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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一梦下——by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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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臻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他手探进身下人的衣缝间,手心沿着他的身体向上抚摸,梁禄低笑一声,韩臻顺势掀了被子猛地盖在自己身上。

蒙琴这几日见不得人,准许梁禄和韩臻回中原七日,小主人暂且先放在虔习居所让侍女照料。

梁禄穿了一袭白衫,一根玉带系于发间,墨黑长发直直垂下,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毫无昔日一丝一毫的虚弱之相,身侧配了剑,站在铜镜前,与身旁黑衣男人站在一起,气势丝毫不输于人。

“为了给我置办这件白衫,可让阿奇娜费心了。”梁禄似是很满意,他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体面极了。

仿佛这几年的落魄时光都被抛在脑后,梁禄还是当年那个纵横江湖的梁少侠。

韩臻看着师兄身上的衣衫,才想起雕元一族人人均喜红衣,他想了想:“师兄穿红衣大约也很好看。”

梁禄笑道:“以前在药王谷整日买白衫与我,现在又说红衣也会好看。早知如此,我岂不是让阿奇娜白忙。”

他坐在茶桌前,用一块布细细擦拭着手中剑身,据梁禄说,这剑是蒙琴送与他的,虽短,倒是一把好剑。

韩臻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梁禄话中的意思,他动了动喉咙,不知该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两个圆圆的东西放在梁禄面前。

拿起其中一个完整的,他蹲下身,单膝跪在师兄面前。

丝线穿进去,在外面打一个结,梁禄低着头,看师弟修长的手指将那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流云环佩系在自己腰间。

空气里有种粘腻的成分,无人说话,梁禄轻声放下剑,他膝盖一软从椅子上跪下来,韩臻伸手接住他,一抬头触上他的唇。

韩臻说,这是信物。是他们之间的信物,也是与远方师父的信物。

梁禄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刚穿好的新衣又被弄乱成一团糟糕。昨夜里欢爱有些过了,韩臻不能再玩真的。

……

当一股精液直直射入深处,梁禄被呛得脸颊通红,他趴在师弟身上,重喘着咽了下去,门外敲门声恰巧响起,说是圣主备的马已经准备好了,问少主和韩少侠何时出行。

韩臻低头,看梁禄在他怀里摇头。

“再等一个时辰。”韩臻朝外面说,他抱着梁禄起身到茶桌边,握着对方软绵绵的手抱住自己的腰,拉过他的头深吻起来。

“唔……嗯……”梁禄被他吻得没了气,他懒懒地趴在韩臻肩头,“我们……当真胡闹……”

韩臻吻着他的脖颈,低声道:“与师兄在一起,总是头脑发热,无法自控,不知为何。”

梁禄被他说得脸红一片,“师弟胡说什么……”可嘴上这么说,双手却牢牢抱着师弟的腰,心里安稳极了。

出了屋子,两个人才终于不再黏糊。宫殿下停了两匹马,还准备了一个包裹,梁禄径自打开,见里面除了放了干粮银钱,还放了黑色小药瓶若干。

“我这脑子,怎又忘记了……”梁禄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他把包裹系在胸前,手里捏了个药瓶,拧开盖子喝了。

韩臻跨上马,问他那是什么。梁禄把空瓶给身旁侍女,也一跃上了马鞍,“别问这么多。”

“先去麓公山看看韩遥,好几天见不到面,小家伙又该哭了。”梁禄没等韩臻回答,他转身一扯缰绳,“驾!”

韩臻从没见过梁禄独自骑马的样子,如今见了,他不追上,只远远在马后面跟着。

“师弟快跟上来!”梁禄在前面喊,他的长发被风吹起,衣袖猎猎作响,如风中一只白燕,轻盈难寻,仿佛一不盯紧了,他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韩臻腿一踢马肚,飞赶上去,踩着马鞍一下坐到梁禄身后。

回头一吹口哨,马儿便跟了上来,冬日的寒风在耳边吹得凛冽,韩臻用下巴蹭着师兄微凉的脸颊,笑着一手夺过他手中缰绳。

“驾!”

******

韩遥坐在竹篮里大哭,韩臻站在门外,看着梁禄伸手把韩遥抱起来,看到韩遥哭得这么惨,梁禄不但不烦躁,反而看上去还很兴奋。

“乖,遥遥乖,干爹来看你了,不要哭啦……”他一下下轻轻举着韩遥,小东西的眼泪慢慢流在手背上,身旁侍女要帮梁禄擦去,梁禄冲她摇摇头,自顾自把韩遥抱进怀里,伸手一掐他软团一样脸,登时一个红印,韩遥小手巴着梁禄的衣襟,大张着嘴巴,露出没长牙的一张嘴,更用力地哇哇大哭。

梁禄呵呵笑了起来,他看着侍女,又回头看见在门口愣神的韩臻,“长得像吗?”他问。

侍女一怔,扑哧一声笑了:“像,我们第一次看见韩少侠时就觉得像了!”

