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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农夫 上——by凤初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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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有很多他不太懂,虽然不懂,但是他还是可以凭感觉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陈公子对他似乎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不知道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和这个陈公子关系怎么样,反正他是不想和这人有什么来往。

庭霜起身要走。

陈安泰和郑公子拉住他,劝道:“既然来了,好歹吃了饭再走。”

一会儿,下饭菜端上来,陈安泰亲自把盏劝酒。

“你不愿和我交好,难道连酒都不愿和我喝一个吗?你只要喝下这杯酒我就帮你家度过这次难关,若有食言死无葬身之地。”

庭霜想了想,古代人敬天地鬼神,对发誓无比郑重,他已经发下毒誓要帮忙,况且以后要在这地方混,这个人是得罪不得的,总不好太让人下不了台。只得喝了几杯。

陈安泰不停地劝酒,庭霜拒绝不过,想着自己酒量大,可以喝一斤白酒,这古代的酒跟蜜水似的喝几杯也没什么,没想到几杯下肚,头晕眼花身上发烧,迷迷糊糊的身上发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昏沉沉中仿佛听到有重物摔倒的声音,还有惨叫声,打闹声。庭霜也分辨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头疼身热,下面胀得很厉害,只想着发泄一番,双手无意识地摸下去,忽然间下面的炙热被人抓住,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被揉弄着,阵阵发麻的感觉从下身传遍全身。他无意识地扭动着身体,迎合着,好象一只被撩拨到极致的困兽。

不记得过了多久,庭霜慢慢清醒过来,觉得屁股很疼,伸手一摸居然抹了一手血,想起昏沉时发生的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虽然他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和一些好好坏坏的朋友一起玩,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多少也明白一些,他分明是被人下了某种不利精神文明建设的药了。

一想到这里,登时如遭雷击,一腔怒火烧了起来。

“你醒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问他。

庭霜循声看过去,一看吃了一惊,这人居然是上次在赌箭场上认识的宝公子。

登时身上又恢复了力气,使劲一拳打到他脸上。骂道:“禽兽!”

骂完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外走。

回到家,一进门就无力地倒在床上,一种绝望的感觉如一块巨石压得人几乎要窒息。

“大哥……”只听一声焦急的呼喊,老二庭辉急惶惶地出现在门口。

“出了什么事?”庭霜担心地问。

“你出了什么事?”庭辉反问他。

“一言难尽。”庭霜什么都不想说,交友不慎,被人陷害,还被人落井下石,实在不想让家人知道。

“你是不是找那个姓陈的了?”见他没有否认,庭辉又急又忧道:“那个陈公子名声极坏,还好男风,两年前他对你就不怀好意,你不躲着他还主动送上门去,真是的。”

那个姓陈的以前和这个身体的主人孟庭霜有什么不快,他这个穿越者可不知道,再说,就算知道又怎样,身处绝境中见到有救命稻草他也舍不得不抓,看庭辉如此担心,庭霜没说什么,只答应着:“知道了,我以后会防着他。”

庭辉略放了心,坐在他身边,说:“今天我去找我最要好的朋友苏鹏,想求他帮忙。”

庭霜赶紧问:“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庭辉无比泄气,“到这一步,所有朋友都成路人了。苏鹏说他也帮不上忙,给我买了酒,叫我以后别找他。”

庭霜叹了口气,无力地歪在榻上。

庭辉又说:“但是,他给我说了一些事,说罗知府一上任就亏空了大笔公帑,省里派人来查府库,他上头有人事先得知,所以想开家银号,吸入一大笔银子摆在府库里冒充官帑,把查库的应付过去,然后再想法子弥补,只要他在开封府任上干满三年,至少十万银子肯定捞得到手,到时候谁知道他干的勾当。只没想到,这么快败露了,却是害苦了不少人,不知道官府会不会留一部分银子给存户。”

庭霜叹了口气,这种情况放在现代也不见得由国家承担用户的损失,好象几年前那个什么金穗集团非法集资,好多百姓被坑惨了还有跳楼的。现代民主社会尚且如此,何况封建社会。想指望国家把用户损失的钱补上,希望真的不大。

庭辉又凑过去小声说:“他还说,咱家铺子这次失火,是大桐街陈家的人干的。”

庭霜想了一想,说:“这只是听说,没有证据。当时正当过节,满街烟火花灯,出了事也不好说是有人故意干的。就算说我们没有证据也没办法告他。”

“如果真的是陈家干的,我不会放过他的。”庭辉恶狠狠地握拳,又说:“苏鹏还说,那个陈家的二公子陈安泰一直对你不怀好心思,想趁这次咱家落难对你下手。他约你去酒楼,就是想对你下药做无礼的事,我急着去找你,他说不用急,宝公子听说后,已经赶去救你……”

“什么?”庭霜惊叫起来,“宝公子救了我?”

“是啊,我听说以后赶紧往家赶,看你没事总算放心了,是宝公子送你回来的吗?”

