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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门 中——by拏依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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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朗声笑起,麓公懒散地靠在椅背之上:“好好,此次就算在下考虑不周,此后定然老实。”

沉下眼帘,细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地定着:“找我来到底有何事。”他淡漠问。

“还有何事,”收起轻浮的表情,面若冠玉的脸上闪现一丝阴狠,“‘花门’之事,你不会忘了吧?”

默了一下,由尘沉声问:“要我如何做。”

勾魂眼斜视身旁之人,上扬的嘴角意味深长:“怕是,得劳烦清乾仙君了。”

银白眉峰略微上挑,投向麓公的眸光,含着一丝异样,好似眉头也暗自轻蹙了一下,只是,仍旧沉默了下来。

第三十五回

妖界有四方郡王,与人界一般,奉中心龙都为天朝。

这四方郡王各自分为西郡王虚耗,着红袍,好偷窃他人之乐;东郡王鬼车,血有灾祸之疫,性暴;南郡王九婴,水火之怪,利如刀,沉如水;北郡王白泽,原是居于东海之妖物,后归于妖界,达于万物之情。

除去妖王,各据一方的四大郡王,是仅次于左右二使麓公和谷鬼的权力存在。

至于龙都,鲻刖是紫金妖龙所化,自他掌领妖界以来,便将原先的夤城,改名为了龙都,而冷肃漆黑的凛寰宫殿,亦改名为了那伽。

“那伽?”低沉略带深思的声音,伴随着盯着大殿漆黑匾额的墨玉眸子,濮落的神情若有所思。

前日回到龙都大殿,并没有多加注意殿名之意,此时细细品味起来,怕是其中意喻匪浅。

“在佛国,龙众是八部众之一,仅次于天众,那伽是其梵文名。”

瞥了一眼匾额,由尘沉声解释,银白色的眉峰下,是一双沉静如水的淡金色眼眸,凤眼内隐隐含着天生的慵散冷魅。

“难道,妖王也是来自佛国?”濮落不解问道,却是对素昧蒙面的妖界之主多了一丝探究。

缓慢摇首,瓷白的面容略微带着一丝挫败:“不清楚。不过,怕是多少与佛国脱不了关系。等一下见到他时,你可否看破他的来历?”

如此一来,来历清楚,他也好应对那个疯子,弄清楚自己和他有何怨仇。若是妖王鲻刖真是佛国之人,死穴之处也便好找许多。

略微点了点头,濮落对着他轻轻一笑:“依你。”低沉的声音里,满是宠溺的意味。

然而,两人刚走进大殿,殿内摆好的宴会上,四方郡王位居左方,右方三四座上是左右二使,好像正脸色不佳地商讨着何事。

见二人一进来,皆神色各异地默了下来。

麓公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由尘一眼,谷鬼那双三角魔眼幽光淡静。

昨日,因濮落擅闯妖界禁地,闹得血染黄沙,四方郡王对此事极为不满。其中性子最为火爆的鬼车,说到激动处时,险些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仙界之人一来妖界,纸笔未动《太元山书》,便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着实太不将人放在眼里,更是过于狂妄自大,以为他妖界之人,全是任人宰割的刀上鱼俎么?

因此,四方郡王今日来此宴会的目的,一是想瞧瞧传言中的清乾仙君到底是何模样,在他人领土之上,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丝毫顾忌也没有。另是据说妖王有事宣布,所以聚众诏告。

这样一来,名义上的接风洗尘之宴,便真正成了各怀鬼胎的鸿门之宴。

“上仙可算来了,我等早已等候多时,正思量着是否要派人前去相邀呢。”缓慢起身,勾魂眼含笑望来,黑玉宝扇轻轻摇动,一派风流倜傥之姿。

“请上座。”他对濮落拱了拱手,张手示意。

目光随着麓公所指,濮落淡淡地看了一眼右旁的一二位子,墨黑的眼眸云淡风清,周身的气势却忽如沉入大海。

“一尾青鱼,也妄想和本尊同坐。”清淡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却意外威慑众人。

一旁的白泽看着这边,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他与由尘身上打了一个转儿。

这清乾仙君早闻言是极其清傲的主儿,此时却与妖物同行,那全身雪白的人,不简单!

