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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感+番外篇——by错染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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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如题,这是金毛的故事。前半主调金毛,后半是另一枚。

属性分类:现代,校园生活,强攻强受,正剧

关键字:关键字:陆朝,秦直,项平端南日,胖子

楔子

「你迷路了吗?」

酷暑。一头金发的男孩子,站在漆成白色的欧式雕花大门前面,已经足足一个小时。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一身叮叮当当的项链挂环,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样子,好像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成为绘本中的某一页开端。所以忍不住走下台阶,伪装成亲切的陌生人。

他回头一瞥,目光带着轻蔑与明显敌意,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保护色,却又相融为一体。矛盾的无可救药。

如果自己能识时务转身离开,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打消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那么……

「金毛!」

「干!你个死人骨头,害我等半天!」

他的同伴比他高出半个头,一条金链子扣在裤带上随跑步的动作而甩荡。那时候的他,就像一个会讲脏话的高级洋娃娃。

而自己,竟不甘于被他忽略。

方向感。这是关于两个路痴的故事。

究竟哪一条路是对,哪一条是错,不走走看,又怎么会知道。

第1章

阴沉沉的颜色,空气中凝聚的湿气让衣服变得又贴又黏。那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全身毛细孔都被阻塞。还不如干脆来场大雨淋个痛快。他最厌恶不黑不白的灰,就像今天这样,不好不坏的天气。

干。他仰头朝天骂一声,发泄不了满腔无名火。这具躯体上残存的记忆是带皮的肉,半生不熟,却又止不住酸臭。

不远街口有救护车经过,咿喔咿喔闪着一红一红的灯。他无意识盯着,感觉自己是一头斗起的公牛,奋力踢腿也甩不开死抓的恐惧与,兴奋。

对,兴奋。只有逃离那里才能……

「喂!新来的!叫你他妈的耳聋啦?!」

被拉扯着回头。隐蔽的巷子里,他本能地扫视当场,一共有五个人。

「靠北啊!」左手臂一挥,右手抡拳就开打。措手不及的头头才第一下门牙就被打断,鲜血从口腔里流出,染红了白色制服,点滴掉在沥青路面上。后面四个帮手一看就冲上去包围他一个人。他发疯似的乱踢乱踹,没看过这种人,五个家伙虽然胆子削弱不少,但依然凭藉人多不肯轻易罢休。

「哎呦,五个打一个,羞羞脸!」

声音一出,所有人暂时停下,为首的人捂着嘴巴照样大骂。

「干!关你鸟事?!」

馒头脸馒头肚,像两颗大小贡丸串一起身材的男学生,见怪不怪的摆摆手,说:「当然不关我鸟事,你我没兴趣……啊!!」

‘啪’一声,这时候突然一个书包从天而降,正中说话男生的脑袋瓜。这时候才发现围墙上头还有另一个男学生,两手一撑,从墙边一跳下地,看就知道跟这面墙关系不错。

「妈的!你看准再丢!」

「嗤,就是看准才丢。」从地上捡回自己的书包,带子一勾背上肩膀,口袋里一条链子掉出半空中晃啊晃的,他手一抓起来就甩,像个螺旋桨一样。一手插裤袋,下巴往前一抬,懒懒的口气。

「干嘛啊,打架也不叫我,很无聊哎。」

领头的男生一滞,好像突然犹豫起来,手一指向旁边,讲:「是他不懂规矩,我当然要教训他一下!」

「喔……那我先问你哪时候有空,我撂十个陪你玩玩?」馒头脸上黏两粒芝麻眼睛的男生很恍然大悟的样子。领头的牙齿还在流血,更不用说遇上谁半途杀出,手指着对方呛声:「你给我小心一点!最好不要让我碰到你一个人!」

