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突然湿了，叶谦连忙扭过头，“阿琛，带我去医生那儿，先给孩子治病。”
这种尴尬的场面黎琛也很不习惯，连连点头，“好好好，其他的事回来再说。”
医生给叶谦做了检查，报告显示一切条件满足，紧接着就进行了移植手术。
从知道宝宝的病情到手术结束，陆辰希就像个木头人，一直沉默着，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喝。守在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待后，叶谦和宝宝被推出来，他顿了一下，追上了宝宝的推床。
叶谦醒来时已经不知时日，腹部的切口微微发痛。床边坐着的是黎琛，外间是自己的助理。
他清了清嗓子，问：“阿琛，宝宝怎么样了？”
黎琛笑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宝宝的情况也稳定了，以后只要正常接受治疗，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那，辰希呢？”
黎琛的笑容僵了一下，“辰希在陪宝宝。”
叶谦“哦”了一声，开始四处张望。
“晚饭想吃什么？我叫助理去买。”
叶谦摇摇头，突然作势要起来，黎琛连忙去拦，“别乱动，你要干什么跟我说。”
“我想去看看宝宝。”
黎琛一怔，说：“不行，你的伤口还没愈合，医生说你这几天要卧床休息。”
“没事儿，”叶谦笑着摆摆手，“我小心点儿就行了，其实……我还不知道宝宝长什么样儿呢。”
36.忧伤的老爸
从今天开始，咱们叶子老爸正是忧伤了……
做爸爸的哪个不想早点儿见到儿子，更何况叶谦迟了将近一年半才知道真相。黎琛见劝不动，只好扶着他下床，给病号服外套了件长风衣，吩咐助理先准备晚餐后，跟着叶谦一起去儿科。
小包子此时还在重症监控室，叶谦和黎琛过去时，陆辰希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玻璃墙外。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黎琛犹豫了一下，问道：“辰希，白永澜走了？”
“嗯，他公司很忙。”陆辰希一直专心看宝宝，所以身后站了几个人，他并没在意。
“那个……Jerry哥来看宝宝了。”
陆辰希一怔，他本来就有些头重脚轻，此时更加眩晕。
叶谦见他没答话，便故作轻松地边走边说，“是啊辰希，这孩子我还没见过呢。”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正中陆辰希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心像是突然被人揪在手里，猛地痛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但凡见到叶谦就会有很不适的反应。所以当叶谦微笑着走向他身边的时候，他看也没看便转身离开了。
叶谦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腕，陆辰希本想挣脱，但考虑到他刚刚做完手术，自己那么做的话他肯定要使劲儿拉，一用力再让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你放开我。”陆辰希回过头，看着叶谦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声线冰冷。
“……辰希，我想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辰希……”叶谦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语气很执着。
“别让我再看见你了行吗？”陆辰希的声音突然大起来，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当初很想和叶谦在一起的时候，叶谦说话连一点儿转还的余地都没有；现在他死心了想通了，要跟黎琛好好生活，怎么又出了这种事？冥冥中不受控制的命运，到底要他怎么样才满意？
“你救了宝宝，我感激你一辈子，我会尽我所能地报答你，但其他的事，就到此为了可以吗？”
叶谦听出了陆辰希的话外音，但这却跟他的初衷完全不符。他心甘情愿冒着危险做这种极复杂的手术，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因为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到此为止？你不打算让我跟宝宝相认吗？”
陆辰希顿了顿，低声说：“不是我不让你跟宝宝相认，是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做父亲的自觉。这个孩子，完全是你计划外的，今天是因为他生了重病你才担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其实在你心里，从来没有他的存在……”
“……你，你胡说什么！”
“不用这么大声好像我冤枉了你，你心里有没有孩子，你自己最清楚。”
叶谦愣了，记得两个人摊牌的那次陆辰希就问过他“我说孩子是你的你相信吗”，结果他……他什么也没回答。就是那时，他让陆辰希彻底失望了，然后笃定地说出“孩子跟你没关系”的吧。
自己明明让他那么痛苦那么失望，他却从来没有打掉孩子，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自身和外界的压力，承受着自己对他的冷漠和伤害……
想起在黎琛家里推倒他的一幕，叶谦猛地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砍了自己那只手。那些日子，他都是怎么撑过来的？抱着他去医院的时候，他忍受着十级的生产之痛，却从未责怪过自己……
