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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大乱 上+番外篇——by蟹粉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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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大惊小怪,一个男子,如果不思慕其他男子,对他的妻妾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想他们可能没有想明白这里头的缘由。所以我清了清嗓子耐心解释道:“他不思慕男子,是件好事。你看,陆风他思慕男子,老是去银风馆,他夫人就很生气,常常把他关在府门外。鞠霜不思慕男子,你就不会生气,也不会把他关在府门外了。”

太傅的侄女,听完我的话,身子晃了一晃,就地昏过去了。

肯定是大婚仪式太多,饿了的关系。我心想。

第四章

婚宴很热闹。大家都忙着向太傅道喜,似乎忘了我这个皇帝。

没有人和我说话,又没有我爱吃的蛋黄酥,我很是无聊。

我只好偷偷看太傅。

太傅双颊微酡,眼角含了浅浅的笑意,款款与人交谈,要风姿有风姿,要神采有神采。

看到最后我开始胡思乱想。

我在想,为什么太傅不把侄女嫁给我做皇后。

显然不可能是因为我不愿意。

太傅做事,从来都不管我愿意不愿意的。

我岁数还小的时候,有个服侍我的贴身小太监,叫黄三儿。有一次我吵着要见母后,黄三儿就领我去母后寝宫,结果我等了好久才见到母后。

那一天,母后的脸很红,不是羞涩的浅红,是潮水般的绯红。

第二天,太傅说,黄三儿在母后那里偷了一串珠子,要将他处死。

黄三儿瘦瘦小小的,有一年冬天我拿了颗夜明珠在池子边玩,失手把夜明珠掉水里了,黄三儿二话不说就跳进池子里帮我捞夜明珠,捞上之后他就着了凉大病一场。我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手脚不干净,去母后那里偷珠子。

我求太傅不要杀他。太傅回我道:为君者,不可妇人之仁。

我不管,大哭大闹。

可太傅依旧坚持己见,把黄三儿杀了。

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既然不可能是因为我不愿意娶太傅的侄女,太傅为什么不把侄女嫁给我?

我想不出这件事情对太傅的坏处。

有一瞬间,我糊里糊涂地想,会不会是,太傅不愿意我和女子成亲?

那一瞬间,我有些激动。

于是我再去偷偷瞄一眼太傅。

太傅还是在与众人交谈。六部的人似乎都很喜欢太傅,把他众星拱月般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突然又想到那缺了几次的督军战报,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陛下,您不舒服么?”最最善解人意的小高子在旁边问我。

黄三儿死后,一直是小高子服侍我。

我点点头,道:“朕想回宫了。”

******

回宫之后,我的心情还是很低落。

我很少心情低落,一旦发现自己因为一件事情不高兴,我就会想方设法用其他事情来使自己高兴。

然后我就想到了那处偏僻的冷宫,那双漂亮而凄凉的眸子,和那恶狠狠的眼神。

我又去了那里。

一个多月过去了,宫门口还是老样子,没有掌灯,一切漆黑而静谧。

小高子大喊:“皇上驾到——”

奇怪的是,这一次,里头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静静等了一会儿,终于有点不耐烦起来。

小高子见状赶紧上去叩门,边叩边道:“皇上驾到,还不开门接驾?”

里头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小高子回头,望着我:“陛下,您要回去歇息吗?”

我望了望四周,不远处地上有一段横木,大概是前几日大风刮下来的。我走过去,把它拖到宫门口。

“用这个把门砸了。”我道。

正在这时,后头有人大喝:“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我回头,是两个半夜巡逻的太监。

小高子回喝道:“张大你们的狗眼,这是皇上。”

那两个太监从来也没有见过我,都惊呆了,看了好一会儿才想到给我磕头。

我道:“别磕头了,起来替朕做事。”然后我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横木,又指了指门,道:“把这宫门砸了。”

他们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也不敢问我为什么,和小高子一起,把宫门砸开了。

我一个健步冲了进去。

然后,我愣住了。

里头,根本没有人。

我走到当时我见到那个人的屋子,推开门。

上次我来的时候,里头只少了古琴。这一次,里头什么也没有了。

如水月光薄薄铺满空荡荡的屋子,几分诡异几分阴森。

我不死心,把所有的屋子都看了一遍。

所有的屋子,都是空的。根本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只有院子里一地无人打扫的落叶,渲染出一份惨淡的气息。

这个场景让我大感意外。

我呆呆站了很久,回头问那两个太监:“你们每夜都来这里巡逻?”

他们重新跪下来,回道:“是的,陛下。”

我终究不死心,追问道:“那这宫殿里住的人呢?都搬去哪里了?”

