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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by四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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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韩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道:“不是的。”说着,凝视着北堂戎渡璀璨如星的蓝眸,缓缓道:“北堂,或许我对你动心一开始确实是出于这个原因,但如今我待你好,却跟这些已经没有太多关系,据我想来,感激与情意应该是不一样的,完全不同……”说到这里,沈韩烟不知为何,就忽然想到了当年第一次的相见,想到小时候彼此嬉闹时的快乐,想到大婚当日那个沉醉的夜晚,想到许许多多的往事,他知道,如果没有了北堂戎渡,自己的整个人生就再也不会有丝毫的快乐可言,或许他并不奢望北堂戎渡会如何深爱自己,但心底却也还是希望,他沈韩烟对于北堂戎渡来说,总是特别的,在这个人的心里,总有他的位置,也许人就是这样,在一开始时,总是期盼得很少,可是当得到一些的时候,往往就想要更多了……只不过,纵使他如今再如何深爱北堂戎渡,但却依然有所保留,有所欺骗,有所选择。

思及至此,沈韩烟一时有些默然,北堂戎渡自然不会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但他说的却是另一方面,目光凝定地看着青年,道:“韩烟,情爱虽然重要,但我不希望你被这些所左右,若是年少不知事的时候,自然这没有什么,但如今既已是起家立业之人,那么就不应该把这些看得太重,做小儿女之态……我辈中人,言则号令一方,起则拥兵万千,一言一行,都能左右万人身家性命,与之相比,那些儿女私情,你不必把它看得太重。”沈韩烟听到这里,心中不觉一颤,尽管彼此眼下还以最亲密的状态连在一起,但他看着北堂戎渡淡淡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心下就忽然涌起一股怅惘之意,他知道自己很了解北堂戎渡,但此时当真听对方说出来,却仍然还是有些说不清的失落,或许北堂戎渡说的是对的罢,可是他却做不到这些,他只知道两人之间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次笑容,哪怕经过了多少年,也一定还会是清晰可见,情爱之事,若是当真能够这般操纵自如,那可还会是真情实意么?想到这里,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一瞬间就淡淡袭上了心头,世间变幻之事,也许莫过于此。

未几,北堂戎渡已经睡着了,沈韩烟躺在他身边,静静看着那年轻的容颜,过了一会儿,沈韩烟披衣下床,步履有些异样地朝着远处的书案走去,只这么一动,顿时一股热流便从体内淌了出来,粘稠的红白之物顺着光滑笔直的大腿慢慢蜿蜒下去,但沈韩烟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只走到书案前,取了纸笔,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去看床上熟睡的北堂戎渡,在这一刻,沈韩烟想起数年之前,也是这样一个下午,同样是他的生日,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北堂戎渡和他一起坐在窗外廊下的栏杆上,看着几株正刚刚绽苞的桃花,那时候天气很晴朗,廊下的两只相思鸟唧唧喳喳地叫着,没有风,北堂戎渡对还是少年的他说,我会一直待你好。

沈韩烟垂下眼帘,开始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那人曾经答应过,不会伤害北堂戎渡,可以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沈韩烟想,北堂,或许就像那人说过的一样,我们两个从前越是相好,日后就越是势成仇寇,你有多看重我和你之间的情分,以后就会有多么恨我,不过,我们总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

第二百四十章:敲打

三月,春光初起,草长莺飞。

上书房中,议事既罢,十余名大臣便躬身告退而出,只余北堂戎渡一人还留在当地。

初春的风中除了草木的清新之气以外,尚且还有些料峭,北堂戎渡把窗一一关了,回首见案头奏折摊放着,北堂尊越正向后靠坐在龙椅间闭目养神,便笑了笑,走过去从案头拿起一只精巧的玛瑙小盒子,打开用小指自里面挑出一些淡绿色的膏状物,然后便站在北堂尊越身后,蘸着膏体用手指为对方轻轻揉搓着两边的太阳穴。

