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希愣了一下，再看时，叶谦已经挂了电话。
“钟丽莎的事儿搞定了？”陆辰希问。
“算是搞定了吧，”叶谦叹了口气，“可最终受害的还是她。”
“你还是可以继续做你的天王，不用跟我一起另谋生路了吧？”
“辰希……”叶谦脸色僵了。
“你这是何苦……”
叶谦知道，他是指自己推掉所有工作的做法，“辰希这样吧，你现在身体最重要，要好好养，在医院还得住一段时间。我们……先不谈那个问题，什么都不谈，我也不会有任何要求和想法，就是我跟阿姨一起，照顾你跟宝宝们，毕竟我也是宝宝的爸爸，好不好？”
71.回家和出走
陆辰希答应了他，然后又补了一句，“那我们还是暂时不要……“
“嗯，我明白，”叶谦连忙表态，“我只是照顾你跟宝宝，就这么简单。”乐观点儿想，“暂时”不要太亲密，就说明以后还有机会。
“那你也没必要停止工作吧，阿姨在，我自己又不是动不了，宝宝也有护士照顾。”
“我不能再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了，即使我去工作，也不会安心。你看，阿姨照顾哥哥，还要做饭，你不能把什么活都交给她吧，护士照顾弟弟，我照顾你。”
叶谦笑得很自然，陆辰希一愣，总觉得这家伙挖了个坑等着自己跳。
两人再次沉默，从陆辰希破水到宝宝出生，一天又过去了。若说女人生孩子是上天赋予的，可让一个男人两次为自己这么做，该说自己幸运吗？
其实叶谦更觉得是作孽，自己作的孽，都让陆辰希背了。
“辰希，怀孩子生孩子，真的……太为难你了，我不都知道该怎么说才能……”
“生都生了，说什么也没用。”陆辰希低头看了看身边露出小包袱的小鼻子小眼，其实他也不确定，若是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这么做？
突然间，大包子像个小炮弹似的，直接冲了进来打破沉寂。
“爸爸老爸！弟弟呢？”大包子左顾右盼，因为个头矮，目光平视还够不到陆辰希的床沿。
“你看，这不是弟弟？”叶谦把小宝宝抱着举起来给大包子看。
“弟弟？！”大包子惊喜地叫道，张开双臂就要把小东西抱住。叶谦往后缩了缩，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小点儿声，别把弟弟吵醒了。你现在太小，抱不动弟弟。”
“那我就看看。”大包子眼睛骨碌骨碌地转，有些失落地仰头看着。突然间他笑嘻嘻地四肢并用努力爬上陆辰希的床，拉着他的胳膊，“爸爸，我比弟弟帅！”
陆辰希笑了，“小傻瓜，弟弟现在还没长大，以后会越来越帅的。”
大包子一撅嘴，“那我也比弟弟帅。爸爸，弟弟以后是不是要听我的？”
陆辰希笑得更厉害了，捏了捏包子的脸蛋，“你说得对弟弟才听你的，你也不许欺负弟弟。”
“嗯，李奶奶说了，哥哥要给弟弟做，做……”他敛住笑容，抓了抓脑袋，半天想不起来。
阿姨笑呵呵地接话：“做榜样！”
“对，我给弟弟做榜样！”大包子一歪头，笑得特别骄傲。
“宝宝真乖。”
陆辰希正摸大包子的脑袋玩，李阿姨上前说：“陆先生，我带了饭，自己家做的比医院里的好吃，也有营养，你跟叶先生一块吃点儿，都累了吧。”
陆辰希看看叶谦，精神确实不怎么好，估计这家伙到现在一直没吃没睡。正巧护士进来要抱走小宝宝，大包子一看急了，跳出来质问。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走我弟弟？！”
护士一看乐了，弯腰摸摸大包子的头，“我是卖小孩儿的，不仅要抢你弟弟，还要抢你呢！”
大包子一听，不知道该信不该信，无措地看着叶谦和陆辰希，一脸委屈：“爸爸老爸……”
叶谦把大包子拉回来，笑道：“不怕，这是护士阿姨，跟你说着玩呢。她是抱弟弟去喝乳乳吃饭饭呢知不知道？弟弟才出生，必须要护士阿姨照顾。”
“那我也要去……”大包子不依不饶地扭动着身子，可不想跟看了没几眼的弟弟分开。
“你不能去，你看护士阿姨穿的衣服，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儿去了，就要打屁股针！”
大包子最怕的就是打针，赶紧捂住眼睛缩进叶谦怀里，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弟弟已经不见了。
叶谦和陆辰希吃饭吃的相对无言，越是这样就越不自在，大包子倒是什么都不在乎，单间病房地方大，他这儿转转那儿看看，倒也不觉得无聊。后来又回到叶谦怀里撒娇，“老爸，爸爸和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
“嗯，这要看医生什么时候同意，估计得一个礼拜。”
“哎呀肿么那么长……”
叶谦笑了，“你晚上在家好好睡觉，白天可以来看爸爸和弟弟，要听李奶奶的话，知道不？”
“知道。”大包子点点头，又觉得不满意，“可是我想跟爸爸和老爸一起睡……”
陆辰希一怔，不知道这是孩子的真心话，还是叶谦故意教他的。
叶谦此时却有些怅然，拍拍儿子的后背，“爸爸身体还没好，弟弟也太小，必须要在医院呆几天。刚才不是说了么，你留下来要打屁股针。你就乖乖回家，跟李奶奶一起给爸爸做饭吃好不好？”
