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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天下 我是狼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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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我‘也’讨个媳妇?说的好像你有媳妇似的。”

“我有啊。”

展云风奇道,“你牙还没长齐呢,哪儿来的媳妇?”端详了他一会儿,恍然悟道,“你说小叶啊?”

展桀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笑得那个“小人”得志,把展云风乐得不行,“哎,讨媳妇要先洞房的,你知不知道?”

“哈?洞房是啥?”

“洞房啊……”展云风装得一本正经,其实忍笑忍到快内伤,“就是抱着亲亲。”

展桀不以为然道,“啊,就这样啊,那我现在就去洞房!”

待他走远了,展云风早已笑得腹痛难耐,个小鬼头,居然还知道把生米做成熟饭。回了卧房,边笑七弟边就想起了躺在扶风阁里的少源相公,越想越觉得这人有意思,越想越觉得喜欢,忍不住抱着枕头喃喃,“我也想洞房啊……”

情窦初开的人特别容易热血沸腾,二十四岁的展大少开得晚了些,但也不例外。

就算再疼,流了那么多血也早晕了,叶熙明满身包着红迹斑驳的白棉布睡得死沈,浑然不觉床上多出一个人。展桀叫他不醒,便自说自话地贴着他躺下,闭上眼正打算睡,忽然想起洞房这回事,于是严肃地爬起来做了个深呼吸,厥着小嘴对准世子冻豆腐似的小嫩脸重重吸了一口,嘿嘿,你是我媳妇啦。

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两间卧房里同时响起一声丫环的惊呼。

“呀!七少爷不见啦!”

“呀!七少爷夜游啦!”

全家再次鸡飞狗跳之时,只有展大少不慌不忙地束发整衣,怡然自得地下山去了。

巡视了商铺核对完帐目,展云风径直去了暮暮馆,大白天馆里清静得很,正合他意,鸨头忙着补觉,早有准备地派童儿在门口候他,那童儿一脸精明相,打个照面便点头哈腰道,“展老板还是去扶风阁?”

展云风点点头,走了一段才发现这童儿有几分眼熟,竟是那晚与少源一同挨打的少年,除了脸上有些乌青,四肢却灵活如常,“你倒是没什么大碍。”

柳儿当时晕得早,不曾见过展云风,有些意外他竟记得自己,“展老板好记性,小的叫柳儿,以后专责服侍少源相公。”

推了扶风阁的门进去,少源眼角垂泪,睡得深沉。

展云风看着奇怪,自言自语道,“怎么了这是?”

柳儿悄声解释道,“听执夜的童儿说,少源相公昨晚发了一夜恶梦,哭醒好几回。”顿了顿问道,“展老板可需小的唤少源相公起来?”

“不必了。”展云风摆摆手,自顾自坐到床边看他。

柳儿抿嘴一笑,知情识趣地退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做的什么梦竟哭成这样?展云风呆呆注视了他一阵,情难自抑地屈起手指轻抚少源湿润的眼眶,抚干了泪水手却怎么也收不回来,流连忘返地在原处来回摩挲,过足了手瘾见他仍未醒,展云风壮着胆子缓缓俯身靠近,心如鹿撞地想着,亲一下应该不会知道吧……寻着淡粉的唇,闭上眼,轻轻点了上去,原想蜻蜓点水的一碰,谁知碰着碰着就变了味,腹下膨胀到痛,展云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将少源的唇含在口中深吮,好不容易冷静了头脑,方撤离一寸,被吮多时的少源相公却忽然睁开眼,抓他个现行。

“亲够了?”听不出厌恶也听不出喜欢。

展云风拂去粘连在二人唇边的银丝,辩解之词化作不羁一笑,“做了什么恶梦?”

少源皱眉道,“不悦之事。”

展云风饶有兴致道,“可否说一桩给在下听听?”

少源平静道,“前尘旧事,不提最好。倒是展老板你,可否同奴家解释一下,令弟缘何救那孩童?”

