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私密频道传来了布兰特的声音，那边似乎有些焦急：“蒂亚总督，元小天自从坠地后，一直昏迷不醒。”
“什么？！你们不是有好好地接住么？”蒂亚有些紧张起来。
“是的，毕竟曾同是千岛院的学生，我们对他，还是有情谊在的，身体各方面并没有受到伤害，但是，就是昏迷不醒，还……还……”
“还怎样？”
“泪流不止……”
“什么？！”
元初见那边久久沉默，警觉起来：“我哥怎么样？我要见他！”
“好，好吧，不过，他似乎不太好，这样吧，我找个最近的太空站，先送他去医院！”
元初与蒂亚的机体，一同进入了蒂亚公主专属的太空舰“修罗之歌”，一见元小天，元初便扑跪了过去，蹲在他的床前，执起他的手，自责道：“哥，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太信任奥修，我总以为，他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是我太草率了……”
蒂亚捏着下巴看了一会儿，道：“依我看，那个奥修，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会好过于你。我和他交战过多次，早见惯了他战场上的铁面无情，从军人来说，他不失为一个优秀的军人，绝对服从命令，但是面对元小天时，他居然犹豫了好几秒，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会有的，有一次，我们拿他的第一养父作为人质，他可是毫不犹豫地一枪爆头，我们也因此大意地牺牲了数十名军人……”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他对我哥还是有情的，犹豫了那么几秒才想要他的命？蒂亚，你为奥修说好话对你有什么好处？”
“诶？我只是实话实说……哪有想到什么好处……”蒂亚摸了摸鼻子，自嘲地道，“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或许很奇怪，但是，你哥的确是因为放走我叛变了忒比亚，按照奥修从前的性子，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秒杀，可这次他居然没有，我甚至来得及将你哥抛出去，你是不知道，他的枪法有多准，弹药有多快，那绝对是变态级别的优秀！”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单独陪陪他，等他醒过来。”
“好，好吧。”
“蒂亚，别指望我会原谅你。”元初冷冷道，“如果我哥有什么事的话。”
此时此刻的元小天，正神游在一片特殊的天地里。
双脚一着地，元小天便浑身不自在，又要见胥复了。
待走入大殿，准备迎接那款款柔情的胥复时，却发现到处也找不见胥复的身影。
“这样也好，等他来找我吧。”
元小天便在廊下就地坐了，小黄歪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呐，胥复，你不会又附身到小黄身上了吧。”
小黄立刻跳脚：“没有！是我自己啦，你以为他想附身就附身啊，附身对他的损伤有多大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不是过分思念，他才不会强行附身呢。”
“这……”
“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过现在的他，我估计你更加不愿意见到。”
“在哪里？”
“你真想见他？”
“……算是吧，在奥修举枪时，我脑海中似乎有一些相似的画面闪过，然后，有人死了，有很多人在哭……葬礼，很是浓重，还有陪葬什么的……还有……”
“你记起什么了？”
“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像，呵呵，也许是从前看过的古装电影什么的吧。”
“你看电影总是感动得哭泣吗？”
“没有，怎么会，好像我从来没看过能让我哭泣的电影，夏风带我去看的，都是喜剧。而且，我也许真的是冷漠，我爸和我妈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哭呢……”
“那为什么你现在泪流满面？”
“诶？什么？有吗？是啊，为什么呢？”元小天抬袖胡乱地抹着，有些狼狈。
更多的是迷茫，奥修举枪欲杀自己的情形，其实并没有多令他觉得不可接受，毕竟是自己放走蒂亚犯罪在先。
令他悲伤的是，似乎记忆里也曾有过这么一个相似的画面，不同的是，那时的他，似乎被伤透了心。
“胥复现在在他的墓室里，你确定要去看他吗？”
第二十五章：王陵
王陵在胥复所“居住”的大殿东面百里之外。
元小天从大殿后的跑马场牵了匹神驹，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王陵，完全没想过，他为什么突然会骑马了。
他只一心急着见胥复，想要解开心中之谜。