北堂戎渡的手法很好,力道拿捏得不轻也不重,北堂尊越似乎觉得很舒适,因此微眯了双眼,抬起手搭在北堂戎渡的手腕上,低声笑道:“……给朕身上也这么按一遍,嗯?”北堂戎渡闻言不觉微笑,虽听了这暗含着挑逗之意的话,却只当作不知,轻哂道:“我又不是应该伺候你的人,才不做这种粗活儿,你找别人去。”北堂尊越在他腕上捏了一把,笑骂道:“你个不孝顺的小子,叫你给朕做点儿事,你就推三阻四的。”北堂戎渡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道:“那么,我应该说‘儿臣遵旨’么?”北堂尊越挑一挑远山眉,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你要是想这样,当然也行。”北堂戎渡‘嗤’地一声笑了起来,道:“算了,敬谢不敏。”

两人轻松闲话了几句,一时有内侍送上点心来,北堂尊越拿起一块吃了,看着一旁正捧起一盏栗子乳羹慢慢喝着的北堂戎渡,然后伸手从案头取来一道密折,放到北堂戎渡面前,道:“……你自己看看。”北堂戎渡一愣,看了北堂尊越一眼,略觉意外地‘嗯?’了一声,然后蹙了蹙眉,有些疑惑地一手端着装甜品的碗,一手打开那道密折,低头细细看去。

未几,北堂戎渡脸上的颜色已经渐渐阴了起来,这道密折中所写的,乃是北堂戎渡麾下人私自运贩私盐的实据,说起来,北堂戎渡如今早已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具体如何,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人清楚地知道他手中究竟掌握了多大的力量,而要养这么多人,一年所要耗费的钱财,实在是个大数目,如果没有足够的财力,怎么可能?从前他不曾因此依仗无遮堡的财力,后来更是没有一分银子是从国库里拨出来的,全靠自己,否则一旦沾染了朝廷的钱物,户部等各部立刻就有理由插手他座下各项事宜,以北堂戎渡的性子,怎么可能允许发生这等事情?他自当初离开无遮堡以后,便逐渐建立起自己的生意网络,经过多年的经营发展,尤其是北堂尊越登基之后,更是进一步打开局面,只说他如今麾下的生意遍布天下,也不为过,如此,有足够的钱财,他的根基就越发牢实,可以死死地控制住手里的一切力量。

而如今,大庆朝既建,朝廷自然便要设置诸多税种,除了田产徭役一类之外,一些如茶、酒、船舶等物,也要征税,至于某些特定之物的流通,更是把持在朝廷手中,比如实行盐铁专垄,设官署掌管盐政且征收盐税,这就是极重要的一项,且一向看管得很严,有专司负责,因此如今贩卖私盐,已是实打实的重罪……北堂戎渡此时脸上阴晴不定,心下刹那间有千百个念头划过,片刻的转念之余,却突然间只听‘啪’地一声,已将手里的碗重重放在书案上,震得碗里还温热的栗子乳羹都溅出了些许。

北堂戎渡紧抿着薄唇,先前他已经吩咐谷刑,叫人把下面的贩盐运盐之类生意都给清断了,但没想到还有人私下如此行事,其实这种事情也不算奇怪,上面虽有命令传下,但人心毕竟不可捉摸,贩盐生意利润极高,北堂戎渡偌大的家业,底下有什么人偷偷私自行事也是正常,但现下被人暗中捉住了形迹,且又报到了北堂尊越手里,这分明就是在北堂尊越面前,狠狠打了他北堂戎渡的脸!

北堂戎渡心中怒极,那等森然之气冷冷凝在眉心之间,仿佛山雨欲来一般,久久不散,恨底下人让自己在北堂尊越眼前落了面子,便在此时,北堂尊越修长的手指‘笃笃’轻叩在案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北堂戎渡脸上的每一丝变化都未逃过他的目光,片刻之后,北堂尊越又取了一张奏折,递到一旁北堂戎渡手中,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淡淡说道:“……这是昨天呈上来的,你自己看。”北堂戎渡面上沉静,只眸光微微一动,拿过折子展开一看,不过须臾,就已是脸色越发地冰冷起来,原来却是御史弹劾青宫门下圈占民田之事,北堂戎渡一把将那折子掼在案上,大怒道:“……这帮子狗奴才!”