梁禄似乎很得意,他抱起韩遥,在空中猛地一晃,韩遥半张着嘴巴,哭声戛然而止,像是受到了惊吓。

“干爹和爹爹,这就要走了,带玩具回来给你……”梁禄似个半大小孩,凑到韩遥跟前,猛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韩遥睁着受惊小鹿似的眼睛,直直瞪着梁禄。

“师弟,要走了,也不来看看你儿子。”梁禄忽然开口,韩臻在外面一怔,这才快步进来。

他接过梁禄手里的孩子,看见梁禄的手背居然已经开始发红,身旁侍女连忙那来一瓶药水,用布巾沾了擦在梁禄手上。

韩臻抱着韩遥,两个大小人看着放大版或是缩小版的自己,在那大眼瞪小眼,梁禄的手处理完了,走到韩臻身边,抬头看韩臻傻愣愣地看着韩遥,他一笑,低头又亲了韩遥一口。

小家伙忽然咯咯笑了。

韩臻骑在马上,不时回头看着那被侍女放在木篮中的小孩,梁禄看着他的神情,心中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

“你喜欢他吗?”梁禄问。

韩臻怔了一怔,“喜欢。”

梁禄低头一笑,“喜欢就好。”

韩臻想了想:“师兄喜欢他吗?”

梁禄抬头看着他,手牵着缰绳:“当然。”

韩臻沉默片刻,“师兄不是……不喜欢生孩子……”

梁禄笑道:“看是谁的。”

韩臻闻言,猛地抬起头,就见梁禄笑呵呵地一张脸,看向前方的目光中尽是柔情,“……他是我愿意用命去换的孩子,我不喜欢,谁还会喜欢。”

“他为何……生来带毒?”韩臻低声问。

梁禄眨眨眼:“这是意外……”

“师兄当年……当真用自己一命解了我的毒,是不是?”

梁禄很头痛,他也没想到师弟身上的毒混杂着那死胎的毒,会在韩遥身上积聚成如此状态,他百毒不侵,可本身就是个毒瘤,谁也碰不得,谁也不能与他亲近。他天生就爱哭,除了梁禄谁也不敢抱他。

这样一个孩子,梁禄不爱他,还有谁爱他?

“不要胡思乱想,师弟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韩臻低下头:“那个叫阿奇娜的人……”

梁禄皱起眉头,韩臻从身后抱紧了他,听见梁禄轻声叹了口气。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梁禄伸手按住韩臻抱着他的手背,“我们以后过得好就好了,对不对?”

他们晚上借宿客栈,毫不介意周围人的目光同室而眠,白天骑着马朝晋都的方向奔去。韩臻告诉梁禄,当年梁禄被带走后,是师父把韩臻救回去,并给了他药方,让他去寻找梁禄。

“师父他老人家,其实成全了我们……”韩臻低声说。

梁禄深吸一口气,他牵着马站在药王山下,抬头仰望着山顶的云。

“师父一直在纵容我们,是我们自己胡闹。”他说着,从包裹里取了块碎银子,牵着马转身,“给师父买点点心去,师弟想吃竹叶糕吗?”

第39章:春风一梦

梁禄和韩臻徒步上山,顺着小路向上走。如今梁禄有了些轻功底子,跟上韩臻毫不费力,反而让习惯了保护他的韩臻有些不适应。

两人到山上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山道上一片荒凉,石缝中生出杂草,被大片化掉的雪掩盖着。走上剑门长梯,那从未被触碰过的白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得响。梁禄有些奇怪,他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谷里怎么……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韩臻站在剑门大堂门外,看着那仍然紧闭的大门,他脸色发青,就这么瞪着那被雨水锈蚀的铜锁。

梁禄大步走上前,对着那门抬脚一踹,他一下没踹开,又迎门一拳。

木制大门轰然倒下,在漫天灰尘中,梁禄看着屋里空荡荡的大堂——空荡荡的蒲席,空荡荡的高座,空荡荡的长塌。

空荡荡的药王谷。

“这……”梁禄摇着头,他被韩臻拉着朝剑门大堂后面走去,一过去,就被眼前两座空坟吓了一跳。梁禄怔在原地,半晌才颤巍巍地走过去。

手里的点心猛地掉落,梁禄跪在地上,手摸着那块木牌,头顶有雪花又飘然落下,落在梁禄头顶,接着被随之赶来的男人身上的热气融化。

“师父,师父他——”

韩臻从后背抱住梁禄的腰,他紧紧抱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他心里的那股情绪。

“师父跟我们开玩笑呢,你看,”他拢着梁禄的手让他看向这墓碑旁边,栽在地上的一块木牌上,霍然刻着“爱徒梁禄之墓”几个大字。

这的确是师父的字……

梁禄不明白。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世外高人,从世外来,回世外去,等想我们了,他还会再回来。”韩臻闷着声音说。

可当他踏入药王谷,看到阔别一年的药谷仍旧毫无人影时,他心中那段希望就彻底破灭。

梁禄跪在地上,笑道:“真……真的?”

韩臻不作声,他沉默半晌,“我们去替师父……收拾收拾屋子也好。”

梁禄手里握着一个扫帚,一下下将剑门大堂的积灰扫出去,他被呛得不住咳嗽,从外面打水归来的韩臻见了,连忙倒了杯刚烧开的热水给他。

“师弟曾回来过?”