王陵的入口处有几口金属雕像，威严肃穆，似麒麟又似半龙，元小天刚一走近，它们便动了起来。
小黄立刻化作一只机甲龙，哐哐哐地走到元小天前面，将他护在身后。
“恭迎王妃回归！”
“恭迎王妃回归！”
“恭迎王妃回归！”
……
“怎么回事？！”元小天躲在小黄化身的机甲龙尾巴处，汗了个汗。
“看来你果然是胥复的爱妃啊！看，这些铁卫都记得你，过了几千年居然还记得你……”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走吧，看来我们不会遇到危险的机关了。”小黄晃了晃身子，示意元小天爬上它的背部，“你赚到了，我这么拉风的机甲龙，给你当坐骑。”
一路提着胆，倒是安全进到了王陵中心，只见地面上白色的云雾蒸腾，整个内室，就像是由巨大的寒冰铺就一样，当中北位上，有一处白玉莲台，莲台正中，横着一张塌，塌上躺的，正是胥复。
准确来说，是胥复的衣裳，包裹着一具枯骨。
“胥复！”元小天奔了上去，还未靠近，便像撞到了隐形的墙面一样被弹了回来，跌落在地，一时痛得说不出话来。
小黄用尾部将他扶了起来：“别莽撞了，就算你是他的爱妃，也有许多地方是你不能乱碰的。你也别担心，他总会醒过来的。”
放眼室内，除去奢华的布置，还有一张雕镂龙凤床，床上悬挂着淡雅的青纱帐，床前有个火盆，盆里似乎在燃烧着什么。
“奇怪，那盆里的火居然不灭，又没有人添火。”元小天说出了心中疑惑。
小黄偏头一看，喃喃道：“原来如此，这里是个无限还原空间。”
“无限还原空间？”
“嗯，以最开始的某一时辰为起点，只要这个空间里少掉什么东西，下一秒，这种东西立刻就能再生。难怪胥复能够在这里实现永生……”
“永生？他那样子哪里算得上永生了？前几次见他还好好的，现在居然是一副枯骨……”
小黄重新幻作雏鸭的形态，飞上元小天的肩膀：“你去把那火盆里烧了一半的书捡起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元小天依言捡了起来，拿在手上拍灭了火，不一会儿，那本烧掉一半的书居然恢复成了一本完好无缺的书，瞅了瞅书封，元小天皱眉道：“我勉强认得个‘大’字，这字体，我感觉倒是不陌生，可就是不认得。”
“是‘大随野史’。”
“哈？胥复为什么要读野史？”
“其实吧，很多正史里不能出现的事情，但又由于当时知道的人不少，于是，便成了野史了，你信它，它就是真的，不信，就当它是假的喽。”
元小天翻开第一页，苦道：“悲剧……全都不认识……”
“我来读。”
小黄默默地读完了一本野史，然后叹了口气，望着元小天的眼睛道：“你果真是个悲剧中的悲剧。”
“快说，里面写的是什么？”
“数千年前，在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里，有一位王爷名胥复，是帝王最钟爱的第三皇子，足龄后面对政治联姻，胥复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心理，他的乳娘就悄悄地告诉他，只有成为了皇帝，才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他对当皇帝没有兴趣，于是闹离家出走了。
由于当时的皇帝对他极其宠爱，对他的出走持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就这样，在民间游荡的日子里，这位任性的小王爷调戏了一位下山化缘的小和尚，逼他破了戒，吃了酒肉，还带入青楼，差点连色戒也破了。
后来不知怎的，胥复居然喜欢上了那个一本正经的小和尚，纠缠了一段时日，那小和尚竟也收下了他的合欢铃当做定情信物。两人约定好了等胥复回家告知父母，便一同结伴浪荡民间。
胥复回宫当然是遭到了各方面的反对，后来，迫不得已，才向他的父皇透露了愿意当太子将来继承皇位的意愿。在封为太子的圣旨下达的头一天，皇帝却突然改变主意，立了一位大家闻所未闻的皇子为太子。
就在皇帝派遣大将军去迎接那位‘太子’回宫时，那个陌生的皇子被胥复派人暗杀了，他当时几乎是疯狂地迷恋着那个小和尚，任何阻止他与小和尚在一起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就算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一样。
却没想过那个未见面的弟弟却异常强悍，害他损失了大半的门客幕僚，就连他的主心骨太傅大人，都在这场对战中送了性命。
最后，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下，胥复的人马结果了那位皇子的性命，为了祭奠太傅，他任由门人将那位皇子的尸骨混进铜铁，铸成桥梁，架入帝都护城河上的大桥，任来往路人践踏。
他从未想过，那个尸骨被他遣人铸进帝都护城河上的大桥中的皇子，竟然就是他的心上人，那个小和尚，原是他的母妃为了保全他的性命，一出生便求帝王格去皇室身份养在深山老寺里的皇子。
就在胥复悔恨得几欲癫狂时，他的父皇又重新立他为太子，只可惜，他已经万念俱灰，在家中自杀了，皇帝为了救他，听信妖道谗言，做了不知多少孽，最终，民间起义爆发，皇帝被乱军首领杀死，妖道却拘了胥复的三魂七魄，准备就着那股恨意，铸成焚世魔器——长恨。
