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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番外篇——by离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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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累了,再睡会儿吧。”朱棣抓起他的手,放到唇边亲吻。

“我回鎏华院再睡……”朱高炽实在不习惯如此的亲昵,想要把手抽出来,不料却被朱棣反手握在了掌中。

“本王敢保证你现在走出去,会更让人怀疑。”

“为什么?”

朱棣敲了敲他的脑门儿:“你确定你现在能正常走路?”

朱高炽一听这话,脸“腾”的一下就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儿,想也不想就要起身反驳,可刚一动,全身上下就跟骨头散了架似的疼得他呲牙咧嘴又给趴了回去。

朱棣得意洋洋的笑,朱高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握紧了拳头在朱棣面前挥舞两下,恨不得一拳打花他那张笑得阳光灿烂的脸。

朱棣一把抓住他的爪子,一本正经道:“反正这些年你也没少在长庆殿歇息,下人们也习惯了,你就安心再睡会儿吧。”

朱高炽想想也是,与其一大早的鬼鬼祟祟从朱棣房里出去惹人怀疑,还不如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心心睡一觉,反正也没人会想到他跟朱棣这层关系。

想到这里,朱高炽算是放下心来,翻了个身,将自己窝进朱棣怀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大概是被朱棣折腾得实在太累了,朱高炽竟然就这么睡了一整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如果不是肚子实在叫得太欢畅,估计他能直接睡到第二天去。

自己的里衣穿得很整齐,应该是朱棣帮他穿的,但这个时候朱棣已经不在房里。

身后那个地方还有些火辣辣的疼痛,全身上下的肌肉骨头如同被人拆散了又组装回去一般,酸软无力的疼。脚刚接触到地面,腿竟然一软差点儿就栽到地上去,还好自己眼明手快撑住了床柱才避免了一场与地板的亲热。

心中再次把他家那个欲求不满的便宜老爹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站起身来抓过衣服艰难的走进内室沐浴洗漱。

直到自己洗浴完毕出来,才听得门外有下人在敲门询问:“殿下可醒了?”

朱高炽拢了拢还有些湿润的头发,尽力让自己走路的姿势正常一些,才上前拉开门。

那人见门被拉开,忙毕恭毕敬行礼:“殿下身体好些了么?王妃着奴才来看看殿下,若是身体还没好,得让王太医来瞧瞧。”

“啊?”朱高炽愣了愣,脑袋瓜飞快的转动起来。大概是朱棣离开时跟下人们说他生病了,需要休息,所以他睡了一天才没人来打扰他。没想到惊动了徐仪华,装不下去只好抹了把汗,道:“你去回禀母妃,就说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让她不要忧心。”

那下人点点头,又道:“王妃说了,如果殿下身体没有大碍的话,便去玉宇宫用膳,王爷不在家,两位小殿下又去了校场,王妃说她一人用膳没意思。”

朱高炽闻言刚抹去的汗又挂上了额头,呆在那里真不知该作何回答。

如果说自己身体没好不去的话,他家老娘那脾气肯定在下一刻就拎着王太医奔过来;如果说自己好了的话,他又担心去玉宇宫会被她看出什么来。

好吧,其实,如果他能保持跟平常一样的走路姿势,徐仪华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就算看出什么来了,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老公跟儿子有一腿儿。

所以说白了,是这家伙自己心虚。

当然,除了心虚,更多的是愧疚。毕竟,朱棣是她的丈夫,而自己的身份是他们的儿子,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徐仪华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会是怎样惊天动地的反映。

虽然,在自己确定爱上朱棣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里做好了被世人唾弃的准备,当然,也包括徐仪华。但在昨晚他跟朱棣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改变后,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殿下?殿下?”下人见他站在原地发呆,连续叫了好几声都没反映的情况下,不得不将音量提高了一些,“殿下?”

朱高炽脑中如同乱麻的思绪总算是被那人叫了回来,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走吧,去玉宇宫。”

徐仪华是他的母亲,也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朱棣自己最亲的人,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的一个人,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不能一直避着不见面。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伟大无私的人,所以他无法因为自己内心的愧疚就放弃对朱棣的感情。所以,对徐仪华,他只能在心底道声抱歉。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无耻也罢,他只想跟随自己内心的情感,做出自己觉得正确的决定。哪怕这件事情天理不容,哪怕这条道路荆棘遍地,他也会踩着荆棘一路向前,绝不后退。

他只希望,自己跟朱棣的感情永远不要被她知道,那样,对她的伤害也许会低一些。

下人道了声“是”,跟在他身后朝玉宇宫走去。

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刚才下人说朱棣不在,便随口问了句“父王去哪了?”

下人回答说是跟道衍大师出去了,去哪他也不清楚,朱高炽便点点头不再多问。

刚到玉宇宫门口,徐仪华标准的大嗓门儿就响了起来,一阵宝贝心肝的叫,抓着朱高炽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一再确认他的身体没有大碍了才放过他,拽着人坐到餐桌前,着人传膳。

朱高炽不自然的拉拉衣领,遮住昨天晚上朱棣在他脖子上留下的痕迹,将头压低了些,捧起碗来不停喝汤。

好在徐仪华也没想太多,还一个劲儿的问“儿子,老娘我煲的汤是不是越来越美味了?”