得出此结论,白泽垂眸,静观其变。

勾唇含起一笑,听到此话,麓公脸色未变丝毫,只一下收起黑玉宝扇,假意懊恼地拍了拍头。

“哎呀,在下真是糊涂,一忙就忘了此事。”说着,对濮落躬身致歉,又看向由尘,“不如,小公子先就座,如何?”

濮落微微蹙起眉,脚步上前一步,高大英挺的身子略微挡住了由尘:“本尊的人,自是与本尊一起。”像是在宣布所有权,满眼皆是触到禁地的危险光芒。

昨日与由尘无故失散,再遇时,由尘竟是那番模样,这妖界的人,与由尘的关系怕是并不简单。

此时气氛又明显不对,不论如何,他也不想离得由尘太远,以防万一。

“这……”麓公无奈摊手,似是有些为难,“上仙不是给在下出难题么?”又要显示身份,不愿屈于人下,又不愿放开身边的人,真让麓公没有意外地猜到了。

“让他上来。”

忽然,空荡荡的大殿,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眼前如鬼魅一般出现于王座上的紫金人影,一时间,那伽殿中,针落有声。

循声望去,濮落略微打量着那散发着黑暗气息的人,片刻后,不知为何轻蹙起了眉头。

“吾王。”

殿内众人对着座上之人拱手示礼,安静得犹如一潭黑气的人,仍旧面无表情,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众人的君臣之礼。

“让他上来。”

第二次言语,暗紫色的眸抬眼看了下来,平静,却带着诡异而又强烈的威压。

那满池的红花水洞中,好似疯魔的人并不是他,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诡异的血红之梦,带着压抑的苦闷感。

“是。”收起笑意,麓公抬手领命,宝扇随风一扇,右方一座应声腾雾消失,王座旁,多出了一张桌。

濮落正想反驳,手臂却忽然被人生生扯住,打断了几乎脱口的话语。

“你去吧,我没事。”那清淡的声音,较平时含着一丝柔软。

濮落默了一下,略有些郑重地盯着由尘看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不仅是为了自己尊贵的身份,仙界在此事上,也是不能屈于人下的。

“你,上来。”又是莫名其妙的话语,由尘抬头,便见鲻刖身旁又多了一张桌,他不由得看向鲻刖,后者正紧紧盯着自己。

“错了。”淡漠的声音自身前响起,微微透着其他,只是犹如暖阳温和的气质,仍旧带着不可力抗的威严与与生俱来的尊贵。

一个眼神,方才还位于王座一侧一张的桌,便都移到了王座右方。

伸手捞起身旁人的腰,瞬时移形换影,霎时便出现在了王座旁的两桌前。

泰然就座桌前,濮落美若虚幻的面容,透着难以形容的从容不迫,恍如方才所做所为,挑明了自己不可忽视的身份。

“……”

在这诡异的气氛下,由尘终是坐在了濮落身旁,于鲻刖仅一人之隔。那寒冷阴暗的视线,也就如此被濮落隔挡了开来。

“啪啪--”

扇击掌心之声,冷清的大殿,瞬时响起丝竹钟乐之声,两排衣着鲜亮的女子翩然飘入。前头自然散开,飘至各个郡王特使旁,端酒斟入铜爵之中,王座与宴会主角身旁的,姿色犹甚。

那殿上停留下的女子,随着音乐舞动妙曼的身姿,水袖一开一合,尽显柔美姿态,让人舍不得眨动双眼一分。

这其中,位于中间的绿纱女子,一舞一姿更是风采惊座,精致的容颜,眉眼顾盼流连,眉心点着一颗水滴形状的翡翠,更添勾人神态。

仔细一看,便觉有些眼熟,加之那双媚眼若有似无地看向麓公,若是由尘前晚在麓公檐下抬眼看下那纱帐中的其中一人,便会记起,当时正是此女与麓公鱼水之欢。

“吾王,”宴会刚开始不久,一直不安生的鬼车终是忍不下去了,“属下听说,昨日有人擅闯抚琴禁地,不知可有此事?”