芝麻眼很天真的眨两下,「马麻说,回家要跟同学成群结队,所以我才好心说要找人陪你嘛。」

「干!去吃屎啦!」带头的先闪人了,跟屁虫们当然也只有滚蛋,留下被围的那一个人,按着肚子直接坐在路中间喘息。

细细的雨丝宛若针尖刺向地面,乌云密布无预警大雨说下就下。

「啊……下雨了。喂,你没死吧?」

他一抬头就被垂吊的链子打到脸颊,这个男生穿着和自己同样学校的制服,感觉却更像酒店泊车小弟。不过早上出门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也满像。

惊呼,是立刻。

「干!你的头是怎样?!」

地上的男生被雨淋到湿透,漆黑的颜料从头顶一块块褪去,慢慢露出一种奇异的颜色。

「干,布丁头哎。借摸一下。」

说是借也没法还,人家还没答应就伸出手,像摸小狗一样,手指穿进发丝里再滑下。

哼,又要开始了。问啊,敢问我就揍死你!

丝毫没注意到对方发火的视线,男学生蹲在他面前,看着自己整手掌黑色,再看向他。

「靠北,你很无聊是不是?干嘛先染金再喷黑啊?小心被死老猴抓包,抓你剃一条『中山高』。」说着往自己头中间比一道手刀样。坐在地上的人愣住,连又被轻巴一掌脑袋都没反应。

「喂,我二甲,项平端。他是庞智,叫他胖子就好。你勒?」

「我……」

他咽下喉头发痒的咳嗽。大雨,果然爽快多了。

「陆朝。」

「招?」

看着眼前人纠起两条浓眉,像小孩子学发音一样不确定的喊。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掉出去。他想让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纵使只有厌恶。然而,再也不同了。

他试图清楚、耐心的解释。这种情绪,也是第一次。

「朝。早上的那个『朝』。」

对方‘哦’一声意会,不自觉弯起半边嘴角,盯着他的眼睛说:「陆朝。我记住了。」

就算只是偶然。就算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一天,不过是假性近视带来专注的错误。

而那一份模糊,却将以另一种形式,在他的心底,逐渐清晰。

第2章

有没有过,突然间醒过来,却搞不清楚现在是几号?

上午、下午?清晨或夜半。

那是一种无所适从的虚,让脑子里一片空白。

陆朝睁开眼,那块霉斑好像已经很久了。从自己踏进铁笼里一个月,湿热的空气让他觉得,或许再一个月就能看见墙壁上面长出一朵香菇。

同一间寝室有四张组合床,上下铺,一张床上还要挤两个人。完全不认识。不过,也没什么值得认识。全军式化管理,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半小时打扫,六点准时早饭。接下去就看你运气够不够好,要是能分配到一个好导师,那么就有得打打球、上点什么学校里的课。运气差的话,没有导师允许,通常是导师前一天喝太茫睡过头忘了,全班就只能待在自己的寝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门是第一道铁门,像『监狱风云』那样,钥匙长长挂在皮带间。二门还是铁门,手风琴一样横向拉开,一看好多个XX,X到眼睛都花了。

这种日子,无聊的让人长毛。

雨下的很大。睡旁边那个人好像因为失手杀死他爸才进来。

这里只有结果。所以慢慢的,大家都不会说自己为何而做,一概都是像说别人家的事情,直接了当呛出法官敲槌子的罪名。

妨碍自由、恐吓勒索。

案子还在审,不过坐高高那个老头看他的眼神,已经下判决。

现在到底是几点。

黑暗中瞪大眼睛也看不清楚,时针与分针的走向。早知道应该先换个数字表再去投案。

习惯把表戴在左手,因为出拳头是右手。这是项平端和胖子莫名其妙送他的SWATCH,也是唯一一样。

在心里,不用叫橡皮。可是一讲到『项平端』这个名字,大脑只反射出南日的声音。没有自己。

真他妈怪。

「陆朝同学,你原来的那位观护离职了,现在改派一个新观护给你。在里面,记得敲门之后进去,要有礼貌。」

少年观护院里都称『同学、老师』,是为了不让受少年法制裁管控的青少年们感觉被辱。不过,说是这样说,纸上写写而已。光是引路的导师酒臭味都还没散,表情里的鄙视就更藏不住。