“好吧……”大包子闷闷不乐的，最后还是很听话地走了，还说明天要给弟弟带玩具。
屋里又剩下尴尬的两人，连说话都要思考。期间叶谦出去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回来了，一脸笑意。见陆辰希没有问他的意思，就自己说了：“那几个护士，找我要签名呢，不只要签自己的，还连带着亲戚朋友，一人十几个。”
“是吗……”陆辰希淡淡地应着。
叶谦突然盯着陆辰希，颇有深意地一笑，“我连带着你的名字一起签了。”
陆辰希吃惊地看着他。
“有几个人也要你的签名，他们还说我们俩签在一起比较有意义，我怕你累着，就代劳了。我也想好了，以后再签名，我就都把你签上，证明我们是永远在一起的。”
陆辰希低下头，喃喃自语：“受不了你，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
“OKOK，”叶谦赶紧做求饶状，“就这一次。”顿了顿，他又说：“哎，两个男孩子，等到了调皮捣蛋的年纪，就有我们受的了。”
“那可不一定，我小时候一点儿也不闹。”
“那是你，我小时候都快把我们家屋顶掀了。啊对了，你说这两个孩子是像你多一点儿还是像我多一点儿，还是一个像一个？”
陆辰希扭头看着他，心说这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把话题往那方面引，于是他便自顾自躺下盖好被子，“孩子现在还小，以后的事儿怎么样，谁知道呢。”
叶谦怔了怔，信心备受打击，可看陆辰希都躺下了，也只能给他拉拉被子，再没什么好说。
VIP病房设备齐全，唯一不好的就是床只有一张，叶谦又不愿离开陆辰希，只好每晚都在沙发上将就。他身材高大，完全伸不开腿，每晚缩着身子辗转反侧，根本没办法入睡。
陆辰希也发现他黑眼圈一天重似一天，在他在自己面前打了无数次瞌睡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回家休息吧，在这儿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别再把身体弄垮了。”
叶谦连忙打哈哈，“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时候拍戏比这条件苦多了，我不照样没事儿！我就在这儿陪着你，我心里也舒服。”
陆辰希无语，你心里舒服了，我心里可不舒服啊。
好不容易挨到临出院，又是叶谦准备长篇大论的时候了。大意就是虽然你出院了但不代表身体就好了，医生说要在床上躺一个多月，一定要补要养，所以你身边必须有人照顾。再者，孩子整天叫着要跟爸爸老爸一起住，小宝宝也刚出生，他需要你你也需要他。
最后叶谦一再保证，只是单纯地住在一个屋里，分房睡，你睡主卧我睡客房，家里都让阿姨收拾好了，两个孩子晚上跟我绝不影响你休息。
是以叶谦说的头头是道信誓旦旦，陆辰希也确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叶谦还专门让大包子也来了，抓着陆辰希不放一路问长问短话不停，好像生怕他半路跑了。
回到家的叶谦有些恍惚，如果不是他处理事情有问题，那么他跟陆辰希现在多幸福啊。
在叶谦细心的照顾下，一个月后，陆辰希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还容易累，睡得早。这天晚上起夜，经过叶谦门外，发现房门虚掩着，里面还亮着灯。挨近看了看，叶谦靠在床头，左边摇篮里是早睡熟了的小宝宝，右边的大包子却睁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叶谦。
叶谦说：“今天讲的是兔子家庭的故事。兔子爸爸、兔子妈妈和兔子宝宝住进森林里，兔子妈妈的肚子里还有个小兔子宝宝。本来它们一家人很开心，可是有一天，兔子爸爸让兔子妈妈生气了，它们吵了架，大宝宝也不开心。其实兔子爸爸很后悔，但不管它怎么说，兔子妈妈都不原谅它……”
“那兔子爸爸为什么惹兔子妈妈生气？”
“因为兔子爸爸很笨，他帮朋友办事，出去了很多天，却忘了告诉兔子妈妈，让兔子妈妈担心。”
“真笨！”大包子愤愤地说道，“然后呢？”
“然后啊……”
陆辰希站在门外，只看见叶谦嘴动，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叶谦最近有多努力多用心他全看在眼里，每天变着法儿给自己弄吃的，晚上睡觉还经常站在门外守着，也不知道究竟在守什么。自己暂时不能洗澡，他就每天给自己擦身，几乎每隔一分钟都要试试水温。他也的确像之前说的那样，分房睡，没有再做任何让自己困扰的事情。
可生生接受着这些关心和爱意，怎么可能毫无感觉？
两个孩子现在白天晚上都跟着他，大包子半夜喂一次水端一次尿还好，小宝宝却是每隔两个小时就得看一次。早晨不到六点起来，孩子的尿布全部手洗好了晾好，奶粉冲好早餐做好，接着就陪孩子们玩，要么就找自己聊天，忙碌一天再到晚上，想正经睡个觉都难。