“哦……啊……啊……”庭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庭辉很兴奋:“那个宝公子周身气度看上去很不凡,象是个有钱有势的人,而且失火那天,他送你回家,还说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还记得吗?大哥你去找他吧,说不定人家能帮我们。”

庭霜想想方才那不分青皂白的一拳,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说:“人家那样说只是客气话,许多老朋友都不理我们了,何况通共我只见了他两次面,连他全名都不知道,并没有什么交情。”

13.雪上加霜

“少爷,少爷,不好了……”丫环小惠惊慌地跑过来,“老爷晕倒了。”

庭霜兄弟听了急忙往正院跑。

原来孟克俭下台阶时跌了一下,竟然倒地不起,全家慌乱起来,急着请大夫熬药。

大夫过来把了脉,摇摇头,说孟克俭急火攻心,情思郁闷,得了中风,症状很是厉害,不敢保证什么,只得先开剂参汤试试看。

庭霜不懂医理,却也知道孟克俭这个年纪,又是这样的饮食作息习惯,容易得三高的,也就是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易出现脑血管意外。这样的身体万万不能着急忧虑,偏偏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受了如此重的刺激,再加上先前身体就不好,怎能不犯病?看他的症状,八成是突发脑溢血了。这病搁现代也是很棘手,更何况古代又不能做开颅手术,不可能取出血块的。

杨氏虽然也不懂医理,却知道人参是吊命的,大夫不开别的药,直接上参汤,说明老爷的病怕是到了最后期限了。心里万分担忧悲伤,想到一家子还需要自己维持,只得强做镇定,吩咐人熬药送大夫。

全家上下人心惶惶,一整夜都没人能合眼。参汤熬好,病人却是喝不进去了,勉强灌进去也没有起色。到了第二天傍晚,孟克俭彻底停了呼吸,还遗言都没来得及留就去了,孟家上下哭声一片。

杨氏强忍着悲伤,擦去眼泪,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先命人在门上贴了丧条子,叫人去棺材铺买棺材。

没了当家的,一家子只剩下寡妇孤儿,到了这个地步,重新开铺是不可能了。杨氏决定带着孩子们扶灵回乡。

卖了城郊的小田庄和宅子,勉强还了欠下的货款,遣散伙计还得一笔遣散费,杨氏拿出家里仅剩下的一点钱,又找人卖了家具什么的,凑了钱散给伙计们。伙计们见老板娘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如此有情义,都很感动,纷纷表示如果将来又重新开张的一天,他们还愿意回来。

杨氏又取出家仆的卖身契还给仆人,命他们各寻活路。仆人们都有些不舍,离开孟家后他们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主家,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孟家已经败落,他们得另外找事做了。

杨氏拿了自己的私房发给仆人,说:“家里实在是拿不出更多钱,每人一吊钱,算是路费,多少是一点心意。”

仆人们都难过得流下眼泪,也只得各自离去。

兄弟几个已经六神无主,见杨氏镇定自若,安排事情有条不紊,才略略安心。

杨氏又拿出自己最好的衣裳,让庭霜去当了做盘费和丧事使用。

庭霜还从来没进过当铺,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当铺打交道。以前他只在鲁迅的小说里见过对当铺的描写,高高的柜台,冰冷的脸孔,让人想想就害怕。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也得硬着头皮进了。

原以为当铺是挂着“当”字的幌子的,可是满大街不见这种铺面,问了人才知道,这里当铺的幌不是字幌,而是象形幌,挂两串巨大的缗钱。庭霜以前上街时看见还以为那是钱铺,现在才知道那是当铺。

进去后,只见墙上供着赵公明,关公等财神。柜台很高,得踮着脚尖把衣包递过去,当铺的店伙和其他行业的服务人员不一样,看惯了客户有求于己的样子,神色不时流露出傲慢自得。庭霜强忍着不快,踮着脚仰递衣包,看着对方高人一等的欠揍样很不爽。

店伙打开衣包,给了一个价,然后唱票,皮衣说成“光板无毛,虫啃鼠咬”,绸缎衣服说成“缺襟烂袖,破补陈旧”。

庭霜很生气,这不是欺负人吗,看人家缺钱使,就趁机剥削。气得瞪着眼睛几乎要吵起来,终于明白,为啥当铺的柜台这么高,恐怕是为了防止顾客上去打架理论。

“当不当?不当走人。”店伙眼皮不抬,把衣服包好扔回给他。

庭霜气得抱着衣包出去,想去找下一家。铺子门口蹲着一个年过三旬歪戴小帽的人。看见他抱着包袱出来,劝他不用找别家。

当铺有行规,凡是皮衣均说成“光板无毛”,好衣服说成“破烂陈旧”,红木紫檀说成“杂木”等等,这是为了预防存储期间出现损蚀,引起客户纠纷,但是当铺为了死当时能拿货物卖钱,对货物保管非常用心,一般不会发生损蚀的情况的。所以客户也只得默认了当铺这样把好当坏的欺客行为。

而且,就算换一家也没用,当行给价都有统一标准,所以,每家当铺给价都一样,当物的人为了急等钱用,只能任他们剥削。

庭霜气得咬牙,只得忍了又忍,抱着衣包又回去,心想,只怕他是穿越人中唯一一个上当铺看人脸色的人了,真背。

没法子,只好忍气吞声任那吸血鬼剥削了。

店伙收货、唱票、写票,记号、入库。一系列手续过去,一包好衣服变成几张当票,庭霜左看右看,上面的字一个也不认识,可能是当行用的特殊字体,只有业内人士才认得。

收好当票刚出门,门口蹲着的那个中年人凑过来要买当票,一般是票面价的一半,庭霜啧啧出声,这些人也太会想钱了,居然蹲当铺门口收当票,不怕被人家打出去吗?