北堂尊越眼见北堂戎渡恼火不已,便微微揉了一下眉心,双眉舒展开来,似是有疏懒之意,宁神静气地随口道:“……好了,用不着发火,这弹劾的折子朕已将其留中不发,你回去约束一下自己的奴才,叫他们长长记性就是了。”北堂戎渡知道北堂尊越今日之所以提前将东西给他看了,是在给他擦屁股,在大臣们面前为儿子留面子,省得朝堂上被揭出来,北堂戎渡脸上不好看。此时北堂戎渡点点头,心中微觉触动,面上多少有些愧色,于是道:“……是我一时疏忽,纵了这帮奴才。”说着,面沉如水,拿帕子将刚才溅在漆黑大案上的栗子乳羹擦拭干净,道:“这些人既是不给我长脸,那么,我也不要不听话的东西,就统统拉到刑部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罢。”口中这样说着,却知道北堂尊越虽说让他回去约束奴才,给他留面子,但自己在这时却不应该恃宠生骄,总需表明态度才好。

一时此事暂且搁下,父子两人也没有再提,一同回到乾英宫,等到中午一起用过饭,北堂戎渡便陪北堂尊越一起午睡,半晌,眼见着北堂尊越已经睡熟了,于是北堂戎渡便轻轻起身,下床披了外衣,走出内殿,待出了乾英宫,唤来一直等候着的谷刑,将袖中揣着的两道折子掷到对方怀里,冷冷说道:“……自己看。”谷刑略略看了一遍,随即单膝跪下,沉声道:“……属下失职,请爷责罚。”北堂戎渡看了他一眼,神情森然道:“虽说认真算起来,和你没多大关系,但也不是一点儿错没有……回宫之后,自己去领五十藤杖。”说罢,一甩衣袖,冷笑道:“……至于这些犯事给我打脸的狗奴才,给我统统捆了,先一顿乱杖打去半条命,再给我拖到刑部!”谷刑领命,一时便出宫了结此事。

北堂戎渡站在当地,微微敛眼,不发一语,北堂尊越今日之举,在为他收拾局面的同时,其实也未必没有几分敲打他的意思……想到这里,北堂戎渡目光微动,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立刻就回青宫,反而准备去御花园散散心去。

此时既是初春,虽不能说是百花齐放,却也杨柳抽绿,娇花吐蕊,到处都是绿树连绵,丝垂翠缕,水亭台阁,点缀其中,北堂戎渡眼望美景,思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其实这后宫当中,但凡成年的皇子,无诏不得私入,但北堂戎渡受宠信之深,众人皆知其在这皇宫大内,随时可以出入,有如无人一般,因此偶尔路上遇见几个嫔妃,诸女也并不以为异。

越午时分,艳阳蓬勃洒落,风过处,满眼疏朗,顿觉身心俱畅,北堂戎渡身后跟着五六个太监,在太清湖附近赏玩了一番,正准备命人去取了钓竿鱼饵,在湖边钓鱼之际,忽见远处一名宫装女子身周拱围了几名侍女,一路赏花玩笑,北堂戎渡见了那女子的模样,面上微微一动,露出一丝几不可觉的冷笑,未几,那女子不经意间也见到了北堂戎渡,顿时笑容一僵,但此时却也已经不能避开,因此扶着身边宫女的手,慢慢走上前来。

就见这女子身穿淡紫色宫装,云鬓风鬟,妆容极为美丽,琼鼻雪腮,肌肤如玉,眉目清淡且精致,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枝头的娇花,纤柔孱弱,我见犹怜,说不出地动人,宽松的衣裙下但见腹部微隆,一只玉手轻轻拢在上面,正是那于丹瑶,北堂戎渡的目光在她小腹上一扫,眼中已浮现出一丝意义不明的晦色,随即就又恢复了寻常的姿态。

于丹瑶身边服侍的宫人虽然不曾见过北堂戎渡,但此时眼见面前的年轻男子身穿蟒袍,发束金冠,面目形容与北堂尊越极为相似,便知道这应该就是楚王北堂戎渡了,一时于丹瑶暗暗抿了抿朱唇,广袖遮掩下的纤手一点一点地攥紧了手心里的绣帕,微微欠身道:“……见过王爷。”北堂戎渡神色淡淡地看着于丹瑶,目光在对方的肚子上停了片刻,心中感觉很有些不舒服,忽然对左右道:“这人是哪个?”旁边一名太监忙躬身应道:“……回王爷的话,这是椒沅殿的于容华。”