鲻刖沉闷喝着杯中的清酒,暗紫色的眼眸犹如黑夜寂静。

“是有此事。”简单的回答,好似不想多说,不过性情冲动的鬼车,却仍旧不依不饶,一旁一身白衣的白泽不由暗自摇了摇头,而虚耗则是幸灾乐祸地偷笑一声,九婴不动不语,只是喝酒赏舞听乐。

“既然有人枉顾我妖界威严,不知吾王可有将此人擒拿正法?”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妖王身旁的暖黄衣袍之人。

当事人却仍旧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偶尔对着一旁的雪白之人轻语两句,连池中的舞姬也不曾抬眼看一下。

“鬼车,”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那半面的紫金蟠龙,好似动了动幽暗的身子,“本座给你一个机会,可好?”

一听此话,鬼车微微愣住,暗自思忖了下妖王的意思,随即开口答道:“吾王,属下定当教训此人!”

“呵呵。”

然而,还未等鲻刖开口,一个冷清淡漠的笑声,伴随着空灵宽广的铜乐声音,美妙得犹如九天凤鸟的歌声。

“鬼车,你确定你可以?”

若是忽略话里深厚的讽刺意味,四方郡王都会暗自感叹那淡笑的魅惑之力。

容貌确实绝色,不过,声音更添诱人,的的确确是个不可多见的尤物,只是身份颇耐人寻味。

不仅得以仙君庇护,就连妖王也要他坐在身边,再糊涂的人,怕是也嗅到了不一般的气味。

鲻刖曾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由尘归入妖界,此事只有左右二使麓公谷鬼知晓,因此四方郡王才会如此迷茫。但是,除了隐隐觉察出什么的白泽以外,其余三人皆是一头雾水。

“你是谁?我与吾王说话,容得你插嘴!”双眼瞪向由尘,鬼车怒目而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挑衅之人是谁,不然,白白丢了性命,可划不来。”依旧是冷淡的声音,只是言语中的不屑,实是让人恼火。

“大胆!我堂堂妖界一方郡王,岂容你如此诬蔑!有本事,下来耍耍再说!”言毕,正想起身跳入舞池之中,驱赶众舞姬,与座上人一决高下。

“鬼车!”身子刚挺直,便被白泽起身按住了,“吾王在上,休得放肆。”

见白泽出手阻止自己,鬼车更是怒火中烧:“是他先口出狂言,白泽,你也是一方郡王,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白泽蹙眉:“吾王都还未发话,你急什么?”

舞池中,中央的绿衫舞姬被座上的吵闹之声吸引住目光,随着那话中之意,斗胆抬眼看向王座上,首先便见一个暖黄衣袍的仙人,那淡然绝世的高雅之气,让舞姬差点跳错了步伐,心弦为之所动,颊上泛起胭脂红色。

然而,当看到仙人身旁之人时,舞姬的脸色不由大变。

同样的雪白衣袍,同样的银丝白眉,同样的绝世姿容。

是那个人!

她在心底轻呼,当夜出现在麓公房中的陌生男子,便是他!他怎么会坐在仙人身边?吾王又怎能赐他同排而坐?

满腹疑惑,舞姬得不到答案,只得暗自垂头,又专心舞蹈起来。

一旁,在白泽的劝阻下,暴怒的鬼车已经稍稍冷静下来。

他抬手对着座上妖王,声音坚定含着怒气说道:“请吾王成全鬼车,教训无知小儿,驳回郡王颜面!”

白泽蹙眉,正想再说,心底忽而一动,沉默了下来。

“你,想与他比试?”冷峻的轮廓坚硬冰冷,鲻刖沉声问。

“求吾王成全!”鬼车抱拳,一副死硬的表情。

“麓公,”鲻刖突然喊住正一脸看好戏的麓公,后者忙收起扇,停住与女婢的调笑,起身躬身候命,“此次宴会,目的是何?”