朱高炽以汤碗掩饰自己抽搐的唇角,含糊不清的回答“是是是。”可心里却在想,原来这汤是她煲的,难怪他怎么喝怎么不对劲儿。

不过,以之前徐仪华每次煲汤都会烧干的情况来看,能煲出汤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实在是不能对她要求太高。

徐仪华心情大好,夹了不少好菜到他碗里:“乖儿子,多吃点。”

朱高炽看着面前以菜肴堆起来的小山,满面愁容:“母妃,不行了,再吃孩儿就走不回去了。”

“这才多少啊?你瞧瞧你,自从上次中箭死里逃生之后,身体整整瘦了一圈儿,我是怎么补也给你补不回来,母妃可还指望着你跟云舒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呢,所以身体一定得补好……”

“咳咳……”原本吃得很欢的朱高炽一听“大胖孙子”四个字,直接就被刚入口的食物给噎了个半死,上气不接下气的狂咳起来。

徐仪华忙让侍女端来茶水,一边给他顺气儿一边还不忘数落:“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吃个饭还会呛到?吃那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抢……”

朱高炽欲哭无泪,心想我哪是怕人跟我抢,我是被你那句“大胖孙子”给吓到了好不好。

话说“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在朱高炽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不过也难怪,昨天晚上他才跟朱棣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徐仪华今天就说要大胖孙子,摆明是想让他成亲,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

好吧,不得不说,其实有时候,朱高炽这小子的脑袋瓜也不是那么灵光。他忘记这是在古代了,而且,估计也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二十岁,在古代已经算是“大龄青年”,而且从小跟他订亲的张云舒小姐也已经十八了,再不成亲怕是会被人说闲话,所以徐仪华才替他着急。

朱高炽喝了大半杯茶,总算是将气儿顺了过来止住咳,脑袋也渐渐清明起来。他知道以自己的年龄和家世来说,是应该成家了,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她,自己真的一点儿成亲的欲望都没有?

他跟张家小姐的婚事是朱元璋在世时就指下的,原本还想着找个机会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他那伟大的皇爷爷收回成命,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他老人家就先撇下一堆破事儿驾鹤西去了。

现在朱允炆登基,以他对朱棣的感情和对自己的敌意,难道还奢望他会解除先皇订下的婚约吗?

第四十九章:密谋削藩

不得不说,朱高炽对朱允炆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不然也不会猜得那么精准。的确,让朱高炽成亲,这么好的现成的能够拆散他跟朱棣的法子,他怎么可能放着不用呢?尤其,是在那次的淮安密会时,朱棣拒绝了他的提议之后。

朱允炆以为,自己的筹码对朱棣来讲是具有绝对的吸引力的,皇权江山,至尊宝座,这不是他一直想得到的东西吗?

他已经那么委曲求全,他已经那么低声下气,他已经那么不顾尊严,可得到的,竟依然是他不屑一顾的拒绝。

他要的很简单,他只不过让他回应天居住,他只不过想待在他身边,他只不过是想以浩瀚天下换取与他朝夕相伴,为什么就那么难?

他想做皇帝不是吗?他就让他做皇帝。皇冠他不稀罕,皇袍他也不需要,他要的,从年少之时起,就只是跟他在一起。

可朱棣告诉他“四叔不想做皇帝,四叔只希望你能开心”,可是他要怎么才能让他明白,只有他在自己身边,他才能真正开心?

他发疯一般对他大吼:“你说谎!”

朱棣淡然摇摇头:“四叔没有说谎,四叔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只要你不削藩,四叔会永远留在北平,替你镇守北疆,绝不会威胁你的皇位江山。”

永远留在北平……绝不会威胁你的皇位江山……

这句话如同鬼域魔音,穿透朱允炆的耳膜,直达心底。即使他再怎么努力的想要忘记,那声音都会在自己耳边来回萦绕,挥之不去。

窗外所有的喧嚣嘈杂都在这一刻远去,全世界仅剩下的,只有朱棣的声音,在漆黑无垠的空间盘旋,每一个字都如同符咒,让朱允炆痛不欲生。

朱允炆摇着头退后两步,苦笑一声:“难道你一直想要的江山,竟没有朱高炽重要么?”

朱棣离开的身影顿了顿,抬脚踏出门口,再也没有回头。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朱允炆的感情世界瞬间崩塌,心碎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如此凛冽,如此清晰。

江山他都可以不要,却在自己提到朱高炽时,他竟然没有一句话来反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输了吗?他倾其所有放下所有筹码的最后一搏,竟然还是输了吗?

朱允炆跌坐在椅子上,抓过桌面上的青花茶杯,捏在手中。

恨意如同泛滥的江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融入他每一根血管每一分理智,将他整个人尽数淹没。

茶杯碎裂,瓷片儿刺入掌心,殷红鲜血顺着掌纹滴落至桌面之上,氤氲成绝望的彼岸之花。

彼岸之花,这跟自己的命运多么相像?开了那么多年,落了那么多年,花有意,叶无心,只能独自在彼岸路上摇曳徘徊,得不到救赎。真正的心死无望,却无路可逃!