“你放开我。”
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叶谦知道自己是个罪人，这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松开了他的手腕。
只是这次松开，还能有机会握住吗？
“辰希，你这两天光顾着担心宝宝也累了吧，我叫助理买了晚饭，待会儿你吃了就回家睡会儿，医院这边我在这儿，不会有事的。嗯……Jerry哥，你刚手术完要多休息，伤口没愈合还是不要到处乱走得好，快点儿回去躺着吧。”
黎琛拉着陆辰希到旁边椅子坐下，努力缓解着尴尬的气氛，顺道给叶谦使眼色。反正这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现在干站着也是白搭，还不如赶紧把身体养好了，有了革命的本钱再来。
叶谦自然也懂这个理，只是来了还没几分钟，这就回去他不甘心。趴在玻璃墙上往里看了看，小家伙儿躺在病床上看不清脸，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
叶谦心里发酸，还不到半岁的生命，那么脆弱，竟就要经历如此重病的折磨和这些冰冷器械的摆弄，自己身为父亲……却从未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这孩子便是他生命中最重视最珍贵的人，他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弥补以往犯下的过错。
不只是孩子，还有陆辰希，他欠下的债，一定会百倍千倍偿还。
他好想好想亲手摸摸那孩子、抱抱那孩子，告诉他老爸错了，老爸很后悔；他还想等孩子病好以后，哪怕自己不工作也要天天陪他玩，看着他每天的变化，看着他慢慢长大，然后把他打扮成酷酷的小帅哥，两父子一起走在街上，倍儿有面子。
当然，如果陆辰希也能原谅他，愿意跟他一起生活，那就最好了。对陆辰希那些断断续续的感情如今积累在一起，这才发现，其实已经很深了。
总有些事是在你无意识的时候发展的，比如爱情。如果你一直忽略它，最终只能遗憾地错过。
所以叶谦庆幸上天给了他多一次机会，而为这机会所付出的代价却很是惨重。恐怕也只有这样，他才足矣铭记一辈子。
他对自己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陆辰希跟黎琛吃了晚饭，拒绝了他让自己回家的建议，固执地守在监控室外。医生说要观察48小时，他看看墙上的挂钟，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医院有专门的家属休息室，但陆辰希明显不是来睡觉的。助理送来了他们拍戏时常穿的大号羽绒服，他跟黎琛准备后半夜冷了就盖在身上，跟被子差不多。
熬到明天早上，宝宝就没事了……
陆辰希这么想着，撑开羽绒服把两个人裹住。虽然靠在黎琛身上，却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黎琛突然叹了口气，说：“辰希，我们……分手吧。”
一听这话，陆辰希腾地坐直身子，厚厚的羽绒服从两人身上滑落，却不见声响。
“你搞什么？！我们已经要同居了！”陆辰希很生气，毕竟，娱乐圈里的情侣们因为工作原因很少有结婚的，所以同居的意义就等同于结婚了。
黎琛把羽绒服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心平气和地说：“辰希你别生气，我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我考虑了很长时间。以前我一直在逃避，现在终于敢面对了，你跟Jerry哥……”
“不要提他！我说了多少次了我跟他没关系！”
这话一出口，陆辰希愣了一下，低下头狠狠抓了抓头发，“是，宝宝是他的，但那真的是意外……而且我从来没想过让他认宝宝，如果不是因为宝宝生病，他根本就不会知道。”
黎琛摇了摇头，“辰希，不是，我不是怀疑你骗我，而是……你记得吗，我说过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但是你跟Jerry哥……那不能叫过去吧？虽然以前你不承认他也不承认，但是我看得很清楚，你们互相爱着对方，到现在都一样，只不过是因为很多误会才错过了……辰希，你敢摸着良心跟我说你不喜欢他吗？你敢吗？”
陆辰希一怔，看着黎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爱得越深，伤害就越大。从你身上从他身上，我都看到了。我知道你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在我们交往的这段日子里，也一直很用心地经营着我们俩的关系，我很感谢你，也很高兴，但是我更清楚，你并不爱我。两情相悦才是最幸福的，所以辰希，我们还是分手吧。虽然你跟Jerry现在还有很多问题，但我相信只要有心都可以化解，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个孩子。孩子的路还很长，难道你要他一出生就缺少一份最珍贵的爱？”
陆辰希不说话，只听着黎琛继续，“Jerry哥以前确实挺让人失望的，但其实他一直很在意你，或许是他没意识到，或许是他不懂得表达。经过这次的事，我相信他一定后悔了。”
陆辰希弯下腰，无力地用双手撑住越来越重的脑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响，嗡嗡嗡让人抓狂。半晌他才说：“你真的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分手吗？”
听着陆辰希疲惫沙哑的声音，黎琛心里也很难受，叹了口气，说：“不是我打定了主意要跟你分手，只是现在……我们只有分手这一条路了。事到如今，我真的觉得，我自己是个外人。”
