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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生谣——by蘑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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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听到一声否定,孟仟愈愣了愣,确定了那不是幻觉。

“不是的……”

涂昔低低开口,声音透过过锦被,变得不甚分明。

“不讨厌我?”孟仟愈松了口气,把他抱紧了些,“喜不喜欢我?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不。”

——不敢。

孤独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许诺了相携一生,可还没有来得及做完幸福的梦,却又忽然跌回孑然一身的诅咒。

这次明明已经在拼命拒绝了,他偏在又给予了这么诱人的温柔。

已经不记得多少年了,疯狂地渴望这样的温柔,却因为知道是毒,所以勒令自己绝不触碰。

可也正因为太过渴望,一旦沦陷,想要戒掉更是千倍痛苦。

“我知道了,”孟仟愈闭上眼睛,温声道,“你是不是怕我离开你?是不是怕我死了?”

——是时候问了,这个猜测,看来是真的。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涂昔猛地一震,抬起头来。

微红的眼睛看得让人心疼,孟仟愈又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做了一个梦,你要不要听?”

也不管涂昔是点头还是摇头,孟仟愈继续道:“我梦见我死了。”

这次的梦实在太真实,真实到孟仟愈刚醒来时几乎忘记了如何说话。

听到死亡的字眼,涂昔的眼神一动,还是没有吭声。

“……好像是一剑穿心,这里,或者是这里?”孟仟愈用一只手在胸口比划了一下,重新把涂昔抱紧,淡淡道,“然后我就死了,躺在地上,周围一片熊熊大火,不知怎的你就来了,跪在我身边哭。”

他顿了顿,摇摇头,自嘲一笑:“你哭得真的很伤心,我当时就想,如果这不是在梦里,你看到我快要死了,也能哭的这么伤心就好了。”

涂昔皱了皱眉,垂下目光。

“你猜我当时想做什么?”孟仟愈又摇了摇头,“我当时就想说,‘不要哭了’,还想伸手去碰你的脸,可是我已经死了,我不但说不出话来,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哭,看得心都要碎了,你却还是哭个不停。

“眼看着火就要烧近,我急得不得了,我又想说,你不要哭了,这辈子没有在一起,下辈子一定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你说……什么?”

涂昔愣愣地抬头,整个人忽然压了过来。

孟仟愈没有防备,被他一把扑倒,仰面躺着,微笑着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对了,就是这样,”只微微抬手,手掌便覆在他的脸颊上,“就是想这样摸到你的脸,能碰到真是太好了……”

“你是这样想的?……下辈子要和我……在一起?”

温热的泪珠滴在脸上,孟仟愈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又哭了?刚刚说过的吧,别哭,我已经看了一晚上了,实在不能再看你哭了。”

第15章:心事了然

——如果这辈子没有和你在一起,下辈子一定和你在一起。

涂昔迅速擦掉眼泪,红着眼睛看他,目光却释然了许多:“这辈子如果还不行,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原来如此——”

孟仟愈苦笑着拍一下他的头:“你就认定了我会比你先死么?”

涂昔把头枕在他肩上,闭起眼睛不说话。

被冷待惯了,突然来了这样的转变,孟仟愈顿觉受宠若惊,伸手揽住他道:“这么说你是你是答应了?你真的喜欢我么?”

涂昔重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人一脸惊喜,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

他低低应了一句,红着脸坐起身,脑袋却又是一沉,胳膊支住了床沿才不至于倒回去。

“怎么了?”孟仟愈看着不对,忙跟着起来,扶住他道,“果然是不舒服么?”

“……应是昨晚喝醉了,”涂昔皱眉道,“昏昏沉沉的。”

“那就别起来了,躺着休息吧,”孟仟愈笑了笑,把涂昔拉回去躺下,自己穿起了衣服,一边关心道,“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找来。”

涂昔摇摇头,拉过被子遮住半张脸,低声道:“渴。”

喉咙里火辣辣的,似是被昨晚的酒吸去了所有的水分,连说话都觉得不舒服。

“好,”孟仟愈回头看看涂昔,总感觉他有些怯生生的,忍不住又道,“你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么?”

涂昔表情一僵,眼神忽然变了:“没有。”

孟仟愈眨眨眼,忽然乐呵呵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不舒服就说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哎呀!”

一句话没说完,腰上却被狠狠踹了一脚,孟仟愈连忙跳下床去,顺手拿过外衣罩上,对那张阴晴不定的俊脸笑道:“看来是真没什么事,那是我多虑了。”

涂昔不自在道:“我只是要穿衣服,你……你出去。”

孟仟愈疑道:“又不是要脱衣服,为什么要赶我走?再说了,就算是脱衣服,难道我不能看?”