展云风轻叹一声,理了理思绪道,“那孩子乃边城孤儿,数月前逃避战乱时,曾同舍弟在定州有一面之缘,舍弟十岁稚子,武功超凡却不晓人事,前天翻墙鬼附身,机缘巧合重见故人,便自做主张将他救回了家中。”

“定州近边疆,距淮安何止千里,更何况如今北方兵荒马乱,他一区区小儿,怎会辗转至此?”

“那小儿举止不俗,更身怀武艺,大难不死倒也不足为奇。听其自述,他本欲往京城寻亲,因沿途轻信一伙恶人,误吞迷药而人事无知。”

“展公子可打算送他上京?”

“家母属意先以书信告之其京中家人,只是那位小叶公子不愿,说要等边疆平定再作计较。”

果真是皇族之姓,少源将展云风的话前后斟酌一番,心里忽然有个不详的猜测,问道,“他可曾言及双亲?”

展云风不明白少源为何对一小儿如此好奇,“这倒不曾提,只说家住殇州。”

少源的脸上扬起一抹快意恩仇的张狂笑容,“人世间真有诸多妙事。”

展云风见他笑得古怪,问道,“少源相公何出此言?”

“展公子想不想听个故事?”少源望着展云风疑惑不解的神情,微微一笑,娓娓叙道,“京城有一家豪门大户,金银丰盛,婢妾众多。家主膝下六子,长子与次子都是当世才俊,为人称道。因有嫡庶之分,次子领了少东家的头衔,长子年满十八便离家自立。某日,那少东家寻着个神棍,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云,他虽有幸继承家业,他日却必为同姓之人所夺。少东家惊恐,便求神棍卜算夺他产业之人究竟名谁。”少源就此打住了故事,问展云风道,“若展公子是那故事里的少东家,会不会将眼前属此姓名者赶尽杀绝?”

“神掐妙算之事在下从来不信,若我是他,付之一笑罢了。”

少源笑了笑,“越是家大业大之人越易杯弓蛇影,那少东家却无展公子这般洒脱。”

“往后又如何?”

少源眼里回复了展云风初见他时的那种诡诈,“想知道就替我赎身啊。”尾音转着圈往上飘,狡猾里透着诱人。

展云风笑出声道,“我倒是想赎你回去朝夕相对,只是你心不在我这儿。偏你又太过聪明防不胜防,连树下钻地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若是哪天你在我眼皮底下溜之大吉,我岂不是抱憾终身。”

“如果我说,我虽对你无情,却愿意从今往后跟着你,哪儿也不去呢?”

展云风苦笑,“昨天还一心自奔前程,今天却说愿留在我身边,你要我如何信你?”

少源神气地笑道,“展公子,昨夜我在梦中替您占了一卦,卦上说您隐患埋祸事近,不过……奴家是您趋吉避凶的福星。”

展云风转过脸不看他,“梦中卜卦?少源相公可真能信口开河。”

少源见他懒得搭理自己,拉住他袖子,孩子认错似地赔笑道,“哎,你就信了我吧,我真不逃。”

展云风望着他愣了一会儿,“真的?”

少源吃准了展云风有色心没色胆,只要自己不投怀送抱,他就不敢压自己,留在他身边衣食无忧,绝对吃不了亏,于是一脸诚恳地点头道,“真的真的,我发誓。”

展云风也隐约猜出他心思,不甘被他吃定,嘴上逞强道,“那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先洞个房吧。”

“啥、啥?洞、洞、洞房……?”少源心里冷笑,我看你敢!

“没错,洞——房——”展云风看出了他眼里的深意,心里狠狠道,你看我敢不敢!

第十八章

胳膊肘被人往床上一拉,展云风还没反应过来,鼻子跟鼻子就顶上了,嘴跟嘴就对上了,少源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拽着自己亲上了?!吻到缠绵悱恻,少源却忽然笑着将脸别开,剩下展大少一脸愕然地回味无穷。

“呵呵。”少源欣赏着他的表情笑得越发欢畅,语气中满是逗小孩儿似的戏谑,“舌头那么笨,接吻都不会,还想扮猪吃老虎!”