他们依旧跪着,头埋得很低,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我只听他们异常恭谨地回我:“陛下,自从先皇打下江山以来,这座偏宫里,从来都没有住过人。”

******

这件事情莫名成了我的心结。

我时常做噩梦,梦见我兴冲冲地去找母后。帘幔轻垂,随风慢曳。我蹑手蹑脚靠近母后的青花大床,猛然掀开床帘,跳上床叫道:“我来看娘啦!”床上除了母后,还有那个被我压在身下又消失不见的男人。我呆住。母后和他却恼羞成怒,联手掐住我的脖子。

每每做到这一步,我都会吓得惊醒过来。

其实我记得我以前似乎也做过类似的噩梦,只不过梦里出现在母后床上的,不是那个男子,而是太傅。

当时太傅没有穿衣服,双肩如玉山将倾,锁骨如秋水缠绵。

我有时候想,梦里会出现在母后床上的人,是不是一种暗示?暗示我对他是动心的?但是我仔细琢磨了一番,又觉得这个推论很是荒谬。

我想去母后那里,问问清楚。到底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可是,母后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母后病倒的那一天,太傅又没有上朝。

我觉得太傅身为百官之首,隔三差五不上朝,是不对的。所以我找了个机会,很委婉地跟他提了一提。

我道:“太傅,你是不是公文很多,每天都要批复到很晚?”

太傅笑了一笑,文绉绉回道:“微臣自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朕已经亲政了,太傅如果批复不完,可以给朕看看的。”

“陛下为社稷为百姓操劳。替陛下分忧,是微臣的本分。”

我想了很久,道:“其实朕每日都很闲的,没有为社稷为百姓操劳。”

太傅没有理我。

可我没有说谎。每天除了早朝,我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干。所有的文书都是直接送去内阁,由内阁拿了主意,拟了诏书,然后叫太监送到内宫给我。我要做的,只是给它们盖个朱红朱红的国玺而已。

有时候我想,何必这么麻烦,内阁直接拿了国玺,不是更加省事吗?不过小高子说,盖国玺的朱红印泥,是皇帝专用的,其他人不能随随便便拿来使。

我听了非常愉悦,因为这说明当皇帝,还是有些别人没有的特权的。

那次谈话之后,为了证明给太傅看,我真的是很有空闲的,我下朝之后便常常去上书房,和内阁和六部的人说说话,看看他们的公文。日子久了,六部里头很多级别不高的年轻官员,我都能一一叫得出名字了。

我很是高兴。

******

转眼之间,秋日黄叶落尽,万树素雪银装。

新年一步一步地临近,有时候我站在宫墙下深深吸一口气,也能感受到从外头飘进来的浓厚年味。

凉州的军情也十分顺利。大年三十,我收到古宜的督军战报,告诉我,西戎平定。三十万大军过了新年就会班师回朝。朝廷里很多武将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说虎父无犬子,古宜果然是将门之后,云云。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唯有母后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大年初一的清晨,我去给母后拜年。

母后形销骨立,早就没有了平日里丰润明艳的模样。

这些年,我虽然不大喜欢母后,可是见到她这个样子,我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湿了一湿。

我坐在母后身边,我们还是像平日里一样,良久无言。

到了最后,是母后先开的口。她说:“陛下,母后真舍不得你。”

我鼻子一酸。

母后叹口气,又道:“我死后,单独在京郊造个园子吧。你父皇的陵园离京城太远了,母后想离京城近一些。”

我愣了一愣,父皇的陵园,其实离京城不远,乘了马车,一夜便到了。

我反应不及,好半天才道:“这事……内阁和礼部能同意么?”

母后抬头看着青花帐顶,不答反道:“太傅会同意的。”

如若太傅同意,内阁和礼部肯定会同意。

我想到这几个月来太傅的一言一行,终是鼓起勇气道:“母后,朕有一事,一直寝食难安。”

母后收了眼神,回头看我,神色柔和。

我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便压低声音道:“太傅他在朝廷里的势力……”

那一刻,我看到,母后一双桃花眼中,有明媚春风淡淡拂过。

“陛下,你放心。”她轻声而坚定地打断我,“太傅他,绝不会害你。”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我的心底,沉了一沉。

第五章

我从母后住处出来后不久,就看到太傅从御花园的另一头遥遥走来。

昨日年三十,下了些雪。如今积雪覆盖,仿佛给所有的景色都穿上了银白的衣装。

太傅也穿了银白的袍子,远远看上去,和满目积雪融为一体。

我有些恍惚。心里头想着母后先前对我说的话。她说,太傅绝不会害我。

我突然想笑。不知道是笑我的天真,还是笑母后的天真。

太傅已经走到我跟前,轻轻弹了弹袖口的雪絮,朝我施礼:“陛下。”

语调很是舒缓。

我仔细看他,他的脸被冷风吹了,微微有些红。我于是问:“太傅,你冷不冷?”