陆朝给他一个白眼上吊,随随便便‘嗯’的应一声。他也懒的纠正是什么读音,再讲八百万遍也一样。

‘啪’。响亮的清脆在走廊上特别大声,易怒的导师一抬手就是往他后脑勺揍下去。一律小平头很方便可以看见,很多人脖子后面一块红红,就是刚被打过的证据。

「死杂种最好记得我是谁,我可以让你关禁闭关到十八。」

十八岁是一扇逃生门。年满十八就一定要从少年观护所放出。导师抓住陆朝的衣领压低声音恫吓着他,可惜后者似乎无所谓的样子,就算关到死,好像也是一觉睡醒的事情。越是这样态度,导师就越无法忍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马上从皮带扣拆下折叠短棍,手臂一使力‘刷’地甩开伸长,直接往陆朝背脊上抽打,一下再一下。打红了眼的导师下手不知轻重,陆朝又死咬着一声不吭,直挺挺站着。

热辣辣的钝刺像火烧,这不是他第一次疼痛。只是身体过惯安逸享乐的生活,竟然变得细皮嫩肉起来。自己干谯自己,努力找回过去的适应,让习惯重新再来一遍,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

干!等我出去,一定给你盖布袋!

近乎本能涌出这种报复念头,才有办法撑过眼前,撑过现在。人就是如此脆弱却又坚强的动物,谁都想要活下去。至于为什么而活,他还没找到。

「够了吧,再打出人命。」

一下下快速扫落的风声嘎然而止,没注意会客室的门什么时候开了,一个西装打扮的男人扣住导师还想再往下挥棍的手臂,平淡而没有起伏的声音,不过在陈述一件事实。

官低自然矮人半截,所以纵使身高高过男人,也同样不得不听话放手。

「下次你再不服管教,看我用什么办法治你!」

「不必生气,这里的死小鬼都一个样,早点踢出去省得轻松。接下来交给我吧。」

导师一面对男人立即换一副脸孔,令人作恶的巴结。

「辛苦你,观护官。那我先走,有事情随时电话我。」

「嗯,谢谢。」

导师走远后,被称作观护官的男人转向陆朝,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命令般的口气:「进去。」

陆朝头半抬起狠狠瞪视男人,才忍住背上的痛,有点带跛的踏入会客室。

门一关,遮蔽住所有视线。会客室四面都是灰色水泥墙,只有最靠近天花板一角很小气的开了一个,甚至不能说是窗户的洞,透出白日的亮光。一张桌子,正对摆两张椅子。男人走到离门远的那一侧,自顾自拉开折叠铁椅子坐下。

「坐。」说着边从黑皮公事包里拿出一罐万金油,像吧台推啤酒那样,手轻轻一拨,就正好滑到陆朝面前。对上后者警戒的眼神,男人似乎不为所动,或者根本早就习惯这种敌意,很自在的解释:「这种情形你有两条路。」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好像满累赘,男人从镜架上方看陆朝,跟戴老花眼镜一样。

「一是让它烂。你这么年轻又是男生应该不怕留疤,到时候你能请几个半天假外出就医,呼吸下新鲜空气。二是擦药让它好。看起来没什么好处,但是……或许我有办法让你早十天半个月,离开这里。」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这里所有『同学们』最大的盼望。没人会想被关在这种鬼地方,即使只多一分、一秒。

「分到他当导师算你衰。其实你被他打两下,痛喊大声一点满足他的虐待狂不就没事了,何苦死撑着?」男人不管对面人什么反应,熟练的打开档案夹,薄薄一册,因为在此之前半页前科记录也无。

「陆朝。」男人念着,清晰的一声音好像特别强调又好像没有。手里转着原子笔,笔杆神奇地从大拇指交叉绕到小指,再折返绕回来一圈。他看着陆朝讲:「我是秦直。你的少年观护官。讲现实一点,我和你以前的观护人等级不同,我说的话少年法官必须要听。所以,你想离开这里,只有和我合作。」

陆朝站在原地,这个叫秦直的男人,刚才在外面和导师讲话的态度,与现在跟自己完全不同。到底……能不能信?