越是如此，就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不能果断地给他答复，却任由他这样一直辛苦地付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真的很害怕，所以连以后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事，都会影响他的判断。
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一劳永逸？
转身离去的时候，叶谦给大包子讲故事，旁边睡着小宝宝的剪影，仿佛一幅美丽的图画，永远留在了他心里。
第二天叶谦弄好早饭，一进陆辰希卧室门，手上的碗就掉了。屋里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大床上最显眼的位置，压着一张字条。
72.情敌对话
“对不起我走了，我知道这样很不负责任，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我出去散散心，不会有事的，不用找我，也不用等我。替我跟孩子们道歉，再见了。”
拿着字条的手在颤抖，叶谦揉了揉眼睛，看一遍，再看一遍，又看一遍……房间里毫无有人住过的痕迹，那人……是真的走了。跌坐在床上，一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心口。那里住着一个人好久了，明明已经生根发芽，却突然要用刀子将那部分生生挖去，真的好痛。
这些天以来，难道他表现得不够好吗？陆辰希竟然，竟然都没有一点点心软，还是走了。
“老爸……”大包子站在门口探头，怯生生叫道，“弟弟哭了……”
叶谦回过神，起身摸摸大包子的脑袋，“走，老爸去看看。”
“老爸你肿么了？”大包子停下脚步，扯着他的手掌，抬头问道。
“嗯？老爸……没事儿啊。”即便是最好的演员，此时要挤出一个笑容，却无比艰难。
“老爸你眼睛都红了……”大包子扭着身子，四周看了看，“咦？碗掉了。”
说着他就要去捡，叶谦赶紧拦住，“没事儿，待会儿老爸收拾，你小心烫着了。”
“噢，那爸爸呢？”
叶谦一怔，拍了拍大包子的后脑勺，“先去看弟弟。”
小孩子是好哄，但却不可能一直哄下去。晚上，大包子认定了陆辰希再次离开的事实后，哇哇地哭了起来，怎么劝都不听。小宝宝也跟着凑热闹，两人你方哭罢我登场。
叶谦觉得自己很可怜，孩子难过了可以尽情哭闹，可他呢？他不能哭，如今孩子们就是他的全部。手忙脚乱了好一阵，两个小人还是无法平静。几次想叫阿姨帮忙，最终却又作罢。不止是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而是，哪怕是为了陆辰希，他也要亲手带好这两个小家伙。
这是陆辰希留给他的，最重要的宝贝。
两个小东西哭累了终于睡下，这才轮到叶谦黯然神伤。偌大的别墅归于沉静，如今的他，自然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拿着陆辰希留下的字条仿佛看，苍白的字眼，好像他们的从前……从没有存在过。举起字条对着灯，最后还有挺长的一句话被陆辰希用笔抹了，他辨认了半天，却一个字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陆辰希明明写下了，又怕他知道？
打开电脑，陆辰希的照片和电影都在里面，他看过无数遍，可仍是不厌其烦。然而他并没有看这些，而是重温了前阵子他们在一起时拍的生活照。
照片里的陆辰希总是很腼腆，有时也故意搞笑。有他一个人的，有跟大包子的，有他们俩的，还有一家三口加上肚子里的小宝宝一起的合影。当然，还有一些，是他趁陆辰希睡着以后偷拍的。
叶谦笑着笑着，鼻子就又泛酸了。指尖轻轻抚摸屏幕上的那张脸，明明笑起来那么柔和，可做出的事情，却总让人痛彻心扉。最后，那个面孔渐渐变成光斑，叶谦眨了眨发痛的眼睛，退出文件夹。关掉电脑的前一刻，发现桌面上有个陌生文档，叫户口登记表，他愣了一下，然后点开——是小宝宝上户口前要填的表，陆辰希弄的，他完全不知道。
小宝宝的名字，叫陆宁。
不错的名字，虽然姓陆。
叶谦苦笑，姓陆不是不可以，他绝对同意，只是不可否认，突然看到的那一刻，他心痛了。
第二天预约了医院给小宝宝打疫苗，正好大包子最近要复查，就安排在一起了。那时他觉得他这个爸爸特别不称职，不仅出示不了病历复查阶段卡等任何凭证，就连儿子的名字都不知道，难怪人家不相信他。后来因为跟吴医生熟，才直接从系统里调了档案出来。
然后，他知道了大包子的名字。看着姓名栏里的那两个字，他一度以为自己眼花。
大包子，名叫叶安。
叶安，陆宁，安宁……多好。
叶谦多了个心思，叶安这个名字，倒过来谐音就是暗夜。因为那部片子，他们才有机会走在一起。就算这么解释有些牵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当时只有一个孩子，当时他们的关系还很僵，陆辰希也不知道还会有第二个宝宝，却……让孩子跟自己姓叶……他知道，他明白，他清楚得不得了，没有人，会比陆辰希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