的路尧，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他……会拆炸弹？
难不成世界上所有和“肢解”有关的事情他都会？
古铭峰立即从抽屉里递给路尧一把剪刀。
路尧接过后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叫大家离开。他并不着急立即剪掉哪根线，而是将炸弹以极轻的手法从蛋糕里取了
出来，滑腻腻的奶油覆盖在炸弹上。他耐心的观察着，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程瀚扬看到路尧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没有恶整自己时透露的邪恶，也没有发自内心的微笑时的温暖，有的只是阴冷，
程瀚扬皱眉，他不喜欢路尧露出这样的笑容，这让他心里有些闷得难受。
是受过怎样的伤害，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路尧扬起手里的剪刀，一把剪掉了所有的电线。就在程瀚扬差点失声叫出来的时候，路尧仿佛感觉到了，他没有抬
头，甚至没有看程瀚扬一眼，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放心吧，没事。”
被剪断线路的炸弹计时器开始飞速跳动，程瀚扬不禁有些心惊，不是他不相信路尧，只是仍然难免会担心。
当炸弹的计时器跳到了四个零时，炸弹盒小小的爆开了。
没有任何威力，就如同一个泡泡糖吹破时的声音一般。
被破坏的炸弹盒里躺着一块银色的金属牌，上面写着：“小路，生日快乐，迟到的祝福。”
果然是这样啊！路尧摸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套带上，从里面拿出了金属牌。他又笑了起来，这，算是战书吗？还真是
符合你的性格，过了这么些年了，你仍然觉得当初都是我的错？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逃走，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从门外走进来的吴昊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有些疑惑的问，谁知道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耸耸肩，提起手里的东西朝程瀚扬示意：“程组长，这是你要的东西。”
路尧看到证物袋里的物件，略有些失神，他看着程瀚扬投过来的探究眼神，选择别开头不正视他。
程瀚扬心中的困惑又扩大了，路尧分明是认得这个东西的，可是……
他接过吴昊手里的刀，刀柄的右下角用隶书刻着一个很小的字：“清。”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一龙终于出声：“路尧啊，我看，这件事迟早都是要解决的。”
“那王叔想我怎么做。”
“我相信瀚扬。”王一龙坚定的目光直视路尧。
“……”
路尧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略低头思索了一下，他走到程瀚扬面前，露出一个淡淡笑容：“好吧，如果程组长
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奉告。”
路尧的笑容里透着最初相识时的疏离，这样的表情让程瀚扬有些错愕，也有些难过。
王一龙摇了摇头，叹口气离开了，他还必须去与上面交涉一下这次的事件，其他的，就交给程瀚扬处理吧，希望他
不会让自己失望。
第五章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坐在这里被人盘问。”路尧自嘲的一笑。
询问室里，程瀚扬和薛子轩有些沉重的看着路尧。程瀚扬知道要撬开那一切的过往，对于路尧来说无疑是会有些残
忍的，所以他才会又用淡漠的态度来伪装自己。如果可以的话，程瀚扬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去探听路尧
最隐秘的伤痛。
程瀚扬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走出房间，没过多久，他回来时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还有一个三明治。轻轻将东
西推到路尧面前，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似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路尧深吸一口气：“问吧，早点问完，我还是比较喜欢去吃大餐。”
薛子轩看了一下没有打算发言的老大，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将那张一把小军刀的照片递给路尧，说：“路医生
，你认识这个吗？”
路尧笑了，有些自嘲有些讽刺。
“当然认识，这把刀，是我买的。”
“那这个‘清’字……”
“我说你们这么纠结干嘛？”路尧哈哈大笑起来，“案子又不是我犯的，算了算了，你们也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我
从头到尾告诉你们好了。”
程瀚扬看着眼前的路尧，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够感觉得到，他的笑容，并没有到达他的眼里。
路尧一边隔着证物袋把玩着小刀，一边笑着说：“他的名字，叫沈云清，是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中国华侨。
他很厉害，精通四国语言，是个炸弹专家。认识他的时候，我只有23岁，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毕业的笨蛋，那时我选
择了留在英国，从一个法医助手开始学起。拆炸弹的知识就是那时候他教给我的。他，曾经是我最相信的人，我的
情人。”
“那……”程瀚扬顿了顿，“这次的事，你认为跟他有关？”
“不是认为，”路尧收起笑容，“如果是靠直觉就可以破案，那么我就会说我肯定是他做的。只是，破案是你们的
事情，我只能负责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我是在一间酒吧里认识他的，最初，我以为他是个做生意的。呵，其实也算吧，只不过他做的生意并不是一般人