于丹瑶见北堂戎渡明明认得自己,却偏要这样问起,面上虽不显,却微微垂下眼帘,露出一派柔顺之色,北堂戎渡听了那太监的话,轻轻‘哦’了一声,但转眼间就忽然双眉一扬,冷冷说道:“……原来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容华!本王见这做派,还当是什么高品级的嫔妃,这等拿大!”说着,细细打量了于丹瑶几眼,不觉微微扬唇冷笑,抚一抚手腕道:“本王乃是一字亲王,超一品爵,你一个从五品的容华,见了本王,也不知道行礼?谁教你的规矩!”

这于丹瑶乃是从五品的容华,而北堂戎渡是爵位超一品的亲王,两人见面之际,于丹瑶若严格按规矩来说,确实要向北堂戎渡请安,但她乃是北堂尊越的后宫嫔妃,品级虽然不高,但也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北堂戎渡既是皇子,一般来讲,并不会当真要父亲的女人向自己行礼,更何况眼下于丹瑶还有了身孕,可此时北堂戎渡一定要认真追究起来,那也没有办法,因此于丹瑶只得扶着身旁宫人的手,慢慢屈膝道:“……嫔妾给王爷请安。”

北堂戎渡见她微微咬唇低着头,知道此女虽然外表柔顺,但自己毕竟杀了对方的亲弟弟,这于丹瑶不记恨才怪,他今日原本心情就不好,此时见了于丹瑶身怀有孕的模样,心中吃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老子的女人,做儿子的总归是不好动的,因此也没开口让她起身,只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审视着于丹瑶,待视线移到此女的肚子上时,嘴角的笑意似乎渐深,但却是毫无温度可言的,眼下于丹瑶屈膝蹲身一时,毕竟是有了几个月身孕的人,有些吃不住劲,秀眉渐蹙,她身边服侍的宫人见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王爷,容华已经有了数月的身孕,身子不便,王……”

“……给本王掌嘴。”北堂戎渡缓缓一抬眼角,打断了那宫人的话,既而慢条斯理地道:“本王没问你话,小小的宫婢,也敢多嘴?”一旁于丹瑶见此,既惊且惧,知道北堂戎渡存心找茬,但又绝不敢当面怎样,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太监上得前来,对着自己的侍女就是几个响亮的巴掌,北堂戎渡见于丹瑶面上虽无忿恨之态,只一味地柔弱惊惶,但眼中却极隐蔽地闪过一丝厉色,遂心中冷笑,把当初那‘留子去母’的心思更加坚定了几分,不过他毕竟心中顾及着北堂尊越,知道自己若是明面上坏了这于丹瑶肚子里的孩子,北堂尊越虽然不会当成什么大事,但哪怕多少会有生出一丁点儿芥蒂的可能,北堂戎渡也是不愿意的,因此北堂戎渡又扫了面前的于丹瑶一眼,便道:“……起来罢。”说着,又对身旁一个太监吩咐道:“传本王的话,待会儿选一个老成些的管事嬷嬷来,今天好生教一教于容华宫里的规矩,免得不知道上下高低,也带歪了这肚里本王的弟弟妹妹。”

那太监答应一声,即刻便已前去准备,北堂戎渡此时也已经没了继续游逛的兴致,甩手便带人走了,于丹瑶眼见他离开,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第二百四十一章: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春分时节,正是草木吐绿抽芽,百花争艳初开之际,这一日北堂尊越于上林苑开宴饮乐,但凡宗室亲贵,并后宫一干得宠的嫔妃,皆尽数奉旨前往。

彼时晨光初起,偌大的内殿中静静无声,垂珠帘帐散发的柔光间,只见堂戎渡蜷卧在九尺阔的龙床上,满头青丝散乱在枕头周围,无限慵懒,一条杏子红锁玉牙花的锦绣薄被搭在腰上,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肩头雪白的肌肤间清晰地显现着点点殷红印记,两条匀称白腻的小腿从被子里滑出半截,懒懒陷在柔软的褥间,这一派暧昧场景,分明是昨夜云雨过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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