也许洞悉陆朝的疑虑,秦直手中旋转的笔突然停下,他手腕一歪,笔头在桌上‘答、答’敲两下,立刻吸引陆朝注意。

「我请你坐下。听不懂国语,还是要我讲台语?」

陆朝拖开铁椅,坐下,满腹犹疑。秦直终于把眼镜推正,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害陆朝背痛得要死,也不得不跟着挺腰抬头。

「嗯。你的名字不错。」

「……啊?!」

「没事,放轻松点,不必紧张。」

「……」陆朝正在肚子里骂过一串OO你个XX,就听秦直好像顺便附带一提的样子讲:「很好,你已经学会把干谯憋在肚子里。」陆朝一愣,秦直看着他,鼻子出气哼哼笑了下。

「能少捱打就不要故意往枪口上撞。在这里,没人会可怜你。」

「我才不需要!」

「没错。」秦直敛起神色,就像一块铁板死硬。他盯住陆朝,「所以你少装可怜,免得别人看了碍眼。」陆朝整个人‘轰!’的冒火,然而秦直却又抢在他前面,手一抄起档案夹就往他胸口扔。

「给你五分钟看完以后,告诉我哪里对哪里错!」

陆朝的一把火被秦直腰斩,身体反射性接住他丢过来的东西,档案夹翻开一看,里头是自己和其他人的笔录。上一个观护人,陆朝记得那人还把资料抱紧紧,就怕被自己抢去看。但是,秦直却……

「还有四分钟。看不看?你不想出去就说,没人勉强你,我轻松。」

陆朝咬牙切齿,只能把握时间低下头一张张比对。丝毫没发觉对面一双审视的眼,始终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3章

有没有过,睡不着的时候,突然回想起那些陈年旧事。都是故意去忘记,也以为已经忘记的东西。

只好再教训自己一次,说通通记不得了。伸手被子一拉盖住半个脑袋,赶快睡觉,一边忙着细数隔天还要做什么什么事,压过不停冒出来的毛线头。

陆朝最近经常做梦。梦的都是国中时代的事。第一次拥有称得上兄弟的同伴,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喜欢男人。他曾经这样解释,因为厌恶那个生他的女人。但,最清楚的只有自己。

不是。

高一没念完,他以为接下去能和项平端耗上一辈子,还有大把的青春。也许到死都不说出口,也许熬不住爆发。就没想过会是今天这么,后悔。

虽然途中稍微走神,陆朝仔细读完所有人的笔录,果然是狗咬狗一嘴毛。头一偏,瞄到自己手腕上的表才惊觉早就过了不止半小时。

「看完了?」秦直问,丝毫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将资料夹拿回去。什么时候手上换成红笔,一转一转往空中抛再接住,眼睛却望着陆朝,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告诉我一遍。下礼拜二开庭你知道?」

陆朝点头,目光迎视着秦直,不闪不躲。

「你要把他们拉进来,陪你一起蹲。」

莫名其妙。陆朝想,我为什么要信这个人。没理由吧?

陆朝慢慢开始描述案发当天的情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桌面,好像在回忆,又像不关他的事。只是,那一点藏在闪烁中的挣扎,并未逃过秦直的捕捉。

「这个人,你陷害他?」秦直习惯用笔头指着资料单上黏贴的一张照片,陆朝伸出手抓住秦直的笔,然后回答:「对,那又怎样。」

秦直没有松手,陆朝也没有,两个人陷进一种奇妙的僵持。秦直稍稍垂下视线看一眼,再度对上陆朝,问:「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看他不爽。」陆朝放开手往后靠,却忘记他背上遭导师抽打的伤,痛的他一压到椅背就一缩弹起身体,忿忿地把脸转到另一边去。

「项平端……只有他的证词对你有利。」

还只是个少年,当然敌不过经验老练的监护官。秦直盯着陆朝每一分细微举动,见着他不自觉紧绷的神态,却不继续在这个破绽上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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