男人的自尊心深受打击,红着脸冷冷道,“我去取药来给你换。”展云风生气地出了房门。

少源重新趴好,额头抵枕,身子僵硬了许久,屋里屋外出奇地安静,一如十年间的每个白天,岁月在这里蹉跎着,青春在这里消磨着,他从十七岁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变成了二十七岁一无是处的老男娼,从前谈笑风生的功名利禄儿女情长,而今成了高不可攀的浮华一梦。

“清清白白的人,喜欢我一个人人糟践的小倌儿做什么!”声音闷在枕头里,格外低沉。

一盏茶后,展云风端着药回来了,生气归生气,抹药的时候还是一惯轻手轻脚,生怕弄疼他。

“那孩子是封疆大吏殇州信王爷的遗孤。”

手上的动作骤然停滞,展云风愣住了。

“那位小叶公子乃是信王世子。”

“你……你在胡说什么。”展云风瞪目结舌。

“他来时的衣服我保存在那口箱子里。”少源指了指墙角,平淡地继续,“那袭血衣绣有五条盘龙,所以他只可能有两种身份,一是郡王爷,二是亲王世子。你方才说他家住殇州,且小小年纪身怀武功,无疑是名振边关的信亲王之子。”

展云风将信将疑地取出那件血糊的锦袍,下摆的确似有龙的图案,可普通的淮安老百姓根本无缘得见皇亲国戚,更别说像少源这样通过服饰的图案来判别着衣之人的身份,“皇家的事,你一个老百姓怎会如此清楚?”

“记得我刚才的故事么?”少源神秘地笑了笑,“那故事里的长子其实就是信王爷,一国储君的太子殿下便是那少东家,而替太子卜算的神棍则是我那多嘴多舌的老爹,彼时的司天监主簿。”

忽然冒出那么多大人物,展云风一时间有此犯晕,“司天监?”

“察天文,算历法,卜吉日,测命盘,通俗地说,就是给天下算命,给皇家算命。”少源转过脸问他,“现在信不信我的占卜?”

“你说我隐患埋祸事近,说的就是这小世子?”

聪明人一点就通,少源一颌首,郑重其事道,“当年我爹替太子卜算的最后一卦——缉熙漫放花,信王得天下。”

信王得天下?!“如此耸人听闻的预言,难道当今圣上一无所知?”

“如果圣上知道,我老爹就不会死,我也不至于沦落南馆。所以,太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信王爷的。”

“可是信王爷不是已经薨了吗?”

“所以我才说人世间有诸多妙事。”少源眯起一双秋水眼,满含讽意,“枝叶落尽根犹在。世子年满弱冠袭了爵位,便又是一个信王爷。若太子知道他活着,展公子一家都会置身险境。”

“你的意思我不能送他回京?”

“回京是一定要回的,就看怎么个回法。第一,此事只能在皇上回京之后上达,第二,绝不能逐级上达,第三,非得是朝廷遣人来接,而不是你们去送。”

展云风迟疑了片刻,“不能逐级上达,又不能送他去京城,这当如何?”

“展公子怎么忘了,咱们淮安有位大名鼎鼎的卢老将军啊!待他凯旋归来,请他直禀即可。”少源狡黠一笑,“只是何事当提,何事当咽,展公子应该心知肚明。”

展云风沉重地点了下头,想不到七弟翻一趟墙,竟给全家引来了这样大的麻烦,回去的路上忖度良久,最终还是决定隐瞒爹娘,独自将此事扛下来。

展夫人特地替小叶规置的房间最后还是没派上用场,经过这次遇险,两个小孩儿感情好了许多,叶熙明跟展桀说话的时候再也没有凶巴巴过,偶尔笑一笑也不再是以前的那种轻蔑和嘲弄。展老爷允许小儿子一个月不用早起,不用练剑。孩子到底还是喜欢无忧无虑地玩耍,展桀很开心,虽然偶尔也会用完好的左手练几招让他老爹满意,但大多数时候总是挂着条胳膊跟他小叶哥哥腻在一起玩。有时小叶教他认字读书,有时两人牵着旺财和小白到附近摸个小鱼小虾,挖挖知了,晚上睡在一张床上互相说故事唱童谣,时光流逝得惬意自在。