“当然是为仙界使者接风,以示我妖界诚意。”勾魂眼含笑说道,嘴角的笑意难掩风流。

“鬼车?”鲻刖抬眼,看向正蠢蠢欲动的东郡王,“如此,你也坚持?”

言下之意,是问他可要冒此大不为,毁人兴致,破坏礼数。

不过,对于妖物而言,本身便是礼数淡泊之人,任何事想做便做,没有理由,又何来颇多顾虑。

何况,仙妖誓不两立,又怎会互相谦让。

鬼车不悦看向濮落,口气高傲敷衍道:“仙君,你不会有异议吧?”

濮落抬起墨玉的眼眸,犹如寒潭冰冷,嘴里只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找死。”

鬼车脸色大变,双手暗自握紧拳头。

且不说由尘是千年白狐,来自佛国,又身绕仙气,仅是他体内的魔胎之气,便足以威慑众人。

手臂被人按住,濮落怔了一下,询问地看向身旁之人。

“无须多管,不要惹事。”清淡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担忧,淡金色的眸里,是如水的光漪。

静静注视了他片刻,濮落终是好心情地点了点头,扬起嘴角沉默了下来。

尘儿,可是在关心他?

由尘从容起身,对着鬼车半瞌眼帘,嘴角是冷魅的笑意:“在下正想见识见识妖界郡王的实力,既然东郡王想要成全在下,由尘怎能龟缩于此?”说着,抬起一手,“东郡王,请。”

第三十六回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掌风一下击碎桌案,鬼车刚毅粗旷的脸涨得通红。

“冷静一点。”白泽按住他的肩,神色凝重。

“哎哟,我说鬼车,好歹你也是四方郡王之一,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往嘴里塞着晶莹剔透的葡萄,一身红衣的虚耗幸灾乐祸道。

“你少说两句。”白泽蹙眉瞪了他一眼。

“贼鼠!别以为看了我的笑话,就可以爬到我头上来了!闭上你的贼嘴!”一身寒气慑人,鬼车胸口起伏不定,像是极为咽不下那口气。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输了是事实,咱家王邀他留在妖界也是事实,那个清乾仙君怕是比那个小白狐还要狠,没逼他出手算是你运气了,难道你还不自求多福?”虚耗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吃着盘中糕点,又回忆起早上那一幕。

不明来历的妖狐站起身后,手中出现一把长剑,瞬时与跳离席位的鬼车打了起来。刀光剑影间,恍如留影片段的短兵相接直有天昏地暗之势,若是肉眼凡胎,仅仅只能看见那犹如风过的痕迹。

妖狐所用之法有些怪异,既不是妖法,也不是仙法,其中参杂着魔力与佛光,一身纠缠几道灵气。身姿灵动优美,好似舞着一出大漠谣曲,看似柔软如水似花,可霸劲十足的鬼车总是抓不住他,一剑刺去连衣衫都挨不着,比鬼魅更为形迹无踪。而后也是彻底惹恼了鬼车,使他妖力狂突,弄得整个大殿都差点被那龙卷之姿毁了去,吓得躲在一旁的舞姬失声尖叫。

偏偏即使这样,即使鬼车的剑尖就快要刺进那人的白衫中,一道朵朵幻影的红梅花光绳突然出现,好似张开龙口的巨龙,一下缠住了浑身肌肉暴增的鬼车,梅花幻影流动,刺得他痛呼出声。

如此,鬼车败下阵来,那小白狐轻松得胜,之后更是冷淡地对着他们四人轻言了一句:“不过如此。”

当下气得鬼车那厮,睚眦欲裂,一副恨不得吞了他的样子,只怨周身都被束成了粽子动弹不得。

偏生这般还不够,白泽上前解了围之后,妖王的一句话,当下震得四方郡王险些倒地不起。

“今后,他便是妖娆。”

“什么?”最先反驳的还是鬼车,脸色黑得犹如染了浓墨的池水,带着满目的震惊,“吾王,妖娆乃是我妖界圣者,怎可由男子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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