朱允炆笑起来,那笑声从压抑到高昂,最后传遍了整座“春风得意”楼。

朱棣的坐骑冲出城门,绝尘而去。

淮安大街上的灯会还未结束,热闹还在继续。守候的侍卫们因了那喧闹,没有听到他绝望的笑声,只有一个人,隐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全数听进心里。

当他从暗处出来,收拾心情走进朱允炆所在的雅室时,他的笑声已经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哭泣。

那是潘安最后一次见到朱允炆哭,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如此软弱无助让人心疼的朱允炆。

他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亦不能。天知道他有多想上前一步,将他揽入怀中,告诉他,你还有我。

可潘安知道,朱允炆要的不是他,他的地位根本连朱棣的十万分之一都达不到。他能做的,只是站在原地,等他哭完,毕恭毕敬道一句:“皇上,我们该回去了。”

朱允炆回到皇宫之后连夜找来了黄子澄齐泰一干人等,说是有要事相商。

潘安在门外守卫,并未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隐隐感觉应该是与削藩有关。

因为他太了解朱允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朱棣回来,既然软的不成,就来硬的,他就不信削了他的兵权,缴了他的军队,他作为皇帝还招不回来他。

而朱允炆的怒气又正中了黄子澄齐泰的下怀,他们本就有意削藩巩固朱允炆的皇权,之前一直因为朱允炆对叔叔们顾念亲情,迟迟做不了决定而未有行动,现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朱允炆改变了想法执意削藩,但不管怎么样,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好事,所以忙绞尽脑汁替他拿主意。

虽然齐黄二人削藩的意见是统一的,但要从哪削起,两人还是产生了分歧。

齐泰虽然跟黄子澄一样都是文人,但毕竟在兵部混了那么多年,平日里看过些兵书,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一听朱允炆要削藩,忙扬声说道:“要削藩,首先应该从燕王下手。燕王势力最强,又是诸王所向,如果把他削掉了,其他藩王也就成不了气候了。”

黄子澄是个书呆子,纯粹的文人,没有领过兵,打过仗,自然对于战略战术要差一些,而且还有些迂腐,凡事都要讲个道理。

听齐泰这么一说,他便有些不悦了:“那不成,既然要削藩,就要先从有过错的藩王下手,燕王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如果只是因为他的势力大,战功高,就要先被削掉,那不是明摆着诏告天下皇上怕自己的叔叔功高震主吗?这样一来,恐怕其他藩王都会不服,到时候群起而攻之,又该如何应对?虽然其他藩王势力没有燕王那么强大,但若是他们联合到一起,对朝廷的威胁也是不容小觑的。”

齐泰一听也有道理,但想想还是不放心:“干什么事儿都得师出有名,恐怕会坐失良机啊。如果先削掉其他藩王,打草惊蛇让燕王有所准备,以后再要削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黄子澄摆摆手:“齐大人此言差矣,燕王再强大,但毕竟独木难成林。虽然不先削他,但可以先从跟他关系要好又曾经有些过失的藩王削起,如此一来,不是如同剪了他的羽翼,断了他的后路吗?而且也让百姓无话可说。”

齐泰一听点点头,两人算是达成了共识,一同转身看向朱允炆。

朱允炆坐在御书房龙案之后,蹙着眉头在脑海里仔仔细细斟酌着二位大人的对话。

看起来的确两人说的都有道理,但毕竟他从小是黄子澄教育长大,骨子里的儒家思想比较严重,要削藩,那是对付自己的叔叔,当然不能胡乱下手,更不能因为燕王势力庞大,战功显赫就成为削藩的第一标靶。他可不想自己背个不孝的骂名。

更何况……如果削了其他叔叔,能让朱棣知难而退,改变主意,不是很好吗?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依然忍不住自欺欺人。

所以,朱允炆抬起头,看向黄子澄:“那太傅的意思,要先从谁下手?”

黄子澄早有准备,走上前将自己掖在怀中的一副羊皮地图展开放置于龙案之上,手在上面指了几个地方:“皇上,周、齐、湘、代、岷五王,在先帝时就有些过失,削之有名。”

朱允炆一看原本蹙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太傅,齐、湘、代、岷四位王爷有些过失朕是知道的,可周王在开封镇守这么多年,除了在王府养些花花草草,研习医术外,并没有什么过错。朕听说,周王还经常对穷苦人家施医赠药,口碑极好,贸然对他削藩,怕是不好吧?而且……”

朱允炆余下的话没有说出来,黄子澄与齐泰互对望一眼,才道:“臣知道皇上顾虑什么,周王跟燕王是同母所生,皇上是担心削了周王,会引起燕王的不满。但皇上要知道,正是因为周王跟燕王关系甚笃,才要第一时间削掉,否则他们兄弟同心,日后更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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