最近淮安的各大茶楼里,说书先生嘴上挂的比比皆是十岁小儿剑斩群狼的故事,一时间展家七少爷在整个淮安声名鹊起。故事越来越走俏,也越传越离谱,狼从四只变作十只,七少爷俨然成了神仙转世的武林高手。这两天刘嫂去买菜的时候,好听武侠传奇的小贩们经常央着她给讲她家七少爷的光荣事迹,刘嫂随口胡诌两句,连买菜钱也省下了。展桀知道这事自然来了劲,第二天一大早就拖着叶熙明往茶楼听书去了。

柳月茶楼的四方戏台上,说书先生大摇大摆一拍惊堂木——“话说咱淮安城近年来出了一位绝顶高手,您知道这位高人多大不?哎!十岁!……”

一出夸大的斩狼故事把座下茶客听得群情激荡,喝采声一浪高过一浪,一书罢了,满满一台子都是茶客扔上来的粉面银子。

说书先生兜个布袋捡完了钱,又在潮水般的掌声中往太师椅上一靠,抖开折扇开始了另一段故事。

“今儿个,我再来给大家讲讲边疆战事。”惊堂木一声响,“众所周知,漠西、漠北、漠南三部蛮族一直对我中土虎视眈眈,当今圣上登基之时,取年号武维,寓意以武维家,皇长子年满十八便亲驻边关,守我国门,护我百姓。这位皇长子便是殇州信王爷,他戍边十一载,扬下威名振振,立下战功赫赫,蛮夷闻风丧胆,望而生畏。

一场大雪令草原蛮民穷凶极恶,结盟南下,奇袭边关,王爷力战不及,马革裹尸,他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在这里敬他一杯!信王爷虽然先走一步,却定然名垂青史,万古流芳!”满饮一杯,台下啜泣。

“圣上忍失爱子之痛,齐集精兵强将,御驾亲征,卢老将军重归军营,统兵北上。我烨朝军队锐不可当,蛮夷遇则溃,击则败!非我烨军敌手!

皇上收复六州失地之时,适逢漠西大汗葵棘一统两漠建国称帝,国号‘丹’,为免更多杀戮,我大烨与大丹建交,重划边疆,皇上怀柔天下,将殇、云二州赠予大丹,开放互市。如今声赫赫,干戈息,扫边氛,尊邦邑……”

人头攒动的台下,一名十一岁的小茶客毫无预兆地打翻了茶碗,晕厥在地。

第十九章

在一群大人的围观中,展桀焦急地戳了他几处穴道,又掐人中又按太阳穴,众目睽睽下磨了好一阵,叶熙明总算苏醒过来。

“熙明哥哥,没事吧?”展桀眼眶里又涨潮了。

叶熙明冷静地摇摇头,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拽着展桀跑出了茶楼。等两个孩子消失在众人视野,才有个茶客猛想起来,“那小孩儿会不会就是展家七少爷啊?”

看地上的砖都糊里糊涂的,眼睛好酸好疼,叶熙明在展桀身后走着,眼泪把一切都模糊了,压抑了几个月,盼着大军凯旋,盼着能回殇州故地,盼着皇爷爷为父母报仇雪恨,等来的却是耻辱的割地!耻辱的邦交!一个不再属于自己国家的家!

上了翠云山,周围只剩下展桀一个,叶熙明终于再也无法压抑胸中的悲愤,几个月来的丧亲之痛还有希望的破灭,从轰然崩溃的身体里瞬间暴发,他号淘大哭着跪倒在展桀身边,纤细的手指硬生生抠进泥土里,像是要捏碎一切,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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