涂昔一时语塞,狠狠地瞪着他,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孟仟愈笑够了,看他仍是一脸戒备,只好投降:

“好好好,我出去——”

这句话没说完,屋门却吱呀一声响了,环儿踉踉跄跄地跨进门,无精打采道:“公子,环儿回来了。”

涂昔听到这声音,脸色顿时一白,整个人都躲进了被子里。

怎么搞得跟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孟仟愈百思不得解,调笑道:“又怎么了?环儿又不是外人,怕什么?”

小姑娘也是个宿醉的受害者,一脸憔悴地晃到卧房门口,问:“公子,你在跟谁说话?”

孟仟愈看看床上裹成一团的锦被,开玩笑道:“你且猜一猜?”

环儿歪了歪头,恍然大悟道:“是涂公子!”

孟仟愈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环儿开心道:“昨天唐少爷跟我说啦,说晚上公子要和涂公子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不让我回来——”

这次轮到孟仟愈脸色白了。

——成也萧何,败也……可千万别败啊!

涂昔躲在被子,虽然听得清清楚楚,但没有出来的迹象,孟仟愈忙打断环儿道:“环儿!你先去休息吧!”

环儿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乖乖出门,这边门关上,那边涂昔便露出头来,一双漆黑的眼寒光凛冽:

“唐公子怎么会知道?那酒——”

“那酒什么都没有!”孟仟愈慌张道,“唐今儒只是想让我们两个喝酒而已……”

“喝酒要花一个晚上?”涂昔冷冷反问。

孟仟愈想了想,没想出什么理由,忽然走过去掀开被子,一把将涂昔搂在怀里。

“——你干什么!”

这一下来得突然,涂昔惊觉身上未着寸缕,对方已经穿得整整齐齐,脸上立刻一红,挣扎了两下,却头昏使不出力气,只能在嘴上呵斥。

“你可别忘了,说好喝三杯,是你自己不胜酒力,”孟仟愈嘻嘻一笑,凑在他耳后亲了一下,“你有什么不满意么?”

虽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是既俏皮又亲密,涂昔身子一软,顿时脸红到了耳根,也没了发怒的力气。

沉默了半天,孟仟愈见他没反应,作势要亲第二下,涂昔慌得一躲,这吻偏偏又印在了颈后。

这一下吻得又轻又软,涂昔的身体跟着一颤,心想要这么玩下去,肯定又得玩出火来,只好乖乖屈服,弱弱道:

“……好渴,我想喝水。”

这么听着,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孟仟愈喜上心头,放开他道:“我这就去,你也快把衣服穿上,夏天要是冻着了,也挺麻烦。”

这句终于是听起来像人话了,涂昔松了口气,不再做声。

******

水喝了,孟仟愈又叫人熬了解酒的葛花粥,别看他平时百事不问,却很细心,涂昔被这几招哄得心情好了些,加上身体异于凡人,恢复得也很快。

涂昔好了,却不再管孟仟愈如何如何,直接奔去老先生的住处照看,好在孟仟愈也不是腻腻歪歪的人,既然已经追到手了,有的是机会和他来日方长。

涂昔去了先生那边,环儿又去补觉了,天气依旧炎热,孟仟愈一个人无事可做,忽然突发奇想,跑到了那日的乐房里去。

房间昏暗,他想都没想,直接取下一支萧比划起来。

之前的梦忽在脑海中重合,恍然将指尖摆上萧孔,回想那时的手感,果真是熟悉无比。

可想想那支曲子,试着几次想要吹响,终究是无所适从。

回头看到角落中一盏古琴,再看看手中的萧,想到自己不能和曲,莫名地有些失落。

“公子?原来公子在这里!”正在愣神间,窗边传来清脆的一声唤,他抬头,环儿正在窗外朝他招手。

“你睡醒了?”孟仟愈放下萧,挑眉问道。

环儿吐了吐舌头:“忽然想起来,有件事忘了说了。”

“什么事?”

环儿道:“唐少爷说明儿个晚上镇子上有个夏祭,每年都很热闹,问公子和涂公子愿不愿意一起去。”

她这么一说,孟仟愈也想起来了,老先生之前也跟他提过这件事,说确实是值得一去的。

“这么好玩的事,我当然去。”

环儿本以为他对这不感兴趣,一听他愿意去,当即展颜笑道:“那太好了!我去问问涂公子——”

小姑娘正要跑开,孟仟愈轻笑道:“没必要,我如果要去,他难道会不去?”

环儿疑惑地眨眨眼:“为什么?”

前一天这两人还跟闹翻了似的,怎么一晚上不见,忽然好像变得特别熟了?

孟仟愈故作神秘地一笑:“环儿你可记好,以后涂公子就是自家人了,待他要和待我一样。”

环儿讶异地瞪大眼睛:“自家人了?待涂公子……就像待公子一样?”