“不要，不要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伤害了你。”
“没有，辰希，你没有伤害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黎琛笑着拥住他的肩，“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这次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跟你说了这些话，所以，就算是为了我的付出，你也一定要让自己幸福，知道吗？”
陆辰希抬起头，黎琛的笑脸在他看来很是恍惚。
“既然你执意要跟我分手，那我只好接受。但是……我是不会跟叶谦在一起的。”
“为什么？”黎琛大吃一惊。
陆辰希靠在椅背上，说：“没错，我是喜欢过他，但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承担起这份爱了。我只想等宝宝康复以后，好好把他带大，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37.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天早晨，小包子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查后，确定身体各项数据稳定，从重症监护室转进了普通病房做后续治疗。陆辰希终于松了口气，回想这三天发生的事，恍如隔世。
叶谦一直叫助理密切关注着那边的情况，黎琛也第一时间送来了消息。听到之后叶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傻笑起来。吃过早餐后休息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要去看孩子。
即使明知道要面对陆辰希的冷漠，他也毫不在意，甚至甘之如饴。
叶谦敲了两下门，没等同意就推门进去。小包子的VIP单间里充满了温馨的粉红色，看起来也不那么冰冷。只是脚腕上还扎着针，让人看得心里不舒服。陆辰希坐在床边，正在晃奶瓶。
“辰希，我来了。”
他语气轻松，走到陆辰希身后，伸头往床上看。让他意外的是，小包子竟然睁着眼睛，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没精打采的。第一次看到儿子的模样，他心里暖暖的，鼻子也有些发酸。此时的他，终于明白影片中那些刚做爸爸的人痛哭流涕是发自真心的了。他本能地微笑，想要努力争取小包子的目光，但可惜的是，小包子一直死死盯着陆辰希手上的奶瓶，丝毫没注意到他。
然而陆辰希，也视他为空气。
“宝宝别着急，医生说要打完针才可以喝乳乳，就剩瓶底了，很快就打完了，别着急哦。”
小包子好像能听懂话似的，不满地转了转眼珠。那个小模样，看得叶谦很是欣喜。
“呃……辰希啊，宝宝叫什么名字？”无论如何，他要和陆辰希搞好关系，于是他继续舔着脸上前，拍拍陆辰希的肩，小心问道。
陆辰希顿了一下，说：“他没有名字。”
叶谦一怔，心说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想扇自己耳光。
“那……”他左顾右盼，寻找下一个话题，“你给他冲的奶粉么？怎么那么稀？”
“医生说他刚做完手术不能喝太稠的，这个剂量刚好。”
“噢，这样啊……”叶谦呵呵笑道，心想自己怎么总问不招人待见的话题呢。
“那个，等会儿能不能让我喂他？”
陆辰希一愣，说：“如果他愿意的话你就喂吧。”
“好啊！嗯……谢谢。”叶谦这下高兴了，不就是喂奶么，把奶嘴往嘴里一塞就成了。关键是，他得抓紧时间跟儿子搞好关系，让儿子帮他一起攻克陆辰希这个堡垒。
婴儿吊针打得慢，一个瓶底一时也打不完，叶谦挠挠头，又说：“辰希，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我真的……对不起你。”
陆辰希没答话，半晌，冷冷道：“你想了一个晚上，就想出来一句对不起我？”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叶谦连忙摆手，赶紧想别的说辞，可越着急就越想不出来。
“算了，现在说这些话也没什么意义，我也不想听。”
“……辰希，”谈话陷入僵局，叶谦努力了半天，又说：“辰希，等宝宝出院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好不好？”
陆辰希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低下头，看着在奶瓶中缓缓旋转的液体，“如果你是因为愧疚想要补偿宝宝跟我的话，那完全没这个必要。”
“不是，不止是愧疚和补偿，是我想要跟你们一起生活，辰希，我喜欢你。”
陆辰希摇奶瓶的手顿了一下，里面的液体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他连忙继续，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此时的紧张，才必须做些什么不让手停下来，但声音和语气，至少是泰然自若的。
“一开始当我是朋友，后来当我是路人，甚至用那么难听的话说我，现在又突然说喜欢我要跟我在一起，什么都由你说了，你让我相信你哪一点？演技么？叶天王……”
“辰希……”叶谦无奈，这家伙说话，仍是不给人留任何余地，“你说的那些，你也都对我做过好不好？再说我以前是没看清自己的心意，这点小错误你都不肯原谅？我现在知道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所以厚着脸皮过来跟你道歉，让我们重新开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