太傅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他皱起眉头看了看我,却道:“太后急召微臣入宫,恕臣不能伴驾陛下。”

我见他答非所问,又问了一遍:“太傅,你冷不冷?”

太傅抬头看天色,再道:“微臣先行告退。”

他说完就急匆匆往母后的寝宫去了。

“太傅。”我在背后想喊住他。

太傅睬都不睬我。

我只好继续一人自言自语道:“北夏国前几日进贡给了朕一件白狐袍子,不如太傅你拿去穿吧……”

太傅已经走得很远了,银白的袍子再次和积雪融为一体。

“白狐皮很暖和的。”我喃喃低声补了一句。

太傅脚步根本没有停,我想,他估计是听不见我的话的。

我郁郁寡欢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正在扫积雪。

我心里头烦躁得很,就站到他面前。

他立马跪下来迎接我,一条背脊骨隐隐突出,仿佛是河谷孕育了激流,奔腾不休。

我咽了咽口水,道:“朕饿了。”

小高子连忙对他吩咐:“还不快去拿蛋黄酥来!”

那小太监磕了头,想起身。

我伸脚拦住他:“朕不想吃蛋黄酥。”

那小太监唯唯诺诺低头不敢看我。

我一根手指探出,勾起他的下巴,补充道:“朕想吃你。”

那小太监脸色一白,立刻就明白我想干什么。

我以为他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可是他完全没有。他只是继续惨白着脸,哆哆嗦嗦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很快他就解完了自己的裤子。

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背过身去,靠墙站好。

他很听话地照做了,只是一双脚还在不停哆嗦,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天冷。

我从背后顶上他,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他哆嗦得更厉害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那个神秘出现又神秘失踪的男人,想起了他在我身下宁死不屈的反抗,想起了他凄美而迷离的眼神。

我停了一停,叹口气对那小太监道:“朕其实很好相与的。你若不愿意,朕不会强人所难。”

他还是在哆嗦,却结结巴巴地回我:“奴才……求之不得……”

既然你求之不得,那我也不会与你客气。

我“哦”了一声,身子往前一送,大力进入他的身体。

他颤了一颤,却很快开始迎合我的动作。

我很快就开始大口喘气。大冬天,水汽呼出,立刻在寒冷空气里凝成了晶莹的冰絮,一层一层地在我眼前沉浮开去,冲刷走所有的不悦和担忧,引领我走向瞬间绚烂的极乐。

我一步一步走着,心底最深处的欣喜一点一点地积聚,将我一格又一格推向极乐的顶峰。

即将登顶的时候,突然整个皇宫响起了沉重弥长的钟声。

我一惊,来不及准备,心瞬间从峰顶跌向了川谷,碎了一地。

我只好勉强后退一步,从那小太监身体里退出来,坐倒在地上,任由钟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这个钟声我很多年前听到过一遍。那一次,是父皇死了。

地上很冷,空气也很冷,整个皇宫都是冷的。我把我的手埋进雪里,却发现自己感受不到雪的任何温度。

我整个人,也已经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高子终于走到我身边,低声道:“陛下,太傅请您立马去太后寝宫。”

******

我到了母后的寝宫,所有的人都已经跪在地上,只有太傅一身白袍,纤尘不染背对着我站立床前。

响彻整个皇宫的钟声依旧在回荡,荡得我站立不稳。

好半天,我才哑嗓问道:“母后她……死了?”

“烘。”太傅轻声道。

我看了看母后,看了看床,没有一处是湿的,太傅要烘什么?

我想,大概太傅悲伤过度,神思恍惚了。

我走到他身旁,按住他的肩,安慰道:“太傅节哀。就算母后死了,还有朕陪你。”

太傅回头伸手,把我按在他肩头的手移开。

我这才发觉,他并不悲恸。相反,他的神色之间,倒是藏了一抹潇洒飘然的云彩。

他只是又重复一遍:“烘。”

我万分不解地看着他。

太傅的脸色,瞬间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他垂了垂眼帘,突然问我:“陛下还会背《曲礼》吗?”

我最怕太傅考我功课了。

我心虚地点了点头。

太傅抬眼看住我,淡淡问:“‘天子死曰崩’,下一句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我瞬间高兴起来,立马得意洋洋回道:“下一句是‘诸侯曰薨’。”

太傅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还要考我,连忙一股脑儿地背了下去:“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在床曰尸,在棺曰柩……”

太傅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背错。

太傅瞥我一眼,扭脸继续去看母后,嘴里对我道:“诸侯曰薨。”

我愣了一愣,终于明白过来了。

前面太傅说的,不是“烘”,而是“薨”。他是想让我称“母后薨了”,而不是“母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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