都敢做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差不多有半年，一直相安无事，对他的事业我一向不怎么在意。直到有一天，我在的
衣服纽扣里，发现了一枚窃听器。准确的说，其实并不是我发现的，而是KEN。”
“KEN？”这一点让程瀚扬着实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KEN是……
“是的，是KEN。我猜你们一定不知道，KEN他以前是个国际刑警，同时，他也是……我的小舅舅。”路尧看着程瀚
扬笑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这样的场合，哪里是应该觉得好笑的？只不过看着程瀚扬愣了一下的表情，他
还是觉得莫名有些高兴。
“因为这样，我开始怀疑起了身边的人，那时候我和沈云清住在一起，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最有可能下手的人就是他
。我不知道他想从我身上探听到什么东西，但是KEN却说服了我选择将计就计。直到他掉进KEN设下的陷阱以后，我
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在利用我，他知道KEN是国际刑警，也想着从我身上知道警局的动向，然后我们又再一些隐蔽
的地方发现了好几个小巧精密的窃听器，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只是个法医，相信会对他更有用的。”路尧说到这里
，自嘲的笑了笑。
程瀚扬微微皱眉，自从走进这间询问室以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总是会时不时的抽搐一下，看来要去
做一下全身检查了。
“那次的行动中，他们引出了沈云清，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当地最大黑帮组织头目的左右手。KEN他们用毒品交
易案策划了一次引蛇出洞的戏码，而我，‘恰好’在这个行动中担任善后工作，参加了他们每一次的作战会议。行
动让沈云清和他手下的上百号兄弟自投罗网。可是炸弹专家不愧是炸弹专家，即使是被团团包围，他仍然用事先埋
好的炸弹收拾了好些KEN的人。只是在追缉过程中，KEN出手杀掉了一个人。”
“谁？”
“沈云清的亲弟弟，他唯一的，最疼爱的人。”
“这么说来……”
“是的，我和KEN在那次的事以后选择回到了中国，我是觉得对那里没有什么留恋想换个地方生活，KEN是为了保护
我而来，虽然我一再觉得没有必要，但是他却很坚持。”
“为什么他觉得需要保护你？案子不是已经告一段落，而且你都回国了，照理说应该不会有黑帮仇杀了。”薛子轩
有些担心的说。
路尧看着薛子轩笑了笑说：“其实当时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们的计策确实让沈云清载了跟斗，不过这个计谋
却是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他所效劳的那个黑帮头目的默许。也就是说，沈云清太过功高盖主，他的失败是早晚的事
。可是他确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检控官想尽办法也只能告得他在牢里呆五年而已，愿意为他顶罪的人，真是不少
啊。后来他知道这件事，主动要求见了我一面。”
“见了你一面？”程瀚扬挑眉。
“对啊，好歹是旧情人嘛，所以我就去了。”看着程瀚扬皱眉，路尧心情很好的说道：“其实也没说什么，他把在
监狱里得到的信息和他自己的分析总结了一下，虽然细节猜测的不太正确，但是也算八九不离十，我没有否认。临
走前，他对我扔下了一句‘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每个人’，就因为这句话，吓得KEN跟着我都快五年了，怎么
都撵不走。”
程瀚扬微微皱起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他有些不高兴的问：“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怕？有用吗？虽然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路尧苦笑了一下，“但是他对我们的仇
恨居然会牵扯到这里地方的警察，这一点，我还没有想通，或许，是我不够了解他吧。”
“你……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你觉得我会留着他的照片时不时缅怀一下？”路尧有些好笑的看着程瀚扬，“不过，我刚才已经跟王局说
过了，请他走外交途径查查这个人是不是还在监狱里，如果是已经被释放了，那么他应该会请国际刑警把沈云清的
详细资料传给你们。”
“好的，我清楚了，不过路尧，这样的情况，你要不要考虑请假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程瀚扬有些担心的问。
“没有这个必要。当初他敢利用我，看着他坐牢的份上我才没有再跟他算帐，没想到，出狱了还要来找我，他对我
还真是‘一往情深’，我得好好会会他才行。”
“路尧……”
“再说了，你们难道不用保护我吗？”路尧似笑非笑的打断程瀚扬。
程瀚扬叹气，示意薛子轩可以去整理文件了，子轩倒也干脆，什么都没问，站起身就走了。
程瀚扬看着对面的人，难得严肃的说：“路尧，你该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已经有一次炸弹爆炸了，也有一
个警察死了，不管犯案的人是谁，这就是对警察下的挑战书。如果不幸真的是沈云清，你会变成最危险的那一个。
”
“我觉得最危险的应该是KEN。”
“恩？”
“沈云清宠爱自己的弟弟，曾经到了连我这个情人都会吃味的地步，所以我觉得，他首先想对付的，应该是KEN，可
是KEN这些年行踪隐藏得太好，还换了个身份开起酒吧，一时半会恐怕他也查不到，所以才会从比较明显的我这里动
手，没办法，谁叫我回国以后不消停，在杂志上发过几次论文。”
“但是……”
“没有但是，瀚扬，我知道你担心我。五年前我不够成熟，所以在听到他的威胁后选择了逃避，现在，我也有我想
要保护的人，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做个了结。”路尧说，“何况，你们难道真的不打算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