当铺的当期都是两年半,庭霜想了想,很快就要回乡种地了,只怕没有机会赎当,所以以票面价半价把当票转卖给那个小押当。

从当铺出来,一辆华丽的蓝帷马车趾高气扬地飞驰过来,庭霜赶紧避让,才没有被碰着。一个声音从车子里传来:“你没事吧?”

庭霜一抬头怔住,原来这人就是那过三次面的宝公子。

宝公子也没料到是他,看他身着麻衣孝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庭霜没想到在这种情况见到他,还让他看见自己出入当铺,一时间尴尬得不得了。干咳了一声,开口招呼:“是宝公子啊?”

“要回家吗?上来我送你一程。”

庭霜正要拒绝,一想回到乡下只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有些不舍。忆起初次见面时,他的夺人风采,他的射箭英姿,一直在心里徘徊不去。想和他结交,这家伙不是汉人,还有些傲慢,所以不敢和他进一步交往。上次在酒楼被他救了免受侮辱,自己非但没谢他,还给了他一拳,也没道歉。这次分别在即,再会无期,有些话得赶紧说了好。

庭霜上了车子,红了脸,说:“嗯……上次的事,我还没谢你。”

“没什么。”宝公子说,“举手之劳罢了,我正好在那里喝酒,听到小厮说有人要对你不利,所以去瞧了瞧,凑巧而已。”

“可是……”庭霜脸更红,硬着头皮说道歉的话,“我误会了你,还打了你,老早就想找你道歉来着……”

宝公子一笑,道:“没什么,我也弄伤了你,大家扯平了。”

“什么?”庭霜迷惑不解。

宝公子解释:“那个……你中了那个药,药性有点烈,我用手替你舒解过,效果不太明显,听说药毒可以随血液流出体外,所以我就拿刀在你屁股上戳了两刀……”

庭霜脸黑了下来,怪不得那天屁股那么疼,还有血,原来是这家伙……

“那个刀很小的,戳两下也没什么,反正屁股上的肉厚嘛……”

这样的解释更让庭霜脸色不善。

宝公子看他脸色不好,赶紧解释,一边拿出小刀来。就是满人随身带着的,吃白肉时用的小刀,镶着宝石很华贵。

“就是这么小的刀。”

“再小的刀也是刀。”庭霜气呼呼把刀抢过来,“凶器没收了。”

说着一掀车帘,跳下了车。宝公子在后面喊他,也没答理。

回到家有些后悔,还没问这个家伙全名,身份,家庭住址啥的。转念一想,问了又怎么样呢?现在自己是一贫如洗的穷光蛋了,再和他结交难免有攀附之嫌,会让人瞧不起的。

手里把玩着小刀,心里升起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屁股也疼了起来。

孟家宅子里正停着灵,买主就催着搬家,他们得把宅子腾出来。庭霜还没觉得什么,庭辉和庭柯在这宅子里过了十来年,眼看着要离开,以后也没希望再回到这里,忍不住又哭起来。

庭霜心里难过,拍他们的肩,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以后会好好挣钱,再把房子买回来的。

正哭得一蹋糊涂之时,一辆素轿行来停到门口,轿内下来一个美貌少妇,风姿绰约,戴着精致银饰,鬓边簪着白菊花,穿着蓝色锋毛袍子,居然是小兰的生母,那个改嫁到陈家的陈太太。

她上前在灵前祭奠上香,然后对杨氏说:“家里出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小兰再跟着你们只会过苦日子,嫂子还是让小兰跟着我吧。”

庭霜以为她念旧,才穿着素服来祭拜,没想到却是来要孩子的。对她的印象坏了许多,可是这种情况下,再留着小兰已经即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半得过有钱有势的陈家,只是相处这么长时间,对活泼可爱的小兰也产生了感情,实在有些舍不得,只好拿眼看着杨氏,看她如何应对。

杨氏皱了皱眉,说:“小兰是孟家的孩子自然得呆在孟家。”

当家的孟老爷一去,陈太太也没了畏惧,直接不客气地说:“小兰呆在孟家能有什么好?到现在你们还不给她缠足,这不是耽误她一辈子吗?凭她的容貌,如果缠一双好脚,将来肯定嫁到富贵人家当少奶奶。可是你们是怎么养她的?事关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居然一点也不上心。”

她这般道理在庭霜听来纯属无理,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无法反驳,孟家没有给小兰缠脚,在外人看来就是对孩子不用心,耽误她的终生,根本占不住道理。

杨氏沉吟半天,也只得让她把小兰领走,庭霜很反对,说那陈公子想等小兰长大后纳她为妾,总之不能让小兰进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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