韩臻点头,“一年以前。”

“大家都走了,药门六馆不知道是不是还开着,明天下山去打听打听吧。”梁禄说。

韩臻赞同,他看着大堂里这些师父曾经那么喜爱的收藏和装饰,忽然想起一个东西,他摸了摸自己腰间,又摸了摸胸前。

“师兄,给。”他手心里放了一把铜钥匙,经过岁月的琢磨,它还保留着最初那份原色。

梁禄一怔,他伸手接过。

“下山时,师父说若我见了你,就把这个给你。”

方竹或许从未想过,他当时只是顺手交给韩臻的东西,有一天居然真的能回到梁禄手上。

梁禄低着头看着这钥匙,“这是下山时师父给我的……”

而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连人带包裹落进了严承手里。

剑门大堂里只有一扇锁着的门,建在屏风后面,梁禄小时候进去过,里面满满都是师父收藏的宝物,漂亮极了,可惜长大后就再无缘相见。他把扫帚放在一边,拿着钥匙走到屏风后面,着急地用钥匙插入那门的锁孔。

轻轻一转,是锁被打开的声音。梁禄推门进入,一股烟尘之气登时扑面而来。

阴暗的房间中,立着一个小小的木架床,上面已经挤满灰尘,床旁边是个小木马,做得惟妙惟肖,墙边一个矮矮的书台,上面堆着一堆梁禄小时候看过的画书,原来师父还都留着……梁禄想,书台上放着一个拨浪鼓,被和一堆木头废料放在一起。还有一只扎好的风筝,长长的尾巴悬在地上,落在梁禄脚边。

被缝到一半的一方小被褥还搭在那张小床上,一根针扎在上面,像是主人随时会回来继续拿起它。韩臻从后面扶着梁禄的腰身。

“我们进去看看……”

梁禄瞪着眼睛,眼眶通红,他轻声走进去,靠在那小木床上,手指摸着那方被褥。

两年无人相问,被褥在这阴暗房间里早生了一股霉味。

梁禄蹲在地上,他捂着眼睛,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屋里没人说话,韩臻从木桌上拿起那个拨浪鼓,手指轻轻摇晃,有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

剑门大堂里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洁净,韩臻把那拨浪鼓揣进怀里,踩着长梯用一把锤子慢慢修缮着大堂的门。

梁禄则站在兰园韩臻和他曾经的房间里烧着热水,把从山下买的点心放在桌面上。

夜里微微开始下雨。

雨水敲打着屋檐,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韩臻从外面雨中快步跑进屋子,他浑身湿透,长发黏在额头上,狼狈极了。梁禄从橱子里翻出师弟以前的衣服,挑了套还算干净的给他换了。

这张床还是那么冷硬,韩臻躺在梁禄身边,轻声问,“师兄觉得,师父会喜欢韩遥吗?”

梁禄动了动,侧过身看着韩臻,嘴角上扬,“应该会喜欢吧。”

“我与你,都是自小被人嫌恶的怪胎。师父不嫌弃我们,他总和别人相反。”

“他喜欢我,也喜欢你,也一定是喜欢韩遥的……”

这个冬季的最后一天,梁禄和韩臻驾马回到苗疆。梁禄在麓公山上抱着韩遥咿呀学语,韩臻身披重甲,在烽火中奋勇杀敌。

一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最后一战终于结束,夏国的军队被全部驱逐出境。蒙旗将军率军在边疆召开庆功酒宴,命每个将士必须到场,只除了韩副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韩臻已经策马出了边关。天边星河浩瀚,耳边风声阵阵,韩臻一手被绷带垂吊在胸前,只另一手牵着缰绳在夜中奔驰。

胸中那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在边关的这两个月,每天都在想着这一刻。

天边日光初上,市集上渐渐有了行人,韩臻的马停在灵鹫城门前,他翻身下马,弃了马匹,快步朝城门里走。

城里人已经得了消息,他们打了大胜仗。

“韩副将!”守城人高呼一声,韩臻还没反应过来,城边的行人纷纷发现了他,“韩副将回来了,韩副将回来了!”

从空中蓦地滴下一滴水滴,落在韩臻发上,他抬头。

“下雨了,韩副将带伞了吗?”

一位年轻人站在他身边,塞了把伞给他,韩臻刚想道谢,转身那人已经和一众年轻人消失在人群中。

他逆着人流,往市集深处走。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伞上,声音如水沁人心脾,像是将韩臻这一身沙尘气都洗尽了。

远处传来婴儿的哭声,在人群中断断续续。

“……别哭,干爹不是故意的,别哭丧着脸呀,等你爹爹回来了他会打你……”

雨声越来越大,韩臻快步逆着人流向前走着,有人忽然撞在他身上,叮叮当当,饭碗都摔在了地上,韩臻连忙低头,见是个小乞丐,浑身都被淋湿了。

“大爷行行好……吧……”他话音未落,一块银锭忽然落在手心,小乞丐张着嘴巴,看着面前男人将手里的伞也塞给了自己。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大爷是大善人,好人有好报,祝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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