妖道的恶念并未成功，他发现，胥复的三魂七魄中的三魂之一——胎光，被皇帝交给另外的道人封印在一颗上古神兽的慧齿之上。妖道无奈，只能放了那无用的魂魄，由它们残缺着进入了轮回。
就这样，依附在上古神兽慧齿之上的胥复，脱离了其他的魂魄，在这个无限还原空间里‘重生’了。”
元小天听得惊心动魄，手中抓紧了那本书。
小黄伸出翅膀尖，刮了刮元小天的下巴：“而你，就是当年那个惹起腥风血雨的小和尚。”
元小天跌坐在地上，他似乎有一些印象了。
曾经那么不顾一切，把道义道德，佛心佛性什么的，全忘在一边，只想和他在一起，谁挡杀谁，那样地疯狂，丧失理性甚至人性。
出生而来的苦苦修行，全部，毁于一旦。
只为那人立在桃花树下，轻摇折扇回眸时的微微一笑。
为了他，诸戒尽破，手染鲜血，插手凡尘俗事。
寺院里，三千佛陀，个个都长得像他，美好端庄，他一刻也无法打坐。
“你，你都看到了？”
身后突然传来胥复的声音，吓了元小天一大跳，扭头看去，只见胥复几乎是从塌上滚了下来，着地后才想起施展轻功，一阵雪白衣衫翻飞之间，元小天手中的书已被胥复抢过，扔进了火盆。
“胥复……”
胥复背对着他，似乎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垂着双手，腮上泪痕曲折而下：“看了，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很可恶？”
元小天使劲摇着头，尽管胥复看不见。
“你一定会很恶心我的吧？后来明明知道了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对你还是……就算过了几千年，我的心里还是这样……”
元小天顿时满面泪痕。
胥复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复活的？
又是怎样的执着，才会枯等上千年不知疲惫的？
胥复背对着他，抱着头跪坐了下来：“我的母妃在我年幼时就死了，是乳娘养大我的，她待我极好，只有一点，她对权力的执着，比男人还甚，我从小受她熏陶，虽不至于像她那样执着于权力，但那时我年少，她又博学，总觉得她说什么都很对，她说，要想得到你，我只能当上太子将来做皇帝。那时，所有人都反对我，只有她，只有她说，我是可以得到你的，而且应该得到你。”
“我死了之后，才知道这一切，包括我母妃的死，都是父皇一手策划的……”
元小天大吃一惊：“什么？！父皇不是一直最宠爱你的么？”
“小天，如果我事先知道父皇立的那个皇子是你，如果我没有将你杀死，你一样还是会被我害死的，只要父皇还活着，只要我心里还有你……”
“不，这不可能，就算我们败坏了皇家声誉，父皇大不了处死你我，何苦要牵连到那么多无辜的人？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小黄用只有元小天听得见的声音道：“笨！你非要胥复自己将他父皇迷恋他的事情说出来？”
“什么？！”元小天差点惊出口。
“这还看不明白？胥复的母妃为什么会死也很容易想明白了。明知道会死很多人，他还是让你和胥复在不明白彼此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互斗，若不是他偏爱胥复，只怕当年死的，很可能就是胥复了，你当年，可真是个了不得的和尚。你的母妃千算万算，为你拜了天下最牛的武僧，在民间为你找尽了能人，就是没算到你会喜欢上自己的皇兄。其实皇帝最初迷恋的人是胥复母妃的弟弟，不过他死得早，后来见胥复生得有几分像他舅舅，于是就……你懂的，再怎么位高权重的人，也注定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但是他又有足够的力量，让所有别的人也得不到。”
“小天，对不起……如果你恶心看到我，恨我，就算是在这无限还原的世界里，我还是可以消失的，最近，我终于知道了怎样让自己彻底消亡的办法呢……”胥复用袖口擦了一下脸，转过头来，微微笑道。
元小天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拥紧了他，忍着头痛与心痛，道：“不要，复哥！其实我当年，没有被你杀死……”
第二十六章：残缺
元小天扶着胥复的身体，慢慢站直了，抬头，正要解释当年，胥复就这么缓缓地向自己压了下来。
因为他要吻自己，元小天手足无措，慌张地闭上了眼睛。
胥复却倒在自己的肩窝里，明明比自己高大许多的身体，却轻得像片鸿毛，元小天心里又是一阵痛。
“你怎么了？复哥……”
胥复勉强抬起一只手，竖指抵住元小天的唇：“奥修在靠近你的身体……自从感应到他的存在，每次，只要他一靠近你，我就会失去意识……”
“小天，扶我到塌上去，你赶快回那边去吧，我不知道又要昏睡多久。”
“复哥……”
“你放心，我怎么可能会吃自己的醋呢？小天，你从来没变过心对不对？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