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奥伦模糊地呢喃道。
晚餐时分，军人换哨用餐。
狮鹫上，几个主要的军官正对着平静的一天略表欣慰时，舰身似乎忽然遭到了重击。
“偷袭？！”
“不，不可能！没有敌影警报。”
狮鹫的主视窗上，弹出了巨大的窗口，并瞬间全屏化。
上面是元小天，左边是胥复，右边是元初。
“你，你们是谁？！混蛋，居然敢入侵狮鹫的管理系统！看我们怎么……”
“没用的，”元小天抬眸道，“就凭现在的你们，是没有办法拦截或者强制关闭这个视窗的。”
奥伦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抬手制止了部下的发飙，走到主视窗前，闲闲地问，“你来做什么？”
“是你拐走奥修的？！”
“拐？”奥伦仰头笑了笑，“父亲带回自己的儿子，能叫拐？倒是你，元小天，这个拐字，用在你身上是最合适不过了。”
最后一句话奥伦没有出声，但是元小天却清楚地根据他的唇语判断出了他要说的话。
你这个迷惑男人的废物。
元小天低头，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低低地道，“让我见他。”
“让你见他？修儿会问我为什么要让他见一个陌生人的，到时我该怎么解释？”
“你这混……”
话未说完就被奥伦冷冷地打断了，“这样不好吗？我把胥复让给你，奥修，是我的，我俩井水不犯河水，你就不要，太贪心了……”
元小天还想说什么，奥伦懒洋洋抬起手指，修长的关节在小键盘上敲了一串数据，主视窗忽然变成一片黑暗。
“陛下！陛下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属下无能，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办法阻止入侵。”
奥伦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主系统废了，蠢货们，快点给我换上新的。”
“什么？！造价为国民收入的十分之一的主系统，就这么被……好吧，可是，如果再次被入侵……”
“放心吧，那家伙想必已经知道我们自己废了系统，同样的方法他不会用第二次的，那厮，呵，自以为的聪明。”
“是，陛下。”
守护号。
“哥，他们已经换上了新的系统，我们再次进入吧！”元初飞速地敲动着键盘道。
“不要。”
“为什么？这种系统比几千个几百个守护号总体造资还要昂贵很多，但即便是他奥伦·本，也没有办法拥有三个以上备用系统装置……”
元小天撑着下巴，闷闷道，“他一向习惯破釜沉舟，我们只不过是要跟他对讲而已，不必造成如此大的浪费，他不心痛，我们也该为他的战力考量，如果他们战败，奥修也会受到牵连的，我们就趁着奥修出战时，去截获他的机体就好了。”
胥复摇着扇子道，“他未必会让奥修出战，如果到了必须让奥修出战的地步，他会代替奥修出去的。”
“说得也是。”小黄插道，“他对奥修的感情，可不比你浅。”
“既然他们没有将我们作为敌方加以管制，那么，我们就在一边看着吧。”元小天无奈道。
拂晓时分，以狮鹫为中心的护国军迎来了敌方的猛烈攻击。
元小天一行在一旁也看出端倪来了。
如果没有什么蹊跷，奥伦是赢定了这场战争的，虽然奥伦屡败，但是奥伦这边因为军备先进，暂无死亡人数，对方虽胜，逐渐夺取制空权，伤亡人数却不断攀升。
很难说，这场战争实质上是谁赢了。
将敌影一个个拉近了检查，元小天发现，很多机师明明已经血流成河，却还十分有精神地操纵着机体，进行着紧张的战斗，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伤痛一般。
一个机体的透明窗上，甚至被鲜血全模糊住了，看不清外面的虚空，他却还是亢奋地拿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指操纵着机体，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像是野兽一般，狂烈地躁动着，不是赴死，就是要致对方于死地。
“这，可真是……”胥复欲言又止。
“不寻常，这些人，似乎被注射了兴奋类的物质……”
元初定定地看着视窗上被放大观察的机体内部，喃喃道，“不，不，他们不是人，是丧尸！”
“丧，丧尸？！”元小天惊得站了起来。
他扭头问元初，“丧尸一般不是没有意识，且行动迟缓的么？怎么还可能操纵这些机体，虽然不是最先进的，但至少也要智商体能反应全B级以上的军人才可以……”
“因为他们全是被炼化过的。”
“炼化？！”元小天的心渐渐为奥修、奥伦等人提了起来。
元初点点头，“他们已经是没有弱点的丧尸，身体机能的反应，根据暗示他们的炼化师水准提高或者降低，但是他们是不死的，只要静待恢复，便可以重新投入战争。用丧尸作为战斗工具，是一直被视为禁忌的。奥伦必是知道了这一点，才决心亲自远征外域的。”