对环儿来说,涂昔一直是个高不可攀的人,若是见了涂昔,不但说话要客客气气的,行为举止也一定要得体有礼,再想想自家公子,什么玩笑话都可以说,什么游戏都可以闹,若是把这两个人放到一起,她还真有些不自在。

孟仟愈盯着她的表情道:“怎么?你不想让涂公子做你的主子?”

“想!”这个问题倒是不假思索,环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倏地亮了,“不过,若是涂公子做了主子,环儿好多事都不用做了!”

——迁家的那些家仆,都是被涂昔这么惯出来的。孟仟愈不满地瞥她一眼:“你不许学那些人,若是我没有允许,你的活不许让他做,听到没有?”

若是让涂昔累着了,他心里可舍不得。

环儿撅起嘴,不情愿道:“知道了。”

******

过了一个晚上,先生的情况有了些好转,神智较前日清醒了,能零零碎碎地说出些句子,逻辑也很分明,虽然还没到能给孟仟愈讲故事的程度,但看这状况,再养几天或许就能好起来了。

涂昔给老先生把完脉,暗暗松了口气,想让家仆在准备些降暑的冷水来,刚要出门,却被先生叫住了。

“你今日……气色,甚好,”先生面色苍灰,却仍是带着笑容,断断续续道,“可遇到……开心事?”

涂昔一愣,讷讷道:“也没什么大事。”

……真表现得那么明显?涂昔心虚地摸摸自己的脸,没觉得什么不对。

“若是开心……最好,”老先生弱声道,“这几年,承蒙照料。”

“不敢,”涂昔忙道,“先生德高望重,照料是应该的。”

“……平日见你,乐善好施——却总觉你活得……甚是迷惘,”先生叹了口气,重又笑道,“今日,竟有不同了——”

自己竟然会被老先生看透些许,涂昔心中暗惊,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想到早上孟仟愈种种行径,禁不住展颜微笑:

“多谢先生提点,涂昔谨记了。”

——是等了多久,才又等到他的啊。

心性脾气一点没变,恶劣程度倒是不可同日而语。

接下来的时间,又要搭在他身上了,只是不知这次,会是多久?

十年?二十年?一百年?

这个时候的涂昔,还不敢奢望一生相伴。

第16章:夏祭夜启

人追到手了,孟仟愈也不束手束脚了,放了心地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逗涂昔,每每看他将要发火,又算准确时机装起可怜,再稍微一哄,涂昔耳根子极软,几次正欲生气都被哄回来,实在是拿孟仟愈毫无办法。

可一提到夏祭,涂昔却是严词拒绝:老先生病了,他怎么也不放心将这样一个老人家留在宅子里,孟仟愈听他说得有理,正在为难时,老先生却主动发话,想让涂昔到夏祭上去逛一逛。

涂昔虽嘴上说不去,但其实也很是动心,听先生这么一说,犹豫之间更是心动,最后也终于同意了。

一转眼到了翌日下午,涂昔守着老先生睡下,正不知要做些什么,孟仟愈忽然轻摸进屋,笑吟吟地要带他到自己房里去。

盛夏午后宅院炎热,烈日蒸得人困倦不已,好在窗外几丛翠枝遮住了暑气,加之竹帘半掩,让房中阳光褪去不少燥热,孟仟愈拉着一脸迷茫的涂昔坐到一面镜前,轻笑道,“傍晚就要出门,你不想打扮打扮么?”

涂昔皱眉道:“这是谁的主意?”

孟仟愈一愣,当即笑道:“你好聪明,这是环儿的注意,不过她本是想要给我拾掇一下,我无所谓,倒是你嘛——”

他拢起涂昔的头发:“你平日里不梳个冠就算了,为什么连个发髻都不挽一下?”

一头长发漆黑垂顺,却从来都是披在肩头,虽未见凌乱,但确实太朴素了。

涂昔淡然道:“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孟仟愈眨眨眼,“也对也对,你生得这么好看,就算什么都不打理也比别人漂亮。”

涂昔肯定没有这个意思,听他这样一说,又不自在起来,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回一句什么才合适。

孟仟愈浑然不觉,继续道:“不过,这是第一次和我出去,你不特地打扮一下,怎么对得起我?”

涂昔愣了愣,皱眉道:“可你刚才明明说自己无所谓,怎么到我就不一样了?”

“哎呀,”孟仟愈发觉被钻了空子,眯起眼凑近他笑,“是我疏忽了,我说我无所谓,惹你伤心了是么?”

“……我才没——”

听他胡搅蛮缠,涂昔正要发作,孟仟愈忽然弯腰搂住他,故意温声道:“我就是想给你梳个头而已,你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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