“那这样不是只能等待他们所有机体被损耗殆尽才能赢这场战争么？”
胥复拿帕子擦了擦元小天额上冒出的虚汗，递上一杯热热的牛奶，才道，“对方也不傻，把大部分的丧尸用在后方运输军备上面。而控制后方，几乎是不可能的，后方有病毒圈，没有活着的人还能以人的姿态走出来。”
“可恶！明知道这么危险，还将奥修拐到这里来！”
“也许他只是想在奥修身边死去，也许是，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胥复理着元小天额际汗湿的头发，闲闲地道。
元初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军服，打算换上驾驶员服。
“你做什么去？”
“哥哥，人类害怕丧尸，但是我是机器人，我不怕。只要找出炼化师所在地，杀掉他，便可以永远停止他控制的那些丧尸的行动了。”
“不行，炼化师的身份那么重要，绝对不是能轻易找到的，即便是找到了，也没那么容易被解决，此去必定……”元小天话未说完，就被元初以一吻封缄。
蜻蜓点水般地滑过，元初微微一笑，借助惯性，飞出舰桥，掠向了弹射口。
待还要阻止，被胥复轻轻拉住了，“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冷静，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一个机器人，能把对你的爱慕控制下来，全部化为守护的力量，老实说，我是敬佩不已的。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要比我，比奥修，甚至比谁都要可靠呢。”
“……”
“你都没发觉吗？只有对他，你是最温和的，你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但是这就是他通过最优计算，为自己争取到的。知道争取爱恋会让你为难，他便只在态度上争取你最大的温柔……”
元初的身影出现在主视窗上，他穿着驾驶员服，坐在机体中，请求出舱。
仔细看，元初的模样是很青涩的少年模样，就像个还应该被好好保护，狠狠宠爱的孩子一样。
“一定要回到我身边！”元小天艰难地命令道。
元初微微点了个头。
刚出发，秘密频道便传来了奥伦的消息：不要接近敌人后方，就是机器人也不行。
元小天飞快地敲开主视窗，对着屏幕吼道，“混蛋你倒是早说啊！”
对面的奥伦闲闲地道，“莫非你身边那个机器人已经出发了？哎呀，我可是好心好意提醒你的，只是没想到你那么性急，这事不能怪我的……”
紧急尝试着呼叫元初，让他折返，但是已经失去了信号。元小天大为光火，双拳锤着旁边的桌子，“早知道不让他驾驶奥修的‘刹那’了。”
奥伦正色道，“他的判断是对的，刹那是你守护号上最为实用的机体了吧，其他的，不是我说，不是本的淘汰机，就是布基的垃圾，要不就是忒比亚的民用机吧？”
“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嘛？！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呢！”
奥伦耸了耸肩，“我只是提醒你，不用那么紧张，出发前，他应该已经将自己的系统信息进行了备份，即使在那边被解体了，只要激活这个备份，他还是在你身边，而且外形还可以重新选，身体材料也可以用更加拟真的，让你摸上去感觉会更像个真人……”
“混蛋！”元小天气愤地关掉了对讲视频。
在舰桥内走来走去，元小天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这时，穿着小小驾驶员服的菲比走了进来，仰起小脸道，“爸，让我去吧！”
元小天被他的一声“爸”给吓傻了。
胥复捏着下巴思索道，“你？”
“嗯，因为我自己就是丧尸。”
第四十六章：危难
元小天单手抚上菲比的脸，笑，“乖，我给你做的酸奶喝了吗？”
菲比严肃着小脸，拍开他的手，“我是认真的。”
胥复悄悄将元小天拉到一边，道：“他现在也算是不死之身，而且跟着奥修或多或少学了不少，进度也相当惊人，他那机体也算不差。虽然是你的儿子，又在布基长大，却意外地得到了基因调整，看得出，他的母亲还是挺喜欢他的。”
“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不要永远把我当孩子，”菲比不等人答应，径自向舰尾走去，“我一定救回元初爸爸，让你刮目相看！”
“菲比……”
秘密频道又传来了奥伦的声音，带着讥诮与冷漠：“元小天，你可以呀，自己没用，连儿子都成了靠山，不过话说在前头，菲比虽然死不了，但因为他是有意识的，所以……你懂的……”
“你什么意思？！”元小天几乎要暴怒。
“那种程度的丧尸量，就算是奥修亲自去，驾驶着我给他新配的‘圣光’，回得来的胜算，也不多，何况是小菲比，呵呵呵……才五六岁的小孩，就算大脑再怎么发达，离奥修的距离，可不是一点点。元小天啊元小天，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堕落到要靠黄口小儿保护的地步！”
“你……”
这回是奥伦主动关闭的频道。
元小天气得浑身发抖，胥复扶住他的双肩，皱眉道，“小天，你该知道的，他只是在激将你，想让你过去送死。”
想想也是，奥伦现在是紧张指挥战斗中，不可能无缘无故有心情来大讲特讲风凉话。
“但是，我也的确是只能依靠菲比了，我没用……”
就在这时，只听附近频道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奥修——不要去！”
元小天紧急敲开与奥伦对视对讲的视窗，只见奥伦双手前伸，眉头紧锁，双目呈恐惧状。
连他都这么不淡定了，去的人还是奥修，这么说，那地方确实是危险至极了！
元小天怒不可遏，不过现在不是反过来嘲笑奥伦的时候，奥修对奥伦来说重要，对他自己来说，更重要！还有元初、菲比……
追踪视窗上，“圣光”早化作一点星光消失无踪，也难怪奥伦会慌张，这样的速度，元小天的心也跟着抖了抖，虽然想对奥修放心，但关心则乱，加上不知道被奥伦控制了什么，越想越担心，直接坐不住了。
一抬头，发现胥复已经将长发束起，穿上了明显与他神韵不符的驾驶员服，抱着头盔，没等他说话，元小天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泣不成声道：“复哥，你不能去！”
胥复温柔地摸着他的发顶，“你放心，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能通过这个拟真的身体对这个世界做出影响，但是这个世界也只能伤害我这个拟真的身体，伤不了我的，就算是让我出于核爆炸的中心，我也会无恙的。”
元小天趁他不备，抬手抹去了那个拟真身体的所有能量，身体的颜色瞬间黯淡了下去。
“小天！你做什么？！”
“复哥在这里替我照看守护号即可。”这个世界虽然无法让他死亡，但是能让他痛，让他感受到受伤的痛楚。
将颜色黯淡的身体扶上舰长席坐好后，元小天独自换上了驾驶员服，拉着领口叫了声，“小黄。”
走出舰桥的一瞬间，风吹起舰桥内悬挂的平安铃，“叮铃——叮铃——”，胥复心里一紧，“小天！”
不要走！
不要留下我一人！
他已经寂寞了几千年，不能再忍受被丢下的命运。就像从前，他不能生，因为元小天死了。他不能死，因为就算死了，也到达不了有元小天存在的世界里。
似这般就好，在能看得到元小天存在的世界里，哪怕是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
寂寞了那么长久的岁月，看开看淡了，所求也不过如此。
请不要，连这个也剥夺。
元小天带着小黄往舰尾奔去，一路所过之处，但凡绿色植物，皆瞬间枯萎，似是被瞬间吸走了所有生命精华一般。
“你这还真是凶残……”
小黄平地变身，成为一架有着尤娜外形的人形机甲，穿着水蓝色的裙子，摇曳着身子道，“我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沉不住气要利用我的力量。”
“你的力量？”元小天停下脚步，仰视着空中的人形机甲，邪笑道，“如果不是我，你的这些力量也只能腐朽在无尽的虚空中。”
水蓝色裙摆一转，无语地勾起元小天的腰身，带着他一齐往舰尾飞奔。
元小天攀上人形机甲的肩头，对着那张酷似尤娜的机甲脸，轻轻亲吻了一下，“出发吧，我的奴隶。”
“混蛋，你不要得意得太早！”等契约结束，看我怎么整你！
尤娜形的机甲载着元小天，自舰尾的弹射口出发，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守护号主视窗的视野范围，胥复呆呆地盯着主视窗，等待能量的缓慢恢复。
如今的他，早已落后于元小天，要靠他的保护了吗？
明明自己那么与时俱进地说。
一路上丧尸机甲密密麻麻，一步小心，尤娜形的裙子就要被割破一些，当真是难缠至极。
“喂，别告诉我关键时刻你要掉链子！”元小天大吼。
“急什么，我只是很久没有活动了，适应适应罢了。”多久没有打打杀杀了？几万年？哦不，也许更久。
“武器呢？用什么武器好？”元小天十指飞速地在键盘上跳动着，视屏上的数据也在飞快地更新变化着，他调出了武器库，里面玲琅满目的武器，多得翻了十数叶都没翻完。
“武器，这样的我，用武器的会不会太倚强凌弱了点，我们的目的只是去救人，而不是去刷怪好吗？这身裙子我可不想弄脏。”
“你这混蛋！”
“看！奥修！”
元小天抬头，果然看见圣光就在自己的视野里，行动极为敏捷，就算是跟踪仪也无法准确捕捉其踪影，总会延迟上数秒。
叹了口气，看来新装备非常先进，暂时无碍了。
这气儿还未叹完，便见圣光被一圈绿色的迷雾淹没了，并以极速向下的姿势掉落。